“.......”
“.......”
两人同时懵了。
江甜意识到什么,“唰”的一下,白皙的脸颊瞬间红透,顺带着耳珠都烧了起来。
男人也是狠狠一愣,他舌尖顶了下腮帮子,剑眉颦起似乎要嵌入鬓角。
江甜眼神落在胸前,越缩越紧的小件衣物,勒得她胸疼,酒吧这地鱼龙混杂,她自认见过的世面不少,可这么一言难尽还是头一遭。
空气里弥漫着说不清的诡异,走廊刚好经过的侍者,眼神是露骨的暧昧,识相的快步离去。
她一踩尾巴就炸毛的脾气,江甜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尴尬,电话催得紧,这会不是老江,而是她的母亲,这可比十个老江更来得让她心惊胆战。
于是,江甜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她转身气急败坏地甩了男人一个耳光。
对方先是一怔,旋即六神归位,甚至连酒意都清醒了几分,飞快松了手,内衣带子募地弹回,江甜胸口猛地一震。
可真疼呢,这都什么事儿。
“叮叮叮——”
脑海里的画面像破碎的浪花,一幕幕消失,江甜翻了个身,捞过床柜上的闹铃关掉,卧室安静了下去,江甜翻了身打算再躺会,电石火光间,她倏然睁开眼,腾地坐了起来。
所以.......她刚刚是梦到陆铭周了?
她掐了下大腿,又轻轻扇了自己一耳光,仍是觉得不可思议。
见鬼了。
她为什么会梦到陆铭周?还是当时那么尴尬的事儿......
江甜羞愧地捂住脸,脸埋在掌心,画面推回到两个礼拜前,春树景酒吧。
她第一次见到陆铭周。
学校上完晚课直接赶来的,她穿的最简单的衬衣长裤,经理王楠瞧她一身打扮就阴沉着脸,低声训道:“赶紧去换衣服。”
江甜忙不迭的道歉,服务员格外热情领着她往更衣室走,化妆间里,挺多人的,她把吉他搁在一边,反身踱步到衣柜前,她粗粗捞了眼,表情有些不自然。
笔直的不锈钢架子上挂了清一色的亮片吊带,江甜摸摸鼻子,手指在挂钩上划了两圈,勉强挑了件尺寸合适的。
直到换好衣服出来,江甜仍有些不适应,她从来没穿过这么短的裙子,裙摆堪堪遮到大腿根,她站在落地镜前左右为难,可很快就有人进来喊她上场表演,江甜轻轻叹了口气,取出一边的吉他,快步往外走,时不时伸手拉下裙摆,又忍不住频频往后看。
舞台上,红色的高脚凳前摆着黑色谱架。
江甜坐下拉好裙摆,稍稍侧坐搭了个二郎腿,架起吉他调整成最合适的坐姿。
表演开始没多久,江甜很快发现在她身上流连的目光远多过了对她表演的欣赏,哪怕她酒吧驻唱的经验不少,仍被弄的不舒服,她稍许挪了些姿势,把吉他往前抵了几分,挡住些视野,可这分神的功夫,指尖拨错了琴弦,甚至走了音。
失误太明显了,或多或少引来底下人的注视,离得最近的几个男人直接冲她喝倒彩。
也就在这时,一名男服务员从台下走到了舞台中间,堪堪停在江甜的两步之外,微笑着把手里的抱枕递到江甜手里。
江甜连忙伸手接过,垫在身前,她朝他投去感谢的目光。
男服务员微微侧身,指了指远处卡座,眼神暧昧地暗示。
江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西侧的卡座上慵懒地倚着个男人,似乎是见她看了过来,他冲她举了下酒杯。
两人视线交汇,江甜还来不及微笑感谢,对方却很自然的目光错开。
一个小时一晃而过。
江甜下场,迫不及待地换回自己的衣服,酒吧里冷气开得很足,裸露在外的手臂微微泛着凉意,可她的面颊却隐隐发烫。
她折回走去一边洗手间,掬了几捧冷水拍在脸上,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水珠顺着鬓角淌下在下巴尖儿打了个旋儿,想起方才卡座上的陌生男人,原本是想结束后,过去说句道谢的话,可等她表演结束,早没人了。
江甜抽了张纸擦干脸,刚好接到江宁明电话,江甜急忙离开洗手间往外走,却意料外的看到先前替她解围的男人,也就是陆铭周。
接下去发生的就是——
陆铭周想拦她,却莫名其妙......
而她呢,恼羞成怒更加莫名其妙地甩了他一耳光......
然后,众目睽睽下......
她跑了。
......
江甜越想越烦躁,她跳下床,冲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捞过椅子上的bra套进睡裙里穿上,跑去敲陆铭周家的门。
时间还早,陆铭周也才起,还没洗漱,脑后的小发揪在枕头上压了一晚上不知怎么就变成了朝天辫。
他烦躁地抓了下,眼帘微阖,无声看向江甜。
江甜鬓角还挂着水,她手臂胡乱擦拭了下,一本正经地问:“你昨天做梦了吗?”
闻言,陆铭周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明所以,江甜睫毛小扇子似的扑扇,她偷瞄他一眼,又连忙耷拉下眼皮,陆铭周爽快回答:“做了。”
江甜步步紧逼,一连好几个问题,“梦里有人吗?男的女的啊?”
“......”
陆铭周挑起眉梢,眼底精光一闪,他轻哧了声,旋即唇边夹起一丝笑,“小辣椒,你不会也——”
江甜琢磨着他语句里的“也”字,她咬着下嘴唇,心跳加快,小时候奶奶和她说过,要是两人同时梦到对方,八成得做冤家。
陆铭周真的笑了,江甜知道,绝对不是他平时那种虚伪的假笑,可她听见他不急不缓吐出的下一句,心想这家伙还不如别笑。
陆铭周说的是——
“小辣椒,你也做春梦了?”
江甜:“...........”
***
“想什么呢?”周川折扇往江甜额上一敲,力道不小,“魂丢了?”
江甜喊疼,手背揉着额间,“臭老头,怎么打人啊!”眼前的棋局,红棋无路可走,她闹脾气似的把棋子一推,打乱残局,“输了输了,不玩了。”
周川挥开折扇,极有节奏地搁在怀间扇风,“今儿怎么是你闹脾气?”
江甜托着腮,手肘支在木桌上,脑海里全是陆铭周没皮没脸的那句,阴魂不散的盘旋,甩都甩不掉。
好一会,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推来椅子站起来,“川叔,不好意思,我......”
周川折扇往前一送,又是往她额上一点,“说这话就见外了。”他笑着打断,起身往里屋走,“我去泡壶茶,给你去去火气。”
江甜揉着额,也跟着笑了。
这喝茶有讲究,得花时间,等的时候久了,江甜有些无聊,在外屋转悠。
周川住的宅子,是栋老式建筑,类似老上海的石门库,二层平楼砖瓦外墙,隐在老巷里,有个院子,种着些她喊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葱郁的爬山虎顺着木架子爬山砖瓦墙,蔓延到圆弧的窗棂上,绿意一片。
里屋传来沸水的声音,江甜却留意到远处摆着的老式留声机,左边的木柜上放着张黑胶唱片。
她把黑胶唱片放上唱盘,又把唱针缓缓放到唱片上,唱片转动,悠远的女声从金色的玫瑰大喇叭里流淌开来。
江甜明显一怔。
这首歌......
九十年代起黑胶唱片差不多被CD唱片取代,市面上流通的黑胶唱片大多以收藏为主,因此价格奇高,这首歌当时是以CD唱片发行的,唐蜜退出娱乐圈前的最后一张专辑,眼下这张黑胶唱片只有可能是私刻的。
所以——
周川是她母亲的粉丝?
“啪”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江甜后背一僵,吓的,她立马循声望去,周川不知何时已经从里屋出来,手里的紫砂壶此时砸在他脚边,江甜连忙跑上前。
周川视线匆匆从留声机上收回。
紫砂壶耐摔,没敲坏,长嘴处却磕了道细小口子,暗红色的瓷砖浸了大片茶渍,江甜觉得可惜,周川没当回事。
江甜想到什么,“川叔,那张黑胶唱片......”
周川中途截过话,“我托朋友录的。”他话音一转,不经意地挑开话题:“上次给你提的,我外甥你要见吗?”
江甜垂下眼,注意力被引开:“您瞎忙乎啥啊,给我张罗对象呢?”
周川把紫砂壶搁到一边,捞过架子上的手机,“我前两天跟他提过你,你俩加下微信抽空见个面。”
江甜见他立马分享了名片过来,好气又好笑地说:“我可以拒绝吗?”
周川这人向来民主,“当然可以啊。”他顿了顿,“对了,你把琴还我呗。”
“......”
江甜顿时焉了。
一分钟后。
周川指着发送请求的页面,异常贴心地交代:“你备注一下,大美人——后头加我的名字。”
江甜嘴角一抽,手机差点儿没拿稳。
下午江甜从周川家离开,刚坐上公交车,早些时候的微信认证通过了。
对方紧接着给她发来两条消息:
【您好】
【我叫小周周】
江甜对相亲没兴趣,可毕竟是周川在中间牵线搭桥的,她再没这心思也不能弄得太尴尬,她正琢磨着要怎么解释。
对方的第三条信息就进来了——
【美女爆照吗?】
江甜:“..............”
第 9 章
公交车转弯,江甜扶着座椅坐稳,思来想去,也不知怎么回复。
对方敲了连串的感叹号。
江甜越发心虚,也不晓得周川怎么想的,大美人她真算不上,莫名其妙有了点网骗的感觉......
愣了半响,她只好尴尬地说道:不急啊。
发送完毕,她等着对方的回复,好一会,“小周周”那边都没动静,汽车走走停停,盯着屏幕久了,晃得有些头晕,江甜讪讪收了手机。
公交车中途到站,涌上来一大批人,江甜从座椅上起身,把位置让给刚上车的老人,车厢前段太挤,江甜往车厢后头挪了段距离,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她腾出一只手掏手机,快速扫了眼。
【小周周:你也有个神经病邻居?】
这人显然围观了她的朋友圈,她最新的两条动态就是吐槽陆铭周的。
提到共同话题,江甜感触颇深,她忿忿不平地敲下一句:【对!是个神经病自恋狂,你的呢?】
小周周明显也是情绪激动:【我那个连人都不算!长的特别丑】
“........”
江甜暗自庆幸,陆铭周也不算糟糕嘛,至少长得没话说,她不免多了几分同情,鼓励道:【忍忍就过去了】
对方又没回,江甜看了眼站牌,快到站了,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包里。
下车的地方,是块商业区,四周高楼林立,离她住的地方也不远,程岁公司就在某栋写字楼上。
早上江宁明给她打电话,说是让她去一趟程岁办公室。
明天是江宁明同志的生日,按照往常的惯例,一家人吃顿饭,切蛋糕的时候几家人会凑到一起,热闹一下,今年也不例外,程岁很少缺席,可这回要临时出差,实在赶不回来。
这人没法来,礼物倒是准备好了,原先程岁是打算派人给老江送过去的,可这两人一通气也不知怎么合计的,就把她给算计上了。
搞到最后她成了免费跑腿的。
程岁的秘书刚好泡了咖啡从茶水间出来,正要给里头送去,见江甜走进,她把咖啡递到江甜手里,笑着说:“程总在呢。”
程岁最开始创业的时候,几天几夜不着家,她和余思妍经常负责跑腿,家里长辈炖了啥好吃的,她俩先馋鲜,然后提着保温瓶往写字楼送。
老员工都认识,关系也熟络。
江甜很自然地接过,连她准备送进去的签字文件也顺手捎了去,手上东西多了,江甜用右肩斜推着门进去。
程岁觅声抬头,手中的文件轻轻一阖,江甜先是把右手的咖啡递给他,接着又把左手的资料放在桌上。
程岁端着咖啡浅酌了下,江甜拉过一侧的椅子坐下,她藏不住事,开门见山道:“你昨天电话里到底什么意思啊?”
江甜性格挺矛盾的,平时都是软绵的丫头,遇到事却特别容易毛毛躁躁,程岁右手捏着钢笔打转,优哉游哉地问:“你是替她来兴师问罪的?”
他扯了扯领带,一双桃花眼往上挑,眼神询问。
江甜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托着腮帮子,正色说:“我是替老江跑腿的啊。”她顿了下,又笑着补充:“顺便兴师问罪。”
程岁往后一靠,他盯着江甜看了会,随即视线向前一带划去虚空,“上次你在酒吧得罪的张总,全名张全,关北村开发区的土著,因为拆迁拿了政府和开发商大笔的钱,这人运气也不错,靠着拆迁的第一桶金做了点小生意,发展还不错,我之前一个客户接过他几单生意。”
“是出什么事了?”江甜又开始不安,这么多天过去了,她第一次听程岁提起那天的事儿,中途她也问过几次,只是程岁明显不愿多说,这会主动提起,江甜语气歉疚,“当时我太冲动了,没想过......”
程岁打断她,“你别瞎想,这种人典型的欺软怕硬,可要真碰上做正经生意的,不敢乱来的。”
江甜睫毛恹恹下垂,越听越糊涂了,“这事儿跟思妍有什么关系?”
程岁放下手中的笔,身子前倾把两人的距离拉进,“你仔细想想,如果真像余思妍说的粉丝太多被推下扶梯,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程岁这么一暗示,江甜似乎明白了,以乔萱的段位,机场粉丝拥堵,造成踩踏受伤,这事虽然可大可小,怎么说微博也会有消息出来,可眼下一晚上过去了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
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消息被压了下来,又或者压根就没这事儿。
江甜抬眸直视他,程岁难得正经,脸上笑容稍许敛去,“这是我大学同学发在朋友圈的照片。”说完,他递了一张黑白打印的A4纸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