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事,来不及回来了。”
沈星若困了,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作势就要躺下。
翟嘉静在床上看书,抬头看了她一眼,边翻页边问:“对了星若,你来星城这边,是住在家里吗,你家在哪,好像没有听你提过。”
“我现在住在落星湖那边。”
沈星若已经躺进了被窝,顺便扯开一张蒸汽眼罩戴上。
石沁:“落星湖?那边房价好贵,我们家去年换房子还去那边看过,实在是太贵了!”
一直没出声的李听也说话了,“我听说陆星延家也在落星湖那边,不过他家是湖畔别墅。”
石沁:“那怎么能比,落星湖那边有四五个楼盘都是他家开发的吧……”
翟嘉静翻书的动作顿了顿。
听石沁和李听讨论了好一会落星湖,她忽然顺着两人的话头说了句,“那下次去市图书馆,我们还可以去星若家坐坐。”
她等着看沈星若的反应。
“星若,星若?”
石沁凑近看了眼,忽然比了个“嘘”的动作,用气声说:“小声点,星若睡着了!”
-
午休完,沈星若精神好了不少。
下午第一节是体育课,她们直接去操场。
走在路上,春日阳光温暖却不灼人,石沁和翟嘉静在说今年校庆的事情,她边喝牛奶,边眯起眼,打量不远处盛放的樱花。
“沈星若!”
身后传来清朗男声。
三人回头。
何思越笑了笑,上前和三人打招呼。
紧接着他又很自然地走到沈星若身边,说:“沈星若,明礼今年的校庆又快到了,校庆的话,每个班必须出两个以上的节目参选,王老师让我问问班上有特长的同学,我听说你会弹钢琴,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出一个节目报过去。”
沈星若:“我很久没有练过了。”
何思越温和地笑着,“没关系的,你也知道,我们班是实验班,没有艺术生,所以有特长的同学很少,而且学校只是要求出节目参选,但没要求必须有节目通过,只要参加就好了。”
沈星若本来就不是害羞扭捏的人,何思越都这么说了,她也没再多加推辞。
-
几人边聊边往操场走。
小操场那有男生在打球,定睛一看,原来是陆星延那群人。
恰逢中场休息,扔进最后一个三分,陆星延和李乘帆他们走到场边喝水。
这会还没上课,很多路过的女生都忍不住边偷看边小声讨论。
男生们也都习惯了,用李乘帆的话来说就是:打球没有女生吹捧,还有什么乐趣。
平日几个狐朋狗友都会拿女生揶揄陆星延,今天也不例外,只是风向稍有转变。
赵朗铭:“哎陆少爷,你知不知道你今天上午那骚操作,现在学校都传遍了。”
“什么?”
陆星延一下没反应过来。
李乘帆乐了,抢着说:“就你腰不好那事啊,好多女生都讨论呢。”
陆星延一听“腰不好”这三个字,火都不知道从哪来的,忽然就踹过去,厌烦道:“腰你妈,都说了老子没事。”
几个狐朋狗友都当他是恼羞成怒,特别乐。
赵朗铭还添油加醋模仿其小姑娘们惋惜的样子,说:“哎,陆星延帅是帅,可惜腰不行。”
陆星延抄起矿泉水瓶往他脑袋上一削,眼神冷淡,“你他妈怎么不可惜下2262年有两个正月你却看不到了?”
他也就高铁上听沈星若说了那么一次。
虽然不太明白,但用来怼人好像很有文化。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内容,沈星若脚步一顿。
仿佛是有什么感应般,现学现卖完这话,陆星延也下意识往后望了望。
隔着篮球场的铁网,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接。
然后陆星延就听到了猪队友发出的很要命的猪叫——
“什么?2262年为什么有两个正月?”
第二十二章
沈星若就那么边喝牛奶边看着他, 目光笔直, 安静,还略带兴味。
好像在等他给出什么精妙绝伦惊天动地的解释。
陆星延对上她的视线,脑袋一片空白。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忽然面无表情地转回去,踹了赵朗铭一脚,声音冷冷淡淡,“不知道还不去百度?你他妈伸手党做得很愉快啊。”
听到这话,沈星若牛奶吸到一半,被呛住了, “咳咳咳……”
玻璃心陆少爷下意识回头。
只见沈星若皱着眉咳嗽,嘴角还沾着一点点牛奶。
难得看到沈星若脸上多出几种表情, 他莫名就想到了“萌吐奶”三个字。
紧接着自己又把自己给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得了。
沈星若和萌有个屁的关系。
-
没过一会,上课铃响,大家各自赶往所在队伍上体育课。
明礼的体育课是选修。
沈星若转学过来,瑜伽、羽毛球、跆拳道这种热门种类早就满员了, 她听阮雯的, 选了综合训练与康复。
综合训练与康复, 乍一听很像被人打成骨折坐了小半年轮椅后, 训练走路能力的课程。
当初选修课公布的时候,大多数人也都是被这课名劝退。
实则不然, 这堂课轻松得很,只要做做操跑跑步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而且综训体育老师和王有福简直是一脉相承的温吞慈祥, 说话慢慢吞吞, 不太点名, 每次跑步都只让跑一个圈。
陆星延选的是篮球。
他们篮球老师就不一样了,一身腱子肉,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男篮和女篮分班,他单独操练起男生更是没有顾忌。
每次上课,就先来三组俯卧撑,然后再跑三圈,完了还有三组深蹲。
同在一个操场上课,命运可以称得上是截然不同。
沈星若和阮雯聊着天、在跑道上龟速前进的时候,陆星延已经跑到第二圈了。
阮雯:“星若,你刚刚和何思越一起过来的吗?”
沈星若:“嗯,他来找我说校庆的事……”
话没说完,忽然有一只手从她头顶掠过——
“你腿怎么这么短。”
他的声音有些轻佻戏谑,掌心微热。
等沈星若回神,人已经跑过十多米的距离了。
陆星延走远,阮雯才小心翼翼地问:“星若,陆星延是不是和你关系还不错。”
“不错?”
“他平时对女生比较冷淡的,但刚刚不是主动跟你开玩笑了嘛,可能是因为你今天早上帮过他,他很感谢你……”
阮雯一本正经地思考着,在错误的思路上一去不回头。
直到陆星延跑到第三圈,再次不声不响超过她们,并且再次仗着身高优势轻松掠过沈星若头顶,她才紧张地闭上了小嘴巴,生怕大佬来找她麻烦。
沈星若从她说感谢起就没再认真听,因为她并不认为陆星延会感谢一个造谣他腰不好,让他失去了广大迷妹基础的“罪魁祸首”。
而且谁的感谢方式是做完俯卧撑没洗手,就把手上的灰往人脑袋上抹。
他死了。
-
日子过得不快不慢,很快便到周四,校庆表演节目评选的日子。
就这么两三天,沈星若也没时间好好练习,最后挑了首《梦中的婚礼》。
这几天陆星延求知欲很强。
不仅百度出了2262年两个正月是因为闰正月,听沈星若和前座何思越说选曲,还百度了下《梦中的婚礼》是首什么样的曲子。
上课铃响,老师进来,何思越转了回去。
陆星延漫不经心地问:“你钢琴不是很好么,《梦中的婚礼》我记得很简单很烂大街啊,就弹这个?”
沈星若望了他好一会,最后说了四个字,“你懂什么。”
石沁学过一段时间钢琴,听沈星若说弹梦婚,也一脸惊讶,“啊,就弹梦婚吗?听说这次节目评选的评委是刘芳老师呢。”
她还以为沈星若会弹肖邦李斯特什么的,结果就来个成人速成最爱的理查德克莱德曼?
而且在刘芳面前弹这个,这不就等于在语文老师面前背鹅鹅鹅吗?
沈星若只“嗯”了声,没多解释。
-
节目评选在周四的午休时间,歌舞乐器类节目都在科技楼的音乐阶梯教室进行展示。
中午陆星延和许承洲他们几个三班的一起吃饭。
吃完饭,陆星延说要回寝睡觉。
可许承洲他们非要拉着他去音乐教室看美女,还搬出陈竹,说陈竹会唱歌,怎么着也得去给她撑撑场子。
陆星延困得一批,不为所动,仍是走往寝室的方向。
许承洲他们还没掰扯出个结果,李乘帆赵朗铭买了水刚好过来。
李乘帆上来就直接环住陆星延肩膀,特别自然地说了句,“你们怎么还在这闲晃,走啊。”
许承洲:“走哪?”
“音乐教室啊,”李乘帆一脸理所当然,“沈星若要弹钢琴,延哥怎么着也得去给他同桌、给我们班女神撑撑场子吧?”
许承洲一脸what。
陆星延也不知道是被他们闹烦了还是怎么地,停了下来,意兴阑珊地说:“行了,走吧。”
许承洲懵了懵,脸上的what更多了。
不。
这不对。
上次见面还是在操场,那姐们气势汹汹跑来倒了一操场垃圾,两人气氛剑拔弩张,这他妈进度条竟然拉这么快,已经到了越过陈竹给她撑场子的地步了?!
-
阶梯教室很大,老师和参选人员都坐在前排,后排早就坐了不少围观群众,男女一半一半。
陆星延他们一帮人吊儿郎当走进来的时候,不少女生惊讶低呼,都在说陆星延竟然来了。
陆星延看起来兴致缺缺,二大爷似地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嚼动着口香糖。
坐在那,很打眼。
她们边往后偷瞄边小声讨论:
“来看陈竹的吧。”
“那肯定。”
“不是啊,还有几个是一班的,应该是来看沈星若的。”
“何思越也来了欸,何思越肯定是来看沈星若的。”
“这样看,好像还是陆星延比较帅。”
“帅肯定是陆星延比较帅啦,不然怎么那么多女生喜欢他。但何思越人真的很好,我上次放学的时候,看到有个人扔垃圾没扔进垃圾桶,也没捡起来重新扔就走了,何思越走在他后面嘛,然后何思越就过去捡起来扔进垃圾桶了,真的很拉好感!”
“对,我感觉就,谈恋爱和陆星延这种谈会比较苏,但要一直在一起肯定找何思越这种比较靠谱。”
“哎,行了你们,说得人家哪个会和你们谈恋爱似的。”
……
教室里窸窸窣窣,有人上台表演唱歌后面也不消停,老师忍不住往后喊了声,“来看就来看,都不要说话,不然都给我出去!”
教室里瞬间安静如盐酥鸡。
陆星延看上去是在百无聊赖地玩手机,实则竖起耳朵听了半晌别人的讨论。
——很好,没人在说他的腰。
这会讨论声没了,他也收了手机,往前看节目表演。
唱歌跳舞拉二胡弹古筝吹萨克斯……
明礼学生大多家境优渥,培养一两个特长也实属正常。
陆星延看了半天,脑子里开始想一个问题——我他妈会点什么,现在学一学还来得及吗?
算了,看起来就很难,别为难自己了。
在他曲折地进行完一系列心理活动后,终于轮到沈星若上台表演。
刘芳看了眼报上来的节目单,略略皱眉。
而沈星若已经走到台前,落落大方道:“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沈星若,今天表演的是钢琴曲《梦中的婚礼》。”
说完她鞠了一躬。
以李乘帆为首的吹捧队伍开始欢呼。
沈星若没往后望,径直走到钢琴前,坐下。
学校里的钢琴是很普通的珠江,远远比不得裴月搬上楼的那台斯坦威,但手指覆上琴键,就有种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刘芳本以为这又是一个没学什么东西就开始瞎卖弄的小姑娘,手里打分的笔都放下了。
忽然听沈星若指下流出一串音符,略微有些诧异。
李乘帆他们还在说话,陆星延突地往旁边踢了脚,“闭嘴。”
沈星若弹钢琴,jpg版本的他在沈家见过一次,gif版本的,这还是第一次见。
她身上那股清冷疏离的气质,坐在钢琴前好像格外突出。
这首《梦中的婚礼》本就有种淡淡的哀伤。
只不过有段时间被运营商当成来电彩铃,听得让人腻歪。
再加上没入门的小白动辄梦婚卡罗地亚挂在嘴边,很长一段时间里,不少钢琴古典乐爱好者都对这首曲子,以及以这首曲子为代表的部分流行通俗钢琴曲感到生理性厌烦。
刘芳教过不少学生。
其中还有不少成人,有些不差钱,就为了学一两首简单又拿得出手的曲子。
这首《梦中的婚礼》更是常常被这群人单独拎出来点名要学。
她可以说是听过无数个版本了。
坦白来说,梦婚要弹得流畅很简单,但静下心把它弹得很有感情、很优美的,很少。
这个女孩子的钢琴技巧很纯熟,能驾驭的难度显然远远在梦婚之上。
但很有意思的是,这首曲子和这个女孩子的气质很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