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喜不说话,只在宝儿头顶摸了摸,他女儿有这么大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多灾多难?每年除了给钱和过生日,他跟女儿基本没交集。
也怪不得像陌生人。
他自己就不是一个尽责的父亲。
她在深市,经济发达,资源丰富,肯定比跟着自己在山旮旯里好。
“季老板?”
“嗯,给他买了四个人的,应该能用一段时间。”
徐璐先是一喜,后又忍不住焦虑,一个五千,四个就是两万。就是把李家村方圆十里的山头全挖光,也攒不了这么多钱啊。
听刘莲枝说过,她女婿死在煤矿上,煤老板赔了三万块,已经是很厚道的“价格”了。
以前觉着,两万块也就是她在学校半年的生活费,可在这个时代,两三万就是一条人命了。
她诚恳道:“多谢季老板,两万块我们暂时拿不出来,能不能给我们几年时间,会慢慢赔您的。”她决定,回去也不怕太阳晒了,每天早出晚归,一定好好挖药,把山上每一寸土地都翻遍。
季云喜看着她,不解哪来的两万块。
徐璐以为他是不同意,连忙道:“季老板您放心,我们会按银行利息还的……您对我们家这么大的恩情,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以身相许吧。”季云喜脱口而出。
一说出来就后悔,怕被她觉着自己趁人之危,但后悔过后又说不出的轻松,最近萦绕在心头的邪火终于找到出口了。生意上的不得劲在所难免,但在女人上……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徐璐一愣,“季老板真会开玩笑,进芳和战文能遇到您这么好的老板,真是三生有幸,我们一定会……”
“是真的。”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徐璐愣愣的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
她对着光,夕阳照在她亮晶晶的眸子上,把里头棕色的瞳仁都点缀得星星点点,有懵懂,有纯真,也有柔软。唯独没有这个年纪女人的市侩与惊喜。
季云喜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姥姥,碎觉觉。”宝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躺被窝里,弱弱的叫她。
徐璐看着他脑袋上那抹触目的白,里头包着的是惊心的红。他还需要很多很多,数不清的钱来买血,买药,买营养品。他现在才两岁,要平安长到二十岁,得有源源不断的金钱来保驾护航。
但,有些钱,她不能要。
这具身体对季云喜来说,无疑是有诱惑力的。
但他有家室,虽然从没听谁提起过,但他家里说不定正有贤惠的陪他白手起家的糠糟妻,有正处于青春期的儿子女儿……她一直以来最鄙视的就是第三者。
哪怕是没感情基础的,婚外肉体关系。
哪怕再穷,她也不会变成自己曾经最鄙视的人。
况且,原主徐春花,十年的苦日子和冷嘲热讽都受过来了,宁愿自己饿死气死也没有出卖过肉体。如果,她这个穿越者没有替她守住,她以后回来了怎么办?
她要怎么面对村里的白眼,儿女的不理解?
徐璐不舍得毁了这个女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前半生。
关于怎么还债,虽然现在暂时还没头绪,但她相信,只要好手好脚,就一切都有希望。
“以后啊,咱们一定会越过越好的。”她紧紧的把孩子搂在怀里。
不成想,季云喜又折回来了,扔了一个土黄色的尼龙袋子在地上,又递过来一个棕红色的小本本。“跟了我,这些就全是你的。”
徐璐顿住,宝儿以为是什么好玩的,一把接过来。
她急了,她可是一点要“跟”他的意思都没有,臭小子你拿人家东西干嘛?
“快还给季叔叔,乖乖听话啊。”
宝儿偏不还,抱在怀里,还说“谢谢鸡叔叔”。
季云喜也不看他,定定的看着徐璐,“密码就是车牌。”
说罢调头就走,走了两步,又道:“你可以考虑一下,别急着给答复。”怕她拒绝得太爽快。
这一夜,两个人都没睡好,只有抱着小本本的宝儿睡得香甜。
徐璐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姑娘,季云喜是林家赖以生存下去的经济来源,进芳和战文的工资,宝儿的天价医药费都得看他脸色……她比谁都清楚。
如何礼貌而不伤和气的拒绝他,如何陆续还债,如何凑后续医药费……这是一连串的问题。
等宝儿睡着,徐璐从他手里轻轻的拿出小本本,是当地信用社的存折。她随手翻开,并没有一串数不清的零。
想反,还很好数,个十百千万……一共是三万块。
相当于一条人命了,沉重到让她彻夜难眠。
季云喜也没睡好,做了一夜的梦。
成年男人的梦境,不会再是怪兽横行,绝命逃亡,绝大多数都只有一个主题。
毫不例外的,他又梦见那个女人了。抱着孩子哭得眼睛都红了,还要笑着求他送他们去医院,鲜红的血迹,印照着比哭还难看的笑。
那一瞬间,两个女人重叠了。
他小时候也磕破过脑袋,而且是后脑勺。家里老头只让找点蒿草汁敷上就行,是瘦小的母亲抱着他,用洗脸毛巾压在伤口上,翻山越岭,跑得鞋都丢了一只,给送到卫生院的。
大夫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后脑勺叹气,怎么现在才送来,这么重的伤,就不怕血流干吗?孩子爸是怎么回事,让你个女人送来,不会村里找个赤脚郎中吗?
他痛得头脑昏沉,却还能硬着嘴说:“我没有爸爸。”
母亲又气又恨,恶狠狠的盯着他,最终还是没舍得打他。
那个女人渐渐的又跟母亲分开了,她们不是同一个人。
她不会动辄以死相逼,不会逼他做不喜欢做的事,不会什么,他又想不起来了。
她好像摸着他后脑勺没长头发的地方,温柔的问:“路生你这儿怎么了?”“路生你还痛不痛?”“路生你当时一定流了很多血吧?”
他想说我不叫路生,我不想长头发,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我就是个没爸爸的小可怜。刘光源曾劝过他,说深市有很厉害的整形外科医生,可以帮着植发,用黝黑的头发掩盖光秃秃的头皮。
但他偏不。
而且,手也不受控制的抱住她,把她狠狠的按在自己怀里。他不想她哭,不想她愁,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在他这儿都不是问题。
只要她跟了他。
他保证让她衣食无忧,让所有人都得看她脸色吃饭,让孩子有药吃,有血输。
可是,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看见她居然不穿衣服,裹了条浴巾,傻傻的看着他笑。
笑什么笑,这么大人了,还不会好好的穿衣服吗?
可是,等她真要去穿衣服了,他又一把勒住她,紧紧的把她揉在怀里。他终于如愿以偿的触上她那高挺之处,柔软,满手,仿佛还有股迷人的香味。
到底是涂了什么东西,怎么会这么香呢?
他想要低头闻一闻,结果,才低下去……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一开始,她是抗拒的,一会儿说她有三个孩子,一会儿说她当外婆了,一会儿又说自己名声不好。
他才不管她多大年纪,就是做曾祖母了又怎样?就是村里人污言秽语骂她又怎样?这一刻,他只想让人知道,她是他的女人。
剩下的梦境,全是白花花的肉,波光荡漾的肉,春情四溢的肉,以及他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他一面用力,脑海里一面断断续续冒出许多字眼来。给她钱,数不清的钱……给她保护,强大到谁也碰不了她半根头发丝的保护。
只要,她跟他。
作者有话要说: 老胡三点钟考完,回家就马上码字,还是来了个二更……看老胡这么努力,你们就给个收藏吧→《男同桌又双叒叕在姨妈痛》~另外,感谢“pia~”“书荒慢慢看”的投雷。
第45章 045
第二天一大早, 徐璐早早的起来煮了碗面条, 跟宝儿分着吃了。
“鸡叔叔, 面面。”
徐璐抬头,见季云喜穿着体恤大短裤下楼, 头发还是湿的,看来是刚洗过澡。
“那个, 季老板, 您要吃面吗?我给您下。”
季云喜摇摇头, 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但见他们吃得呲溜响, 又点点头。
或许可以尝尝。
徐璐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进厨房,跟这位财神爷的关系必须维护好了, 昨晚的事就当没听见,没发生过。
也不知道除了辣, 他还爱吃什么口味, 徐璐就只把昨晚吃剩的番茄鸡蛋淋在面上,又给煎了两个荷包蛋。
等他开吃的时候, 徐璐和宝儿已经吃好,收拾好了。
“季老板,昨天麻烦您了,钱我先还您一百六十三, 剩下的两万零一百, 我们会按银行利息,每个月还您一点。”她斟酌着,告诉自己不要怯场。
“进腊月, 挨年关了,家里事情也多,我们今天就先回去了,昨晚用过的厨房已经打扫好了,我们住过的房间铺盖我也拆下来洗好了,就晾在院里,您晚上记得收回来。”
男人的脸黑成木炭。
徐璐尽量低着头,迅速道:“宝儿,来跟季叔叔说拜拜,咱们回家家咯。”不敢看季云喜。
先溜了再说。
男人一口面在嘴里,吐也不是,咽也不是。怎么一点预兆都没有,说走就走。大清早的装若无其事,一开口就说要走。
是嫌钱少吗?
可他身边只有那本存折啊,现金也是前天刚收回来的货款。
小家伙恋恋不舍的看了眼大彩电,乖乖的从沙发上挪下来,“鸡叔叔拜拜,姥姥,肥家家。”
徐璐赶紧面朝门口,走了两步,没听见宝儿的脚步声,也没当回事,再走两步,还是没听见小话痨说话。
一转头,就见他正在男人臂弯里吃手指呢。
男人一手端着面碗,一手拿了筷子,还抱着孩子。也不说话,就定定的看着她。意思是“你不要宝贝孙子就走吧”。
徐璐也不敢跟他正面“交锋”,只哄宝儿快下来。
龙战文来了林家后,常抱着小家伙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几天他忙着上班,好久没这种待遇了。现在再遇到,又心动得不想下去了。
徐璐故意虎着脸,“快下来,待会儿给你买糖吃。”
宝儿有点心动,他就喜欢吃甜的和辣的。
季云喜把碗放电视机顶上,半弯腰从电视柜里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糖果来。小宝儿的眼睛立马就亮了,滴流滴流的看着糖果不动摇。
徐璐:“……”别妨碍我教我外孙!
“姥姥,糖糖。”
“出去给你买,巧克力。”徐璐几乎是咬牙切齿,臭小子别掉链子啊。
宝儿一听是没吃过的东西,巧克力,应该会很好吃吧?又动摇了。
季云喜再拿一个盒子出来,“巧克力。”去年女儿过来的时候给买的,结果她不喜欢吃,就一直放着……应该还没过期。
宝儿一把抱住,不动摇了。
徐璐站在门口凌乱。
“愣着干嘛,还要送他上医院呢。”季云喜抱着孩子转回沙发上,给剥了一颗糖。
是啊,要按时给伤口换药,还得输液呢……她意气是一回事,但孩子的病不能耽搁了。
宝儿指着电视机叫“看看”,季云喜打开给他看了,也不知道是没放稳还是有声音震动到,那半碗面“哐当”一声倒了,全倒在电视机后面那块黑色的东西上。
里面有主板!
徐璐一个箭步冲过去,把电视关了,拿抹布使劲擦,可千万别冒烟啊……可惜,那里有镂空的通风设计,汤汤水水顺着缝隙淋进去不少。
完了。
她脑海里只有这两个字。
听战文说,他们家那台二十一寸的都买作两千多呢,季老板这台,少说也得五六千吧?
没电视看了,宝儿遗憾的“欧欧”一声,自己剥了颗巧克力,硬要喂给姥姥。
徐璐哪有心思吃啊,自己眼皮子底下刚烧了大几千呢,心疼得不想说话。怎么会有这么败家的男人,电视机顶上是能放汤碗的吗?
季云喜看她皱眉嘟嘴的心疼,突然就笑起来,开心的笑起来。
拿起电话按了几下,“帮我送台电视机过来。”
电话那头可能是问有什么要求,他说“越大越好”。
徐璐:“……”这就是土豪的日常吗?烧了一台再换一台更大的来……接着烧吗?
“等等,季老板,先开开看,也许还没烧坏呢。”她在右下角按了按钮,屏幕由黑变灰,变亮。
“嘿嘿,我就说,这年代的东西质量,不可能……”话未说完,“沙沙”的响了几声,屏幕又黑了,而且,后面还开始冒烟,她都来不及看清是白烟还是黑烟,或者青烟……人就被季云喜拉走了。
男人一把将她拉得远远的,看着电视机继续冒烟,徐璐心头发紧,火灾,爆炸在她脑海里放电影似的出现——“赶紧断电!”
季云喜转身,就在二人身后的墙上“咔嗒”一声,屋里的灯也灭了。
还好,现在已经快八点钟了,天光大亮,屋里也不怎么黑。
“没事吧?”男人问她。
徐璐心有余悸,愣愣的摇头,她这一生真是太顺风顺水了,连这样的小事故都是第一次碰见。
“逞能。”男人低骂一声。
徐璐想要拍拍胸口,却发觉自己的手被一只大手握得紧紧的,动都动不了。她试图动一下,那只手就惩罚性的加大力度。她再动一下,大手似乎是不爽她这么“不识时务”,居然用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的摩挲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