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吻仿佛鹅毛漂在心间,又似云朵浮在空中,温柔得如同美妙的梦境,让人不由自主沉醉进去。
萧铭修把她紧紧抱紧怀中:“我就当你是答应了。”
谢婉凝的心渐渐缓和下来,她轻声道:“陛下……我……”
萧铭修低头亲了她一口,说:“不许叫我陛下,不爱听。”
谢婉凝脸上更红:“那叫什么?”
“叫我的名讳。”萧铭修凑到她耳边,低声哄。
这一下,谢婉凝的耳朵都红了,她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小声叫了一句:“铭修。”
萧铭修脸上的笑容更灿烂:“哎,我在呢。”
那一声名讳,仿佛把两颗心紧紧拉在一起,让他们再也不分开,谢婉凝只觉得心里一阵激荡,她轻轻说了一个字:“好。”
这一次,换萧铭修愣住了。
那个好字一说出口,谢婉凝的心却仿佛被什么填满,又热又暖,一点都不觉得空落落。她仰头看着他,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眼睛也泛了红,有那么些细腻的情绪蕴藏其中,不仔细看是很难发现的。
谢婉凝笑笑,声音又大了些:“铭修,我说好。”
萧铭修猛地低下头去,换成他把脸埋进她细嫩的肩膀上,带了些哭腔道:“好,真好。”
谢婉凝被他这么一闹,心里软成一团,最后那点小坚持也都消失不见,她凑到萧铭修耳边,郑重道:“铭修,我信你,也信我自己,我们一定能携手度过这一生,是不是?”
萧铭修抬起头,深深看着她。
天边烟火已经熄灭,天地间复又安静下来,只有月儿温柔俯瞰大地。
萧铭修用此生最坚定的语气,对她说出那一句承诺:“是,我们会成为最令人艳羡的佳偶。”
谢婉凝没有哭,她用力点点头,又说了一句:“好。”
等回到船舱里,谢婉凝才发现萧铭修已经出了一头汗,她用帕子轻柔给他擦着鬓角,笑着说:“晚上哪里热了。”
萧铭修抿了抿嘴唇,难得有些羞赧:“刚才是紧张的。”
怕你不答应啊,萧铭修把话藏在心里,没敢说出口。
谢婉凝却一下子就明白过来,捏了捏他的耳朵:“陛下下回可不能紧张了,耳朵都红了。”
萧铭修是实在不想回忆刚刚的丢人现眼,立即换了话题:“立后一事,朕早就跟母后商议过,母后自来就很喜欢你,便也一口答应下来。不过其余之事,还得慢慢参详。”
谢婉凝倒是没想到太后如此好讲话,不由有些吃惊:“娘娘是真的没那份心了?”
萧铭修扶着她坐到窗边,让人上了两杯温茶:“母后早就没那份心了,也跟朕说过,以后选的皇后,朕心里是否喜欢是最重要的。不看家世,不看品行,端看是不是适合朕,就够了。”
谢婉凝这会儿其实还有些激动,不是因为会被封皇,而是因为要做他的妻子了。
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倒是说:“娘娘日常也跟我念叨过,对于跟先帝的过往,她其实还是意难平。”
可再意难平,这一辈子也快走到了头,人生没办法更改,她只能多多教育小辈,让他们顺从自己的心,不要走她的老路。
萧铭修叹了口气,却说:“也正是因为母后的话,朕才明白这许多事,也知道要坚定自己的心。”
他拥有后宫三千佳丽,守着这天下最繁华的宫室,如果不能坚守住自己的心,绝不可能换回另一颗真心。
人这一辈子,说长也长,说短又短,若是无人真心待之,那得如何悲哀?
萧铭修听了太后的话,也看清了自己的心,所以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一旦认清就不让自己出错。若非如此,也不能有今日的圆满。
他等待过、祈求过、也时刻努力着,万幸,他所做的一切谢婉凝都看在眼里,换来她今日的那一声“好”。
谢婉凝道:“能被娘娘认可,是我的福气。”
萧铭修握住她的手,笑道:“你这么好,母后自然很喜欢你。不过此事倒是不急,封后大典毕竟辛苦,等这小家伙落地以后,再说也不迟。”
“我是不急的,”谢婉凝安抚他,“一切都听陛下的安排便是了,该如何做便如何做,我都听你的。”
萧铭修肯定有他自己的安排,立后不仅仅是他们两个的事,更牵扯整个前朝后宫,所以谢婉凝并不急切,她甚至可能是所有人里最安然的那一个。
因为无论如何安排,最终登上后位的那个人一定是她,她相信萧铭修,知道他从来不会骗她的,这就足够了。
萧铭修反而被她劝了一句,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心里却有暖流流淌而过,那是她最宝贵的信任。
“好,朕一定给你一个盛大的封后大典,叫你风风光光做朕的皇后。”萧铭修认真道。
谢婉凝莫名有些想笑:“陛下,别再逗我开心了,一会儿小东西要闹腾的。”
今日她太过激动,孩子安稳到这个时候已经算很给面子,为了乖宝宝,父母自然也要消停一些,不叫他也跟着激动。
萧铭修今日刚“求娶”成功,又哪里能冷静下来,他就像是个十来岁的毛头小子一样,兴奋地在屋里走来走去,惹得宁多福都跟着笑了。
谢婉凝道:“陛下,我都困了,不如您去批会儿折子,让自己冷静冷静?”
萧铭修脚下一顿,转身定定看着她,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低估了几句。
谢婉凝脸上一红:“不行!”
“行的,暖室已经备好了水,”萧铭修过来拉起她,哄着她陪自己往外走,“出了一身汗,婉凝不想洗洗?”
谢婉凝确实想沐浴更衣,可不是跟他一起沐浴更衣,这里面的差别可大了,若是后者,指不定又要出一身汗。
“陛下保证今日只沐浴?”谢婉凝有些疑惑。
萧铭修轻咳一声,把宫人轰出暖室:“朕保证今日最后一定让你沐浴。”
谢婉凝:“……”
感觉刚才答应得太痛快了,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预备役皇后娘娘:可以反悔吗?
陛下&崽:不行!
预备役皇后娘娘:好吧,听娃的!
第160章
所有心结全部解开之后,日子似乎并无不同。
次日清晨谢婉凝是被小家伙叫醒的,沉寂了一整晚的小殿下终于忍不住,开始肆意舒张身体。她伸手摸了摸肚子,能清晰感受到他在肚子里翻身。
萧铭修也跟着醒了过来,跟她一起安抚孩子,笑道:“这孩子倒是个慢性子,昨日夜里安安静静的,今天却又开始闹腾。”
谢婉凝看了他一眼:“我倒觉得慢性子好,随了陛下。”
怎么说呢,萧铭修其实不是慢性子,他是能沉得住气,该着急的时候却也从来都不拖延,且是个说一不二的强硬性子。
不过贵妃娘娘说他慢性子,他就得点头。
等孩子安稳下来,谢婉凝才松了口气:“现在他就这么大劲,等月份大了,还不知道要怎么闹呢。”
之前魏医正也说了,听脉小殿下就十分康健,再看他胎动的表现,也应当不用太过担心,对于父母来说,没有什么比孩子健康更重要的了。
是以谢婉凝嘴上抱怨两句,脸上却满面笑容,看起来心情极好。
等两个人晨起洗漱完毕,早膳也已经准备妥当。
住在船上,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野趣,衣食住行都略有些不同,倒是很有意境。
就比如说早膳,他们就可以去三层的露台上用,吹着清清爽爽的凉风,看着美丽的湖光山色,一夜的烦闷便都消散了。
船上比听涛水榭更凉爽一些,谢婉凝的胃口也好了许多,昨日晚膳就很给脸面,这让御膳房的御厨们倍受鼓舞。是以,今日一大清早就干劲十足,给呈了一道不太常见的冷盘。
听传膳的黄门讲,这道菜叫橡子豆腐,看着跟寻常豆腐确实很像。
谢婉凝尝了一口,滋味酸酸甜甜的,带着夏日里难得清爽,清凉滑嫩的口感让人一下子就凉快下来,还没太醒来的胃也被叫醒,倒是异常开胃。
黄门见她爱吃,便小声道:“这道菜是用山上的橡子做的,摘下橡子后要放山涧水里浸泡三日,去除苦涩味道。等时候到了,就取出果实碾磨成白浆,白浆沉淀去清水,便成了这橡子豆腐。切一块在碗里,加糖和醋,最是适宜。”
这小黄门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把这道菜介绍清楚,谢婉凝本就因为爽口而开怀,闻言便也笑道:“甚好,赏,都赏。”
沈雁来就上前来,领着那小黄门下去了。
萧铭修道:“还是贵妃娘娘面子大,平日里御膳房伺候朕可都是按部就班,膳食谱上有什么做什么,到了你这就整日挖空心思,竟弄一些坊间的特色菜。就这橡子豆腐,朕都没尝过。”
御膳房当然是看人下菜碟,伺候得贵妃娘娘高兴,陛下才能高兴,可精明得很。
谢婉凝被他这么一哄,心情更是好,她笑道:“陛下可是吃味了,回头沈大伴得跟小厨房说,叫他们经心一些,别老叫陛下用老几味,用多了也很没趣味。”
沈雁来倒也很配合:“娘娘说得是,臣记下了。”
开开心心用过早膳,萧铭修就让船停在朝云塔前的小码头上,领着谢婉凝登高赏景去了。
玉泉山庄在修建之初就考虑了坐船游览的趣味,因此每一处景致前都修了小码头,好让楼船停靠。便是旧时楼船还没建好时,也可以乘坐帆船,一点都不耽误贵人们玩赏便是了。
虽说谢婉凝已经五个月,却一点都不羸弱,昨日萧铭修一问她就应了下来,一路跟着萧铭修慢慢悠悠行至半山腰,才说要歇一会儿。
山上绿柳成荫,树木高大,深深吸口气,都是微凉的青草香,谢婉凝用帕子擦了擦汗,笑道:“登高踏青,确实令人神清气爽。”
她今日特地穿了一身方便登高的骑装,倒是有一种别样的英姿飒爽,萧铭修让宫人上温水给她润口,自己也吃了几口茶:“平日里老在宫里头坐着,确实憋闷得慌,等新政稳固,咱们就在这边常住,有山有水还能玩,这才过得是神仙日子。”
谢婉凝休息好了,扶着他的手慢慢起身,又一起往山上的朝云塔行去:“咱们是住得舒服了,大人们可就辛苦了,每个月都要骑马来回颠簸,住在山庄里也很拘束,瞧着一个个都瘦了许多。”
便是大楚的文臣都会骑马,每个月往来玉泉山庄和盛京也要在马背上颠簸好几日光景,加上他们暂住在文渊阁里,平日里除了办差是哪里都不敢乱走,确实有些憋屈。
萧铭修牵着她的手,却说:“你就是心软,你且去问问他们,是愿意留在盛京值守,还是跟着朕在玉泉山庄,绝对没人会想留在盛京。”
那倒是,当大臣的都想凑在皇帝跟前,要不然陛下什么时候才能想起他来,便是差当的再好都没用。
谢婉凝想了想,却道:“便是如此,却也可以折中一二。”
萧铭修挑眉:“愿闻其详。”
被他这么一闹,谢婉凝又忍不住笑了,她捏了捏萧铭修的手,认真道:“我记得来玉泉山庄的路上,有路过一处皇庄和两个村子,皇庄是日常给山庄供瓜果蔬菜的,村子就都是寻常人家。”
谢婉凝一边走一边说,却是有些喘不过气来,萧铭修就缓了缓脚步,两个人又寻了个石凳坐下,继续说起来。
前日谢婉凝还笑话萧铭修,说他有了政见马上就要写折子,换成她也是一样的。
在他们心里,没有什么比家国天下更重要了。
萧铭修道:“其实有一处村落早就改为羽林卫的卫所,百姓已经迁往福桃镇,另一处木家村因为人口众多,便也一直没有迁址,倒也不影响什么。”
木家村距离玉泉山庄骑马只要两刻,算是非常近的一处村落了,不过因为它临近的小山村已经改为卫所,是以便也不用担心其他问题,百姓依旧留在村落中居住。
谢婉凝一听说木家村算是大村,不由眼睛一亮,她笑道:“既然是大村,倒也好办。陛下可以按品级给大人们一笔安置费,叫他们在木家村另辟家宅,平日里也可把一家老小都接过来,再在木家村设立临时的六部议事堂,轮休时大人们也不用两头跑了,一季回京一次也是省得的。”
其实这样做,便是把盛京六部挪了一半到玉泉山庄,萧铭修颁布政令也更为便捷。这样就是明摆着告诉大臣们,当不好差,做不好官,一年到头就别想见皇上了。日子长了,皇上还能记得谁呢?
萧铭修倒是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叫大臣们跑来跑去都是抬举他们,能来玉泉山庄的就没有一个品级低的官员,这是皇家给他们脸面呢。
不过谢婉凝的这个想法,听起来层次更深一些。这里面不仅仅是安置大臣那么简单,它的核心是让玉泉山庄成为长信宫以外另一处皇宫,再深一些,也可以说只要皇上在的地方,就是皇宫。
大楚行至今日,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有过辉煌荣耀,也有过艰难险阻,延续到萧铭修这一代已实属不易,曾经也差一点就国破家亡。
一国一朝时间越久,朝臣、氏族、姻亲、旁支等根系就越深,萧氏这个主干虽然还是稳固如昔,却也要被那些旁支牵扯,无法全按自己心意办事。
端看萧铭修继位后这几年的艰辛,便知没有什么能世代永续。
谢婉凝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脸上的表情越发温柔:“总也要叫大臣们知道,没有陛下的旨意,他们便什么都不是。”
这是谢婉凝第一次如此清晰辩驳政事,萧铭修却也一点都不惊讶。她从来不是个软弱无知的深宫妇人,她马上要做母亲,也即将成为皇后,身份变了,有些话就能痛快说出口,不用再藏着掖着。
她的眼光见地,是在琅琊族学十几年熏陶出来的,不比任何朝臣差。
萧铭修低头碰了碰她的额头,谢婉凝有点不好意思,目光在花草之间游弋,就是不去看萧铭修的眼睛。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覆盖住谢婉凝的手:“你能为朕、为孩子想这么多,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