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点劲儿,跟挠痒痒差不多。
萧铭修忍不住笑出声来,把她稳稳抱在怀里,逗她:“小娘子在我家里睡着了,我叫醒你怎么能叫放肆呢?”
谢婉凝渐渐醒过来,一下子软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生气:“陛下真是的,就会寻我开心。”
“小的知错了,还请淑妃娘娘不要见怪。”萧铭修最近心情都很好,便也能同她多说几句玩笑话。
谢婉凝靠在他温热的胸膛前,也不困了,只说:“今日陛下忙完了?倒是比以往早。”
“忙完了,也不能总是朕一个人操劳,要那么多朝臣做什么用。”萧铭修洒脱道。
那到是,谢婉凝很有心得体会:“就是就是,臣妾的景玉宫也是如此,每个人各司其职,相互牵制,他们就自己老老实实干活去了,哪里还用我操心?”
她一得意,臣妾和我就混着叫,萧铭修倒也不介意。
“是,淑妃娘娘蕙质兰心,最是聪慧。”萧铭修很捧场。
这么一闹,倒是有点新鲜感,又有点不好言说的亲密。两个人都是沉稳性子,便是刚进宫时都还年轻,也没怎么放肆过,如今年岁渐长,倒有些难得的小儿女心思来。
他们的出身、地位、家族,决定了他们不可能有鲜衣怒马的少年时,可如今他们能自己掌控人生,那些不算遗憾的遗憾,也能自己追寻着弥补回来。
萧铭修就这么抱着谢婉凝在寝殿里转了好几圈,直到谢婉凝喊头昏,才停下。
玩了一会儿,两个人倒不觉的累,只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待坐到床上去,谢婉凝靠在萧铭修身边,这才笑出声来:“陛下真是的,又不是少年人了。”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闻着她身上特有的泽兰香,不由有些心猿意马。
“怕什么,”他有些心不在焉地说,“反正是在屋里,又没人瞧见。”
谢婉凝被他这么一闹,最后那一丁点不愉快都消散开来,心跳却越来越快。
萧铭修是沐浴过来的,身上味道很清爽,既没用龙涎香,也没用安神香,反而有一股清新的薄荷味。
她动了动鼻子,往萧铭修身上凑过去:“陛下换了香?”
说话间呼出的热气直往萧铭修脖子上吹,萧铭修垂下眼眸,转身就把她压到床上。
柔软的嘴唇碰了碰,趁着谢婉凝失神的张开了嘴,萧铭修一举入侵,同她缠绵起来。
两个人身上一起下子就热了,就连谢婉凝都被他亲得有些意动,觉得浑身都苏了。
萧铭修出宫前到现在,两旬一直忙碌,不用说招寝了,竟是睡觉都不太踏实。
今日好不容易把云州大旱的事安排完,他心里头松了口气,原本还想去芙蓉馆看看她,没想到她自己投怀送抱来了。
萧铭修心情更好了,他温柔的唇舌同她纠缠在一起,直到把她亲得喘不过气来,才微微抬起头:“真乖。”
谢婉凝下意识回:“我最乖。”
萧铭修闷声笑起来。
谢婉凝红了脸,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还胆大妄为地掐了他一把:“陛下再笑,我就回去了!哎呀,我好困。”
这话一说完,萧铭修立马就不笑了。
他一双漆黑的眼眸认真看着她,看得她脸红心跳,这才慢条斯理扯掉她的腰带:“恐怕要叫娘娘失望了,今夜……”
萧铭修略有些低哑的声音在谢婉凝耳边炸开,把她一起拖入绮丽迷梦:“今夜,你是不能睡了。”
皇帝陛下金口玉言,说不让她睡,就不让她睡。
等到后半夜,两个人才搂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香,直到窗外鹂鸟欢快地唱起歌来,谢婉凝才悠悠转醒。
她动了动卷翘的睫毛,却还是懒得睁开眼,正想着裹着被子在床上滚一会儿,却不料一头栽入温热的胸膛里。
“陛下?你还在?”谢婉凝呢喃地说。
萧铭修搂住她,闭着眼睛拍了拍她的后背:“乖,再睡一会儿,不急着起。”
谢婉凝就安心睡了过去。
待再醒来,是感受到脸上温暖而明亮的阳光,谢婉凝慢慢睁开眼睛,舒服得长吁口气。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萧铭修居然还在,他靠坐在床边,静静望着窗外的花团锦簇。
一室静好。
谢婉凝也坐起来,靠在他身边,一同望去。
那仿佛是什么世间难得的美景,又似有什么稀罕珍奇,明明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清晨窗景,却叫两个人都沉醉进去。
看了好一会儿,却突然感到手上一暖,萧铭修不知什么时候握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十指相扣,那暖流就顺着手,窜到心里去。
这一刻,谢婉凝才依稀觉出刚才自己为何着迷。
那是难得的、头一次埋入心田的,幸福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淑妃娘娘:难得文艺一回,我要做一个朴素的女子~
第35章
两个人享受了一会儿难得的悠闲时光,就被咕咕叫的肚子打断了。
待用完早膳再沐浴更衣之后,萧铭修难得没去前殿忙碌,反而牵起谢婉凝的手:“我们去蓬莱仙景散散步吧。”
蓬莱仙景是山脚下渤浪湖中间的小岛,小岛只能建个小花园和暖阁,便再也没有空闲地了。
夏日里去岛上吹风散心,最是美好不过的雅事。
谢婉凝到了东安围场后还没来得及去那,这时一听就心里痒痒的,立即道:“走走走,陛下可不许临时走。”
“好,朕保证今日都陪你。”萧铭修道。
等乘船到达岛上,谢婉凝透过船窗往外看去,只一眼就被满目的月季花惊艳了。
这边的月季按品种分开种,按摆成月亮形,远远望去仿佛雨后的彩虹,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月季园两旁是高大的梧桐树,还有依稀可见的桂树,下面沿着小岛地形修了一条环岛回廊,再加上最高处的蓬莱阁,这处景致无一不透着仙气。
萧铭修下了船,转身亲自把谢婉凝扶了下来:“头几日月季没开,朕看你暂时没空来便也没说,今日正巧开了,自当要来赏一赏景。”
谢婉凝就赞:“真漂亮,还是这月季花好养活,一年四季都能开,最是可人。”
宫里头名贵的花很多,各色各样,万紫千红,却需要宫人们耗费精力去保养。
东安围场本就不经常接驾,这处仙景又是在岛上,便干脆种了好看又好养活的月季,也是相得益彰。
这时一阵微风拂来,吹得满腔都是桂花甜味。
萧铭修牵着谢婉凝漫步在回廊里,两个人安静了一小会儿,谢婉凝就有些忍不住了。
她也没什么浪漫情怀,也不管是不是打破了同萧铭修难得的静谧,却还是问:“陛下,琅琊府之前是否出事了?”
萧铭修也不怪她,还想着她能憋到现在才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你知道了?何柳氏都说了什么?”萧铭修点了点头。
一说起这个,谢婉凝便有些沮丧:“臣妾在宫里头待的久了,家里又断了音讯,原本以为互不来往便是了,却没成想即便是这样也有人要拿谢家做椽子。”
“她把她知道的都说了,只是臣妾不知周大人为何要这么做。”谢婉凝问。
萧铭修见她有些失神,也知道她心里头不好受,这姑娘是一贯的干脆利落,因为她连累家族,她肯定难受极了。
他想了想,便同她解释道:“官场上的事自来复杂,周明山这一次倒不是针对谢家,他真正想出手的是花家,也就是你母亲的娘家。”
谢婉凝一愣,实在没想着里面居然这么复杂,只听萧铭修继续道:“花家虽然不出世,却是桃李满天下,近年来花家最得意的门生是两江总督付琛,因为同周明山有点不愉快,所以……周明山溪岭布政使的官职丢了,只能去琅琊府做知府。”
这一段话内容太丰富了,谢婉凝好半天才捋顺。
“所以周名山打击报复,连累了其他几家,可……为何最后做了椽子的却是谢家?”
萧铭修就笑了:“他的初衷可能是打击报复花家,然而行至中途,有人又找商谈,于是心思就动到了谢家头上,贵妃不是才没了吗?”
谢婉凝心里头一寒,瞬间就明白过来,这是有人不想让她再往上走一步,狗急跳墙了。
“可陛下,她们又怎么知道下一个贵妃一定是我呢?”
今日萧铭修心情好,也心疼她因为这个生气伤心,不由就说得有些深了。
“他们不是知道下一个贵妃是你,而是想打击一个是一个,反正不亏就是了。”萧铭修淡淡道。
谢婉凝叹了口气:“那该怎么办?陛下,我同您说实话,我心里也是有点想当贵妃的,可若是因此还要连累家里人,我就又不那么想了,能做四妃已经很好了。”
萧铭修捏了捏她的手,很淡然就给他讲了如何解决的:“你怕什么?这点小事朕还摆不平?周明山拎不清,盛京有的是人拎得清,只要安排下去,这件事就很好解决了。”
甚至不用萧铭修多费两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办到的事,难为谢婉凝苦思冥想半天。因为事情太小了,萧铭修根本就不觉得需要跟谢婉凝说。
“陛下,到底是如何解决的?”
“让周明山给其他几家登门道歉,因先查证你兄长清白就先放了,其他几人放的晚,平白污了他人名声,就要挨个道歉。”
谢婉凝呆了一会儿才想明白:“所以,周明山只能自认办错了差事?”
萧铭修就笑了,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傻姑娘,在朕这里,他们都得乖乖听话。”
竟然这么简单就过去了,这是知府自己办错了事,人家公子们都没有错,谢家就轻易摘干净了。
真是太高明了,谢婉凝了却了一桩心事,却还是不大高兴:“说到底……还是我的错。”
她话里话外,依旧很是自责。
以谢家在士大夫里的地位,以谢家满门的清贵,她进宫确实打破了谢家百年的清誉,可她别无选择。
上一世她听了话,却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她再清楚不过。
可若是父母能给她选个旁的人家,都不会让她这般果决,斩断了所有的亲缘,就为了搏出一条生路来。
难受吗?哪怕死了一回,她也难受。
她或许也继承了父母的冷情,哪怕如此,她也不后悔。说到底,她心底里还是觉得自己的命最重要。
可再重要,她也不愿意牵连别人。
谢婉凝望着路边的花出神:“陛下,臣妾入宫时就同您说过,自打记了名,就算是同父母家族断了亲。谢家不会接受有我这样一个攀龙附凤的女儿,我也不愿意留在家里,任他们随意找一个他们认为最好的人家。”
“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谢婉凝低声道。
萧铭修心里一惊,当年他刚登基时人脉不丰,他本就没怎么经手过政事,朝堂上更是没有心腹,只能小心再小心。政事已经让他焦头烂额,后宫他就完全没有心力去管了,可他又不能放任自流。
太后稳稳立在慈宁宫,她在宫中三十年,在宫中有绝对的威慑力,哪怕他深知太后绝不是喜欢用下三滥手段的阴狠人,但保不准有例外。
后宫里都是他的女人,也有他的孩子,他说什么也不能撒手不管。
在这种情况下,是谢婉凝主动来找的他。
她聪明、美丽、沉稳,她的出身最好却也最没有威胁,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上无一琅琊谢氏。
一个世家大族出身,前朝后宫都无牵扯,精明能干又秀外慧中的大家闺秀,简直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
跟她深谈一次之后,萧铭修就下了决定,他需要她,也可以信任她。
就这样,两个人携手走到今天,最难的时候过去了,日子往最好的地方奔涌。
如果不是何柳氏跟谢婉凝说琅琊府的事,他是没打算告诉她的。
对于这个娘家,她总是很别扭,假装不在意,却又时不时会提一两句。
他知道她不是不关心家族,只是当年受伤太深,不愿意去低头罢了。再一个,她入宫这件事,也确实是打了谢家的脸,叫他们险些在琅琊一落千丈。
可他没想到的是,谢婉凝心里对父母对谢家,竟然这么不信任。
“婉凝,”萧铭修拉着她停在原地,认真看着她,“不会有人再敢动你,也不会有人再去欺辱你,从你去乾元宫同朕以茶结盟那一天开始。”
“朕就允诺要护你一生,你不用再害怕。”
三载过去,两个人逐渐和睦,可萧铭修冷心冷清,他总是用温文尔雅的面容说着最动听的话,谢婉凝从来不敢信。
今日看着他认真而英俊的面容,谢婉凝头一次动摇了。
“陛下,我相信您,可我不敢相信谢家,也不相信所谓的清高读书人。”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不说人人皆如此,可谁叫谢婉凝遇到的都是这样的读书人呢?哪怕是她亲生父亲,也谨守着读书人的规矩,冷眼看着她死去。
当年谢家那么多人,只有她大哥去瞧过她,也心里惦记她,可他到底还不是族长,能做的太有限了。
她舍弃家族,断了亲缘,不是为父母如何在琅琊立足,为的是家里唯一有点人情味的大哥。
回忆起前世,她总是心身俱疲,这时候的戒心是最低的,竟向萧铭修絮絮叨叨说起来:“当年在家中,我父亲一年到头跟我说不了几句话,哪怕是见了面,也不过请安问好,说说最近的课业就结束了。母亲管着我的生活,却不关心我这个人,每日从早上课到晚上,做绣品做的眼睛痛也不能歇,必须要做到最好才能罢休。”
萧铭修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往前走。
谢婉凝低着头,看不见他眼眸里的寒意。
“这么一年熬过一年,我渐渐长大了,哪怕我离开家上了进京的马车,我父母亲都没关心过我一句‘凝儿是不是累了、饿了、病了’,他们从不在乎我是否高兴快乐,是否因为课业痛苦,是否在深夜里自问,别人家的父母也是如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