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初一扭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发丝,“我们先上去吧。”
“可是……”
“深深犯了错,是该受罚的。”
说完,牵着浅浅向楼上走去。
小孩子体力有限,哭了半天的梁深再也没了气力,拖着微红沾血的小手徒留哽咽。
小高咬咬牙,悄悄退出,拨打了林随州电话。
接电话的是秘书,小高顾不得那么多,急切道:“快让先生回来,若不然梁深少爷要被夫人打死了!”
“可是……林总再开会。”
“还开什么会啊,命都快没了!”说着,小高又朝梁深看了眼,望着双目红肿,气若游丝的梁深,一阵揪心,“快点让先生回来。”
她挂断电话,小跑过来:“夫人,梁深少爷知错了,我先给您包一下脚上伤口。”
说着,小高快速夺走那根银针,打开医疗箱坐到了江糖面前。
江糖伸手挡住,她也不想做的太过火,看了两眼那被扎过的两个小指头,伸手放下银针,“十指连心,你疼吗?”
梁深点了点头,抽抽搭搭说不出一个字。
“那你说我疼吗?”
他没动,继续抽搭。
江糖拉过梁深:“你为什么要往妈妈的鞋子里放钉子?”
梁深没说话。
江糖也没动,静静和梁深僵持着。
过了会儿后,他低低开口:“我不想让妈妈去教别的小孩跳舞。”
江糖皱眉:“为什么?”
“因为你会喜欢上别人家的小孩,然后把……把我的玩具都给他。”
说着说着,梁深又泣不成声。
他现在委屈极了,手指头痛,心里更痛,也恨,他觉得他的妈妈是一个魔鬼变得,明明以前都不会和他生气,如今为什么又这样子对待他?
梁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崩溃,他无法表达,只能放肆大哭。
“谁和你说这种话的?”
梁深擦擦眼泪:“大哥说的。”
初一……
江糖愕然,迟迟没有回神。
愣神的功夫,林随州已经从外赶来。
看到爸爸回来,林梁深一下子有了靠山,难过至极的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爸爸啊——!!!”
他扬起的小脸上满是泪水,林随州知道自己这个二儿子不听话,但也没见过哭得这么惨的时候,他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你惹妈妈不开心了?”
梁深把自己的双手送了过去。
他柔嫩的小手上,鲜血沾染指头,刿目怵心。
林随州抬眸,不可置信的看着江糖:“你做的?”
她淡淡一个嗯。
“江糖,你是疯了吗?”
面对林随州的质问,江糖别过脸不看他一眼。
她整颗心都凉了。
一个女人将最好的年华奉献给了这个家庭,她不能反抗不能拒绝,只能迎合只能承受,因为她弱小,所以活该被欺负,活该被自己的孩子看不起。
这么多来,她又得到了什么?
想到游戏里以后的结局,江糖突然觉得不值得。
一条命,在这家人眼里,什么都不是。
“林随州。”江糖看向他,眼神无波无澜,不含丝毫的感情,“我们离婚吧,孩子归你。”
她自认凉薄,捂不热这家人的心。
哪怕为了自己的命,也要尽早远离。
江糖不是什么贤妻良母,也做不来贤妻良母,上一辈子的她本来就孤身一人,也没想过成家生子,哪怕现在儿女双全,她也不能做到其他母亲那样,燃烧自己,照亮他人。
她自私,做不到。
“我们之间本来就是错误的,是我母亲想攀附你林家高枝,于是用我当做筹码,可是这么多年来,我们互相折磨也没意思。孩子我也给你生了,你不如离开我,再找一个貌美年轻又喜欢的。”
江糖冷笑声,看向不敢动弹的林梁深:“再给孩子换一个温柔善良的后妈,对不对,梁深?”
梁深不傻,早就看出情况有些不对劲,死死扯着林随州衣衫,嘴巴紧闭,不敢应和。
她收敛视线,起身向楼上走去。
因为脚心钻疼,她走的一瘸一拐。
“她脚怎么了?”
江糖身影消失后,林随州才看向小高。
小高小心翼翼瞥了眼梁深,道:“梁深少爷在夫人的舞鞋里放了图钉……”
气氛诡异。
他眼睑耷拉下来。
梁深缓缓松开手,只留给林随州一个后脑勺。
“你去院子里站着,不准进来。”
“可是……”
“没有可是。”
梁深向来敬重父亲,原本以为他会为自己说话,结果怎么也没想到父亲也要惩罚他。
他咬咬牙,愤怒朝他大吼声:“我讨厌你——!”
说完,哭着跑了出去。
“夫人还没上药呢。”
“我知道,药箱给我吧。”
小高把药箱递过去,她原本想劝林随州几句,可想起自己身份,最终讪讪沉默。
江糖正在卧室翻找着户口本和结婚证,她几乎找遍所有柜子,然而半天没见影子。
难不成在床下?
江糖趴在地上,余光一瞥,视线里一双长腿瞩目。
眼神上移,对上林随州孤冷峻的面庞。
她脸色瞬间沉下,像是没看到一样继续翻找着。
“你的户口本在你妈那儿呢,结婚证在书房的保险柜里。”
“那我们明天去办吧。”
话音刚落,他拦腰将她抱起。
江糖惊呼出声,狠狠拍了下林随州结实的臂膀:“你干嘛?!”
他没说话,转而将江糖放在床上,然后半蹲下来,捏起了她的脚。
钉子入得很深,虽然已经停止流血,伤口周边却红肿不堪。
林随州拿出药,动作轻柔给她消毒。
“你滚开,我不稀罕你给我上药。”
他力气大,江糖用力踹了半天也没踹开。
“你老实上完药,我们再谈。”
江糖果然不动了,双手环胸看着林随州:“我为你奉献了这这么多年,也不和你多要,房子我要市中心的那套,家产你看着给吧,公司股份我不稀罕,当然,三个孩子都是你的,你考虑考虑,要是同意,我们明天就去办手续。不行就法院见。”
林随州买在市中心的高层是繁华地段,前有购物街,后有商业广场,她刚好能重操旧业,继续去当演员。虽然现在没什么基础,可凭借着她这幅皮囊和前世积累的经验,就算当不了一线明星,也能成为流量小花旦。到时候每天花天酒地,哪里受这些气。
药很快上好。
林随州放下药箱,拉过椅子坐下:“我不会和你离婚的。”
“为什么?”
“孩子需要妈妈。”
“就是这个?”
“林家需要一个女主人。”
江糖挑眉:“我说过,你可以重新找一个你喜欢的。”
林随州眸光突然黯淡,幽邃似古井深潭:“我不会同意,这就是答案。”
“那我就去法院起诉。”
他突然笑了,像是再嘲弄江糖的天真和愚钝。
林随州气势逼近,大手死死固住她的下巴:“好呀,你去起诉,我会帮你聘请律师,不过……你要看看你能不能成功。”
他牵了下唇角,身影后退:“还是这那句话,我给你想要的生活,你当好孩子的母亲。但是离婚,不可能。”
林随州起身,留给她一个冷漠孤傲的背影。
江糖气的咬牙,抄起一个枕头丢过去:“你神经病啊!”
离!
她就不信离不了!
火气上头时,脑海里再次响起那个好久没出现的声音,小可弱弱说:“宿主,世界是围绕林随州和你展开的,你要是离婚……会当场去世啊。”
“死就死!”江糖没好气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再说了,任务不是让我救急夏怀润吗?”
小可更是虚弱:“可您的人物主线是贤妻良母啊……您要是离婚,就是单身贵女,还有哪门子贤妻良母,除非……除非林随州主动抛弃你,不要你,那这条人物主线就被迫中断,但是你身为事件人物,是不能主动放弃任务的。”
考虑好半天,江糖也消气了。
她冷笑:“呵,那我就天天打他儿子,看他开不开口。”
“……你是魔鬼吗?”
“我是。”
“……”
发泄过后,江糖逐渐冷静。
正在此时,门边传来声音。
透过半掩的门,初一神色忐忑。
她原本平静的下的怒火在看到初一的那瞬间,又重新点燃。
“我刚巧准备找你呢,你进来。”
初一眨眨眼,步伐缓慢到了江糖面前。
“林初一,你什么教唆你弟弟伤害我?上次游乐场,也是你做的吧。”
他清透的眸子看着江糖,竟透露出几缕悲伤:“妈妈,我没有做过。”
事到如今竟然还在嘴硬。
“你不用瞒着了,你弟弟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怎样做?”
初一小手拉着衣袖,双唇倔强抿成直线,他眼眶含了泪水,嘴唇张动,声音小小:“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
初一抬起头,嘴唇嗫嚅,眼泪簌簌往下掉的。
第19章
“因为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上前几步,小心翼翼拉住江糖衣袖,染泪的眼眸近乎哀求,“妈妈你不要和爸爸离婚,你别不要初一……”
“我会好好听话,你别离开我。”
他太害怕了,害怕到忍不住眼泪,害怕到全身冰冷。
初一知道他是哥哥,所以处处包容弟弟妹妹,要懂事,要坚强,要当好老大。
可是……
他不想没有妈妈。
“初一。”江糖捧起他的脸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怂恿你弟弟往妈妈的鞋子里放图钉。”
初一猛然愣怔:“我没有做过……”
突然,他神色一变,嗓音有些哆嗦:“是、是阿无吗?”
从他口中传来的陌生名字令江糖一阵愕然,她看向初一,放软声音:“阿无是谁?”
“阿无就是阿无啊。”初一歪着头,“他总是说不喜欢梁深,总是喜欢恶作剧,他伤害到您了吗?”
最后那一问时,初一眸中带着深切的不安和恐惧。
喉咙像是卡了根刺一样,令她有短暂的失语。
江糖后背阵阵发冷,看着眼前单纯澄澈的孩子,她才意识到事情也许不像是她想的那样。
“初一,你先回房间去。”
初一点点头,走两步后,又回眸看来:“妈妈,你会和爸爸离婚吗?”
“你先回去休息。”
他没有多问,闭着眼出门,默不作声回了房间。
初一坐在小书桌前,握着笔却写不出半个字。
他抿着唇,突然在纸张上开始写:“是你让深深在鞋子里放钉子的吗?”
手腕下滑,另起一行,比起那稚嫩的字体,这次他写出的字迹明显发生了变化,凌乱潦草,像是出自成年人之手。
[我只是不想让妈妈离开你。]
初一皱眉,写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我是在保护你。]
他咬咬唇:我不要你伤害妈妈,上次你就那样做了。
[我一直在保护你,从以前就开始,你为什么要生气呢?]
初一手腕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铅笔在纸张落下重重的痕迹,他像是陷入癫狂一样,脆弱的纸张被拉出深深的伤痕。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无数个为什么填满整整两页纸,直到咔嚓声,铅笔头断开,他的神色才恢复清明。
初一恍若惊醒,呆呆看着眼前狼藉,片刻,他趴在桌上无力的哽咽出声。
*
江糖在屋里待了会儿,回头发现梁深还在院子里,她让小高将梁深带回房,又给林随州打了个电话,奈何迟迟不通,盯着那亮起的屏幕,江糖拨出一个又一个,终于,机械的女音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他再逼着她。
江糖心如止水,翻开通讯录拨打了另外一个电话号。
几秒后,电话接通。
“你好,我是夏怀润。”
他声音如水,温柔又雅致,江糖骤然轻松:“夏先生,是这样的,我脚受伤了,可能明天没办法过去……”
“严重吗?”
江糖摇摇头:“不严重,不过还有些其他事处理,可能要下周才能过去,如果您着急,可以聘用其他的舞蹈老师,毕竟我……”
“没关系。”他低低笑了,“刚巧萝萝有个考试,你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