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狸的话倒是有几分真意。当今圣上尚真昏庸暴虐,无君上之才,却以至高地位横征暴敛,劳民伤财。痴迷仙道之术,且荒淫无度。而皇室中人多继承了他们老爹尚真的性子,昏庸荒淫。
大白狗回头望了谢狸一眼,然后有些迟疑的凑近尚弈。须臾,白狗退后几步,一双狗眼水汪汪的映照着尚弈的容貌。它显然有些迟疑,看去也有些傻气。偌大的狗头,一会偏右,一会偏左。
谢狸看不过去了,她上前拍拍狗头,斥道:“这边,这是左边,你长没长脑子!”
白狗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委屈,好像在说‘我长得是狗脑。’
尚弈打量着这一人一狗,眼神平静。他双手被铁链束缚在身后,轻轻一动便会发出声响。因此,他格外小心的轻轻挪动手腕,试图脱离铁链的束缚。
白狗被谢狸教训一番后,再不迟疑的朝尚弈的左脸而去。然后,它张大嘴伸出长长的舌头热情的舔舐尚弈的左脸颊,嘴里跟着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看的出来,它舔的格外卖力,格外热情。
谢狸面色一僵,脸色渐渐变得青黑。
“死狗!!”
白狗动作一停,然后欢快的跑到谢狸身旁蹲下。身后毛茸茸的尾巴欢快的摇着。一双狗眼水汪汪的,狗嘴一咧露出一个极大的笑容。仿佛再说‘快来夸我啊,快来夸我!’
谢狸无语的瞧了白狗一眼,然后转身离开。她没走远,而是在山洞的一角蹲下。那里摆放了一个包裹。谢狸在包裹中翻找了好一阵,才找出一个白色的瓷瓶。她嘴角轻抿,慢悠悠的将瓷瓶中的药粉洒在被咬的溃烂的食指上
那白狗仍旧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她身旁转悠。
尚弈一袭黑衣,脸上尽是血污。他静静的看着远处的谢狸,无声无息,便如孤狼瞧着猎物,只等伏击的一刻。
谢狸偏着头与尚弈对视,“你看我干嘛,难道还想被我咬?我可不想了,你也不看看你脸上血污多重,刚才可恶心死我了。”
谢狸说着,心里一阵恶寒,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方才嘴里的血腥味太过恶心,她可不想再一次尝试。
尚弈看着她的动作,眸中更显幽深,须臾他微闭了双眸,不在理会谢狸。他刚被她狠狠踢了几脚,伤口裂开。血液顺着伤口流下,湿哒哒的黏着难受,他现在需要休息。
山洞空寂凉爽,安静的恰好,却不合时宜的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
尚弈睁开双眸,侧首望去时。只见谢狸乐呵呵的吃着馒头,嘴里还时不时的哼着歌。
曲调陌生,歌词怪异。
尚弈皱了眉头,“闭嘴。”
谢狸动作一滞,果真闭上了嘴,不在哼唱。她盯着尚弈,眸中透出诡异的光彩,显然又在想着怎么捉弄他。
大白狗站在她身旁,也跟着偏头打量尚弈,一双狗眼闪着别样的光彩。然后,白狗蹦蹦跳跳的跑到他身旁。
尚弈眸色冷厉,依旧面无表情,只那眉头却若有若无的皱着。他总觉得这狗傻气的厉害!
白狗跑到尚弈身旁后,又热情的添了添他脸颊,然后低头在他身旁嗅了嗅。做完一系列动作后,它狗腿一翘,对着尚弈撒了泡尿。
……
这酸爽!
第4章 托福
此时,山洞变得格外寂静,只依稀听得大白狗哼哧哼哧的喘气声。
谢狸看着尚弈青黑的脸,默默的吞了口唾沫。
“美人,过来。”谢狸小心翼翼的唤着白狗,一双眸子却在悄悄的打量尚弈。
白狗听话的走到谢狸身边蹲着,一双狗眼仍旧含情脉脉的盯着尚弈。
谢狸清了清嗓子,强自镇定道:“这…哈哈……美人好像看上你了。”
尚弈脸上溢出怒火,这一次他不在掩饰,而是忍着剧痛强行运动真气欲震碎束缚在他身上的铁链。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谢狸知道他想做什么,却没阻止。只一人一狗蹲在他的对面,静静的盯着他。
过了半响,谢狸才好心的提醒他,“别浪费力气了,这铁链是玄铁制成的。而且我喂了你软骨散,若是强行运用内力,只会伤了你自己的身体。”
尚弈呼出一口浊气,狠狠的盯着她。
谢狸避开他狠辣的目光,低着头,一手撑地,一手顺着大白狗的毛。折腾了他半天,她现在竟然有点心虚。
“其实……”谢狸好心的看着尚弈,解释道:“美人是条好狗,真的,你不应该嫌弃她的。”
像是要迎合谢狸的话,大白狗仰起脖子,嚎叫了一声。山野震动,洞穴深处偷懒的蝙蝠被声音惊吓,呼哧呼哧的飞了出去觅食。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谢狸是再也憋不住了。她蹲下身子,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
她转头打量满脸血污的尚弈,须臾,拍了拍衣裙,拿着一个馒头朝他走去,“给!”他昏睡两天,流血过多,谢狸真有点担心他半路中死去。
谢狸拿着馒头凑近,他也没客气,张嘴狠狠咬了一口馒头咀嚼起来。谢狸觉得有趣,也就任劳任怨的拿着馒头喂他。
他大口大口的吃着,嘴角两侧的咬肌一起一伏,间歇有馒头屑从他嘴角溢出。谢狸看了,笑了笑,唾道:“糙汉子!”
他听了也只看了谢狸一眼,便低着头吃了起来。
谢狸存粮不多,喂了他三个馒头就再不肯多给了,只瞅着他道:“看你这样我就不担心你撑不下去了,明早我们赶路去巫山深处。取了哇尸心,若你路上听话,我会留你一命。”话毕,还顺势拍了拍他脸颊。
尚弈没计较她方才轻薄的动作,闭了眸子,靠在柱上缓了一会,才道:“你取唲尸心和我有什么关系?”
大白狗此时蹲着尚弈身旁,尾巴欢快的左摇右摆。诺达的狗头一会偏左一会偏右,闪着同样的疑问。
谢狸曲腿坐在地上,先是摸了摸‘美人’的狗头,然后才伸手点了点他身旁的土地,道:“喏,你的血对动物有很大的吸引力,尤其是冷血动物。唲尸嗜血,尤其是你的血。”
他的血渗入泥土中,周围爬满虫蚁,一团团看着有点恶心。谢狸毫不怀疑,等会这洞中会爬满恶心的虫蚁,蛇蝎。
尚弈睨着他身边的虫蚁,又看向谢狸,扯了扯嘴唇,“你如何肯定我的血能将唲尸引来”
谢狸抖了抖裙摆,防止那些虫蚁爬到身上,随意道:“你少年时曾有奇遇,阴差阳错下食过唲尸心。所以你的血对唲尸有特别的吸引,定能将它们引出。”
谢狸见他有些晃神,趁他不注意,扼住他下颌,迅速的扔了一块馒头进去。末了将下颌阖上,也不管他会不会噎到。
谢狸拍拍手,笑道:“你可得好好吃了,这几天我就打算这样养你了。”
尚弈嘴唇动了动,将馒头咽下,“没其他吃的?”
谢狸不满,“有的吃就不错了,这深山老林从哪去找东西。”
尚弈看了她半晌,没了和她争论的想法。这山中吃的多的是,只她一个大小姐不知道也是正常。
他想到她方才提到的奇遇,暗自思索,他少年时确实为人所救,但印象极为模糊。
“唲尸心,治病救人,延年益寿,修复容貌,你取它来做什么用?”
谢狸顿了顿,抱着双臂睨着他道:“我自有用处,你管这么多干嘛?!”
尚弈扯了扯嘴唇,冷峻的脸映着烛火,氤氲不明,“我没空陪你玩,你若有心,还是尽早回家的好,鬼混了三年也该回去了。”
他说的轻巧,鬼混?谢狸轻笑,走到山洞里侧的一池清泉旁,舀了半碗泉水,扼住他下颌,将水灌给他,动作粗鲁野蛮。
清冷的山泉顺着他的嘴角流至下颌处,他毫不含糊的将水饮尽,双眼却是盯着谢狸。漆黑一片的眸中寒意十足,似夜色中的孤狼,不死不休。
谢狸动作一滞,嘴唇轻抿,将剩下的水朝他脸上泼去。
“你真看得起我,鬼混三年,也终是将你逮住了。”
水滴顺着他硬朗的下颌流淌,滴到他胸前,沁湿一片。他却毫不在意,只呡了呡嘴角尚存的水滴,笑的狠戾,“还有吗?我也是渴了。”
谢狸心中寒意涌起,退了几步拉开两人距离。
尚弈看着谢狸的动作嘴角轻扯,轻闭了眸子,缓缓依靠在石柱上休息。泼出去的泉水,顺着他侧脸流淌,打湿了的碎发轻轻的贴着他的额际,露出他浅淡的眉目。
他闭上眼后,没了方才凌厉的气场,便如宝剑回鞘,给人温和的感觉。他这样到与一个人相似,同样的温和安静。
谢狸似着魔般走近抚上他的眉眼,“本想事成杀你灭口的,现在不想了,你长这么好看,杀了可惜。”
他和那人只得一分相似,饶是这样,谢狸的心也软了下来,轻柔的不像话。
她很想他!
尚弈瞥了谢狸一眼,这一眼中含义太多。最明显的不过是谢狸从回忆中回神,迅速的收回自己放在他眉骨处的手。
谢狸暗骂自己窝囊,却怎么也提不起再轻薄他一次的勇气了,反正他也不是那人!
谢狸回身取了熏香,点燃放在洞穴四周,又沿着穴口洒了硫磺,最后不放心还在洞穴外点了硫磺熏走虫蚁。
“今夜我们便宿在这里,明早赶路。
谢狸说完,找了个干燥的地方坐下,身子懒散的倚在石壁上。这次倒不用她催促,白狗便自动的从尚弈身边走到她身侧,诺大的狗头毫不犹豫的砸在她双腿上。白狗找了个舒适的位置之后,便睡了过去。
谢狸伸手替白狗顺毛,困意来袭,也渐渐眯眼睡了过去。
翌日
谢狸还未醒来,那白狗却早早的醒了。在山间胡乱的跑了一圈后,带着满身露水回了山洞,嘴里还叼着一尾鱼。
它见谢狸仍旧未起,便将鱼丢在一旁。用狗头拱了拱谢狸。
谢狸翻了个身,不理会它。
白狗露出委屈的表情,更加卖力的拱谢狸了。
谢狸:“……”
白狗见谢狸睁开了双眼,讨好似的将鱼叼在她面前。谢狸蹲下身子,将鱼从狗嘴取下,然后拿出一张锦帕擦了擦狗嘴四周的污秽。
“又跑出去玩了,你这身白毛最容易弄脏了知不知道。”
说完,谢狸见白狗一身白毛变成灰扑扑的颜色,脸上显出忧伤的表情。
白狗也很忧伤,它一双狗眼一会盯着谢狸,一会盯着地上垂死挣扎的鱼,急的狗眼都泛出泪水了。
谢狸当然也瞧见了地上的鱼,她双手向上撑了个懒腰,然后拾起那尾鱼扔向了山洞外。那鱼呈抛物线,落在远方浓密的野草中。
白狗嚎叫了一声,不满的盯着谢狸。
谢狸拍拍它的狗头,试图和它将道理:“现在是夏天,这鱼放在山洞中最是容易招惹虫蚁蛇蝎了,还是丢远点好。”
也不知那白狗听没听明白,总之在尚弈眼中,那狗显然有点无精打采,没了方才的活力。也是!摊上这么个主人,是会要狗命的!
尚弈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谢狸瞪他,“笑什么笑,我只是嫌麻烦才不弄那鱼的。你们两个现在都是我养着的,得听话。”
狗嚎叫了一声,在地上哼哧哼哧的滚来滚去,一身白毛彻底变成了灰色。
谢狸急了,威胁道:“你再这样,我就不给你摘果子吃了。”
白狗停了动作,一双狗眼是彻底弥漫了泪水。如果可以选择,它真的不想当她的狗。
第5章 生理问题
谢狸不再理它,转身朝山洞外走。
“站住”
“什么事?”谢狸回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你要出去?”尚弈动了动身子,一双精锐的眸子睨着她。
谢狸:“我出去有事。”
“我跟你一起出去。”
谢狸警惕的看着他,“你出去什么事?别想跑。”
尚弈安静了好一会,方才低道:“你出去有什么事,我便也是这般。”
谢狸听了他这话,老脸一红。一晚过去,集攒的液体汇集到膀胱处,憋的走路都不痛快。可是尚弈……要是左斐然在这还好,可是偏偏三天过去了,左斐然个影子都没……
谢狸呼出一口浊气,不自然道:“你不行,我看你是故意的,就是想尿遁。”
尚弈凉凉的看了她一眼,银牙紧咬,也不说话了。
谢狸出了山洞解决了生理需求后,又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方才回到山洞中。只是回山洞的路上,她总有点心不在焉。
按说,这尚弈虽是尚真的儿子,可也没见他做什么坏事。而且是自己绑了他,若还让憋着,会不会憋出什么毛病来。思来想去,谢狸觉得自己方才让他憋着终归是不人道的。
山洞内,尚弈闭着眸子,只脸色却是铁青。浑身散发出生人勿扰的气息,整个山洞因着他显出一种阴嗖嗖的感觉。
大白狗依旧在地上撒着欢,扬起阵阵灰尘。见着谢狸的身影,它动作一僵,然后乖巧的坐了起来,像个淑女。
谢狸没理它,而是扭捏的看了眼尚弈,然后走到他面前,道:“你再……再憋,哦,不!是忍一忍。等左斐然回来了,我叫他带你去尿尿。”
说完谢狸叹了口气,虽说她现在和绑匪没什么区别,可就算是绑匪也不会这么虐待自己手上的人啊!
谢狸很愧疚,谢狸很心虚。
尚弈也叹了口气,他脸色青黑,也不知是憋的还是气成这样的。
“你说的那个人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应该快……了。”谢狸有些心虚,左斐然要来早来了。也不知是不是路上出什么事,耽搁了他。
经此一役,谢狸对尚弈好了点。具体表现在早晨的时候,她给尚弈加了餐,半个苹果。当然,另外半个是喂了那叫作‘美人’的白狗。
白狗见是尚弈和自己共食一个苹果,脸都笑开了花,直把尚弈当自己人了。之后,它热情的添了添尚弈,然后,狗腿一翘,对着尚弈又是一泡狗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