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谢狸身子一僵,眼角余光瞧见尚弈正阴测测的看着自己。谢狸泪流满面,不关她的事情,是‘美人’看上了他的美色啊!
谢狸吞了口唾沫,将白狗轰出了山洞。
白狗两步一回头的走出了山洞,看尚弈的目光就像是看自家媳妇,看谢狸的目光则像看恶毒的婆婆。
山洞彻底安静下来后,谢狸对尚弈颇有些小心翼翼,“其实,美人真是一只好狗……”
尚弈瞥了她一眼,阴测测道:“对,是一只好狗。”
那声音有点凉,谢狸缩了缩脖子,也跟着滚出了山洞。
山洞外,一人一狗蹲在河边,谢狸嘴里叼了跟狗尾巴草,很是惆怅。她看向白狗,道:“美人,你说左斐然那斯什么时候才会找着我们啊?我这一路上,可是留了不少东西指路的。”
白狗依旧狗嘴裂开,露出傻气的笑容。狗头一会偏左一会偏右,狗眼亮晶晶的盯着河里游荡的鱼,显然没有认真听谢狸的话。
******
长安城
虔心楼内,左斐然正一个人在楼中游荡。
虔心楼是长安城有名的清馆,里面的男子个个胭脂色,才貌双全。并且,在讨人欢喜这一事上,手段颇佳。因此长安城中的名门贵族,有那么一丝心思的都会到虔心馆楼讨一个乐子。
此时,天光正亮。楼内很安静,只余左斐然一人。他进了一阁楼,透过纱窗见着街道之上官兵正拿着一画像挨个盘问街上之人。那画像之人正是左斐然。
两日前,谢狸托他去置办登巫山所需的东西,和那男子所需的药材。那些东西不怎么难找,只是有些杂,分布在不同的地方。
他想着长安乃大周国都,东西应当要全一些,便大摇大摆的进了长安城。哪曾想,他方才进了长安城便被人盯上了。追拿他的人是谢府的兵,他为躲他们进了这虔心楼。
左斐然有丝不解,他想了想,觉得应当是两日前出长安城时谢狸手上的那块令牌暴漏了他们的踪迹。
谢靳年那斯排兵布阵了得,捉拿人也不在话下。整个长安城此刻全是他谢家的人。
左斐然叹了口气,回头便见着一唇红齿白的小年轻正缩在床幔。那小青年约莫十三四岁,名为‘青豆’,此时青豆正裹着一身朴素至极的衣衫警惕的看着他。
这间屋子便是这个叫‘青豆’的小年轻的住所。不!应当是‘青豆’的主子‘清歌’的住所。
那叫清歌的男子,昨夜被左斐然敲晕了扔在床底。而青豆,左斐然见他长得比清歌可爱,便允了他去床上睡。
此时,左斐然怜爱的看着青豆,和蔼道:“青豆,怎么?昨夜没睡好吗?”
青豆摇了摇头,爬下床,将清歌从床底捞了出来安置在床上。
左斐然见了,不解道:“青豆,我觉得你长得比清歌好看。应当是他伺候你才对,怎的是你伺候他来了。”
青豆看了眼左斐然,乖巧道:“他是我兄长,我在他的庇佑下,才能安然无恙至今。”他说完,将床上的锦被严严实实的盖在清歌身上,见着清歌额上被左斐然打的红肿伤口后,终究是忍不住问:“公子何时才走?”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暂时是走不了了。”
青豆神色更加不郁了,他纠结道:“今夜,我哥的相好会来找他的,你在这……不方便。”
他脸红彤彤的,看去霎是可爱。
左斐然凑近他,不解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到时我们睡床下,让你哥和他那相好睡床上便是了。大不了,我们不出声。”
说完,左斐然妖娆的转身望了望这屋子,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他挺喜欢这虔心楼的。这里的装潢、人的衣着和他的喜好颇为相似。这里的人也极为有趣,若不是心里记挂着谢狸吩咐他的事他就想呆在这不出去了。
青豆听他这话,安静而乖巧的低着头,那脸色却更红了,看去娇艳欲滴。
左斐然牵过他手,只觉得手上握着一块暖玉。细腻而温软。
握着青豆的手,左斐然连心都柔软了几分。他道:“青豆,你这一身衣裳太过素净了,我重新替你换一身吧。”
青豆脸气鼓鼓的,好半天才道:“我就喜欢我身上这身衣裳。”
左斐然才不理他的话,他手里拿着从清歌衣柜中拿出的花花绿绿的意思,脸上笑开了花。他想,这虔心馆人的喜好果真和他如出一辙。等他以后有钱了,他必得将这虔心馆买下来。
******
夏日,山林郁郁葱葱,空气中弥漫着枯叶味和湿润腐烂的气息。
谢狸回了山洞,眉目纠结的看着尚弈。过了许久,她才蹲着他面前,极其严肃的问:“真的想…想尿尿吗?”
尚弈自然没回答,谢狸只好接着道:“算了,我松开你一只手,然后我数二十下。二十下之后,你将自己的生理问题解决好。”
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谢狸先喂了尚弈一颗软骨散,确定他咽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她没立即松开他手上的铁链,而是牵住他走到山洞之外的林地之上。路过河边之时,大白狗正腆着一张狗脸朝水里的鱼望去,嘴角的哈喇子掉了一地。
谢狸见着它那一身灰扑扑的毛就来气,路过白狗身边之时,一脚将它踹进了河水中。
“将你那一身毛洗干净再上来,不然,我就卖了你去换酒钱!”
大白狗不喜欢洗澡,为了这事这一人一狗没少闹矛盾。
大白狗气的在水里嗷嗷直叫,扑腾的水花溅的到处都是。一双眼睛幽怨的盯着谢狸,气的狗嘴张开,露出锋利的牙齿。当然一起露出的还有它粉红色的牙床,看去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谢狸嫌弃的看了它一眼,牵着尚弈走远了。
两人在一处灌木丛前站定,谢狸深深的吸了口气,平定砰砰乱跳的心情。
谢狸:“数二十下必须的出来。”
谢狸将他左手的镣铐松开,右手依旧被铁链束缚住。铁链的另一头被她自己牵住。
尚弈回身望了她一眼,眼神幽暗,泛着冷光。他脖子动了动,传出咯咯的声响。
谢狸心中惴惴,催促道:“怎么还不去?啊!……”
在谢狸的惊慌声中,尚弈右手朝她的脖颈处饶了一圈,铁链便紧紧的缠绕在她雪白而脆弱的脖颈之上。之人,他空着的左手,紧紧握住她作乱的双手。
在河水中嬉戏的大白狗听得谢狸的惊叫,只抬起狗头愣了会便又低头玩水去了。它还真应了谢狸的话,长着个狗脑子,没法思考复杂的东西。
谢狸脖颈被紧紧缠住,呼吸都有点不畅快了。
尚弈倚在她肩膀处,悠悠道:“你那狗长了个狗脑子,你也没多聪明。”
谢狸气的老脸通红,怒道:“格老子的!还不是想尿遁,你又有多聪明!”
尚弈用铁链敲了下她的头,直敲的她眼冒精光,才阴测测道:“我见不得你嘴说脏话,而且,我没想跑。”
他将谢狸绑在一颗大树上,然后走了几步,背对着她解决生理问题。
流水潺潺,声音清灵优乐。
谢狸一张脸是彻底的红了!!!
第6章 待宰羔羊
事毕,尚弈回身,见着谢狸通红的一张俏脸,脸色也有那么一丝丝不自在。不过转瞬,他便调整好情绪,恢复成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他将谢狸双手束缚,牵住朝山洞走去。
一路上,谢狸都在骂骂咧咧。可她词汇有限,说来说去也不过是教训大白狗的那几句‘狗东西!’‘狗脑子!’‘猪、蠢货’
尚弈嫌她聒噪,点了她哑穴。
回山洞的路上,依旧会路过那条河。河水中,大白狗欢快的在水中荡来荡去。忽然,它窜入水中,溅起一阵水花,等它出来时嘴里已经叼了一尾活蹦乱跳的鱼。
见着路过的两人,它狗眼里闪过疑惑。狗头偏来偏去,傻愣愣的看着二人。
这也不怪它疑惑,因着方才两人走过时,还是谢狸牵着尚弈。如今,却是尚弈牵着谢狸了。
谢狸气的呼吸都不顺畅了,她现在双手被绑在身后,感觉像是只待宰的羔羊。
尚弈双眼睨着那只大白狗,他现在可还记得它那两泡尿。不过,他没必要和一只傻狗过不去。
他睨着它嘴角的鱼,双眸微微眯起,试探的唤道:“美人。”
大白狗嚎叫了一声,然后尾巴绕着圈圈,欢快的从水里蹦跶道尚弈身边。它将嘴里的鱼放在尚弈脚边,抬头讨好的看向他。双眼又黑又亮,可爱极了!
谢狸气的在原地踏脚。
尚弈瞥了眼谢狸,轻声哼笑。他伸手奖赏似的挠了挠白狗的头,轻道:“你倒是只好狗,比你主子有用多了。”
白狗咧嘴一笑,哈哈的喘着粗气。一个字,傻!
尚弈的手从白狗的头部挪到了它的额心处。那里,原本有一捋红毛,此时却只余雪白一片,只依稀可见残留的红色颜料。
想来那捋红毛是被人画上去的!!
他伸手将白狗身上残留的红色颜料抹净,转身瞧了瞧谢狸额心处佩戴的血红色珠子。不知怎的,他嘴角溢出声浅笑。
此时将近正午时分,日光正烈,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阳光透过浓密的枝桠打在干燥的地上,投射出星星点点的光斑。
尚弈将一人一狗带回山洞后,便去翻谢狸的包裹。里面东西很简单,两套女子衣裙,一些散银,和所剩不多的干粮。
谢狸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动作,见他如此,脸色变得青黑。可她穴道被点,一时又说不出话来,只好默默的在心中将他骂了一番。
突然,她见他拿着干粮大步朝她走来,脸色有些复杂。
谢狸警惕的望着他,用眼神示意他‘什么事?’
尚弈脸色复杂的看了她半响,方才沉声道:“这些东西连狗都吃不饱,莫说我们三人了。未到巫山,我们可就得饿死在路上。”
他说完,仿是想到谢狸哑穴被点,说不出话来,便伸出双指解了她穴道。
谢狸穴道被解,可却一声不吭的盯着他。半响才恶狠狠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尚弈没回话,而是双眸沉沉的看了她好一会。
谢狸被他盯着,从心底遽然涌上一股寒意。
皇室十三皇子,尚十三。嘉庆十二年于南苑秋猎时失踪。嘉庆二十年归帝京,后至边塞抵御外敌。率领军地退敌千里,收复边塞三座城池。嘉庆二十二年因伤归帝京。
谢狸不相信这样的人会是什么良善之人。
大白狗不知两人间的弯弯绕绕,它叼着那尾鱼亲昵的蹭了蹭尚弈裤脚,在他脚步呜呜呜呜的叫着。忽然,它声音顿住,双眼警惕的望向山洞之外。
谢狸见此微微愣住,尚弈却比她反应更快。他迅速的走到山洞外围,倚在石壁处小心的打量外面的情景。
草木葱茏间约莫十来人正悄无声息的包围住整个山洞,他们身形诡异,皆面覆黑纱。
他迅速回身,将谢狸被绑住的双手解开。
谢狸双手得了解脱,二话不说就朝他脖颈处袭去。
劲风袭过,谢狸身子一寒,双手已被他紧紧握住。尚弈面色冷峻,双眸透出丝丝寒凉,他睨着谢狸,威胁道:“别在这时候给我作乱,否则折了你双手。”
谢狸静默不语,转身走到洞口悄悄的打量四周的形式。她见那十来人皆面覆黑纱,气息诡异便知不是谢氏之人,当下放心不少。
此时,尚弈已经走到她身边,身上气息仿佛一瞬间变得寒凉。
谢狸此时颇有些幸灾乐祸,“他们是来杀你的,你是多不招人待见啊!”
尚弈却不答她的问话,只低道:“你脚程如何?”
谢狸安静了一会,才认真道:“不及‘美人’。”她的声音有些低,十分轻柔。没了方才的尖细。
尚弈轻哼,想此时她倒是知道惭愧了。
大白狗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尚弈的脚步蹭啊蹭。
尚弈低下身子,拍拍狗头,然后趁白狗不注意夺过它狗嘴里的鱼朝山洞外扔去。白狗一愣,双眼直愣愣的瞧着那道抛物线。不过,它狗脑反应灵活,嗷呜了一声就跳了出去追随着那尾肥胖的鱼。
谢狸只来得及瞧见白狗肥嘟嘟的两半屁股在空中颤抖,整个人便被尚弈挟在了腰间。
尚弈这人不会怜香惜玉,谢狸像个货物被他打横挟持在腰间,因此视线发生了转移,只瞧的见地上干燥的尘土和草木。
山洞外围蹲守的十来人正屏息瞩目着山洞内的情景,倏然听得一声嗷呜之声皆有些诧异。转瞬,便瞧见一只胖狗从山洞内蹦了出来。
众人皆有丝诧异,同一时刻便瞧见山洞内尚弈挟着一女子飞了出来。
众人再不迟疑,皆飞奔而去。
谢狸耳边传来衣袂被风吹起的烈烈声响,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细微的喘气声和身后草木晃动的声响。
谢狸抿了抿嘴,低道:“顺着这道小溪走,前边草木更盛,林木葱茏不好寻人。”
尚弈睨了她一眼,像提货物般将她朝上提了提,紧紧的挟在腰间。随之,转了一圈,转换了方向。
一刻钟后,尚弈气息已不如先时平稳。他见身后再不见人影,方才攀附着一粗壮枝桠稳稳的停了下来。
他落在树干上,稍微平复了气息后,便松开了挟持谢狸的手。
谢狸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腰间一松,整个人毫无阻力的从空中落了下去。她心中一惊,慌忙运气打在地上,而后随着反击的气流在空中缓了一下,才狼狈的落在了地上。
此时林木更盛,皆是几百年的老树。阳光打在繁密的枝桠上,便再也透不下来,因此此处比其余处更显幽静。
谢狸从地上爬了起来,她伸手将衣裙上的灰尘草草拍去后,双眼愤恨的盯着前方粗壮枝桠上的尚弈。
他方才显然是故意为之的!!
两人目光相对,皆未说话。尚弈目光沉如水,双眸深处透着一股空寂的气息。他在谢狸身上环视一圈后,便再不停留转身朝相反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