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说——赵百三
时间:2019-01-23 09:31:16

  几名男子不信,心中暗道她这人小气的紧。谢狸也不解释,只是将手中的坛子抱的更紧了。
  当初沈周身亡,阿朱随意找了个装雄黄酒的酒坛装了他的骨灰。而后,谢狸带着这个酒坛一路从长安城到了这西南荒凉之地。
  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将酒坛开封。或许,她心中害怕又存了一丝期待。
  她曾看了不少话本子,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的故事或圆满或悲剧。可无论怎样,他们的故事都有始有终。
  她和沈周,是一部残缺的故事,一段戛然而止的姻缘。
  她不愿承认,这是他们的结束。
  经过方才谢狸毫不犹豫的拒绝,众人谈话的声音小了下来。大白狗睡梦中挪了挪位置,它圈成一团靠在谢狸怀中,许是察觉道谢狸身上的温暖,它睡的比方才安稳不再乱动。
  谢狸一手抱着白狗,一手抱着酒坛,右肩处靠着熟睡中的左斐然。
  夜深
  她缓缓睡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惊,又醒了过来。手中的坛子被人挪了位置,封口处的红布上方是一只粗糙黝黑的男子之上。
  那名男子约莫五十岁,脸上却已沟壑纵横。
  他见谢狸盯着他看,讪讪的收了手。过了片刻,他又唾道:“不就是一坛酒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至于那么小气么。”
  “这不是酒。”
  谢狸的声音比寒风更冷
  男子嘀咕了一句,“切!不是酒难不成是你相公,睡觉都抱着,还是那只狗是你相公啊。”
  火光忽明忽暗
  谢狸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子仰头看她,而后嗖的一下站起来,似想和她理论。
  谢狸抡起手中木棍,一下子敲向他后劲处。
  男子砰然倒地,溅起细微的尘屑。
  妇人被惊醒,略显惊恐的看着她。
  谢狸丢了手中木棍,安抚道:“他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我现在出去走走顺便捡些木柴,这火要灭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道:“谢大夫,我和你一起去,这山中一个人总是不大安全的。”
  谢狸止住她的动作,声音有些低沉,“你和我去了是我照顾你,我一个人能行。”
  东方欲白
  谢狸坐在一个山坡上,对面是原先的村落。
  村落四周早已没了军队的影子,只剩下残破的房屋,有的房屋早已烧毁,有的则仍旧冒着浓烟。
  谢狸下颌靠在酒坛上,神色迷茫。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谢狸没有察觉,直到一只手轻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姐。”
  小姐?现在只有谢家人会这么叫她了。
  谢狸回身,看着对面的赵启。“你做什么?”
  “将军让我来接你回家。”
  赵启身着布衣,神色恭敬,他身后是与他相同打扮的三名男子。
  谢狸神色冷厉,语含讥诮,“回家?以什么身份,他的幺妹还是他的女人。”
  赵启一时语噎,没有回答。
  谢狸:“赵启,你在谢家待了近三十年,我若回到他身边,他会对我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赵启神色不变,只声音低了几度,“属下,只是奉命做事。”
  他身后三名男子渐渐靠近谢狸。
  谢狸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泛着冷厉的白光。
  赵启盯着谢狸的一举一动,见此,微皱了眉头,破不赞同道:“小姐,你打不过我们的。我们奉命做事,并不想为难你。”
  “不为难我?”
  谢狸轻嗤了一声,将匕首放在脖颈处,“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不过自刎而已。”
  “小姐,莫要为难属下。”
  赵启毕竟年纪较长,他只当谢狸在以此威胁他们,当下语气厉了一层。
  “我不为难你,那么你们可有考虑我的感受,你们的主子,我曾经的大哥可我真的为我着想。”
  谢狸一手抱着沈周的骨灰,一手握住匕首。她手轻轻一动,白皙的脖颈处便多了一道红痕。
  “我不会跟你们回去,若他想见我,叫他自己来。”
  赵启顿在原地,没有说话。北境战况不断,谢靳年不可能离境。
  那三名男子依旧蛰伏在谢狸四周,随时准备制服谢狸。
  谢狸手动了动,她想她怎么可能再次回到谢靳年的身边,做他的禁/脔。
  手上传来一阵剧痛,谢狸松开手,匕首落入草地间。那三名男子见此,忙上前掣肘住谢狸。
  赵启立在原地未有动作,方才,他看的清楚,谢狸手中匕首被人击落,可他与那三名男子并未出手。
  他倏然回身,见着对面急速奔来的尚弈。
  谢狸右手依旧紧紧抱着沈周的骨灰,那几名男子只当那是个普通的酒坛,伸手将谢狸双手扳开束缚在背后。
  酒坛落地,随后,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滚落山坡。
  一时间,世界安静下来。
  谢狸依旧被掣肘着,她偏头,目光落在布满荒草的山坡。
  你有心爱的人或物吗?要放在身边,能看见可摸着才可安心。只是,她终究没有护好他。
  不知过去多久,谢狸回了神,有些茫然的四处查看。
  天光大亮,二月初一的清晨依旧潮湿阴冷。四周赵启和那三名男子早已没了踪迹,只余眼前一身风尘的尚弈。
  他一身玄衣,衣衫微湿,显然是在夜间奔波一宿的结果。
  他拖住绵软的谢狸,声音低沉严厉,“做什么划自己脖子,嫌日子过得太清闲不是?!”
  他低了头细细的处理谢狸脖颈处的伤口,末了,掀开外衫扯了干净的内衫包裹着她的伤口。
  谢狸蹲着地上,她能察觉道身下荒草微微的湿意,和尚弈指尖的冰冷。
  人生五感,视听嗅味触,死了的人是不会有的。
  尚弈将撕成一条条的白布裹在她脖颈处,他指尖微微颤抖,恨不得勒死这个女人。
  方才,若不是他及时出手,现在在他面前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他紧握双手,脖颈处迸发出清晰的筋脉,他低声诘问:“就这样喜欢那个沈周,想陪他一起死。”
  谢狸没有回话,他也不在乎,将她的伤口处理好后,他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两人一直在林间被冷风吹,双手早已冰凉。
  尚弈握紧她生了薄茧的手向前走,人没动,他回身时只见得她苍白的脸。
  谢狸嘴唇动了动,冷风一过,将她的话吹散几分,不在清晰分明。
  “尚弈,沈周他……”她的声音终于变得哽咽,细听能察觉其中的温柔缱眷,“他是我最想要护着的人,可我没有护好他。他死的时候,我不在他身边。”
  “他那时候知道他要死了,他想见我,可是我没有出现在他身边。”
  谢狸转身,目光落在远方,“他死了,阿朱将他火化,骨灰装在酒坛里。我拿着唲尸心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没了。”
  冬夜寒凉,月光浅淡落入林间。
  战果未知,两人一狗漫步山间,步伐轻缓。
  谢狸寻了一避风处歇下,身边是没心没肺的左斐然和白狗。
  夜凉,她起身捡了干柴点燃堆在一处,火光浓烈。四周传来跌宕的脚步声,踩在枯叶荒草之上,传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白狗耳朵尖,立即朝着那处吼叫。左斐然也坐起身来朝那处望去。
  “谢大夫,是我们。”声音是少年人特有的清朗。
  谢狸举起火把朝前走了几步,方才将来人看清。是一月前她救治的那名少年,此时,少年背上背着一名老者,旁边是少年的母亲。
  “大娘。”谢狸惊讶的唤了一句,忙将他们三人唤道火堆前取暖。
  妇人面容苍老,一双粗粝的双手握着谢狸,急道:“谢大夫,快帮我看看我公公吧。”
  此时,少年已经将背上的老者放了下来。谢狸快走几步,和少年一起扶着老者。
  她伸手替老者把脉,片刻后,她轻道:“不碍事,只是年纪大又着了凉罢。”
  少年和妇人松了口气,脸上却没什么喜色。
  谢狸复又添了木柴,火燃的愈旺,众人身上也多了一层暖意。
  少年将老者抱在怀中,一双乌黑晶亮的眼睛盯着谢狸和左斐然还有旁边打盹的白狗。
  谢狸嘴唇动了动,轻问:“这林间还有村子里的人吗?”
  妇人摇头,脸上满是惧色,“应当是有的吧,我们当时在田野干活,看到打仗了连忙朝附近的山上跑。但村子中的人大多应该都是躲在屋中的吧,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谁也没料到一个荒野村落会迎来一场惨烈的战火。
  战事紧急,军队走小道沿途劫掠粮食,这次的领军之人也是鼠目寸光。
  他们所在地是避风处,但冬夜寒凉,木柴并不能支撑到明日清晨。谢狸和妇人起身去寻了不少干柴,等回去时,那里又多了几人。
  与方才妇人和少年、老者的组合不同,这几人都是村落中尚且健壮的中年男子,他们也是见着火光寻来的。 
  谢狸不敢问为什么只有他们,战火中,老人和妇孺并不容易逃生。他们应当是顾忌不上,独自逃了。
  这样想着,谢狸瞅了眼对面的少年。他一路奔波,又背着一名老者,显然累的够呛。
  少年见谢狸看他,脸默默的红了起来,在火光中透出一抹暖意。
  谢狸收回目光,勾唇轻笑。
  她和妇人忙着添火,一时间火光渐亮。妇人和那几名男子十分熟悉,一直不紧不慢的和他们搭话。
  其中一男子精神萎靡,他方才担心家人,一路悄悄摸索着去了村落边缘,却见着四周野火翻飞,屋舍尽毁。
  谢狸听着,抱紧了手中的坛子。她想,幸好她将它带在了身上。
  夜深,谈话依旧。
  左斐然和白狗早已睡了过去,谢狸也迷迷糊糊的打着盹,不知怎的,几人将谈话的重心放在了谢狸身上。
  谢狸一激灵,彻底醒了过来。
  几名男子面面相觑,片刻后,其中一人道:“大妹子,这天实在太冷,你这酒可不可以让我们众人喝了取取暖。”
  谢狸摇头,“这不是酒。”
  几名男子不信,心中暗道她这人小气的紧。谢狸也不解释,只是将手中的坛子抱的更紧了。
  当初沈周身亡,阿朱随意找了个装雄黄酒的酒坛装了他的骨灰。而后,谢狸带着这个酒坛一路从长安城到了这西南荒凉之地。
  这几个月来,她从未将酒坛开封。或许,她心中害怕又存了一丝期待。
  她曾看了不少话本子,古往今来,才子佳人的故事或圆满或悲剧。可无论怎样,他们的故事都有始有终。
  她和沈周,是一部残缺的故事,一段戛然而止的姻缘。
  她不愿承认,这是他们的结束。
  经过方才谢狸毫不犹豫的拒绝,众人谈话的声音小了下来。大白狗睡梦中挪了挪位置,它圈成一团靠在谢狸怀中,许是察觉道谢狸身上的温暖,它睡的比方才安稳不再乱动。
  谢狸一手抱着白狗,一手抱着酒坛,右肩处靠着熟睡中的左斐然。
  夜深
  她缓缓睡去。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在耳边,她一惊,又醒了过来。手中的坛子被人挪了位置,封口处的红布上方是一只粗糙黝黑的男子之上。
  那名男子约莫五十岁,脸上却已沟壑纵横。
  他见谢狸盯着他看,讪讪的收了手。过了片刻,他又唾道:“不就是一坛酒吗,老子又不是没有,至于那么小气么。”
  “这不是酒。”
  谢狸的声音比寒风更冷
  男子嘀咕了一句,“切!不是酒难不成是你相公,睡觉都抱着,还是那只狗是你相公啊。”
  火光忽明忽暗
  谢狸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子仰头看她,而后嗖的一下站起来,似想和她理论。
  谢狸抡起手中木棍,一下子敲向他后劲处。
  男子砰然倒地,溅起细微的尘屑。
  妇人被惊醒,略显惊恐的看着她。
  谢狸丢了手中木棍,安抚道:“他没死就是晕过去了,我现在出去走走顺便捡些木柴,这火要灭了。”
  妇人揉了揉眼睛,道:“谢大夫,我和你一起去,这山中一个人总是不大安全的。”
  谢狸止住她的动作,声音有些低沉,“你和我去了是我照顾你,我一个人能行。”
  东方欲白
  谢狸坐在一个山坡上,对面是原先的村落。
  村落四周早已没了军队的影子,只剩下残破的房屋,有的房屋早已烧毁,有的则仍旧冒着浓烟。
  谢狸下颌靠在酒坛上,神色迷茫。
  身后传来轻巧的脚步声,谢狸没有察觉,直到一只手轻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姐。”
  小姐?现在只有谢家人会这么叫她了。
  谢狸回身,看着对面的赵启。“你做什么?”
  “将军让我来接你回家。”
  赵启身着布衣,神色恭敬,他身后是与他相同打扮的三名男子。
  谢狸神色冷厉,语含讥诮,“回家?以什么身份,他的幺妹还是他的女人。”
  赵启一时语噎,没有回答。
  谢狸:“赵启,你在谢家待了近三十年,我若回到他身边,他会对我做什么你不会不知道。”
  赵启神色不变,只声音低了几度,“属下,只是奉命做事。”
  他身后三名男子渐渐靠近谢狸。
  谢狸抽出一把匕首,匕首锋利泛着冷厉的白光。
  赵启盯着谢狸的一举一动,见此,微皱了眉头,破不赞同道:“小姐,你打不过我们的。我们奉命做事,并不想为难你。”
  “不为难我?”
  谢狸轻嗤了一声,将匕首放在脖颈处,“我不会跟你们走的,你们若再上前一步,我不过自刎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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