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她对娇俏稚嫩的映月生了丝好感,随意道:“映月,你多大了?”
映月已走到门前,此时听了她的问话端着茶盘回身,疑惑道:“奴婢十七。”
映月水汪汪的眼睛瞧着她好似在问,为什么要问她年纪呢?
谢狸不知道为何扑哧一声笑了出了,咯咯道:“我今年也十七。”
“哦,奴婢和小姐同岁。”
……
……
………
女子间的对话总是无聊而淡薄的,不知道说道哪处,谢狸随意问道:“我这屋子中的东西是不是动过了,总感觉有点不一样呢。”
倏然间,映月禁声,低了头,有些无措站在门口。
谢狸一愣,想到什么,轻声道:“我随意问问,不碍事。如今我累了先歇下,你忙你的事罢。”
映月福了福身,声音又细又柔,像只乖巧的小猫,“是,小姐。”
第10章 肿了
不久后,倩儿端着热茶进屋,她似没看见谢狸般,自然的将桌上茶具摆好。走时,还将谢狸方才弄乱的座椅摆回原位。
谢狸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眯眸打量着她,三年不见,她更沉的住气了。
她走时,谢狸轻道:“将门带上。”
声音不冷不热,不轻不重。
倩儿一愣,终于将目光投向谢狸,“将军将后院的那些女人送走了。”
“嗯。”谢狸点头,方进府时,赵启便将这件事告诉了她。她觉得有丝好笑,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你赢了,倩儿。她们都被送走了,你还在他身边。”
谢狸的声音讽刺而讥诮,倩儿一愣,回身将门带上走远。
………
左斐然溜进谢府时,正值日落时分,天边是艳丽的晚霞。他看了眼天边的七彩色,又低头看了眼身上朴素单调的灰色衣袍有些泄气。
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如谢狸所愿脱下他喜爱的华丽衣袍。粗布麻衣,成了普通人中的俏小生。
第一次到谢府,他从僻静的墙头翻进,在屋顶匍匐着身子查看地势。
女子微弱的声音传来,干涩沙哑的哭泣,断断续续,间歇还传来木棒落入血肉中的声音,有些恼人。
他探头查看,院落中一女子身着单衣躺在木凳上,下身染满了鲜红的血迹。发丝凌乱,出气多进气少的模样。
那女子看去可怜极了,只处罚已经结束,他如今也帮不上什么忙。
周围几个大汉带着沾满血迹的木棒走远,院子中看热闹的人很多。几个和女子同样年岁的女子此时正焦急又心疼的将女子扶起,嘴里嚷嚷着,“映月,我早就嘱咐过你别乱说话了,如今这模样也是你自找的,以后你离三小姐远点就是。”
女子早就痛的说不出话来,此时只得被其余几个女子合力扶走。
………
谢狸在木椅上坐了会觉得无趣,睡意来袭,她朦朦胧胧的从木椅上起身‘扑通’一下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她翻身,面朝上赫然对着一副白皙阴柔的脸孔。
“左!斐!然!”
“嗯。”
谢狸嘭的一拳打在他脸上,怒道:“你故意吓我对不对。”
左斐然有些委屈的看了她一样,忙急匆匆的跑到铜镜前左右查看,嚷嚷道:“肿了,你看你把我脸打肿了。”
他举着兰花指,一副不饶人的模样。
谢狸无语的望着床帷,她的力道如何她再清楚不过,这斯就是爱装娇弱。
“肿了,谢狸,你摸摸,真肿了!它肿了!”左斐然拉着谢狸的手让她去摸,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事。
谢狸忍无可忍,一巴掌拍在他光滑透亮的脑门上,“一边去,我现在烦着呢。”
左斐然摸着自己脑门,委屈的看着谢狸,“你怎么又烦躁了,是不是葵水来了,那我去帮你买月事带。”
说完,他急匆匆的走了几步又回头,无辜的看着谢狸,“我前段时间不是才帮你买过吗?怎么又来了!?”
谢狸嘴角抽了抽,顺手抄起枕头朝他砸去,“你个臭妖精!”
他没避让,直直的让软绵绵的枕头砸他脑门上,而后抱着滑落的枕头看谢狸,叹口气道:“你现在心浮气躁也是应当的,女子就是麻烦,我先去帮你买东西。”
你个妖孽!
“站住。”
“怎么了?”左斐然回身疑惑的瞧着谢狸,怀中还抱着软绵的枕头。
谢狸吐出一口浊气,尽量让自己语气显得平静而温和,“我没来葵水,就是心情不好。你别在我面前晃,自己在外面找个地方先住下,我有事会去找你的。”
“我为什么不能和你待在一起?”左斐然靠在谢狸肩上,语气有些委屈。
“你喜欢谢府?”谢狸睨着他。
左斐然摇头,“我喜欢你,不喜欢谢府。”他想到方才女子皮开肉烂的下身,语气有些嫌恶。
谢狸听出那句‘不喜欢谢府’中的嫌恶,疑惑道:“怎么回事?谢府人欺负你了?”
左斐然像个孩童,什么表情都呈现在脸上,谢狸是见不得他嫌恶委屈的模样的。
左斐然将之前所见之事简略的说给谢狸听,末了加了一句,“她们说的离三小姐远一点是不是指的你?”
………
“怎么了,你表情不对。”左斐然见谢狸一言不发,有些紧张。
谢狸:“那我应该是什么表情,开心或难过?”
谢狸将他靠在肩上的脑袋扳正,严肃道:“阿然,帮我去照顾那个小姑娘好不好。”
她要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左斐然怒了,义正言辞道:“不行,我只照顾你。”
“照顾你个头!”谢狸‘啪’的一声拍在他脑门上,食指指着他的太阳穴道:“那小姑娘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了有赏!”
“真的?”左斐然双眸黑溜溜的,含了光彩,一看就透。
“嗯。”
左斐然走后,谢狸再一次躺在了床上。夜色时分,门被人推开,谢狸以为是倩儿,侧身望去却是谢靳年。
“怎么一直躺在床上,不舒服?”
“不,只是累,很累。”谢狸从床上坐了起来,将衣服理正。
女子身段玲珑,玉手轻启,笼着微微凌乱的衣服和青丝。谢靳年眼眸暗沉,生了一丝烦躁,他的声音沙哑而沉重,心却是柔软,“哪累了,我给你捏一捏。”
谢狸沉默一会,轻道:“肩。”
“大哥给你捏一捏。”谢靳年捋起衣袖,半跪在床上。
谢狸偏头,将一袭青丝捋道胸前,露出白皙欣长的脖颈。
谢靳年宽大粗糙的双手按捏着谢狸瘦削的双肩,力道适中。他这双手,拿过刀,杀过敌。手握狼毫,袖手一挥,指点沙场。
如今,他的手轻柔的按捏女子双肩。
谢狸不得不承认,很舒服,真的很舒服。
只是心里的疼丝毫没有减少!
他宠她,整个长安城都知道。他曾将她放在至高点,爱着护着,而后他亲自将她打入无间地狱。
“大哥。”
“嗯。”
“你…..”谢狸想到今日映月所受的伤害,禁了声,三年的时光,他一成不变。所有的宠,与爱都藏了他不可对人言说的心思。
“阿狸,怎么了,是不是我下手重了。”谢靳年手上动作愈发轻柔,声音中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谢狸默然,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幼年时,他们也曾这样亲近,同一床帷下,吴侬软语,嬉笑怒骂。他年长她十岁,谢狸不知男女之事,他却是知的。
他一步步引着她,诱着她。
“将军”赵启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含了丝忐忑不安。
谢靳年微皱了眉头,虽不愿离去,但赵启是知分寸的人,此时打扰必是有要事相商。
他将谢狸放在胸前的青丝放回身后,虚虚的环住她瘦削的双肩,柔声道:“我先出去一下。”
谢狸看着双肩处粗糙的双手,松了口气,轻轻点头。
门外,赵启神色有丝异样,谢靳年见他如此,眉目变得冷峻,“怎么?还是没查出来小姐这些年的经历吗?”
赵启躬身告罪,“属下无能,未能查出,不过…”
“不过什么?”谢靳年心口遽紧,他不愿听到关于谢狸和沈周的事。
赵启想到方才七皇子派人送来的消息,斟酌一番后,谨慎道:“七皇子的人传来消息说曾看见十三皇子尚弈和小姐在一起,那时……是小姐绑了十三皇子。”
他将那句男女共处一室省略掉,心中只奇怪谢狸绑了尚弈做什么?
谢靳年同样在想为什么?当日他收到尚弈的消息说是偶遇他离家三年的幺妹谢狸。他并不相信所谓的‘偶遇’,只是若是谢狸绑了尚弈那也说不通,他们两人从没有交集。
他想着,遽然回身,屋子一片漆黑。刚到戌时,她却睡下了。
他一声轻嘲,眉间冷厉,她并未将心交予他,她还记住那些前尘往事。
他一直宠她护她,唯有那一件事对不住她,她却狠了心,一直记着。
须臾,他转身离开。
赵启跟在他身后,出得泽秀楼时,回身见着窗边一个模糊的身影。
谢家幺女谢狸也许再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也对!他叹了一声,心上有了人,怎会一如既往的蒙昧。
谢狸将赵启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谢靳年一定会去查这件事。只她绑了尚弈的原因,只三人知道。她,左斐然和尚弈本人。
她不信尚弈会无聊到和谢靳年交谈这件事,他们是政敌,水火不容。
她没什么重担,只想尽快得到唲尸心,将过往的一切算个清楚!
第11章 敌视
谢狸不常去皇宫,宫中规矩多,她又是个不守规矩的主,不会自找麻烦。
不过有时不找麻烦,不代表麻烦不会主动找上门来。
谢狸看着挡住自己路的青旋,三年不见,她脸色红润,面容精致不少。谢狸友好的笑了笑,朱唇轻启:“好久不见,怎么,还没嫁出去?”
谢狸之所有这么问是因为三年前,皇室欲与偏居一隅的赫连家族联姻。而这件事却被谢狸无心的搅了局,赫连家族的长子赫连绍看上谢狸,欲弃青旋而取谢狸代之。
皇室一族震怒,皇帝虽然昏庸,不代表尚氏一族都是蠢笨之人。
赫连一族富可敌国,赫连祖传阵法亦是坚不可破,曾经利用阵法在战场上以少胜多。而后赫连先祖带领全族隐于江南一带,如今的赫连一族不复祖先辉煌,可这实力不容小觑。
与赫连一族联姻,定会加强皇权!
可好死不死,赫连绍看上了谢狸。
谢狸觉得冤枉,当日青旋一曲霓裳舞惊艳四方,她和其余官家之女所跳之舞只是陪衬。
她是赫连绍的挡箭牌,赫连绍从没给过她好脸色,世人却认为赫连绍爱惨了她。
谢家和赫连一族都是大周权臣,一个权倾朝野,一个隐于江南,驻守南方一带。皇族是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谢家和赫连一族结为姻亲!
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赫连绍回了江南老家,可青旋公主这个梁子谢狸却结下了!
谢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青旋,有些仇她报定了!
青旋神色傲慢,与三年前的谢狸如出一辙,“本公主的事何时轮到你管了,你见到本公主不行礼可知该当何罪。不要以为有谢家给你撑腰就可以目无王法。”
谢狸依言朝青旋微福了福身子,漫不经心道:“那不知这王法可有给公主寻的一桩好姻缘,若是有,谢狸自当为公主早早备下厚礼。”
说完,随即掩袖轻笑,颇有些贱兮兮道:“我怎么忘了,当初公主被拒婚后,这名声可就不好了。公主心气高傲,自不会轻易的相中其他人。”
青旋站在原处,看她做作的样子,气的牙痒痒。骂道:“我的事与你何干!你个贱人!”
说着猛的向前几步,手掌轻挥,欲教训谢狸。青旋冲动,她身边宫女却比她理智,千钧一发间将她拦了下来。
青旋回身,不满道:“梧桐,你拦我干嘛?”
她身边一样貌清秀,身材玲珑的宫女随即跪下,默默的听候发落。
谢狸向其看去,只见得女子低垂的头颅和露出的雪白脖颈。
那叫梧桐的宫女没有回青旋话,青旋怒气无法出,却也渐渐趋于平静。轻笑道:“梧桐,你拦我是对的,吾乃大周公主,若和她计较,传出去也会贻笑大方。让这长安城的人笑我和这刁蛮泼辣,目中无人的谢家幺女一样了。”
谢狸嘴角轻扯,她好意思说出这种话,三年前的青旋和谢狸都是一样的人,受尽宠爱,目中无人。
只是皇后宠爱她,知道为她遮羞。可谢狸不知怎么回事,这恶名越传越远,甚至是以故意散播的速度传遍长安城,以至于人人惧之恶之。
谢狸:“公主也知道什么叫贻笑大方,看来三年中公主文采大有长进,今年是三年一期的赫连一族面圣之时,公主可得把握时机在赫连绍面前好好表现。”
谢狸语气讥讽,青旋脸色赫然,又欲动粗。
梧桐抬首拦住青旋,双眸静静的瞧着谢狸。两人对视,谢狸莫名觉得她有些眼熟,却不知在何处见过。
梧桐眼带笑意的瞧着谢狸,上上下下的打量起她来。这眼神出现在她一个宫女脸上甚是无礼,却让谢狸对她来了兴趣。
这可不是一个宫女该有的眼神。
梧桐见谢狸如此,神色莫名,最终侧脸对一旁的青旋道:“公主何必和谢家小姐计较。当年那事过后,公主哥哥七皇子未求娶她,她难免性情大变,心有郁结。如今将气发到公主身上,公主权当为七皇子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