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议了下,李白干什么都行,这种心眼儿倒没有,无从下手。付颖问她有没有追求者,李白说,“不是才给你讲了个回绝的?”
“你们学校的没有吗?”
“有是有,但这种事,利用别人不厚道。”
“郝延华就厚道了?”
“你能不能别拿她和我比?和她争我都不屑——要不是肖天明实在不争气。我都不想要他了。这何必呢?”
付颖赶紧说,“行行,我知道你老人家心高气傲,追随者一大排。但你就喜欢肖天明不是?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小白脸有点优柔寡断,全部的勇气就是那次和刘奔打架,还是为了郝延华,结果还是让你把场子找回来了。可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你也不想不要吧?”
李白的声音降低了,“反正我不利用别人。”
“利用我行不行?我!”
付颖的计策挺简单,简单到只有付颖能想出来。
毕业晚会开始了,李白是民族乐队的,自然要上场。票是早就送给了肖天明和付颖,付颖也是早就安排好了。
李白的演奏不是吹的,坐在下的肖天明抿着嘴,眼神里是欣赏又骄傲。不过,台上的李白看不见这些。她只要进入演出状态,人会很投入。早在中学的时候,肖天明就专门把家里的录像机偷出来,给李白录练习带。李白是最唯恐自己表现不够美的人,会仔细看录下来的效果,看自己有没有哪个姿势难看,面部表情是不是到位,加之在A大附中的登台经验,要不怎么才大一,就能混进民乐队当主力。
随着最后一次拨弦,演奏结束,全场掌声雷动。有人抱了一大束红玫瑰跑上去,花束大的把李白的脸都遮住了。下面有人打唿哨。
付颖使劲拍着手,“好好好,太好了!”她兴奋的站起来,“小白,小白!”
正当李白提起琵琶准备下场时,又有人跑了上来。
“蓝色妖姬!”
“蓝色妖姬!”
好大一束,来人让花给遮住了上半身,只能看出是一个男的。台下的肖天明和付颖看出李白有点呆,来人毫不犹豫的把玫瑰从她手里抽走、换上那束蓝色妖姬。那男生就着话筒说,“我自己配的料、自己染的花,代表最真实的感情。即便花瓣掉落,也绝不会褪色。”
下面的掌声、唿哨声鹊起。付颖才看出来,原来是刘奔。
李白傻在台上,幸亏主持人出场,才解救了她。
付颖挤到后台,李白正在发愣,妆还没有卸,桌上放着刘奔的那束花。两人眼神一相遇,付颖把手摇的像风车,“别别别,这事儿不是我安排的。我真的只是按原计划买了束红玫瑰而已。我绝对没有串通,我事先都不知道刘奔要来。”
“他呢?”
“谁?肖天明?外面等着你呢。你别愣着了,赶紧卸了妆走吧。”
李白换了平常衣服出来,一出礼堂的门,看见不远的法桐树下一个男生背倚着树干,两手插在兜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李白停下来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走过去。
两人四目相对,他伸手接过她的东西,“走吧。”
初夏的夜,夜风还能带来清凉,烦人的蚊虫也还没有出来,荷花初绽,水尚清,风送来的只有荷花的香气。两人沉默的走着。R大到A大不过两站路的距离,这条路不是主路,入夜少了车马的喧嚣,林荫道让他俩的身影一会儿显、一会儿隐。
在跨入A大的校园后,肖天明说,“小白,我很后悔,当时没看着你把志愿卡交上去。”
“没事,”李白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真的从心里喜欢R大,朴实无华。如果我真的上了A大,也许反倒没那么快乐。”
“但是,我后悔,我宁可自己上的也是R大,和你在一起。”肖天明看着她,目光澄清坚定。
李白的拇指快要把食指掐出血来了,她也浑然未觉。
这样的时刻,肖天明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除他之外,再也没人能让李白这样。
在这件事之后,肖天明开始在R大上自习,李白也开始在A大陪肖天明去图书馆查资料、做实验。
两面的学生终于知道名花早就有主、名草也自有看护人。只有郝延华,还一如既往的执著,惹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肖天明淡定如常,李白却不怎么开心。再近也是两校相隔,偏偏她又消息过于灵通,有付颖这么个眼线,时不时的向她汇报动向:
“今天有人拦着肖天明送花。”
“有人和肖天明套辞。”
“肖天明第一次穿上了医生用的白大褂,确实够帅,一堆人争着跑来合影。”
李白不想听,但又不想不听。这些信息都让她烦死了。
有一次她说肖天明,“就你这样,早晚我会不要你。”
肖天明很无奈,“小白,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又不是我追的她们,她们非要来,你让我有什么办法?要不我们公开亲热一次好不好?”
李白瞪了他一眼。A大对他们来说太过熟悉,总是知道哪里最幽静、人最少。两人其实都内敛,不太想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
“让你回A大上自习,你又不肯。”
“我是不肯,又不是我的学校。”她把“当初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祸害,我才放弃了A大?”给憋了回去。
“小白,我有的时候觉得你很骄傲,有的时候又觉得你很自卑。其实这些事情,你都不必在乎的。就像我,有多少人喜欢我,很重要吗?我的眼里只有你啊。”
李白不吭气,只是不断的用自己的手指在他的大手里划来划去。
李白并不傻,并不是胡搅蛮缠小心眼的人。就像付颖所报告的,也有别人给肖天明表示暧昧,她都不觉得什么,独独郝延华是她心里一根刺,哪怕她知道郝延华应该对她构不上什么威胁,还是不舒服。
“你纵容她。”李白说这话时带着点小情绪,但也并没有大恼。或者说,虽然没有大恼,但明显也是带着点情绪。
“我有必要纵容她吗?”
“那你为什么不回绝她?”
肖天明沉默了下,“还记得那次打架吧?”
“我那次?”
“嗯——咱们俩是一次。那次我被和郝延华相提并论的传来传去,当时我就想,我以后再也不要这样。”
“什么‘这样’?”
“怎么说呢,”肖天明言简意赅地说,“她和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她有什么联系,无论是什么联系。”
“我听不懂。”李白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肖天明想了想,“平行线永不相交。我不想和她有什么来往,无论是什么来往,哪怕就是去回绝她,也改变了平行的原则。没必要。好比……好比你不太会和一个清洁工计较他是否拣了你十块钱一样,不理她就完了。”
关于电话的事,肖天明早已向李白保证过,自己绝对没有让任何人代接过电话。至于郝延华的说法,也可能是自己把手机落在客厅了。而且,他每次取回来手机都一定会看看有没有未接电话。但他绝没有看见她的未接电话还不回的。
“我不信。你爷爷去世时,你明明和她那么好。”
“我什么时候和她好了?”
“你都宁可要她陪着、都不要我。”
“天地良心,这怎么可能?”
“就是有。都有人看见了,你和她逛街、买东西、买蛋糕。”
“我还逛街、买东西、买蛋糕?我那时候觉得连太阳都没有了,还干这些事?”
“都有人看见了?”
肖天明想一想,“哦,我知道了。是有次我爸过生日,郝延秋买的东西,非要让我拎着。后来我和郝延华去订了蛋糕。真的,就这么一回,再也没有。”
“可你那时候就是不常给我打电话。”
“我那一阵儿都是麻木的,我就想自己躲起来,根本想不起来谁对我怎么样,也根本想不到对别人怎么样。”
李白停住了,这的确是肖天明的性格。她信,但嘴上还不肯轻饶,“那你不会——做了什么你忘了的事吧?”
肖天明看着她,“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肖天明想起那杯泼到她身上的热茶,心里有点不舒服,但转瞬很强硬地说,“我自己的心思我自己知道,我反正没有对不起你。”
年轻的女孩儿对重要的,例如“我自己的心思我自己知道”这种话往往忽略不见,却一味抓那些根本不重要的,“那她是什么意思?”
肖天明不吭声。
“你说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