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女儿重要,亲弟弟就不重要了吗?你这个做姐姐的能不能上点心。”
“我怎么没上心……学校我帮着找了,老师我也请人吃饭了,那双鞋还得找代购,很麻烦,还特贵,你让他挑个别的吧。”
“什么叫挑个别的,你弟弟的事,怎么,妞妞随随便便挑个别的学校就不行么?”
“……妈,做人别太偏心。”
眼看就要吵起来,忽然又有一个男声传来,说了两句什么,然后一个人就走了。
这样的话,厨房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阿翘也只听见一个人再说话,像是自言自语,语气却很激烈,像是在跟什么人争执。
“就一个宝贝儿子,非得宠上天,儿子就比女儿金贵,这是什么道理。”
“从小就这样,就没改过,女孩算什么,总是泼出去的水,有什么用。”
“嫁出去也改变不了什么…有什么用……”
“总有一天,我要……”
“杀了他,对!杀了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哈哈哈哈!”
“不行,那是我亲弟弟。”
“亲弟弟怎么了,我只是个老二,家里那么多女孩,总有一个要动手的,不差我一个。二姐也说了,什么时候找个机会,就动手,杀了他,我们都能解脱,小妹也不用总在外地不肯回来……”
“什么老二,活糊涂了,老二都死了,我怎么就是老二了呢,那我不是早死了,真是笑话,哈哈哈!”
阿翘蹲在窗户下,听着胆战心惊,也不敢揉腿了。
渐渐地,声音变小,她说的话也变得正常,语气也不像刚刚那样令人毛骨悚然。
只是嘴里还是在念叨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阿翘被她念叨的都不觉得秋风冷,耳边只有不知从哪传来细碎的摩挲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惊觉。
这什么鬼声音,怎么这么像小时候有人来她们村里帮人磨刀。
她家住在个小村子,人少,这么热闹的事她总喜欢上去看,蹲在那磨刀人前面一蹲就是一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因此这声音她印象很深,记得很清楚。
天色暗极了,只有她头顶上昏黄的灯光冒出来,照亮一片。
阿翘就蹲在这束灯光下,等着时候屋里的人走了,她就赶紧回去。
至少,她不敢待在这了,换个别家住一晚上就行。
磨刀声并不刺耳,沙沙的,一直没停过。
直到屋内传来另一个陌生的女声。
“二姐,你磨刀干什么?这会又不做饭。”
阿翘听见她回答说:“干什么?你说干什么呢?”
阿翘听着后背一凉,下意识抬头看。
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一个脑袋,长头发,脸色惨白,腮红却打的很满,枯燥又卷曲的头发垂下来,正好扫在她脸上,痒痒的。
女人狞笑着,露出一口黄牙,还有半截菜刀,对她说——
“听够了?进来给我试试刀吧?”
第14章 食鬼
阿翘立马起身跑,谁知道腿麻了跑不动不说,还一脚踩在破瓦上滑了一跤,直接扑在地上,鼻子挨地,蹭上一堆黑色的湿泥。
来不及思考什么,她两手撑着往外爬,只是还没挪动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脚踝。
不知道她怎么来的这么快,阿翘脑子都懵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是一味地想脱离她的掌控。
女人的指甲长,力气又大,扣在她脚踝上生疼。
阿翘疼的眼泪直往外冒,“救命”“来人”等经典台词都叫出口,但还没两句,就被人捂住了。
那种憋气的感觉,她从没尝试过,她只有一个十五岁的身体,劲没人大不说,小胳膊小腿,完全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女人骨架很大,阿翘被憋得快昏过去的时候猜测,她应该有一米七。
因为她双脚离地,脚尖还能在地上划拉,根据自身的身高猜测,一米七左右,——她从现在开始恨这个身高的女人。
阿翘想哭,泪水止不住往外涌,跟不要钱似的,完全不带什么情感,就是被吓哭了,流到嘴边,她都觉得没有味道。
而身后的女人没有丝毫怜悯心,就这么捂着她的嘴往前走,阿翘模模糊糊听见后边有女声说话。
“二姐,你干什么啊?”
她身后的女人反常地淡定道:“一个小屁孩,我把她送回去就行,你先进去吧。”
夜黑,这块地方就那么一点光亮,那女人估计也没看清楚,也没听到她的呜咽声,就这么走了。
她脚步声轻轻,阿翘却听得很清楚,心渐渐凉了。
***
眼前一黑,再醒来时,她被捆住了双手双脚,背后是一面墙,鼻子快呼吸不过来。
并不是被捂过后的后遗症,只是有一股很大的味道,说不上是什么东西,湿腻腻的臭。她就着月光看了看,才发现这里就是原来她蹲的那块地方后边的猪圈。此时那两只肥猪正朝她拱鼻子,龇牙咧嘴的,应该是在嘲笑她。
地上铺着草混这猪粪和不知名的猪食,只是一个简单的棚子,靠着一面墙搭起来的,上边的塑料已经老化,风一吹动一动,就飘下来大块大块的塑料片。
阿翘觉得冷飕飕的,手脚都已经麻了,也动不了。
周围用水泥砌起来的墙有些高,她没办法出去,只有猪圈唯一一个用木头做的门。
两只猪又凑了过来,它们脚上一圈黑黑的,很脏,阿翘下意识躲了躲,后来才发现完全没用。
它们蹭蹭她胳膊,就这么靠着她睡。
阿翘想说话,但是嘴里不知道被塞了一块什么破布,这会一动就疼,更别谈说话了。
她身上有妖力,这会也懂这两只猪在说什么,左不过是嘲笑她,一个人,却进了猪圈,和它们待在一起,还是在这种环境下。
常年被人类碾压的两只猪就这么高高兴兴地,开始议论起她来。
阿翘真想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蒙混过关,谁知道这两只猪还来劲了,非得蹭她,猪毛很硬,扎在手上有些疼,磨了半天她胳膊都红了。
“哼哼——”两只猪哼哼两声,开始聊天。
这个破地方,她也不指望有多干净,阿翘只想等她出去后去店对面的烧烤店吃上百来串肉,以解今日之耻辱。
脑子都是木的,现在她多的是时间,仔细想了想,最后想到自己的手机。
好不容易摸到口袋,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被那个女人收走了。
阿翘在心里爆了句脏话。
她仔细梳理了下事情经过,刚刚在人厨房下听了半天,绑她的人应该是沈家老三,沈云云,那个年轻的女孩应该就是沈家的老四,最小的女儿。难道说,今天沈建军家里的孩子都回来了吗?
阿翘很庆幸,还好自己已经把沈家这几个人的资料看了个遍,这会也记着一点,一一对号入座,心却更凉了。
沈家这样的家庭,生了四个女儿最后还要了一个儿子,想必这些女孩从小到大都被沈建军的陈秀灌输“一切以弟弟为上”的思想,家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男孩。女孩们心里不满,听沈云云一个人在厨房说的那些话,这个人已经快变态了。
被一个变态绑架,阿翘怕自己活不过今天。
这么想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还年轻,不想这么早死啊,而且、而且……她不能这么死了的啊。
没办法通知老大自己在这里,也没办法出去,阿翘都忘记了自己身边还躺着两只猪这件事,哭的越来越伤心。
结果哭的开始抽,一抽,嘴巴里塞着的破布就磨的疼,她渐渐地就止住不哭了。
情绪发泄够了就算了,免得把自己弄伤,只要还活着,就有机会出去。
阿翘给自己加油打气。
就这么盯着一片漆黑过了好一会,也不知道是几点钟,终于有了声响。
她以为是有什么人经过,开始挣扎也弄出声响,往地上一倒,“砰”的一声,声音还挺大。
只是一看见来人,阿翘就老实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绑她的沈云云。
刚刚背着灯,这会阿翘才发现,原来这人长得还挺漂亮,画着妆,大红色的口红一抹艳,眉毛纹的很自然,一身连衣裙,头发也染成流行的栗色,还烫卷了。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可能是被唇上一抹红衬的,显得脸太白了。
她手上拿着一根蜡烛,橙黄的火焰跳动着,她把它倒着烧了些蜡下来,然后把白色的蜡烛放在上面。
蜡烛立在矮墙上,点亮了这一圈。
阿翘这时候才知道,原来猪圈真的可以这么脏……
沈云云站在她面前,一米七左右的个子,看起来很有威慑力。
阿翘坐在地上动不了,神经紧绷,头皮发麻。
因为她看见,沈云云身后忽然闪过了一个黑影,还有两点黄色的光,那么一下就过去了。
***
店内。
刚刚被烧了半截头发的慕见轻给阿翘打了五个电话,都没人接。
短短的两分钟,很是煎熬。
最后慕见轻决定,今天晚上去一趟城西,沈曼曼家。
这里有车还有驾照的只有宗易一个人,小光头一看就是一个未成年,上车不被交警拦下来除非交警跟慕见轻一个姓。白泽,她问过了,活得太久,没有考虑过开车这项技能,他一般都是四条腿走路的。
也不管刚刚在酒店门口他差点防火烧死她,慕见轻极为大度地,把这件事交给了宗易。
宗易全程默不作声,脸上没什么表情,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白泽留下看店,小光头、她、宗易三人就这么往城西去。
宗易开车很快,还算稳,慕见轻累了一整天差点睡过去,还好不知道从哪来的一阵冷风就把她吹醒了。
半途而醒,她精神还不错,看着外边沉沉的夜色,听着自己的心跳,脑中思绪渐渐清晰。
无论如何,阿翘既然跟着她,她就得为这个孩子负责。
路上正安静着,这内三个人默契的都没说话,突然重金属音乐响起。
慕见轻接起电话,是兮兮打过来的。
“你现在在哪?”兮兮问道。
这是它的声音,只是兮兮一般都以猫的形象出现,让人有点对不上它的外表。
“去沈曼曼家路上,阿翘不见了。”
“我在这里看见阿翘了,放心,她没什么事。”兮兮说,“你带了人过来吗?”
“带了,宗易和卫烨。”
“好,我去村口接你们。”
说完就挂了电话,慕见轻松了口气。
原来这几天兮兮都蹲在沈曼曼家,这会知道了消息,跟后边的小光头说了声,气氛终于轻松许多。
等到了村口,一只黑猫从窗户跳了进来,刚好落在慕见轻腿上。
她身上灰扑扑的,看样子这几天做一只真正的猫倒是吃了不少苦。
“阿翘被沈云云抓住了,还好,沈云云没有告诉沈家人,这会被绑在他们家猪圈里,没有带武器,应该不会伤到阿翘。”兮兮说。
卫烨听见“猪圈”两个字就蒙了,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
之前还挺担心的,这会听见被绑在猪圈,莫名有点想笑又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于是这一路都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等他们到了沈曼曼家门口,已经很晚了,这个点农村都没什么光亮,慕见轻来到阿翘在的地方的时候,沈云云正在给阿翘松绑。
阿翘一看见他们,就跟看见亲人一样,眼看就要扑上来,慕见轻首先往后挪了一步,最后阿翘扑在卫烨身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卫烨仰头望天,努力憋住不呼吸。
没办法,她身上味道太重,他都不敢放开来呼吸,怕伤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