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纨绔模样。
中年人噗通一下跪倒,哭天抹泪地叫屈。那纨绔公子不理他,只走到那几个壮汉身前,一脚踢在领头的人身上,“还没死就爬起来!”
那壮汉趴着,有气无力地求饶:“公子行行好,让咱们歇会儿罢,实在没力气了。”
那公子挑眉:“真没力气?”
壮汉连忙点头。
“好,那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休息一刻钟,一刻钟之后继续抬小爷上山,再敢腿软,嗑着碰着小爷一下,就自个儿从山腰上跳下去,摔不死就饶了你们狗命。”那公子笑地妖娆,嘴巴却毒地狠。
几个壮汉面面相觑,领头的一咬牙:“那第二呢?”
公子红唇微翘:“第二嘛,现在、立刻、立马给小爷滚蛋!当然——收了小爷的钱分文不能少地给小爷退回来!”
领头的壮汉一屁股坐在地上:“公、公子……您可怜可怜小的们啊!好歹俺们也辛辛苦苦抬了一半,您大富大贵的,也不缺这点儿钱,公子您行行好,做个好人——”
那公子眉眼微拧,啐了一口:“呸!小爷我平生最恨人叫我好人!”
说罢,看了那中年人一眼,便不再理那些壮汉,撩了锦衣,往空地上一坐,道:“渴死了!”
闻声,那红衣美貌少女和青衣俊俏少年立时忙活起来,变戏法似的从轿子里拿了一应物什,有矮几,用点心,有茶叶,有竹筒装的清水,甚至还有一只小小的锅。
怪不得那些轿夫抬不动,实木的轿子,三个人,再加上这杂七杂八的东西,怎么也得有七八百斤了,那些壮汉看着力气是大,但抬一会儿还好,这种山路,时间稍微一长,力气再大也受不住。
少年少女手脚利索着忙活,眼看升起了火煮开了水,竟是要就地煮水烹茶。
那公子就那么席地一坐,沐风赏景,好不惬意。
而那中年人,则又在恶形恶状地打骂那几个壮汉,领头的壮汉想下山不抬了,却又不舍得到手的银子,便不住地求他。
中年人嗤笑:“呸!这会儿知道装可怜,知道说轿子重了?我们公子可是付了整整二十两银子,找几十个人都够了,上山时可是你们自个儿说六个人就行,不用再找人的!贪心不足蛇吞象!”
说罢,扭头见那公子没啥反应,便又继续道:“我们公子还是太心软,不然就该倒叫你们赔偿才对,这么不上不下的,回头还得叫人把轿子抬下来,败兴!”
说着,他又踢了那领头的一脚。
然而,中年男人的脚还未落下,那领头壮汉眼珠一转,突然暴起。
他一动作,地上躺的其余几个壮汉也突然跃起,饿虎扑羊一般扑向那边闲坐烹茶的主仆三人。
“这是你逼我的!”那领头的壮汉双眼发红,一把就将中年男人撂倒,双拳雨点般打了下去。
形势变化太太,就像龙卷风。
一边看戏的甄珠瞪着眼说不出话来。
然而,接下来的变化更让甄珠目瞪口呆。
眼见几个壮汉扑过来,那个方才还一脸傲慢,派头十足的纨绔公子,居然飞快地躲过壮汉的猛扑,跌跌撞撞偏又灵活飞快地逃开,而逃开的方向,自然只有沿着山道向前,而前面,则是阿朗和甄珠。
那纨绔跨了几步便看到甄珠,眼里露出惊喜,一边哇哇叫着一边扑上来:“救命哇!”
甄珠还未反应过来,他便炮弹一般扑过来,紧紧地抱住了甄珠!
“救命救命救命!”
他扯着嗓子吼着,双臂却紧紧箍着甄珠,完全把甄珠抱在怀里。
阿朗也愣了一下,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他这是什么操作,身体已经自动做出反应,一拳头打在那纨绔公子脸上。
纨绔顿时疼得哇哇大叫,口里不停说着误会误会,救命救命。
然双手却依旧死死地抱紧了甄珠,力道大地完全不像个瘦弱公子,两人面对面紧贴着,甄珠胸前饱满,被他这么一压,顿时觉得胸闷喘不过起来。
而被阿朗打了一拳后,他竟然立刻飞速地把脑袋埋到甄珠胸前。
一边埋,一边还不停地叫着误会救命。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说话时嘴唇微动,透过薄薄的衣物,轻轻擦过甄珠胸部顶端,喷吐的气息微热,顿时弄得甄珠麻麻痒痒的。她使劲儿推他,却怎么都推不开。
这边混乱着,那边几个壮汉反应也快,知道谁才是正主,阿朗刚打了一拳,那边就有三个壮汉凶神恶煞地扑过来,见那纨绔抱着甄珠,旁边还站着个阿朗,顿时不禁一愣,然而再看不过一个女人一个少年人,便不顾及什么,直接扑上来,想将两人一起拿下来。
于是局面就这样彻底混乱起来。
一刻钟后,倒在地上的是壮汉们。
这些壮汉虽然年轻力壮,但本质都是丝毫不会功夫的普通人,方才抬轿子又耗了力气,因此并不怎么难对付,阿朗一人就撂倒了仨。而另一边,那中年男人是个废物,被领头的壮汉一拳揍趴下再没起来,反而是那貌美丫鬟和俊俏小厮,居然都有几分功夫,联手起来竟也勉强压住了那三人,阿朗收拾了这边三个又帮了把手,于是壮汉们便全部倒地了。
那纨绔公子整了整衣冠,又恢复了衣冠楚楚的模样,拱着手朝甄珠作了一揖:“多谢姑娘相救,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某来日令家人备上谢礼,好好酬谢姑娘。”
他笑容和煦,风度翩翩,眼角被阿朗那拳打出血,一点殷红挂在眼角,倒显得眉眼艳丽,唇红齿白的模样倒很是让人心动。
仿佛完全忘记自己方才那又蠢又怂的表现。
然而他忘了,阿朗和甄珠却没忘,想到方才他莫名其妙死死抱住甄珠的行为,阿朗心里就是一顿不爽,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把这人按在地上再打一顿,那一拳还是轻了。
可甄珠拉住了他。
这纨绔一身打扮亮瞎人眼,有些明显不是平民可以穿戴的,显然是官宦子弟。再看他方才行事,虽然似乎有些蠢,但也乖戾嚣张,绝对不是什么和善的人。
这时代,惹什么都别惹当官的,反正也没什么损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阿朗以前被辗转贩卖,见惯了人间冷暖,权贵不将人当人看的事早就见怪不怪,自然知道甄珠的顾虑是对的,此时这纨绔一副感恩的样子,只得压住心里的憋屈,然而却也做不到笑脸相迎,只冷哼一声,拉着甄珠就走。
那公子又在后面喊了几声,两人都充耳不闻,径自下山去了。
好好一场游玩,被个不知哪里来的纨绔败坏兴致,阿朗很不高兴,尤其想到那纨绔死死抱着甄珠的样子,这不高兴就更加重了。
甄珠倒是不甚在意,还反过来安慰阿朗。
而晚间何山又来爬墙,得知了她的这番遭遇后,不禁一笑:“巧了,这事儿我知道,府衙有位大人到我这里打刀,正说起这事儿呢。”
甄珠便好奇问他。
何山道:“那几个壮汉都被扔到府衙门前去了,你说的那位公子,恐怕来历真的而不小,听那位大人说,知府大人一听那公子登门,急得立马从小妾床上爬起来迎接,把那公子安排在官署最好的院落里,那几个壮汉也立刻被过堂审问。”
“……那几个壮汉也不是普通乡民,他们平日什么活儿都做,表面上是人力夫,遇上落单又有钱的,贼心一起便顺便做起了山贼。只是他们胆子不大,往日也就挑挑老弱妇孺下手,像这次,估计原本看在报酬丰厚的面子上,想老老实实赚钱的,或许是那公子气焰太嚣张,又斤斤计较,才将他们给惹恼了。”
“照你说的,这个什么公子脑子里装的怕不都是稻草?出门在外还当在自个儿家里呢?虽说那些山贼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但若不是他太嚣张,也不会闹到那地步,最后若不是碰上你和阿朗,说不准就丢了命了。”
何山啧啧嘲讽着。
第21章 提亲(入V通知)
甄珠并未将那纨绔公子的事放在心上,听何山说罢,不过是笑笑而已。
倒是何山最近变得有些粘人,以往都是完事儿了就走,如今却非要磨磨蹭蹭睡半宿,曙色初露时再走,临走还得弄醒睡意正浓的她,也不管她还睡眼朦胧呢,非得再来一遭,把她折腾地再没了睡意,每天晚上洗澡不说,早上一起来又要洗澡,弄得阿朗还很疑惑。
除了晚上的偷偷摸摸,他白日里也越来越不顾忌,好些次拎了各种铁具登门,借口是甄珠订了的,然而天知道甄珠就订过一次烧烤炉子一次火锅炉子而已。别人不知道甄珠是不是真在他那儿订做了东西,阿朗却是大致知道她的行踪的,她便不得不绞尽脑汁地描补。
好在何山拿来的东西都挺实用,给阿朗的短刀,给甄珠的匕首,乃至厨房里各种乱七八糟的厨具,都是用得上的东西,看出是花了心思的,甄珠也好帮他圆谎,若非如此,甄珠真想晚上他来时直接踹下床。
随着他频繁登门,以及晚上的越来越肆无忌惮,甄珠总觉得阿朗似乎发现了什么,可这也只是她的感觉而已,阿朗什么都没说,她也不好巴巴地问,于是烦恼两天后,索性就当不知道。
何山这么不遮掩,久而久之,不仅是阿朗,外人似乎也开始猜测她跟铁匠的关系。甄珠最近几次去郑大娘子肉档上去买肉,便觉得她说话眼神都有些怪里怪气,而偶然碰到赵寡妇,更是被说了一通酸话,听她那口气,似乎已经笃定她跟何山有一腿了。
甄珠虽不在意她们怎么说,但也不会喜欢被人议论,便告诉何山让他收敛些,然而何山当时点头,转头依然故我。
甄珠便有些恼了,有心冷他几天。晚上他再来时,她关了门窗愣是不让进,何山也不敢大喊大叫,小声说好话,甄珠充耳不闻,他便只得憋屈地离开。
这般僵持几天,何山再也憋不住,这天晚上再来,站在窗户外边,小声说以后都听甄珠的,她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差指天发誓说如有违反天打雷劈了。
甄珠照旧不理他,但今日他似乎铁了心,甄珠不开门他就一直念,最后把甄珠念叨烦了,起了床冷着脸,一把拉开门。
门一打开,他立刻便挤了进来,反手撞上门,揽住甄珠的腰,低头就亲了上去。
他关门时没注意力道,门狠狠撞回去,发出不小的声响,把甄珠吓了一跳。
张口想说话,然而嘴立马被男人堵住,小舌都被含住,完全说不出话来。她气地狠狠跺了男人一脚,男人“嘶”一声,终于放开她的嘴,手却已经不老实地摸索。
“妖精……”他的手在她身上点火,嘴上又爱又恨,狠狠地道:“我认栽了!”说罢,便一头扎进那温柔乡。
今夜月朗星稀,明月高悬挂在天中,将院子里照地一片明亮。
月光下,与甄珠所住西厢房相对的东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阿朗揉了揉眼,还有些困倦,然而被方才那一声响惊醒后,他听着是对面传来的声响,便立刻起了身,打开门想去看看情况。
出了门刚走几步,便听到对面屋中有什么声音传来。
他愣了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越往前走,那声音越清晰。
有人的说话声,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再走近些,便可以分辨出那说话的声音是两个人,一个娇柔婉转,一个低沉浑厚。
一个女人,一个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阿朗抬起的一只脚在空中停滞了。
好半晌,那只脚才慢慢落下,踩在被月光照地亮堂的地面,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与地面相接。
他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窗台边,屋内的声音便十分清晰了。
但里面的人却已经不再说话,只继续有那奇怪的声音传出,似乎有水声,有相撞声,还有男人抑制不住的粗喘,和女人偶尔的低吟。
阿朗捂住胸口,只觉得那里面有什么跳动地剧烈,浑身泛起奇怪的感觉,就像去年夏天那段时间,有时他看着看着甄珠便感觉奇怪,身体里像是有火烧一样,让他焦躁不安,口干舌燥。
那时候他用的方法是冲冷水澡,冷水一冲,那种奇怪的感觉便似乎被水冲走了,后来天气渐凉,甄珠的衣服越穿越厚,他那奇怪的感觉渐渐消失,他便也几乎忘了。
直到现在,又突然冒出来。
他张着口,感觉里面像有火要冒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奇怪的声音暂停下来,随即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那娇柔婉转的女声说了句“点灯”,不一会儿,昏黄的烛光便透过窗纸照了出来。
因为甄珠说喜欢倚窗听雨的感觉,她的床便就砌在了窗下,床头柜上的灯台一点亮,将床上人的身影投射到窗纸上,照出清晰的影子。
银白的月光下,昏黄的窗纸映出两个身影,一个高大健壮,一个玲珑有致,高大健壮的紧紧抱着玲珑有致的,头颈相依,躯体相缠,宛如鸟交颈,藤缠树。
灯光亮起,两人开始说话。
男声带着笑低声问:“舒不舒服?”
女声“呸”了下。
男声便哈哈笑起来,然后“哈哈”变成“呜呜”,高大健壮的身影头部被纤长的手捂住。两人又低声说了些什么,女声挣扎着想脱身,说什么要清理,男人低头亲一口,“清理作甚,一会儿还得脏。”
说罢,健壮的身子压下去,雄伟的轮廓完全覆盖住那玲珑的曲线,将女人想要出口的话也堵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喘息的呜呜声。
烛火微微摇晃,窗纸上的人影起起伏伏,那奇怪的声音又响起来,细细碎碎,暧昧低哑。
银白月光下,身影修长的少年立在窗边,身如木塑,脸红似火。
翌日,甄珠睡到晨曦微露时便起来了。
昨夜里,弄过第二次后,她便态度坚决地让何山走人,何山百般磨缠,依旧不能让她改了主意,他无奈,却也只能离去。早上醒来,甄珠见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有些不适应,转眼想早上不用再被折腾一次,便又高兴起来,也不睡懒觉了,在床上惬意地翻滚了几圈便起床。
推开门,晨雾满院,院子里水井旁,阿朗正蹲在盛了水的木盆前,洗着什么东西。
甄珠打着呵欠走过去,便看到木盆里飘着几件亵衣。
她不由奇怪:“怎么这么早洗衣裳?早上水多凉呀。”虽然已是暖春,但早晨的井水仍然沁凉。
低头专心洗衣裳的少年像是受到惊吓,猛地抬头,手下也晃着似的,猛一用力,溅起高高的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