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吗?”他闻之笑着,“日月为鉴,天地作证。”
“没有太阳,就——星月为鉴,天地作证吧。”她把易拉罐的拉环扯下,将他的手抓过来,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拉环太小,才套到第一个指节就卡住了。
“戴不进去了。”她笑着作罢。
他伸出手,借着外面透进来的模糊的灯光和皎皎月色,看清了那个拉环。他无奈地笑:“这也太小了。”
“算了。”她轻轻叹气,又趴回他身上:“不闹了,等着下去吧。”
四周一片沉寂,只能听到彼此安静的呼吸。他拉过她的手,寻到她的无名指,按在手心摩挲,边安慰她:“你别想太多,一会儿我们下去,直接跟我过去,我舅舅和舅妈很好相处的。”
“好。”她乖巧地点头。
她不应该太过担忧的,她还有他。
他说,“以后多依赖我一点,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嗯,好。”
“还有啊,”
他顿了一下,空气也跟着停顿了一秒,满世界似乎都跟着静了须臾。
“戴戒指这种事,怎么能让你来做?”
她的无名指上迅速穿过一处冰凉。只是一瞬,她的心跟着颤抖了下,随后,手背被他轻轻吻住。
“应该由我来。”
她感到震惊,抚摸过自己的无名指。
不是易拉罐的拉环,是戒指。
她鼻子一酸,心怦怦直跳,在震惊中无法回神,还未作出恰当的反应,他已经握住她的手,举起,对准窗外黑沉的天空。
“蔚蔚,你看。”
依稀能看到天边银河涌动,像极了那一晚在天文馆看到的景象。
——还能看到自己的无名指上,一点璀璨光泽,亮得灼目,比天空中的任何一颗星星都要漂亮。
“其实,我本来想今晚吃饭的时候再给你戴上的,”他温柔地笑,如清风,拂过她耳畔,“但是提前给你戴上,一会儿你去了,就不会怕了吧?”
她不怕。
有他在她身边,她什么都不怕。
天边,一点星光划过,逐渐靠近另一颗星星。
曾经的他们,就像是宇宙中彼此孑然独立的两颗行星,多年来,一直在相邻的轨道上运行,一次次地接近,又一次次地远离,亦近亦远。
可是这一刻,他们再也不是有既定轨道隔岸相望的孤独行星,他们足够靠近,不再犹豫,也不再彷徨。
“林蔚,嫁给我吧。”
水星靠近不了太阳,可是我可以靠近你。这个世界上,宇宙洪荒,万有引力,日月更替,都是为了更好的相逢,为了我们此一刻的拥抱与交融。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陪我走完这段路!陪林蔚和许嘉川走到这里!
正文到这个地方也就完结啦,感谢大家的陪伴~【这一章的所有留言都有红包】!
谢谢你们看我写的故事,我知道,还有很多很多不足的地方。
感恩大家包容,感谢没弃文的小伙伴,一直一直看到这里。
~~番外会写婚后日常,还是保持日更不断。
我很舍不得他们,也舍不得读我文的你们。
第77章 【番外一】(1) ...
许嘉川今天在手术台上连轴转了一下午, 累得腰酸背痛。最后一台手术,他和另一个大夫换了一轮下来, 后头的缝合还得靠他亲力亲为。
新来的小护士跟在护士长身后, 已经顾不上在做手术了, 探头探脑的, 盯着许嘉川笔挺的背影, 心里嘭嘭嘭地打着鼓。
小护士刚来产科的时候就听说过许嘉川的大名, 听闻此人从前是个人物, 尽管脾气不好,表情总冷冷的,却很招女同事欢迎。他结婚之前,周围的女同事无论单身与否,都对他有那么点儿非非之想, 现在他结婚两年了, 关于他的话题却还没有终止, 依然是饭后谈资。
今天午饭时, 小护士还在咬食堂寡淡的青菜米饭, 刚从菜里挑了几个肉渣, 嘴带动咀嚼肌动起来, 耳朵也跟着动, 于是,后桌的饭后闲言被她不小心听进去三两句。
隔壁科室的骆大夫说,许大夫和他家太太结婚快两年了,而那位许太太的肚子至今都不见动静, 因为这个事,都喜欢小孩子的两人没少闹别扭。
“也不知谁跟谁闹呢?”有人说。
护士长嘎嘣嘎嘣地嗑着瓜子,漫不经心:“上个月,他老婆来我们院做过检查,一个人偷偷来的,专门挑许嘉川出差的时候。”
“啥病?”
“骆迦,积点德,别老想着别人生病。”护士长大大咧咧地说,随后压低声音,“就去做了个B超,做了点儿常规检查——你们猜,啥结果?”
旁边的人都凑上去,争先恐后地问:“啥结果?”
“不孕不育?”
护士长:“不算吧……”
“还是许大夫那方面有问题……”
护士长撇下瓜子,挤眉弄眼:“是他老婆不行。”
周围人都“哦——”地哄然一声,松了口气一样,哄笑一团:“我还以为是许大夫那方面不行。”
“不行也看不上你啊,你几斤几两,什么样儿,照照镜子行吗?”
“这种情况,难道不会离婚吗?”
“谁知道,不过因为这种事离婚的人挺多吧?”
“他老婆干啥的?”
“房地产。最近形势有点儿泡沫,压力大……不会是工作影响的吧?”
听得太多了,后面她们又说了些什么,小护士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大概能得知的,大概就是许太太在生育方面有点儿问题,两人没孩子,加之他俩老因为这个闹别扭。
会离婚吗?
小护士又不解了。
前几天他们科确实来了一对夫妻,男的不行,女的非要离婚。
小护士边想着,依稀听到许嘉川喊她的名字。男人的声音闷在消毒口罩下,低哑而沉闷。
许嘉川喊了两声就不喊了,见她没反应,又叫护士长拿缝合线。
小护士还在实习期,恍然回神,倒是听见了许嘉川叫自己拿缝合线。护士长体谅新人,把表现的机会拱手相让,小护士夹在镊子上,笨手笨脚地递去,慌慌张张的。
结果,缝合线拿错了。
“不是3号。”
许嘉川没看她,她能看到一双淡漠的眼从口罩上方露出,单薄的内双,眼神有点儿可怕,透着疏离,语气同样冷冰冰的。
“对不起……”
小护士吓得一直缩着肩膀吞口水,脸都白了。
临手术结束,小护士又拿错了止血钳,还弄翻了装消毒纱布的器皿,撒了一地,飘飘扬扬的,雪花一样盖在许嘉川的脚面。
许嘉川彻底无语了,结束手术后,叮叮咣咣地扔下手术器械,臭着脸往旁边走。
小护士的脸上血色尽失。
这下连护士长脸上都挂不住了,一直骂小护士丢护士科的人。
从开始到结束,许嘉川看也没看她,后来话都懒得说了,这样的沉默反而让小护士更紧张。
手术结束后,小护士被护士长怂恿着,拿起一块儿干净纱布要替许嘉川擦额角的汗,意为赔礼道歉。
许嘉川皱了皱眉,扯开口罩,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脸。虽然男人刚过而立之年,眉宇间还有一股似是属于少年的未消的凌厉之气,与浑身散发出的成熟气息相融,具有不确定性和危险性。
许嘉川侧头躲开,刘海自白色纱布表面拂过。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小护士一眼,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手臂。
“我……你别打我!”
小护士小时候总挨打,害怕这个抬手的动作,条件反射一样,下意识地缩着身子躲开。
“……”
许嘉川顿了一下,手停在颈后,脸上的表情就像在看神经病一样。
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七八个人,有一半都是实习护士前来观摩手术的。
今天一下午手术给大家都做疲了,手术做到最后,随着这个新来的小护士连续犯糊涂,许嘉川的表情也跟着越来越臭。
气压在这一刻降到最低。
许嘉川科室里的那个实习大夫周鹏,最尊敬他,平素最爱跟在许嘉川左右溜须拍马,这会儿瞅着自己家的祖宗神色不佳,赶紧打破僵持的气氛,带头鼓掌:“许大夫辛苦了啊!”
周围一呼百应。
“辛苦了!”
许嘉川:“……”
周鹏:“许大夫妙手回春!”
“妙手回春!”
许嘉川:“……”
周鹏:“三院产科之光!”
“之光!”
周鹏:“没有许大夫看不好的病!什么不孕不育啊什么疑难杂症都能治——”
“……”
许嘉川解开脖子后的结,扬手扔下手术服,径直出去:“有病。”
等祖宗走远,护士长才掐周鹏,声音压得低低的:“他老婆生不了你不知道?给人添堵?他那表情要把你吃了!”
“周鹏真欠骂!”
“欠骂!”
“被骂也是活该,这会儿他下班了。看你明天怎么办!”
“……”
小护士呆若木鸡。
……太可怕了。
真是太他妈可怕了!!
*
“喻妙,快看看,是谁来啦。”
蒋一頔抓着小朋友软绵绵的小手向正往过来走的林蔚打招呼,晃呀晃呀,像个玲珑剔透的棒棒糖。
喻妙刚过一岁半才学会说话,娇憨可爱,反应有些慢吞吞的。她只学了几个简单的称呼,看到林蔚了,眼睛瞪的很圆很圆,粉嘟嘟的小嘴朝着林蔚一张一合地喊:“爸爸!爸爸——”
林蔚眼前一亮。
本来一天她的心情都很糟糕,从公司出来后给许嘉川发了微信,说她自己过来,不用他接。他一直没回复,也不知道是忙,还是在跟自己赌气。
路上,林蔚又听蒋一頔说今晚要把喻妙从爷爷奶奶那里带过来一起吃饭,林蔚的心情就更不好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她一见到这样水灵水灵,像团棉花糖一样软糯的小孩子心里就堵。
这会儿她瞧着那团小棉花糖,心头阴霾顿时消散了个没影儿,唇边不自觉地弯起笑,过来后捏了捏喻妙能掐出水一样的小脸蛋儿:“妙妙呀。”
喻妙乖巧,不哭不闹的,两只玻璃珠一样的眼滴溜溜地盯着林蔚转,小手捏过林蔚的食指,咯咯直笑,还喊:“爸爸!”
林蔚似嗔似笑:“喻妙,你一直管叫我爸,那你爸怎么办?”
喻妙那位真正的爸爸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了这话,沾着水渍和寒气的大手揉了一把女儿软绵绵的脸,哼了声:“林蔚你想当后爸?问过我这个亲爹了吗?”
“还用问么。”林蔚笑眯眯地指了指喻妙,“一见面就喊我爸爸,说明你这个亲爹不行,你都在外头跑了多久了?有大半个月没见孩子了吧?”
蒋一頔怨声载道:“今早才回来,非要在外头吃,说想见见许嘉川和你。孩子本来在爷爷奶奶那里待着挺好,这大冷天的,非要抱出来。”
喻远航把喻妙抱在怀里,软糯得像块儿软糖的小姑娘也不闹腾,乖巧的很,小手揪着喻远航西装外套的衣领不撒手,笑得灿烂。喻远航满足地亲了自家的小姑娘一口,得意地冲林蔚扬眉:“看到了吗?我才是她亲爹。”
林蔚嗤笑一声,端起水杯,挨着了,烫到嘴唇了立马放下。她心上阴霾又覆一层,下意识地望向窗外。
她来时天空就飘着小雪,这会儿马路上覆盖上很轻薄的一层白色,好像立马就能蒸发掉。
冷空气突袭,气温骤降,这块儿处于新开发区,天色沉了,街上行人更稀少,路灯亮的朦朦胧胧,留下一道索然的影,立在街边,孑然无依。
喻远航漫不经心地问:“林蔚,你跟许嘉川吵架了吗?”
林蔚答的很快:“没有。”
“什么没有,瞧瞧你那小表情。”喻远航有些自作聪明,“这么大冷的天,这地儿又偏,许嘉川舍得你一个人冒着冷风过来?我不信。我就说嘛,刚才我路上给他打电话,他刚下手术,说他一会儿直接开车过来。你们俩单位那么近,非要分两波,再看看你这表情,可不是吵架了么?”
林蔚脸色变了。
“吵架不是很正常?”蒋一頔立马打着圆场,“我跟你不是也老吵架?大惊小怪。”
“我就问问。”喻远航刚说完,许嘉川已经往进来走了,“来了。”
许嘉川过来,先是看了林蔚一眼,然后跟喻远航和蒋一頔打了招呼,脸色不比林蔚好到哪里去。
“下午忙啊?”喻远航问。
“做手术。”
“一下午?”
“嗯。”
林蔚自觉地偏开头,用胳膊肘支着脑袋,看着窗外飞扬的雪,听到旁边的凳子被拉开了。许嘉川坐下,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动作顿了一下,帮林蔚揽了下挂在椅背上的包。
喻远航问:“路滑吗?”
“雪不大,还可以。”
“你最近不是喜事儿挺多吗?又是晋升啊,又是换新车,怎么脸色这么差?我大半月没见你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