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见最后他发出一声很微妙的叹息。轻且伤心。
叶辞随着他的这句叹息心中也扯了扯,居然感受到他的情绪,然后……她便惊醒了。
醒来时看了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了,她有去晨跑的习惯,每天早上的晨跑都能将她脑海中的杂念清除,让她更加清醒。
宿舍里只有她和秦芳二人,那只小鬼昨晚留在她这里过夜,看到她起来了,悄声问她:“姐姐,怎么起这么早?”
“去晨跑。”叶辞说道。
“我跟你一起去!”小鬼说道。
叶辞没说话,洗漱完毕之后便出门去跑步了。
小鬼一直跟在她身边神神叨叨的,叶辞一出门就被冷得打了个寒颤,拢紧了衣服,只觉得这鬼天气还真不是一般让人难受。
她到了操场跑步,没想到会遇到秦芳口中所说的学神,对方看到她分明也十分高兴,笑着和她打招呼,“阿辞,怎么这么巧啊,也来跑步?”
叶辞有些无语,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颔首以示打了招呼,热身之后便跑起来了。
清晨还是有些大雾的,雾蒙蒙的,看不清周遭的景色,叶辞在跑了一圈之后便发现不远处有另外的身影在,虽然只是一个影子,可她还是觉得意外熟悉……?
她禁不住停下了脚步,看着前方也在晨跑的人影好一会儿,想要从脑海中挖掘出一些什么东西来,然而想了良久还是没有,她想不出什么,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啊!姐姐!就是他啊!就是那个新来的老师!我跟你说过的!”小鬼见到叶辞停了下来,突然激动道。
“哦。”叶辞轻应一声,仍然没什么反应。
“姐姐你去看看他啊,说不定就是你的老师啊!”小鬼怂恿她。
“……不要。”叶辞想也不想便说道。
“好嘛,这么无情……”小鬼扁扁嘴,分明很遗憾。
叶辞扯了扯唇不再理会她了,继续跑。只是在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她又碰到了他,这次是和他并肩而跑了,不,他落后了她几步远,不远不近地跟着,让叶辞心中顿时起了戒备。
他头上戴了衣服兜帽,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儿,但是的确如小鬼所说的,一身正气,邪祟无法靠近。
然而这又怎么样?她还是不怕的,因为她没做过坏事。
就只是一直被跟踪着的感觉很不爽而已。
她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过于炙热,以至于第三圈的时候她想离开了。
可是却意外被他挡在一处树荫之下,轻浅并不确定的呼吸声传来,她如梦初醒,不明白怎么就在这里了。
晨光亮了起来,她皱着眉头想要离开,但是他却有意无意地挡在她身前,整张面容暴露在她眼前——
意外地年轻,也意外地好看。只是看他的眼睛,她觉得他不是普通人,应该经历过不少事情。
“……阿辞?”
他看了她良久,终于从唇齿间挤出两个字来,咬字清晰,却是带了微微的轻颤,听得叶辞的心尖都颤了一下。
“你是……?”
他却是不由分说将她搂入怀里,十分用力地搂着,没有说任何话,心跳声巨大,震荡在她的胸腔里,“砰砰砰”地一声声将她空虚苍白的世界全都填满。
“叶辞叶辞叶辞。”他一连叫了她的名字三次,足足三次,让叶辞十分愣愕,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激动,想要推开他让他好好说话,但是男人的唇已经压了下来了,带有深层的思念以及毫不掩饰的侵略,直闯入她的唇舌中。
“……”叶辞被他亲得喘不过气来,但是意外地,她居然觉得不排斥,甚至是说有些渴望。
身体的反应是骗不了别人的,她只是……不明白的是,他是谁,为什么突然就出现了?
“阿辞,这个男人是谁?!”学神同学跑了两圈之后不见了叶辞,没想到她在树下和别人拥吻,还亲得难分难舍,瞬时吓了一跳,跑过来就想将男人给打跑。
男人好不容易寻回手中的至宝,哪里会舍得这么轻易放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动作的,搂着叶辞直接退开了几步挡开了他的攻势,也顾不得叶辞是什么想法,扣紧她的手腕就是往外走。
叶辞:“……”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然而前面的男人却是没有说话,只是扣住她手腕的手愈发地紧了起来,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她觉得他的唇角好像崩得更紧了,旋即又松开,突然转头,双眸如星地看着她,锐利但又温柔。
“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祁白问道,眼里隐带着期待。
“……你是谁?”叶辞愣了一会儿,才问道。
“……”祁白在心里骂了几句娘,简直是他妈的,找到了又失忆了!苏卷耳和靳景这两个混蛋究竟瞒了他多少事情?!
他右手用力一拉将她拉回到怀里,双唇又压了下来,仿佛想宣泄心中已经决了堤的情绪,看到她睁大眼睛无措又不可思议的眼神,他只能迫使自己平静下来,捧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告诉她:“我和你是夫妻,你是我的妻子。”
“咳咳咳——”
开玩笑吧?!
“先生,您是在开玩笑吧。”
叶辞简直是被他惊得掉下巴,她才20岁左右,就……结婚了?而且,他看上去比她应该大上5、6岁吧,这还是保守估计,她哪里认识这样的人?
“我没有开玩笑,”祁白的表情很严肃,拉住她的手不放,“靳景和苏卷耳你应该也认识吧,我也认识他们,他们是我的好朋友,我估计是他们将你给藏了起来,不让我知道。”
“……为什么他们要将我藏起来?不对啊,”叶辞越想越不对劲,“我一直在这里生活读书,他们也没有限制我的自由,怎么就说把我给藏起来了呢?先生,你是不是搞错了?”
叶辞分明不相信他,更重要的是,这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上来就是强吻她,完全是不由分说的。
她完全不相信他。虽然她不排斥他。
“你不相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们。”
祁白紧紧扣住她的手不放,不让她有任何逃走的机会。
叶辞这才后知后觉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他扼得生痛,想要甩掉,让他好好走路,然而他却是不让,回头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却是让人胆寒,叶辞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也没有人敢这样看她,怔了怔,他却突然对她笑了笑,伸手揉她的头顶,“长大了,阿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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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还是糊里糊涂地被他强行扯着出了学校去找苏卷耳和靳景,天空已经开始光亮起来了,祁白始终牵住她的手半刻都没有动弹,叶辞反抗无效,只能和他打商量,“你的手能不能松一松,我的手腕骨都好像要被你捏碎了。”
祁白看她一眼,答道:“好。”
然后他松开她的腕骨,改为十指紧扣,让叶辞再次无语,感觉自己好像入了一个更深的火坑。
“你没吃早餐吧?”祁白问道。
“……吃了。”叶辞捂住良心说道,她都要被他弄得疯了!
“我没吃,你陪我吃一点儿。”完全是霸道式的说法,根本不让她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叶辞忽而觉得自己的肚子很饿。
祁白没怎么逛过姑苏城,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本来打算随便找一家去吃,但是临进店叶辞还是提醒了一句,“这家不好吃。”
“那哪里的好吃?你带路。”他将主动权给回她。
“……”叶辞总觉得自己在作死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
最后还是带他去了一家做了很多年的苍蝇馆子,祁白还是没有放开她的手,大冬天的居然被他捂出一手的汗,“喂,你不放开我的手怎么吃?”
“单手。”这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
“……”他真的要她看着他吃早餐吗?这简直是酷刑吧!
“你也多吃点,太瘦了。”祁白不由分说地塞给她一双筷子,让她也吃一点儿。
叶辞这才觉得这个人还算体贴。
“你就不能将我的手放开再吃吗?反正我不会去哪里啊。”叶辞没明白他的脑回路,吃个早餐都要牵手,是想秀什么啊。
“不会去哪里也不能放。”他盯着她看了一瞬,眸光暗动,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却饱含深意。
她总觉得他不知道经历过了什么,以至于变成了这副沉默至沉敛的模样。
和他谈判失败,她也无法再反抗,只得十分憋屈地用左手吃东西。
吃到半途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筷子拿了纸巾给她擦嘴,让叶辞受宠若惊。
“我自己来就行了……”叶辞想要拿过他的纸巾自己擦。
祁白却是不让,体贴地为她擦干净嘴巴之后,才继续吃。
叶辞忽而有些看不明白他了,这个人凭空出现,按理来说,以她的性格不将他暴打一顿都是轻的了,怎么就跟着他出来吃早餐了?
祁白在这边没有车,只能带着她去打车,中途还问了靳景苏卷耳在哪里。
靳景听着他沉寒的语气,心中顿时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卷耳应该在她自己的店里,你去找她就好了。”
“你不来吗?”祁白似乎冷笑了一声。
“……自然是要来的。”靳景感觉现在自己好像被凌迟一般,早一刀迟也一刀,真真不知道该说一些什么。
他直觉他已经找到了叶辞,这也是苏卷耳安排的结果,2年了,也是时候了。
“发个定位给我,我现在就过来。”祁白没有和他多废话,直接说道。
“好,兄弟,你冷静点。”靳景在那边禁不住说道。
“我很冷静,你看我哪里像不冷静?”祁白说这句话的时候侧头瞥了叶辞一眼,按捺住涌动的心潮,他心情正好着呢。
“……那好吧,我和卷耳在这里等你,你过来吧。”靳景没有再多说话了,是时候要将所有真相全都揭开了。
祁白挂掉了电话,再次紧了紧她的手,叶辞心中微动,不知为何觉得他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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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行30分钟终于到达苏卷耳的古董店里,苏卷耳身份神秘,就连她的店也极尽特色。
靳景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们了,看到他们到来立即将他们迎了进去,他看到叶辞被他牵着似乎也不惊讶,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让叶辞很是郁闷。
怎么一个两个好像都串通好那样,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啊。
“老祁、小辞,你们终于来了。”靳景笑着将他们带到了二楼,苏卷耳在房间里早已经等着了。
事实上,叶辞常常来这里,对这里任何一件古董都非常熟悉。
苏卷耳让他们都坐下,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辞丫头,你丢失了的记忆也是时候要找回来了。”
叶辞看着她并不说话,眉头轻蹙着,静待下文。
“他叫祁白,你应该知道了吧?”苏卷耳继续说道。
“不知道。”他都没有告诉她,她是不知道啊。
“……”这回可真有些尴尬了,然而祁白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我没想到她将我忘得这么彻底。”
“她从虚无之境里好不容易被我救回来,养了2年能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苏卷耳给他们每人都点了一杯茶,缓缓开口说道。
“这怎么说?”
“小苏苏,你究竟瞒了我多少事情啊?”
苏卷耳这句话一出口,祁白和叶辞禁不住同时出声问道。
靳景:“……”所以她是隐藏得有多深?
“就是说,她在虚无之境里差点死掉了,我把她捞回到现世里,养了她2年才将她给重新塑造好,她能走能跳已经很好了,还指望她记得你吗?”这句话分明是对祁白说的,说得祁白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
“……我还是不太明白。”刚刚回到现世的时候他是痛恨她怎么就这么决绝,说牺牲自己就牺牲自己,可是现在再看到她了,他真的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分别了太多次了,每次分别都将近是死别,再多来几次他真的……不,但愿不要再来哪怕半次了。
“叶辞和她妈妈叶姿用自身的力量压制住了虚无之境底下冤魂的反叛,也保住了整个虚无之境的繁荣,”苏卷耳说着便在虚空中变成一个光幕来让他们看,“虚无之境的地质构造是这样形成的,最底下的一层是地壳,但是逐层往上你们能看到的是有一层能量层,呈现红蓝色的这里就是,其实那里是当年牺牲掉了士兵,还有各种各样深埋着怨气的魂灵。”
“虚无之境有三个地方收纳冤魂,一是苏家附近的悲鸣墙,二是海枯源,三是血雾森林下的夹层,也就是我刚刚给你们看的那个地方,那里由叶家世代守护,也是维持虚无之境和叶城安全的一处重要地方。”
苏卷耳现在的意思是,虚无之境、叶城的建构是在这样的夹层上的,所谓“能量层”,是相互的,叶家先祖想要靠这样的方法压制住魂灵,也是通过这样的方法给整座叶城提供能源,只是随着时日渐久,许多东西都有些变味了。
叶家家主在生下继承人之后会主动血雾森林替换上一任家主的责任,这样,她们才能真正地解脱,消失在这个世界。
苏途爱妻心切,不想叶姿消失,而且他痛恨虚无之境这样的存在,和苏家一样,也是想将虚无之境毁灭,是以才有了这么一出。
可以说是,他和苏楚他们的目的是一样的,而叶城当时发生的许多事情也是和叶姿的那棵树有关。
那棵树可以说是整个血雾森林的核心所在,毁了那棵树或者说是找到那棵树苏楚他们就能成功一半,然而血雾森林有很多障眼法,而且非常排斥外人进入,这样才导致苏楚要在叶城、祁城和霍城里释放白色的尸鳖去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