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辞!”
祁白担心她有危险,她脸上那种凝重他从来没有见过,也不由得他多问,和她并肩而跑。
数分钟之后,他们到达婴孩埋葬的安息地,果然如叶辞所想的那般有一个人影出现,无忧和永乐正被他抓住,往一个玻璃罐里装,看见祁白和叶辞来了也不慌张,依旧有条不紊地抓鬼。
“无忧!永乐!”
叶辞不知道这个人要在做什么,但是他做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在他的身边,已经有十几副棺材被他挖了出来,有些已经开了棺,有一些还没有,可能是来不及开棺,叶辞来不及去看棺材里少了什么,只想着要先将无忧和永乐救下来再说。
鱼肠剑已经在手中了,剑是原来的剑,但经过昨晚之后,这把原本黯淡无光的剑重新焕发了光彩,光亮的剑身泛出一层暗红的光,让人畏惧。
“好剑!”
那人居然出声了,无忧和永乐已经被他给抓紧了玻璃瓶里,叶辞打算冲过去和他打一场,但祁白先阻止了她,从后腰掏出□□朝着那人的方向就是一枪。
“砰啪——”
枪声响起在寂静的安息地里,“嘭铃——”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应声而起。
祁白并没有朝着那人身上开枪,而是朝着他手中的玻璃瓶开枪。
装小鬼的玻璃瓶可能是普通的玻璃制成,所以祁白一枪就将无忧和永乐解救了出来。
他们俩小鬼简直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连滚带爬地返回至叶辞身后,浑身发抖。
“小子,你的枪法挺准。”
黑暗之中,那人又开声说话了,但是他身上是盖了一件黑袍的,你根本看不清楚他的容貌,只能听见他沉闷的嗓音传来,明明听起来很愉悦,但偏偏激不起波澜。
“你是谁。”叶辞不欲和他废话,直接问道。
第68章
七星楼静得可怕, 被挖出来的棺材周遭逐渐有黑气蔓延而出, 上次谢锦堂只挖了一副棺材便已经给七星楼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这一次是更不例外。
叶辞紧紧盯着斗篷男人,祁白举着□□也蓄势待发, 然而斗篷男人却视他们如无物,轻笑一声便转身往后逃遁而去。
他的姿态从容,全然不像被威胁着的模样, 祁白这回再不犹豫, 扣下扳机, 朝斗篷男人的方向连开了几枪, 但是男人的反应极为灵敏,即使祁白枪法如神, 子弹也只能接触到他斗篷的边缘。
眼看着男人消失在黑夜之中, 叶辞也没打算去追, 一是因为他的逃逸速度太快,二是因为她要检查七星楼的情况, 看看是怎么回事。
叶辞这回是彻底察觉出自己身体上的变化,如果按照昨晚的情况的话, 她的身体就已经被黑气所侵染,但是现在完全没有, 不仅如此,鱼肠剑也重新焕发活力,比她小时候的还要有力量。
她不由得看向祁白,眼神疑惑, 她早上是从他家中醒来的,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肯定知道。
祁白已经是蹲下来检查那些棺材的状况了,看见叶辞在发呆,不由问她,“怎么了?”
“祁白,你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让他也不得不认真起来。
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表情有些冷,好像又恢复当时刚刚认识的模样,“真要知道吗?”
“是。”
“你刚刚不是还在说要和我撇清关系吗?真要知道的话,恐怕你是要欠我一辈子了。”
他所说的话毫不夸张,以叶辞的性格的确会觉得对他有所亏欠,他不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变成这样,所以一直不说。
“做人活得太糊涂不好,该欠的总要还,你就不要让我有任何侥幸心理了。”叶辞反过来怪责他。
祁白无奈,但还是不想说,“当务之急不是说这件事情,而是看看那个人在七星楼里做了什么。”
叶辞没想到他会坚持,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你不要想着可以蒙混过去,我肯定要问清楚的。”
说罢也不继续这个话题,也蹲下来察看那些被撬开了棺材。
被撬开的棺材足有十副,这还不包括那些被挖出来来不及撬开的,这样数下来一共十三副棺材,数量之多让人咋舌。
叶辞看着眼前的惨况直皱眉,她问无忧和永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晚上的时候我们知道这里有人来,特地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也只是偷偷来看看,但是没想到那个人发现了我们,对着我们的方向也不知道念了什么咒语……我们无法动弹,然后那个玻璃罐就出现了。”
无忧断断续续地答道,他起码还能说出话来,永乐是害怕得直接蹲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也难怪他的,先后遇到被同类吞噬和被不明江湖术士活捉,那种感觉……简直了。
“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叶辞浅叹一口气,语气也缓和下来。
“就是觉得有些晕,想吃东西补充能量。”无忧说道。
叶辞看着他们期待的目光,敢情他们没什么大碍,就是想吃夜宵。
“被挖出来的棺材都少了一根肋骨。”
祁白趁着她说话的罅隙,认真察看被挖开的棺材的情况,十副被挖出来的棺材都是婴孩的棺材,有些左边少了一根肋骨,有些则是右边少了一根肋骨。
这看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妥,就只是少了一根肋骨而已,但是在叶辞看来,却看出了至邪甚至是毫无人性的术法。
“这好像是追魂骨。”叶辞的语气有一丝不确定。
“追魂骨?是什么东西。”祁白对这种一窍不通。
“你可以看这里,这副骸骨左边少了第三根肋骨,看尸骸大小,应该是个男婴,这个是右边少了第四根肋骨,应该是个女婴。”
叶辞指了指尸骸空缺的位置给祁白看。
这里的尸体大多数都死得不明不白,有些灵魂还长久徘徊在七星楼,那个斗篷男人很可能是想来这里取魂。
“他的目的是什么?”
“取魂。”
叶辞说出自己的猜测。
“取魂?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能取魂?”
“的确如你所说那般,追魂骨作用不了没有肉体的尸体,但是七星楼始终是一个例外。”
叶辞其实赞成祁白的说法,追魂骨一般作用于死去不久,灵魂还附在身体里的婴孩上,施术之人通常会将婴孩的尸体开膛破肚,童男取左边第三根肋骨,童女取右边第四根肋骨,取骨之后再辅以邪术便能将他们的灵魂收复,以作己用。
现在的情况虽然差不多,但那个斗篷男人取的却是骸骨的肋骨,除非他真的是特别有本事,不然一般情况之下想要收魂,这简直是天荒夜谈。
“你这话怎样说?”祁白继续问道,她说话说一半,让他着急。
“七星楼阴气太重了,而且这些都不是正常死亡的婴孩,有些婴孩的灵魂很可能永远都走不出这里,既然走不出这里,那那个人就有机会取魂。”
“他取魂有什么目的?制造更多的小鬼?越前街的库房是否是他的所作所为?”
“目前线索太少,我猜不出他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叶辞呼出一口冷气,也有点无奈,“库房的事情恐怕是他做的了。”
“这么多棺材被挖出来,七星楼会不会出什么状况?”祁白觉得现在事情发展到这里,是可以把目前已知的线索都连接起来了,虽然有很大一部分可能还是处于空白状态,但就好像拼拼图那般,总有一天缺失的拼图能找回来的。
“放心,这次绰绰有余。”叶辞对他笑了笑,示意他不用担心,“就是这些棺材要埋回去的话会花很多时间。”
七星楼以南死人区没什么人会来,而且让人来帮忙也不切实际。最后也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第69章
将十三副棺材都埋回原地, 这可不是一桩容易的事情, 而且还有十副是被开了棺的, 更是费时费力。
叶辞从头至尾都严肃至极,这不是一件可以儿戏的事情, 祁白在旁边协助她的时候,听到她嘴里念念有词,具体念什么他不知道, 但这般情况大概也是念那类超度的咒文了。
她的确是个谜。祁白心里想。
叶辞对他的目光毫无所觉, 将棺材钉完放回原地之后, 她返回自己住的小楼一趟, 带来香烛元宝之类的,先给无忧和永乐点了几炷, 余下的全用来祭奠刚刚被挖出的婴孩。
烛火燃起, 照亮了两人的脸, 两人都一直沉默没有作声,祁白其实有些心不在焉, 一直看着叶辞不言苟笑的侧脸,她的瞳仁被火光映亮, 有种玻璃剔透的光泽,神态很专注, 好像在做着一件特别虔诚的事情。
他喜欢这样的她,就好像整个世界都落入她眼中,然而她的世界却没有他。
“祁白,时间不早了, 我这边也不需要你的帮忙,你还是先回去吧。”
叶辞估摸着时间,应该都有十二点了,今天忙活了一整天,始终不好歪麻烦别人的。
祁白皱了皱眉,觉得这种状况似曾相识,下意识开口拒绝她,“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么跟我回去,要么我留在这里。”
“……您是在开玩笑吧?”叶辞觉得自己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说得上惊悚。
“这不是玩笑,这是实话。”
“你这样太无理了,凭什么管我?”
是啊,他既不是她监护人,也不是她的谁,凭什么管她?可他就是想管怎么办?
“你之前说得对,我是管出瘾来了。”祁白这回寸步不让说出实话。
“七星楼我离不开,我家也没有你住的地方,请你回去。”叶辞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她不放心七星楼里的情况,这里的结界昨晚明显是被人加固过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今晚的状况依然有变,她必须要再检查一遍。
“我是男人,可以随意一点儿。”
叶辞这回还真的不得不认真看向他了,“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脸皮这么厚呢?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你不知道?”
“我做的事情和你说的‘男女授受不亲’无关。”祁白答道。
“神经病,你自便恕我不奉陪。”叶辞觉得自己再和他对话下去快要绷不住了,虽然不知道具体他这样做的原因,但她依然能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定然很严重,严重到让他惶恐不安。
她说完这句话之后真的不再管他,祭出鱼肠剑开始在七星楼各个设立了结界的地方重新加固结界,现在她精力充沛,区区加固结界不在话下。
祁白见她在忙,也没有打扰,而是继续善后,一直过了凌晨一点,他们才真正忙完,叶辞画下最后一处结界之后,转身就往自己住的小楼走,脚步如飞。
祁白紧随其后,倒是不疾不徐,没办法他腿长,三两步抢了她的风头总是不好的。
叶辞上了小楼之后立即掏钥匙开门,本想将祁白锁在外面不让他进来,但她低估了男人的力气,也低估了祁白的耐力,几乎不用吹灰之力,他直接将门格住,登堂入室。
叶辞:“……”
她沉默看他三秒,看了看自己小得可怜的破屋,“这么小的一个地方容不下你这尊大神。”
“不要紧。”说罢,先是上了三炷香给她奶奶,然后问她,“我能洗个澡吗?”
浑身脏污,他忍受不了。
“只有冷水。”
叶辞到了现在也知道自己无法抵抗了,唯有对他说道。
“冷水?一直都是这样?”祁白边说边看了看她的厨房和洗澡间,没有热水器没有煤气,只有一个花洒,真是潇洒得很。
叶辞已经是不想回答他任何问题了,土豪的生活她比不上,自顾自地坐到了床上,捧了一本书看。
说起上来,彭艺的藏书实在是很对她的口味,如果他不是去了坐牢,兴许他们能交个朋友聊聊天也说不定。
祁白看着她居住的生活环境直皱眉头,之前虽然知道她的家家徒四壁,但几次上来都没细看,这回他是彻底看清楚“家徒四壁”这四个字的含义了。
飞速洗了个澡,秋夜的冷水打在身上对于他来说虽然说不上什么折磨,但对叶辞来说,还是太冰了。
女孩子是用来宠的,这么糟糕的居住环境他看不下去。
叶辞见他出来了,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黑着脸出来,可看他滴着水的头发,还是在衣柜里拿了毛巾给他擦头,“没电吹风,只有毛巾,干净的,你将就。”
“明天你跟我回去。”祁白接过毛巾,边擦头边对她说。
这次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叶辞不出声,也不看他,径直收拾了睡衣便往洗澡间走,但是临进洗澡间她还是对他说,“你今晚睡我的床,我去睡我奶奶的床。还有,我的生活不是你可以置喙的,你就不要管这么多了。”
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管自己,她始终不喜欢这种过于亲密的接触,今晚只能说是一个例外,他帮助了她,她只能做出让步。
祁白同样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倒是趁着她洗澡的时候将她奶奶的床铺收拾了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床铺很干净,看得出平日里是有人整理的。
他返回至叶辞的床上,看到她扣在床上的一本书是关于新疆的,微微挑了挑眉,心中存了一丝悬疑,他将这件事放到了心上。
叶辞冲完澡出来,见祁白还没有睡,唯有和他打了个招呼,“好梦。”
然后头也不回进了隔壁她奶奶的房间了。
这一晚本来算是过得相安无事,可不知道是不是他心理作用还是别的缘故,睡至半夜的时候,祁白觉得自己的心脏一阵绞痛,几乎是喘不过气来的那种疼痛,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4500米的西藏时,那种缺氧的感觉和现在的如出一辙。
第70章
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想要醒来, 可偏偏像困在梦魇里, 他醒不过来, 只能感受到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的心脏,大概他要窒息而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