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止是余青这边,廖秀章负责的茂林也是遇到了很强烈的阻力,特别是对于要求焚烧尸的事情,甚至有人不惜要以死对抗这件事。
只不过他们遇到的可不是讲究人人平等的余青,而是向来睚眦必报的廖秀章,他冷笑着对眼前的男子说道,“你也不用要死要活的,这样,就把你父亲埋在家中,好好的当个大孝子。”
男子露出恐慌的神色来,道,“不,我只是要求让我父亲入土为安!”那男子还当这些军爷好说话,以往都是待民十分的亲厚,结果这会儿却是这般翻脸不认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我这同意了就开始犹豫了?”廖秀章骂道,“你不就是担心染上鼠瘟,既然这样,为何不让我们焚烧?”
那人也答不上来,但是就是较真,死活不肯焚烧。
廖秀章可没有耐性,直接让人把这个人送回了隔离区的家中,至于他父亲的尸首,也让他埋在院子里。
不止是这个人,其他人听说可以这样安置,虽然觉得离家里过于近,但总是能入土为安,也都纷纷效仿。
再后来,那些人自然都感染了鼠瘟,这时候才知道后悔,好在廖秀章这边有药方,有的人吃了救过来了,至于有些人则是永远埋葬在家中了。
廖秀章这招实在是太狠,这雷霆做法一下子就让所有人不敢闹事了,虽然觉得焚烧尸体是过于残忍的事情,比起活命来,就都不重要了。
就这样,救治鼠瘟的事情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控制在一定范围内,倒也稳定了下来。
只不过廖秀章却是不敢回去,怕是被母亲责骂,他可是知道母亲最是心疼这些百姓们,总说他们日子苦,他当然也知道他们不容易,但是要是给脸不要脸,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要知道只有他们廖地才会这般重视,给钱给药的,尽最大力的努力去救治每一个病患,在江南,据说整个染病的区域都被放弃了,那些得了鼠瘟的人,直接赶出去,根本不让进城,管都不管。
母亲说过不能滥杀无辜,但是对那些该死之人总是不客气的。
跟着廖秀章一起来茂林的还有陈春妮的弟弟陈旺年,陈家虽然因为陈春妮临阵逃婚的事情弄得有些沮丧,但是因为又出了另一档喜事,倒是让陈氏夫妻安慰了一番,正是陈旺年和郑蕾订了亲,两个孩子从小一起青梅竹马的长大的,陈旺年是铁了心要娶郑蕾,在陈氏夫妻前面提了好几次,陈氏就去探了探郑春之。
如今郑春之的身份早就不一样了,不知道多少人想要巴结他,许多人都说等着廖世善称帝,郑春之最少也是个宰相。
郑春之倒也没有搪塞,反而是叫人把女儿喊过来,两个人在屋内说了一通话,等着出来的时候,郑蕾脸色红彤彤的,捂着脸就跑了。
这件事就算是成了。
怕是有陈春妮的事情发生,陈氏夫妻反反复复的确认了好几遍,见两个人孩子确实是彼此欢喜,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想着两个人年岁还小,就准备过两年在办婚事。
郑春之却是提出一个要求,要么让陈旺年考上大学,要么就是专心的学医,好歹学一门吃饭的本事,别总是跟着廖秀章乱晃。
陈旺年顿时就傻眼了,自己思量了半天,觉得继续读大学是没希望了,头一年读大学时候的试题还比较简单,现在是越来越难了,许多人都说廖地的大学制度相当于旧朝的科举,只要踏入一脚,就等于进入了仕途,现在许多在廖地担当官吏的人都是出自于这里。
头几批的学员是最忠于余青的人,也是把新政推行的最彻底的人,甚至出了许多后世载入史记的名臣,当然这都是后话。
陈旺年决定好好的学医,毕竟他其实学的也不差,就是觉得有姐姐继承家业就行了,他就可以随意玩了,可是就像是郑春之说的那样,既然是成亲,那就要像个男人当个顶梁柱,不能被郑蕾比下去不是。
郑蕾明年就要入大学,她学习一直都很好,陈旺年真是怕一转眼就被其他男子给拐走了。他可是要好好争气。
所以这次也跟着师兄来茂林参与鼠瘟的事情。虽然鼠瘟很危险,但是他们做了许多防范措施,倒也在控制之内,陈旺年也不怕。
“秀章哥!”陈旺年高兴的说道,“蕾妹妹来了,我去接她。”
廖秀章道,“她来做什么?这里可是容易传染鼠瘟。”
陈旺年羞涩的说道,“我早就说过了,不让她来,但是她说总是不放心我。”说着就去拉廖秀章的袖子,说道,“你也别总憋着了,走,一起出去,蕾妹妹说给我带了一盒她自己的做的糕点。”
廖秀章对鼠瘟的事情很认真,每天都回去隔离区看看,今天刚从那边来,洗了药浴消毒,这才换上了衣服,歪在炕头上擦头发。
头发都没干就被陈旺年拉着出去了。
郑蕾穿着一身藕粉色的齐胸襦裙,系着湛蓝色的系带,衬着圆润小脸,青春洋溢,十分的可爱,她笑着朝陈旺年打招呼,说道,“旺年哥,可算是见到你了。”
两个人不过分开了才几天就这样黏糊了起来。
廖秀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慢悠悠的走了过去,结果等着目光对准郑蕾身旁的女子的时候,神色一顿,深色的瞳孔伸缩。
郑蕾和陈旺年说了半天的甜蜜话,这才似乎想起来,这里不止他们两个人,还有廖秀章和乌有渝。
“你还记得乌姐姐吗?今日有事来茂林,正好和我顺路,就一起过来了。”郑蕾指着身旁穿着葱绿色的褙子的女子说道。“我们以前还一起读书来着,后来乌姐姐就去了青学堂,再后来乌姐姐毕业之后去了安溪任职,就慢慢断了联系了。”
廖秀章也是许久没见过乌有渝了,但是在他记忆中的乌有渝又有些不同了,他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女子可以生的这么美,既带着成熟干练的优雅,又有温柔似水的笑容。
直到陈旺年喊了好几遍,廖秀章才回过神来,自己居然直勾勾的盯着乌有渝看了许久,弄得乌有渝脸也红了,如同脸上落下彩霞,绚丽而惊人的美貌。
乌有渝和魏翠儿是青学堂有名的美人,被戏称为青学堂双姝,不知道被多少人暗恋和欢喜。
毕业之后,乌有渝老老实实的去任职做官吏,而魏翠儿则是去了谍报部,给她娘魏珍打下手,如今也是做的有声有色,攒了不少功绩了。
“乌……姐姐,真是许久未见。”魏翠儿因为跟着母亲魏珍,而魏珍总会来找余青,所以廖秀章经常可以碰到魏翠儿,但是乌有渝不同,自从毕业之后就没回过穹山军营。
廖秀章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愿意喊她姐姐。
几个人聊了许久,其实都是关于鼠瘟的事情,“安溪那边是李猛大人在管着,也有人闹事,把李将军气的够呛。”乌有渝提起这件事也是面色严峻,道,“我们几个青学堂出来的同僚们都替夫人不值,夫人对待百姓当真是爱民如子,事事都为他们着想,最为和善可亲了,为了不提高税收,又是开海贸,又是激励商贩做生意,然后拿着那些银子又去开青学堂,补贴百姓,他们却这样回报夫人。”
这话引起了廖秀章的共鸣。
乌有渝知道廖秀章的做法之后,说道,“我也早就想这么做了,但是碍于人命关天,不敢如此罢了。”说着含笑的看着廖秀章,说道,“秀章,你可是真是胆子大,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廖秀章被看的脸色微红,英气而冷峻的面容显出几分温柔来。“想到就做了,其实我也怕我娘骂我,到如今还没敢回去。”
两个人一来一回的,倒是聊的意外投机,这期间廖秀章虽然没有像一开始那般,直勾勾的盯着乌有渝,但是炙热的目光却是让乌有渝有些坐立难安。
等着乌有渝和郑蕾走了,陈旺年忍不住对着廖秀章说道,“秀章哥,你怎么能这么直勾勾的盯着一个女子瞧?这会让人误会的。”
廖秀章还在沉浸在和乌有渝的对话中,乌有渝比她大五岁,已经是双十年华的女子了,声音不像是郑蕾的那般清脆,但是却别有一种冷静而温柔的感觉。
“误会什么?”
“误会你喜欢乌姐姐!”
“不是误会,我喜欢她。”廖秀章把手压在自己的胸口,“刚才那会儿,我觉得我心快跳出来了。”
陈旺惊异的不行,但是很快就愤怒的说道,“那我姐姐呢?”
自从廖秀章把陈春妮从婚礼上带走之后,陈旺年就把廖秀章当做未来的姐夫看待了,听了这话气得不行,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说道,“秀章哥,你别妄想了,乌姐姐可是有欢喜的人了,在青学堂里谁不知道他们才是郎才女貌,般配的很。”
“是谁?”廖秀章突然大力的捏住陈旺年的手,冷声的发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不喜欢陈春妮,但是站在她的立场其实也没错,一直默默的喜欢一个人,但是等着无望,就答应了家里的亲事了,真正结婚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根本接接受不了,及时止损而已,对她师兄也是好的。
然后说说廖秀章,他是个很聪明的人,对陈春妮的感情多半都是儿时的情意和占有欲,但其实并非爱情,所以迟迟没有表态。
第150章
廖地这边行动飞快,余青都是亲力亲为,去了最严峻的泉州,可见对这件事的重视度,如此下面的人也非常的用心,对于鼠瘟控制严格,又加上有药物治疗,短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鼠瘟的蔓延。
就算是这样,每天都要焚烧几十人的尸体,虽然隔离区都井然有序,患者也被照顾的很周到,药剂和饭食都会按时发放下去,只是那些老百姓却没有感激的话,毕竟要不是余青,根本就没有这种天罚。
而这种压抑很快就爆发,闹事的是隔离区的一个有几百人的家族,钱家最为凄惨,前前后后的死了一半的族人。
这一天兵士例行的要把尸体焚烧了,却是被这些人拦住,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镰刀等武器,拼死的朝着兵士砍去,显然是为了抢夺尸体。
兵士们训练有序,倒也没有被这些人给制住,主要是抢夺尸体的过程当中,有几个兵士碰到了传染源,回去之后就发病了。
至于那些非要过来抢的钱家男丁也都感染了鼠瘟。
苗莲气道,“不给他们药!”
郑春之却显得格外冷静,说道,“不给药倒显得我们不够大度,如今本就对我们不利,一旦传出去,也不知道说的多么难听,如此我们和那江南有什么区别?”
“郑先生,你到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往日里还说什么钦佩夫人,如今这会儿人明摆着就欺负到头上来了,就这样不管?”
郑春之无奈摇头,对着余青说道,“夫人,苗莲这脾气也太大了,该是改改了。”
余青显然也很震惊,但是她了解郑春之,肯定有别的话,果然听郑春之说道,“药剂是不能断,但是他们妨碍公务,试图杀害官吏,还传播鼠瘟,这可就是杀头的大罪了。”
苗莲眼睛一亮,“郑先生,你可真是狡猾。”
郑春之,“……”
余青见这俩个人这般说话,要是往日早就笑出来了,但是今日却是心情沉重,一想到那些感染了鼠瘟的兵士,就觉得很是难受。
——
郑蕾从茂林回来就跟乌有渝一起去了泉州,路上自然听到这件事。
谈起这件事也是郁闷,说道,“他们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感激呢?就是在旧朝,那时候还是有天子坐镇,不照样鼠瘟横行?怎么吃夫人送过去的救济粮的时候不说夫人不好,这会儿出了事儿就赖到夫人身上,说夫人推行新政,又因为夫人不是正统,惹来了天罚,江南那边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女!”
跟着郑蕾的还有乌有渝。
乌有渝这些年一心扑在外面的公事上,鲜少谈及感情,穿着打扮也是往利落上走,基本都是穿着官袍,今天难得出来换了一条衣裳。
就是这,也让家里有种蓬荜生辉的感觉,十分的美丽。
郑春之感叹,孩子们都长大了,就是乌有渝也是个双十年华的女子了。
听到了女儿抱怨,说道,“夫人以前说过,她做这些只求问心无愧就行。”
乌有渝忍不住说道,“夫人真是了不起的人。”
谁都希望追随一个高尚的人,而不是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
他们哪里知道,在余青的眼里,世界本就该是这样的,因为她原来生活的世界就是如此,所以根本就谈不上什么高尚和牺牲。
“不要担心了,这些年我们遇到了许多困难,都克服过去了,这一次也会安然。”郑春之安慰女儿。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郑春之就被余青这边人叫过去了。
郑春早就想过,余青这几天应该是有了对策,谁知道居然这么大的秘闻,即使多年来早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这会儿也是面露惊愕。
原来余青准备公开自己是永始皇帝血脉的事情。
“我想了许久了。”余青原本不愿意去趟这浑水,因为她知道等着她成了永始皇帝的女儿,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她的一言一行,都会被人挑挑拣拣,甚至会成了某些人想要借助的傀儡工具,她觉得她就是她自己,不需要那些虚名。
其实到了这时候,余青才感觉到,她和廖世善在某种事情上的固执都是一样的,这都是他们的俩的底线,看起来很傻的坚持。
但等着自己的坚持成了众人的负担,就又不一样了,就像是当初廖世善站出来要和辽王相认,如今他们被民众误会,如果仅是她自己就算了,还有那许多冒着被鼠瘟感染而努力救治病人的医者,兵士,他们平为什么要受这种待遇?
“他们不就是觉得这正统是江南那边,而我既不是正统,还要执意推行的新政,推翻男尊女卑,根本就是遭报应了。”余青说道这里冷笑了两声,“那如果我才是真正的公主呢?”
余青腰背挺直,目光凛然,气质端凝,那气势忽然间就让人说不出来话。
知道余青是公主的人不多,也只有廖世善和余开夫妻俩,但是两个人都不会往外说,余开自然是嘴紧的人,而刘春花倒不是多么为女儿考虑,而是因为一旦让人知道余青不是余开亲生的,那么就会让人知道她给余开戴了一顶二十多年的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