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想通了?我真的是为了您!”
翠羽从余含丹七岁就开始伺候她,跟在她身旁也有十几年了,是余含丹最信任的大丫鬟,她这般进言,余含丹总算是听了进去。
余含丹头疼的扶额,道,“让我再想想,你快去找个大夫看看吧。”
外面有小丫鬟过来,扶着翠羽出去,只是大家都知道,翠羽这脸毁了,以后也不能在内宅服伺了,毕竟看了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等着出去,小丫鬟绿牙哭道,“姐姐,你这是何必呢?夫人的脾气本就不好,你还这样进言…… ,怎么就不爱惜自己一些?”
翠羽道,“夫人待我不薄,我总不能看她错下去,失去少爷的爱重?”
就算是请了郎中,脸也是烫坏了,翠羽算是毁了容,几个和翠羽亲近的丫鬟们都忍不住哭,觉得夫人下手太狠了,烫哪里不好,偏偏是脸,唯独翠羽却是无动于衷。
晚上,翠羽翻出一只素描的兰花,面带旖旎的摩挲了半天,最后把画直接吞入口中,解下腰带自尽而亡。
余含丹知道翠羽死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有些不敢置信,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死了?
这时候杨九怀走了进来,他冷着脸看着余含丹,“岳父是堂堂正正的进士,故去的岳母也是个贤淑忠贞的品性,怎么轮到你…… 心思狠辣,逼死婢女,整日就知道吃醋耍泼,含丹,我对你太失望了!”
“不,夫君,你听我说!”
杨九怀怒气冲冲的出了正房,只是等着他走到外院的时候,脸上早就平静了下来,文墨想到刚才翠羽的死状,就有些害怕,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若像纳妾,夫人还能拦着您不成?”
杨九怀扫了眼文墨,什么话都不说就走了。
文墨去了书房帮着杨九怀整理书籍,看到幕僚周平山正在把画着一张兰花的纸给撕掉,见到文墨进来道,“去给我倒一杯老君眉来。”
文墨老老实实给沏了茶。
“周先生,翠羽姐姐人那么好,死的也太惨了。”
周平山慢条斯理的喝了茶,这才舒服的喟叹了一口气,起身伸了伸懒腰,结果发现文墨还是一直站在旁边,无奈的笑了笑,“有太多好奇心不是好事儿。”
文墨是周平山七岁的从外面抱回来的,一直养在杨府里,自然是和旁人不同。
文墨道,“请先生指点。”
“大人的好事将近,夫人却是不会同意,若要强行纳妾,夫人会甘心?少不得要去回娘家闹,到时候……,你不知道咱们养了多少的门客?一年的花费是多少?再说,逼迫和夫人纳妾和德行有亏,不得不去纳妾,总是两样的说法。”
文墨一下子就明白了,杨九怀强行纳妾,外人自然不会说不对,但显得他过于薄情了一些,不过如果余含丹德行有亏呢?比如逼死伺候了她十几年的大丫鬟?杨九怀再去纳妾,就显得是理所当然了。
看到文墨的脸色,周平山露出笑容来,温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中确实森冷的寒意,说道,“做大事则,不可心慈手软。”
文墨瑟缩了下,道,“先生,您说的是。”
余青回来的第三天就下起了大雪,好在暖炕也早就烧了起来,屋里暖烘烘的,倒也不冷。
“一件棉衣的手工是二十文钱,加上那伙夫,一共五六人,那就是……”余青收起了算盘,从钱柜里数了铜钱出来,对着喜鹊说道,“你和江婶子一起去,把这些棉衣的钱给付给她们。”
余青回来之前廖世善就已经让王狗蛋找了附近的农妇去做棉衣,这会儿正是做好了要结算工钱。
喜鹊问道,“那夫人,剩下的料子和棉花呢?”
余青道,“继续做,还是每件二十文,三天交一次货。”
喜鹊高兴的不行,道,“我娘说,她恨不得一个人就把所有活儿都揽了。”
余青忍不住笑,道,“那可不行,别是累着你娘。”
喜鹊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夫人,那我去了。”
喜鹊机灵,但年岁还小,江三娘憨厚老实,做事自然是稳重,两个人一同过去,正好弥补了彼此的短处,办这件事儿刚刚好。
余青倒也不担心尺寸问题,古代人做衣服都是偏大,基本上谁都能穿上。
安排完了这件事,余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什么事叫她给忘记了。
余青怎么也想不起来,索性也不想了。
把陈氏夫妻接来的第二天,廖世善就叫人去把石正喊了过来,当着他的面问陈春妮的事情,石正当时就否认了这件事,余青估摸着石正是不敢在廖世善前面说他对一个小孩子动过心思。
最后石正再三保证,不会找陈氏夫妻的麻烦,这才算是结束了。
当天晚上,陈氏夫妻就拿了药方子给余青,余青还是推辞掉了,弄得陈氏夫妻极为愧疚,最后说好,以后余青需要,再去陈氏夫妻这边拿药才算是作罢。
不过陈氏夫妻一直都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就在哨所里住了下来,两个孩子也跟着廖秀章去山下的私塾读书,日子也算是安稳了。
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雪,外面的雪都已经有膝盖高了,廖世善已经停了巡防,除了早上 操练,下午就带孩子们读书。
因着雪大,私塾也停课了。
廖世善没正经读过书,真要教孩子们也挺为难,后来余青就看到廖世善每天晚上都会自己认认真真的看书,遇到不会的,一起做好标记,白天再去问旁人,很是努力。
余青觉得这样也挺好,还是多学一些知识,又想到自己也是个半吊子,索性跟着廖世善一起学,如此每日里就能看到廖秀章睡后,两个秉烛读书。
又半个月后,余青接到大红的喜帖,原来是杨九怀要纳了个良妾,她看到上面的喜字这才猛然想起来,前阵子自己忽略掉的事情。
她记得杨九怀有个妃子叫顾芳!
所以 ,白天是顾士俊?晚上是顾芳?总之都是一个人,就是为杨九怀所用而已。
想到那么一个可爱的姑娘,即将嫁给杨九怀,余青就说出的为滋味……,不过转念一想,杨九怀那样的人品相貌,也确实是难能可贵。
或许顾芳自己愿意呢?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余青觉得不能因为自己是穿越过来的,就自带优越感,对她来说难以忍受的事情,比如男人三妻四妾这种,或许对于古人来说,不过是寻常事。
余青把喜帖丢在桌上,就不管了,不过一个良妾就这般宴请,可见多么重视,但是她是不乐意去的,见到杨九怀那张脸,她饭都要少吃一口。
不过余青可以想象,这会儿余含丹是该多么的痛苦,呵呵。
晚上,廖世善回来,余青忍不住盯着他看了半响,廖世善被看的脸红,忍不住问道,“夫人,可是有事?”
余青支着腮,问道,“夫君,你以后会不会纳妾?”
廖世善一脸的茫然,然后他看到了丢在桌上的大红喜帖,他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杨九怀要纳妾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新消息了,之前他就已经听闻了。
“不纳,我穷,只能养得起夫人和章儿。”廖世善老老实实的说道。
余青差点笑了,但还是忍不住,道,“要是有一天,你会变得很富有,权势在身,巴结你的人无数,自然是不缺银子。”余青知道总有一天,廖世善会发家,他不会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到时候呢?你也会坚持不纳妾吗?”
“娶妻娶才,纳妾纳色,就算到了那时候,我去哪里有还有夫人这般的绝色?”廖世善反问道。
余青,“……”这样一说,好像不得了,她貌似内外兼修?咳咳。
“等我老了呢?美人迟暮,最是伤感。”余青道,“我脸上皮肤皱巴巴的,随便一个年轻的小丫鬟都会比我美貌,那时候还不纳妾?”
“那时候为夫也老了,自然有心无力!”
“万一有人给你送了美妾呢?”
“后宅的事情不是娘子做主?夫人直接送去就是了。”廖世善绞尽脑汁,想了一会儿,搔了搔头,忍不住说道。
余青突然笑了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叫人炫目了眼睛,她道,“夫君,其实你是想告诉我,你以后不会纳妾是吗?”
廖世善脸红的可以煎个鸡蛋,那目光却是如同湖水一般温柔,不自在的点头,说道,“莫再说这些话了,我廖世善这辈子都不会纳妾。”
“多谢你。”余青温柔的说道。
“本就是应该……”廖世善鼓起勇气,握住了余青的手,两个人渐渐的靠近,近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突然间,传来蹬蹬的脚步声,廖秀章穿着一件中衣,揉着眼睛说道,“娘,我想去宫房。”
余青本来是不想去参加宴席,但是顾芳单独给她发了个人的请帖。
杨九怀倒是选了个好日子,连着几天的雪终于停了下来,余青上了马车,手里还抱着一个暖炉。
山路难行,好在山下就是官道,虽然雪厚倒也可以通行,就是速度要比往日慢一些。
到了茂林城,余青直接去了玲珑阁,结果刚进去就听到了吵闹声,“怎么就不能赊账了,我可是你们东家的亲戚!”
余青走进去看到一个中年妇人正和伙计吵闹着,那伙计一脸的无奈,看到余青进来了,高兴的说道,“少东家,您快来。”
余青来过几次玲珑阁,那之后伙计们就记住了她,也知道这大半的玲珑阁都是余青的,自然是十分的恭敬。
“他们买了这许多东西,差不多要二十两的银子,却是要赊账。”
余青道,“您说是我家的亲戚,我怎么不认识你?”
“你当然不认识,我是刘家本家的,你一个旁支生的女儿如何得知?”那妇人傲慢的说道。
余青冷笑,对着伙计说道,“把她赶出去,以后这种赖皮,进来一次打一次。”
那伙计正是气的牙疼,高兴的应了一声,拿起扫灰的鸡毛掸就去赶人,“快走!以后别再来了!”
“余青,你不怕我去找大小姐告状!”
跟余青猜的一样,这个根本就是余含丹那边的亲戚,就是刘家本家的人,就是打着余含丹的旗号来打秋风的。
“告状?她今天可是高兴着呢,毕竟杨大人要纳个良妾,许多人都去喝酒了,你这正好去告状,呵呵。”余青讥讽的说着,“纳个良妾就这般兴师动众的,别人怕是以为是平妻吧?”
那妇人想要骂人,却是被伙计的鸡毛掸子打在了身上,气的跳脚,恨得不行,但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就这般灰溜溜的走了。
余青拿了一些糖果和零嘴,这才去了旁边的岳阳楼。
顾芳正在雅间里吃茶,前面摆着个攒盒,里面各色的零嘴,瓜子,蜜饯,还有核桃等,她吃满口留香,看到余青进来,笑了起来,两个酒窝浅浅的,极为可爱,道,“夫人,外头冷的很,您快来,这家的蜜饯真好吃。”
余青笑着坐下,却有些不解的问道,“顾姑娘,今日杨大人纳妾,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喝茶?”
其实余青想问,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怎么还有心思在这里吃喝,难道不应该是去准备准备吗?虽说宴席是在晚上,但是也不能这般不在乎吧?
顾芳把旁边嗑好的一撮瓜子仁,一口气塞入了嘴里,嚼了嚼,露出满足的神态来,道,“我不过一个门客,杨大人纳妾,为何要我在场?夫人,许久未见了,不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您看我给你了带了什么?”
杨九怀不是要纳了顾芳?
这时候的喜帖并不会写女方的名字,所以余青并不知道新人是谁。
看到余青惊讶的神态,顾芳转了转眼珠,说道,“夫人,您不会以为是我吧?
第26章
“是张家的女儿,听说等了杨大人五六年,家里愿意出十万两的银子当嫁妆。”顾芳说起这件事就显得有些兴奋,喝了一口茶水,“那个小摸样,脸蛋是脸蛋,腰是腰,别提多标志了。”
余青居然有种跟闺蜜聊八卦的心情。问道,“是不是武陵郡的王家?不然许多银子当嫁妆,会把家给搬空了。”
武陵郡是临近的郡县,其中有个王家最为富贵,是有名的盐商。
“就是他们家。”顾芳夹了一个蜜饯给余青,“尝尝,一个月里只有今天能吃到,后面都买不到。”
余青吃了一口,甜而不腻,口感细腻,赞道,“好吃。”
顾芳说这话往余青后面看了看,道,“章儿没来?”
余青发现顾芳格外喜欢廖秀章,只不过廖秀章这孩子似乎很不给面子,面对她以外的人,总是不假辞色,笑着说道,“天太冷,没必要出来,在家里读书呢。”
顾芳略显失望,但还是马上说道,“应该的。”
余青进来之后厨房就开始做菜,不过一会儿上了菜,都是岳阳楼的名菜,松鼠桂鱼,百合虾仁,东坡肉,叫花鸡……,香油杭白菜,西湖牛肉羹。
屋内点着炭盆,倒也暖和。
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天,余青问起杨九怀的事情来,“我那个姐姐的性子,眼睛里容不得沙子,会同意杨大人纳妾?”
顾芳眼睛亮晶晶的,道,“瞒不过廖夫人。”凑到余青耳边悄声的说了几句话。
“翠羽死了?”余青倒不是没有同情心,但是这个翠羽仗着自己是余含丹的大丫鬟,没少对她指手画脚,甚至辱骂,她居然没有一丝的惋惜,反而有种,终于等到这一天的感觉,余含丹那个性子,看似温顺谦和,但那不过是表象,为了杨九怀做出的假象罢了,实际上性子娇蛮跋扈,自私自我,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以她为主,说白了就是公主病。
一旦大家忽略了她,她就会变得歇斯底里,至于这几年为什么平平安安的,还不是因为杨九怀还需要余含丹的帮助。
比如靠着余家这个大户在茂林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