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贵星本身就是草莽出身,比起公孙胜这种正规的军职,更是看中拳头,很是慕强,其实他心里也早就对廖世善崇拜,觉得既然输了,能跟着廖世善也是一件好事。
反正都是打仗,跟谁不是一样跟。
廖世善心里极为高兴,总觉得,终于有了一件高兴的事情,顾芳也极为赞成,说道,“燕贵星这人谈不上什么忠心,但识时务,我们如今缺人,正好用上,只要廖将军在一天,他就不敢乱动。”
说白了,还是杨九怀一个书生没有镇住燕贵星,让他心服口服而已。
后来余青去问宋志武,问他用的什么拳法,他说道,“我这是从研究女兵的拳法,衍生出来的想法,暂时还没主意,要不叫太极拳如何?”
余青,“……”
处理完所有的事情,已经是下午了,大家各自归位,巡防的巡防,顾芳跟着刘忠庆去清点物资,要把内务料理清楚,还有受伤的兵士则是去吃药休息。
整个哨所又是一派安静宁和,如同之前一般,余开是这时候来的哨所,他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帽子也没有,发鬓散乱,走一步就疼的咧嘴。
看到余青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就好,不过看来,我还是来晚了。”
第49章
余青一向是是不管余开的,但是廖世善却是会和余开多聊几句,这会儿看到余开这般狼狈,说道,“余老爷,您这是路上遇到劫匪了吧?”
余开倒也不在意廖世善这么喊他,余青都不认他了,廖世善自然也不会喊自己为岳父,其实他觉得廖世善能跟自己说几句话,也是顶好的,他很满足,道,“晚上赶路,一时没看不清路,就这样让马车摔入了旁边的小溪里,又着急过来,只好就自己走路来了。”
“这么冷的天气,您是走过来的?那可真是不容易。”
“还是不是来晚了,好在你们没事。”又道,“昨日夜里有人给袁官家的房里丢了纸条,说杨九怀要连夜攻打哨所,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是想着旁人也不会拿这件事开玩笑,我就火急火燎的连夜往这边赶,只可惜还是来晚了。”
廖世善觉得很是动容,他虽然无父,但是从小跟着舅舅和母亲一起长大,舅舅几乎代替了父亲的职责,让他性格很是健全,并且感性,道,“真是有劳余老爷了。”
“不妨事,不妨事。”
余青问道,“你可知道是谁?”
余开见余青主动开口询问,高兴的不行,说道,“当时我也觉得奇怪,后来发现是一个小丫头,因为戴了罩帽,看不清面容,那小丫鬟来了我们余家的门口,使了五十两的银子,让门子给袁管家的丢了这纸条,门子想着,既然有人肯花这许多,想来也不简单就同意了。”
这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帮他们?
余青还是客客气气的说道,“多谢余老爷了。”
余开刚才还挺高兴,这会儿却是脸色都变僵硬了,道,“既然你们无碍,那我也回去了。” 余开心里明镜一般的,余青如果还对他发脾气,说明心中还顾念亲情,像如今这般客气,那可真就是毫无感情了,这也是他觉得难受的原因。
余青道,“夫君,你喊人送下余老爷吧。” 说完也就回去了。
——
杨九怀不日就要动身去锦州了,毕竟是那边还有个婚事,虽然也只是纳妾,但对方却是锦州有地位的乡绅,几个舅兄都很是能干,那姑娘也是生的美貌,他自是看中了,会成为他的助力。
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心中很是愉悦,只要有了权势,美人不过是锦上添花的东西。
等着除掉了廖世善,在把宁谷郡也整顿下,那以后着三郡县就都是他的根基,少不得跟周平山多喝了两口酒。
杨九怀生的俊秀,即使喝了酒,脸上微醺,但一举一动依旧风采斐然,反而有种洒脱之感,他对着周平山说道,“周先生真是妙招,终于为我除掉这个眼中钉,敬您一杯。”
廖世善中毒了,哨所的大半人也都没有战斗力,这时候想要一举拿下不过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杨九怀很自然的就觉得,抓拿廖世善,扫平穹山哨所不过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周平山是个十分内敛之人,但是这会儿跟着杨九怀多喝了两杯,除掉廖世善又是他最近这些日子以来最为振奋的事情,少不得要比平日话多一些,道,“我也没做什么,还是大人会用人,知道那魏珍不是个寻常之辈,从辽河赎了身回来,用她使了那美人计,不然也不会轻易的让王狗蛋同意当了内应。”
两个人又碰了一杯酒,杨九怀却是有些好奇,道,“虽说这魏珍是我赎来的,但都是周先生在管着,我就是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让那王狗蛋最终同意用□□的,他以前虽然同意了当内应,但又总是顾虑重重的。”
“那自然是因为有了子嗣,那魏珍有了王狗蛋的血脉。”
“原来是如此。”杨九怀沉吟了下,说道,“那王狗蛋今日可以背弃廖世善,明日就能卖了我,等着回来就处理掉吧,至于魏珍腹中的孩子,要是她肯拿掉,倒也可以继续用她,要是不愿意,也一并处置了吧。”
另一边茂林城的醉花楼里,魏珍看着眼前浓黑的药汁,露出决然的神色,抓起来就要喝掉,一旁的丫鬟杏花忍不住拽着她的手说道,“小姐,您真要喝?这药下去,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没命了。”
魏珍秀美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来,落下泪来,道,“生了他,谁养?我已经对不起一个了,难道还要在生个没人疼的孩子?” 想到早就失去联系的女儿,魏珍只觉得心如绞痛,难受的不行。
杏花拽着魏珍的手无力的放了下来,说道,“小姐,您当初为什么就不骗他,楼里又不是没有姐妹假装有了身孕,不也是让那些冤大头轻易的信了。”
“这个人不一样,他的警惕心很重,而且周先生说了,只要我办成了这件事就帮我找回我女儿。”
魏珍和从小就卖身青楼女子不同,她是十四岁才被夫家卖到青楼的,那时候她的女儿才刚半岁,魏珍十三岁就嫁给青梅竹马的同村夫君,只是因着她生的太过美貌,村妇们嫉妒,村子里闲言碎语很多,时间久了,夫君也总觉得她是个不安分的,水性杨花,因着吃醋,喝醉了酒赶路,结果掉进河里淹死了。
夫家说她是克夫之命,把他卖给了青楼,魏珍那时候才知道空有美貌,没有同样的权势地位,这就是个卖身的命运。
后来魏珍成了青楼的里头牌,赚了银子,也认识了不少权势之人,就想办法把女儿从夫家抢出来,公婆对这孩子十分的不好,总觉得是魏珍这个狐狸精才害死了儿子,连带着把怒气撒到了孩子身上,更不要说这孩子生的越来越像是魏珍一般美貌。
况且这孩子也不过是个赔钱的女儿。
魏珍就把孩子托给了自己的弟弟照顾,每年都会给丰厚的银子,又怕是夫家那边找人难为弟弟,索性把孩子姓氏改成了魏,改名叫翠儿。这样就和夫家彻底没了关系。
只是前阵子那边大乱,她早就和弟弟失去了联系,同样也不知道女儿的下落,这一直都是她的一块心病。
魏珍冷笑,说道,“就算是我想要留着这个孩子,你以为周先生会答应?在他们眼里,我不过就是一条听话的狗而已。”
那药剂入喉,魏珍脸色发白,那之后腹中剧痛,等着到了晚上身子就已经干净了,只是因为小产,少不得要修养几日。
魏珍想着,就算是如何的痛苦,好在是周先生答应要为她寻找女儿魏翠儿,也不枉她付出这许多,和王狗蛋虚情假意一番,也是十分的磨人,不过现在算是熬出了头。
另一边,杨九怀和周平山喝了酒就去歇了一觉,原本以为醒来就能得到胜仗的消息,结果却是几个残兵败将跑来告诉他,他们五千多人,死伤五百多,另有四千多人被廖世善活捉当了俘虏。
廖世善放了几个人过来,就是要告诉他,想要赎人可以,一个将领就要一千担的粮食,一个士兵就要三十担的粮食。
之前杨九怀知道孙乐栋拿了许多粮食去赎了自己的兄弟,当时还觉得孙乐栋太过软弱,这点伎俩就认输了,嗤笑廖世善是个土鳖,眼睛里只有粮食,好笑的很,但是轮到他自己就一点都笑不出来,他养了这许多兵士,一天就要不少的粮食,粮食可都是他的命根子。
但是比起这个更让他愤怒的是,廖世善居然早就有防备,而且还是将计就计,他觉得就像是傻瓜一样被人耍了,而且从来都非常的信服周平山,但是这一次突然就觉得,或许是太过信任他了?
不然为什么每次遇到了廖世善的事情,就这样不顺畅?
任是杨九怀如何有涵养,这会儿也是气的七窍生烟,把屋里所有能砸的东西都砸的稀巴烂,正好遇到余含丹来送果品,她一直都仗着自己有了身孕,又是正妻,只要生了儿子就是嫡子了,家里的地位自然就是稳固的,很是自得。
外面丫鬟因为杨九怀发脾气,瑟瑟发抖不敢进来,还好心的拦着余含丹,叫她等会儿再来,毕竟杨九怀在发脾气,余含丹却是觉得,杨九怀虽然生气,但是只要她跟杨九怀说,今日孩子终于有了胎动,也就消气了。
谁知道屋内一片狼藉,这还是余含丹第一次看到杨九怀这般狂躁,失去了平日的风度。
余含丹很是惊愕,感觉到了一丝的不寻常,恐怕这一次杨九怀,是真的气的不轻,后悔自己不该进来。
只不过已经是晚了。
杨九怀看到余含丹就想起余青来,想起余青自然就想起廖世善。
“贱人,蠢如猪不说又傲慢自负,我当初怎么就娶了你?”杨九怀红着眼睛骂道。
杨九怀平时日就算是生气,也不过就是冷冷的看你两眼,那之后就是冷战,只管冷落着你,但是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全无理智。
“夫君……”
“就你这样,如何能生养我的嫡子,给我滚,明日我就休了你。”
余含丹吓哭了,伤心的不行,道,“夫君,你当初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娶我?”
“你不是都知道,我本是看中你妹妹,谁知道被易婚,呵呵,就你这容貌,就是给我伺候笔墨的丫鬟都比比漂亮,你就没点数?”
冲动的要去娶余青为妻,算是杨九怀一生屈指可数的冲动之一,结果却是没成,但是等着余含丹抢了这婚事,他后来接受了许多支助,又是觉得这婚事也算是妥当,就是这个余含丹脑子太过空荡荡,全无东西。
周平时是这时候进来的,忍不住皱眉,说道,“快把夫人送回去。” 又生气的对杨九怀说道,“大人,您这是干什么?”
余含丹哭哭啼啼的走了出去,回去之后难受的不行,这还是杨九怀第一次这般羞辱她,她本就是余家的大小姐,从小父亲疼爱,继母纵容,就是嫁给杨九怀之后,他也是十分的温柔,等着后来王姨娘入门,最多也就是见面的机会少了,生气时候也不过冷落她而已。
但是像今天这样,直接撕破脸开骂还是头一次。
余含丹哭着睡了过去,晚上就小产了。
王姨娘在一旁听了这件事,生出一身冷汗来,她这会儿肚子也不小了,很是显怀,但是想到杨九怀居然对着自己的正妻都那般无情,就觉得这日子实在是没有盼头,犹如走在刀刃上一般,整日的战战兢兢。
王姨娘对小丫鬟招儿说道,“好歹是结发妻子,又是有了身孕,这生下来就是嫡子不是?就这还不依不饶的,只是因为夫人没有了用处,再也没办法她身上榨出好处而已。”
招儿很是害怕,问道,“那小姐,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姨娘道,“能怎么办?已经没有退路了。”又去问昨天晚上事儿,“你可是把纸条递过去了?”
“过去了,这件事我办的很仔细。”
“那就好。” 王姨娘没想到这一次杨九怀损兵折将,损失惨重。
至于她怎么知道的,她可不像是余含丹那般不动脑子,她知道几个兵士入了府,又知道杨九怀大发脾气,自然就知道这一次败了。
“以前还当廖世善太过耿直,空有气节,在这条路上走不远,可是如今看来,他身旁卧虎藏龙,咱们大人恐怕不是敌手了……”
“夫人,您这又是如何知道的?”
“就算是你昨日递了消息,也不见得能帮着他们,毕竟大人提前找人下了毒,这毒难道一下子就能解开?可见这是廖世善他们早就有准备。自然是身边有高人,早就猜出来而已。”
“我当初让你那么做,也不过就是想尽人事,但是猜测廖世善也多半不成了,如今看来,说不定这是我们的一个机缘。”
招儿觉得她越听越是迷糊,王姨娘看了道,“不懂就别想了,只记得把这些话烂在肚子里。”
杨九怀知道余含丹小产之后,很是后悔,又听说那流出来的孩子已经成了形,还是个儿子,更是心痛的不行。
那酒一下子就醒了。
周平山也显得有些无力,说道,“当初就不该放那顾芳走,按我说,不为我们所用,就应该直接杀掉。”又道,“大人,是我没用,没把事情办好。”
第50章
杨九怀想起周平山从少年时期对他的呵护教导,觉得自己过于失礼了,道,“不怪先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肯定还是那个王狗蛋没有注意,露出的蛛丝马迹。”又道,“还是我太过着急了,想要尽快除掉廖世善。”
两个人一直在廖世善这里碰钉子,这会儿已经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周平山道,“我又何尝不是小看了顾芳。”虽然知道顾芳是个不简单的,但是想着不过一个小姑娘,能翻出多少浪花来,他吃的盐都比她多,就多少带着轻蔑的心思,谁知道却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碰壁。
要是以往的做法,就算是知道中了毒,也肯定要小心翼翼的刺探一番,这一次太过心急,又或者他们想到廖世善这样的人在身侧就觉得如鲠在喉,十分的难受,这才冒进了。
但是不管如何,每一次的对决都是这样惨败,就说明短时间内已经不适合再次交战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各种懊恼苦涩的滋味只有自己知道,这会儿真是有种,拿了廖世善没办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