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青脸色一沉,说道,“不可能。”按照魏珍那边的消息,应该是还有二三天的时间。
“廖夫人,我没有骗您,千真万确,我之前已经在彭林一代见过他们了,就算是整顿下,到这边来也就一天一夜的时间。”
“你说在你彭林见过他们?”彭林在泉州的下面,距离宁谷郡也不过一天一夜的路程,余青听了很是震惊,“去叫李猛将军,就说有要事。”
李猛听到这件事,一时无力的坐在椅子上,说道,“夫人,将军还没回来,现在……怎么办?”
——
杨九怀笑着去跟甘卓志打着招呼,“姐夫,可算是把你们盼来了。” 上前亲昵的拉着甘卓志的手往里走,“我还当你们要三四天才能到,如今可是提前了不少。”
甘卓志娶了齐家的女儿,虽然跟杨九怀的娘子不是一个房头的,但按照辈分来说,齐氏是要喊甘卓志的娘子一声堂姐的,所以杨九怀这个称呼,虽然有些套近乎的嫌疑,却也不算是不对。
“打仗就是要出其不备,要是真是让人算出来我们到的日子就不好了。”甘卓志嗓门不大,听起来很是斯文,眼眸要比旁人都要亮一些,显得很是狡黠,说道,“我想今日休息几个时辰,就拔营出去,争取日夜兼程,晚上就能到那边给他们一个突袭去,你给我说说这般是什么情况,还有个那个泉州的郝谦,好像是郝家的人是?”
世家之间都是彼此相通的,甘卓志和郝谦是同辈的人,虽然没见过面,但是彼此都听过名字,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毕竟都是这一辈最为出众的。
“今天就拔营出发,然后明天晚上就可以突袭?这是不是太冒进了?”杨九怀虽然很高兴甘卓志提前赶来,但是又觉得甘卓志这个决定太仓促了一些,“一路上肯定疲惫了,总要休息整顿下。”
甘卓志却是不容置疑的说道,“妹夫,这打仗的事情,你还是要听我的。”
杨九怀一时尴尬,他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什么时候被人这样当面弄得下不来台?其实之前甘卓志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不过在江南他是做客,又是迎娶了齐家的女儿,齐家和他是结盟的关系,这会儿却是有些不一样了,他这是有求于人。
自然是要看人的脸色。
齐氏道,“姐夫,想来路上很辛劳,我已经叫厨房给你们备下酒席了,这厨子是我从家里带过来的,做的八宝葫芦和松鼠鳜鱼最为拿手。”
有了齐氏的这话,杨九怀就顺势说道,“知道姐夫要来,一直都殷勤的盼着,这待客的菜单都是预备乐好久,请!”
甘卓志漱洗了一番就上了桌,让人把酒壶撤了下去,说道,“喝酒误事,这会儿就免了,等着大胜回来,肯定跟妹夫畅快的喝一番。”
吃了饭就去了厅堂议事,杨九怀道,“他们也就二万的兵力,还有三四千的俘虏,只要廖世善不在,根本不足挂齿。”
“你确定廖世善没有回来?”甘卓志也是听过廖世善的,知道这个人是举世少见的悍将,寻常的将领根本难以抵挡。
“没有,这个我敢保证。”一旁的周平山信心满满的说道。
甘卓志是个实干家,沉吟了下,说道,“那咱们说说怎么攻打廖军。”
郝谦大半夜被杨九怀留在泉州的手下上门来吵醒的,那人手里拿着一张纸条,不过巴掌大的纸团,一看就是信鸽送过来的消息,“郝将军,我们大人说今天晚上让你出兵,明日寅时之前务必到达宁谷郡,到时候两军会和之后,一同攻打廖军。”
“明天晚上寅时就会和吗?你们援军到了!怎么这么快?”郝谦可是记得,余青跟他说过,还要三四天的时间。
他这边还没有把兵力调到余青那边去,心想着真是糟糕,但是面上不显,说道,“你就跟杨大人是说我知晓了,只是现在太晚了,就算是打仗也不能不睡觉?”
那手下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说道,“郝将军,你这是想敷衍我们大人吗?你可别忘记了,你还有什么把柄在我们大人手里。”
郝谦一时沉着脸,“放肆!”
那手下就低下头来,但还是坚持道,“郝将军,你别拖延了,既然准备好跟我们大人坐在一条船上,那就要一心一意的,别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这样很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
郝谦冷笑一声,一脚就朝着那手下踹了过去,骂道,“狗东西,居然有胆子说这话,你也不找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货色!”说着对外面喊道,“来人,把这个狗东西给我关起来!”
那人脸色一变,说道,“郝将军,你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你想背叛我们大人?”
郝谦觉得自己真是受够了,如今就是这一个小小的下人都敢对他指手画脚,甚至是命令他,那以后杨九怀赢了,春风得意的时候,还不是把他当做狗一样的随意欺辱?
一想到这个,郝谦就生出士可杀不可辱心情来,难道就因为这一个把柄,被杨九怀拿捏一辈子?
“来人,备车!”郝谦决定连夜去支援宁谷郡,至于杨九怀的威胁,他决定不管了,该是怎么样就是这么样。
这样一想,多日来悬在心口的枷锁,一下子就解开了,心中畅快的不行。
——
另一边,杨九怀听了甘卓志的话,差点要掀桌子,忍不住说道,“我统共也就一万的兵力,你就让我这点兵力去当先锋军?”
甘卓志很是理所当然的说道,“妹夫,你要知道,我跋山涉水的过来,就只是为了来帮你而已,要是别人,别说给两座城池,就是全部归我们,也不答应冒这个风险过来,毕竟人生地不熟的,很容易遭人埋伏不是?父亲说过,这时候求稳不可冒进。”又道,“你不是说廖世善还没回来?既然没有主帅,那你怕什么?”
杨九怀憋屈的不行,但是也没有办法反驳甘卓志,一时没有说话,周平山自然是知道杨九怀的心思,这时候就要他来唱红脸了。
“甘将军,你这不给人活路呀!”周平山气的拍桌子,道,“你把我一万多兵力都损耗光了,那我以后凭什么守住锦州?你这是逼我们去死!”
甘卓志却是格外的强硬,说道,“妹夫,你可真是有意思,之前还不是口口声声的说是一家人,这会要用兵了就分成了两家,还说什么你的和我的?”又道,“不过我也不怕你生气,来的时候爹就跟我讲过了,这七万的兵力可是我们齐家的家底,带着多少人过来,回去的时候一个都不能少,你既然不愿意,那我也不打了,拔营回江南!”
两方争吵不下,不过最后,还是甘卓志赢了,甘卓志说走就可以走,但是杨九怀这里却是等不得了,他也是形势所迫,一点办法都没有。
杨九怀一辈子都没这么委屈过,心里头想着,等着他除掉了廖军,到时候在好好养养,兵强马壮的,早晚会让这个甘卓志好看。
商量完了对策,就连夜整装出发,到了早上,杨九怀都没得到郝谦那边的消息,他就知道这个郝谦恐怕是要叛变了。
甘卓志听后忍不住打量下杨九怀,想着杨九怀不是很善于结交朋友?怎么这个郝谦会投向泥腿子的廖军那边?
难道说其中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只是嘴里却是安慰杨九怀,说道,“当时跟他说是寅时,其实我们子时就能到,就怕有个万一,这才没有告知正确的时间,倒也没有什么影响。”
杨九怀一听,道,“还是甘将军深谋远虑。”心里头却是想着,他们如今加起来差不多八万的兵力,廖军才不过二万,没等郝谦敢过来,就应该已经打赢了。
这么一想就又觉得这临时的委屈也不算什么了。
第104章
议事厅内一阵的沉默,大家都没有说话,廖世善不在,对面是好几倍的敌军,加上甘卓志那样的精于兵法的猛将,所谓的诱敌深入,都不存在,他们廖军就连一丁点的胜算都没有。
余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终于下了这个决定,说道,“撤走,先把家眷和青学堂的孩子们送走。”
李猛喊道,“夫人!”
余青眼眶微红,说道,“该舍得就舍得,以前我们胜了不过是仗着他们轻敌,又没有强势的主帅,现如今呢?”
甘卓志可是一位名将,他们根本就没有可以抗衡的人。
李猛低下头来,好一会儿才说道,“夫人,我知道了,这就去安排。”
“只要保存好实力,总有东山再起的日子。”余青安慰着,但其实这话到底有几分的可信,余青自己也不知道,毕竟这乱世,没有足够的兵力和根基,又如何生存?就像是飘摇的浮萍,任水流冲垮。
而且如果杨九怀对她们斩尽杀绝,根本就没有出路。
就在这时候,贺念芹激动的跑了进来,她眼角含泪,大声的说道,“夫人,将军回来了!”
“什么?”
军营里将军很多,但是能让贺念芹这般激动的,就只有廖世善了,余青简直不敢置信,舔了舔唇,说道,“你说是夫君回来了?”
“对,将军已经到了军营门口了。”
随着贺念芹这话,门外突然传来骚动声,廖军军令很是严格,平日里除了节假日很少有这样骚动的时候,除非是遇到了很是特殊的事情。
比如主帅廖世善回来了。
余青迫不及待的就朝着门口跑去,刚推开门就看到被人簇拥着的廖世善,他显然是很狼狈,身上的袍子占满了血,如今凝固在一起,但是脸明显是擦过的,露出英挺而轮廓深深的面容来,看到余青一愣,随即很快就露出一个笑容。
这笑容温暖的像是冬日里篝火,暖人心魄。
余青也跟着笑,只是笑着笑着就落下泪来。
廖世善就急了,几步就过来,担忧的说道,“莫哭了!”
贺念芹就对众人说道,“将军刚刚回来,想来是疲惫不堪,总要休息下,你们都散了。”
廖世善就趁机握着余青的收去了往回走,夜色安静,临近夏天的夜晚,天气不冷不热的,正是最舒服的时候。
“我回来了,那杨九怀小贼,定要叫他付出代价来。”
余青就抱住了廖世善。
廖世善觉得自己身上很脏,都是狼血,想要推开余青,余青却是死活抱着他不肯放开。
“别,我身上脏,等我洗个澡……,别哭了,哎,你一哭我就……”
廖世善最终还是没有舍得推开余青,用粗糙的手指拭去她的泪珠,又低下头来含住了她的唇瓣,两个人一时干菜烈火一般燃烧了起来。
——
杨九怀等人马不停蹄的赶路,终于在晚上到达了宁谷郡的穹山,这里就是廖军的大本营,他们的兵力大多都在这里。
只要破了这里就等于收复了廖军。
杨九怀可是记得自己好几次败北都是在这里,还有最后一次周平山派出他们三万的精锐,那都是他的根基呀。
即使现在想想都觉得心痛的不行。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这一次有甘卓志的帮忙,肯定会打赢,这么一想,再去看甘卓志也就没觉得那么讨厌了。
商议好了对策,就休息了半个时辰,子时的时候就发动了攻击。
杨九怀这一次亲自领着兵士,自然是想要激励那些人,他们对着廖世善屡战屡败,听到廖军名字就不愿意打了,要不是他亲自上前,很难驱动兵士们。
结果刚到了穹山就发现什么东西飞来,然后落在地上,最后发出震天动地的爆炸声,随后附近几十人都被炸死了。
杨九怀心中一沉,赶忙骑马向后退去,周平山道,“这是火炮?”
接着很快,火炮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杨九怀苦不堪言,四处都是胆战心惊的兵士,根本距没办法前行。
甘卓志的兵力在后面,这会儿见前面停滞不前就让人过来询问情况,知道有火炮之后却依然坚持让杨九怀往前行,说道,“杨大人,军令不可为,您要知道在战场上就要听主帅的话!或者您想直接打道回府?”
杨九怀气的七窍生烟,骂道,“甘卓志,你这个混蛋,这是要把我们当炮灰不是?”
那人脸色立时就不好了,“士可杀不可辱,还请杨大人不要口出恶言,我们都是为了这一场战役的胜利不是?”
周平山在一旁劝道,“大人,不可冲动。”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多是无奈的叹了一口子,受制于人就是这般,特别是这个提议还是杨九怀自己的想法,当时周平山就觉得太过激进了。
但是到了这会儿已经是没有退路了。
另一边跟在后面的甘卓志很是沉稳的前行着,手下忍不住问道,“将军,您真的让杨大人一直突进?要是他不肯的话……”
甘卓志却是道,“他要不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又如何会向父亲求援?他会同意的,只有赢了这一场战役,才有以后,不然就是被廖军吃掉的份儿。”
“将军高明!”
就像是甘卓志说的那把,杨九怀如今是没有选择了,只能咬牙推进,等着到了穹山军营外,已经是死伤大半,剩下不到五千人。可以说这一条路是靠着杨九怀的兵力的尸体堆积出来的。
杨九怀对自己说,等着一会儿进去,一定要好好的杀了这些廖军报仇。
只是等着他们靠近,就听到战鼓响起,然后传来军士们的呐喊声,那声音震天撼地的,叫人生出毛骨悚人的恐惧来。
军营大门被推开,一群军士就这样骑着马走出来,在夜色中露出面容。
杨九怀看着中间的主帅,差点一个坐不住就跌坐在地上,原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以为还没赶回来的廖世善。
廖世善身材高大,坐骑是特意从漠北买来的千里马,要比寻常的马要高大许多,这样一来就显得更是鹤立鸡群。
他穿着青色的盔甲,目光沉凝,气势磅礴,无人能比。
杨九怀一下子就感觉到了身旁兵士们恐惧,别说是他们,就是杨九怀自己也是害怕,廖世善的凶名可不是夸大其词。
廖世善身旁站着几位将军,一身白色铠甲,带着红着斗篷的花祁,看起来英姿飒爽,还有拎着两把斧头的李猛,石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