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丫鬟——西瓜尼姑
时间:2019-01-25 09:24:55

  傅慎时摸摸红豆的脑袋,道:“知道了。过来看看我给你找的书,这本说是《九章算术》的残本,不知道真假,你先看看。”
  红豆一下子来了兴趣,大业开国百年之后,《九章算术》世上无存,若真有残本,于她在算术等方面的研究,大有益处。
  夫妻二人又开始了长时间在书房伏案的日常生活。
  晚上用过晚膳,傅慎时去了一趟秦氏院子里。
  母子两人已经没有办法平静地说话,傅慎时过分的冷淡,常常激怒秦氏,但秦氏也无可奈何,只能一再降低自己的底线,选择妥协,再等半年,若红豆整整一年不孕,再看大夫。
  傅慎时从秦氏院子里回去之后,脸色微微沉郁。
  红豆在书房里,举着笔问他:“怎么了?又争吵了?”
  傅慎时关上门,淡声道:“我没与她吵。她还是那样……”
  红豆了然,又问:“夫人到底为什么这么着急?大嫂自己就生了三个孩子,其中就有两个哥儿,还不算庶出的还有两个呢,三嫂也是两个哥儿,这也算人丁兴旺了呀。”
  傅慎时嘴角微沉,摇摇头道:“人多有什么用。学里先生说大房四个侄儿天分一般,三嫂第二胎抓周的时候,抓的是个算盘,母亲很生气,说龙生龙,凤生凤,便巴不得家里赶紧再出一个,跟我小时候一样的孩子。”
  红豆趴在桌上哈哈大笑,秦氏很有远见啊,这就给他们的孩子盖章是“龙凤”了。
  傅慎时笑着道:“她还说要亲自教导,我立刻给回绝了,说我自己的孩子自己教养。”
  红豆浅笑道:“那你不是又趁机刺了她两句?”
  傅慎时淡声道:“我不过实话实说,她若真想要个天子聪颖的孩子,咱们的孩子就该放在你我身边教导。得了,不早了,洗漱去睡吧。”
  他朝红豆伸出手,等她过来。
  红豆丢了笔,起身牵着他一起往屋子里去。
  怀孕风波暂时揭过。
  傅慎时九月便调入了国子监,监里祭酒因为有政务在身,不掌事,国子监里的事,都压在他这个司业身上,如此倒也便宜。
  他与红豆二人不辞辛苦,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完善了国子监里的规章制度,小到出、罢时间,无一不足。
  红豆细化原有的学分制度,将国子监习业的六堂,根据不同堂的难易程度,设置了不同的学分和奖励,其中除了国子监原本就要发放给学生们的日常用具,比如笔墨纸砚和碳火,有向朝廷要了些“荣誉奖赏”,这些虽是虚名,但对于读书人来说,荣耀比实实在在的笔墨,更能吸引他们上进,再加上这些荣誉与将来他们出监入仕挂钩,必然能调动学生积极性,而这些对朝廷来说,一分银子都不花。
  另有其他手段不表。
  举业方面的事,则是傅慎时与国子监还有翰林院等许多贤儒,共同商议、调整、下定论。
  傅慎时的这一套规章制度,很快在内阁和皇帝手上通过。
  一月之后,傅慎时亲自和国子监里原本风评很好的博士、助教、学正等官员一起,带率性堂的学生,在率性堂实行了此制度。
  傅慎时有真才实学,是大业开国以来,唯一连中三元的状元郎,又是长兴侯府嫡出子,宁王的女婿,尽管他教学严苛,国子监的勋贵子弟,先是敢怒不敢言,偶有几个不服管教的,被他铁面无私地踢了出去。
  傅慎时辛辛苦苦和国子监里的官员们一起苦熬了大半年。
  次年,皇帝开了恩科。
  八月再次乡试,举国录取人数,一千一百五十七,京城录取了一百三十五名举人。
  率性堂一百三十二个学生,中了九十九个。
  尽管其中有三十个名额,是根据朝廷规定,必从国子监里取出来的三十个举人。
  但国子监里的监生能中九十九个举人,依旧是史无前例。
  乡试试卷都是弥封过的,评完了卷子,考官、评卷官拆阅之后,才知道这些考生大部分全是国子监的!
  其中很值得一提的是,今年北直隶的解元也是国子监的。
  科举从三十一年前乙卯科开始就有一项规矩,顺天府解元只取北直人,也就是说,京城的解元郎,只能取北直户籍的人,其他外来国子监的儒士、吏员、岁贡生等等,统统没有机会在京城取解元。
  这项规定,原是为了平衡北直隶与别省解元名额的比例,施行久了,别省考生难免心生怨怼。
  但这一次,虽然中解元的该监生是北直户籍,他的考卷一贴出来,所有考生心服口服。
  今科解元,众望所归。
  另有其他国子监的举人,文章水准也远超落第者。
  国子监一下子成为名副其实的顶级学府。
  傅慎时等人大受褒奖。
  其中中试者不乏勋贵子弟,世家大族家中看完了乡试的榜,发现自己家郎君竟然取中了,头一件事不是去置办酒席,而是往长兴侯府来道谢。
  傅慎时统统没见。
  另有国子监其他六堂的学生家里,挤破脑袋想托上傅慎时的关系,让他开后门儿,把学生放率性堂去,跟着他一起读书。
  傅慎时也统统没见。
  他这儿的后门打不开,旁人便想到了红豆身上,变着法往侯府送礼,红豆不爱应酬,也没见人,这些事全推给秦氏和姜氏去做。
  秦氏乐此不疲,瞬间焕发活力,一时都忘了催红豆生孩子。
  长兴侯府很是风光了一阵子,后又因一件事,傅慎时再次出了名。
  今年北直隶的解元郎不是别人,正是往昔傅慎时与红豆开发财坊时,不足十六岁便入入坊与人生事,后被赶出赌坊的于大伟,前任兵部左侍郎的小儿子。
  于家三年前遭了变故,于老夫人去世,于侍郎守孝两年整,正好那时候朝堂上经过疫病等风波,有些位置早换了人,等他再上任,哪里还落得到兵部左侍郎的官职,如今虽然还是正三品,手中权力却不如原先的兵部左侍郎。
  于大伟母亲去的早,家里是当家的是继母,最疼爱他的便是他的祖母,他祖母去世后,临终留下遗言,劝他发奋读书。
  于大伟便去了国子监奋起读书,正好一年前遇上了傅慎时进了国子监,他考进率性堂,在傅慎时手下读了一年的书,夜以继日,不辞辛苦,这才写得一手好文章,中了解元。
  于大伟发奋读书,并在傅慎时等国子监老师的教导之下中了解元之事,在京中传为美谈。
  于大人高兴坏了,带着儿子拜见了许多于大伟的恩师,只是听说傅慎时不见人,等了一段日子才带着于大伟登门道谢。
  傅慎时对于大伟这个学生很有印象,便见了他。
  于大人席间感激涕零,于大伟沉稳了许多,亦频频道谢,夸赞傅慎时定下的规矩十分好,后来喝多了,拉着傅慎时的袖子激动欢欣得流眼泪。
  傅慎时默默地拉回袖子,道:“倒不必都谢我,国子监的规矩,也不是我一人定下的。”
  于大伟又问,还有谁,傅慎时淡定道:“多半出于我夫人之手。”
  于家父子异口同声:“郡主???”
  他俩可是听说过的,郡主貌似做过丫鬟,竟也有这般见识?
  傅慎时可不知道他随口一说的话,第二天就传了出去。
  郡主师母的名声,在国子监也日渐盛大,学生们偶尔还以此私下调侃玩笑,说傅司业这么不苟言笑的人,郡主是不是也怕他。
  有人打赌,一般在外面凶巴巴的人,在家里都很怂。
  不过此乃傅司业与郡主私事,旁人也无可求证。
 
 
第138章 (大结局)
  乡试之后的时间过得很快, 眨眼就到了腊月。
  宁王送了一封家书回来, 信中简略说了他的日常起居,末尾特特问了一句, 可有外孙的消息。
  红豆本来读着信十分高兴, 看着“外孙”两字,便垮着小脸,对着信纸道:“没有没有没有!”
  傅慎时在旁看得发笑, 拿了她手里的家书, 牵着她往书房里去,道:“去给岳父回一封信。”
  红豆叹了口气,去年的时候,秦氏给他们请了大夫来看, 果然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问题,但就是没有孩子。
  红豆倒也不是被家里人催生催怕了, 所以想生个孩子应付,而是她自己看着别人家的娃娃, 粉雕玉琢般可爱, 便想着若是有个孩子, 不论像她, 或者像傅慎时,肯定都聪明好看。
  傅慎时牵着红豆去了书房,提笔给宁王回信, 最末尾写了宁王最不想见到的四个字——尚且无孩。
  后来的两三年里, 两人还是没有孩子, 期间傅慎时升任了国子监祭酒,他俩对孩子的心思渐渐淡了,只想着随缘,倒是秦氏很上心,可她不敢折腾红豆,只是自己天天往隆福寺、三清观等寺庙道观里跑,京城里但凡是个神仙,都给她拜遍了。
  侯府几个哥儿也大了,县试、府试、院试都试过,勉强考到俯试,没有一个人能年少中秀才。
  秦氏很忧虑,侯府两代之后可怎么办。
  侯爷经历过大风大浪,倒是心宽,劝她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秦氏不肯,探了傅慎时的口风,说红豆若不能生,将来挑了妾侍生了孩子,杀母留子,过继给红豆,一样是她的孩子。
  傅慎时回她道:“儿子在家中居住多有不便,倒是看中了国子监附近的院子,我想着让夫人陪我国子监一起住,省了我早起的功夫。”
  秦氏面色不豫,傅慎时又道:“您刚说什么来着?给儿子纳妾?正好宁王大捷回京,您可与父亲亲自与我岳丈商量商量。”
  秦氏一连吃两口瘪,再没敢提纳妾的事,她也知道,傅慎时明明自己不肯纳妾,偏要搬出宁王来故意气她。
  她这会子也想通了,光劝傅慎时没有用,他只会冷言冷语回她,倒不如多拜拜菩萨。
  这事儿红豆压根都不知道,她只数着日子,宁王什么还有多少天回来。
  宁王平定了云南,杀了土司,朝廷很快也派了官员去云南接管,实行改土归流制度。
  八月初十的时候,宁王赶回了京城,先是面见圣上,直到十一的早上,才和红豆夫妻两个见了面。
  近四年未见,红豆一见宁王消瘦疲倦,又是眼泪不止,宁王亦哽咽不语,傅慎时在两人中间安抚宽慰,不过他也擅安慰,只知道说:“菜要凉了,夫人不如吃完了再接着哭。”
  红豆哭得好好的,突然之间破涕为笑。
  宁王也没好气地看了傅慎时一眼。
  三人才坐下一同用膳。
  四年不见,饭后,父女二人闲话不少,傅慎时当个陪客,时而添茶,宁王余光不经意扫过女婿的小动作,甚为满意。
  三人长谈到吃过了晚膳,天色都快黑了,才分别开。
  宁王送夫妻二人走之前,依旧悄悄问了红豆关于子嗣的事,红豆如实告知,宁王虽说很想要个外孙,但她更担心红豆在秦氏手里过得好不好。
  红豆笑着告诉宁王:“这些事麻烦事儿,都是夫君去解决的,女儿一切都好。”
  宁王欣慰点头,送他们直到大门口,才绕过影壁回了内院。
  八月中秋,天子宴请群臣。
  长兴侯府赫然在列,红豆盛装进宫,入宫的时候,在宫门口见到了宁王,一家子一起进了宫。
  宁王凯旋,文武官员,多有恭贺之词,但他发现,别人恭喜他的时候,顺便把傅慎时也夸赞了一把,从宫宴开始到结束,他耳朵里不知道进了多少傅慎时的溢美之词。
  宁王后来才了解到,他这个国子监祭酒女婿,到底有多受人尊敬。
  红豆则在算术与《天工开物》里涉及的其他方面,有所建树,有些理论她记不全,只能写个大概给工部或者其他同好官员拿去推敲研究。
  傅慎时为着当红豆的传话人,也跟着了学了些东西,甚至培养了一小部分对这方面感兴趣的优秀学生。
  红豆钻研的东西到底不是主流,她的名气不如傅慎时,但她也并非争名夺利的人,只要她的理论于国家社稷有益处,她便安心。
  傅慎时与红豆朝夕相伴,最是知道她研究古籍,做算术、推论的辛苦,每每总结出条例来,拿出去交给工部官员的时候,要求对方加上了红豆“栌斗居士”的号,工部的人也不敢私占红豆的功劳,每当确认了“栌斗居士”交来的东西确切可用之时,永成大典里便多了一笔“栌斗居士”有关的记载。
  红豆这几年的功夫没有白费,不久之后,工部的人便造出了自动爆炸的地雷、水中爆炸的雷、和定时爆炸的雷。
  这三种雷被镇守居庸关的将领用来对付鞑靼,大业连胜五场战争,吓得鞑靼以为大业用了巫术,竟用泼狗血的法子迎战,闹得京城上上下下,哭笑不得。
  除此之外,造船之部也有所发展,如今除了沙船能逆风行船之外,还出现了其他能够逆风航行的船型,沙船使斗风如顺风,视巨浪如无浪,促进了航海和商业的发展。
  这几年过去,粗粗一算,两人也有二十五六岁了。
  终于在红豆二十六岁的时候,她怀上了孩子,她怀孕的这一年,正好老夫人去世,傅慎时要辞官守孝,回来专心专意照顾红豆。
  夫妻二人要么在家研读书籍,红豆教傅慎时算法,傅慎时教红豆四书五经,或是二人共轮表判题目,好不恣意欢快。
  除了他俩,最高兴的就是秦氏和宁王。
  秦氏感激天神庇佑,又去拜了菩萨,还请了道士回来做法,她本想将重霄院里那片竹林给拆了,被傅慎时给拦住了,最后只得在重霄院院子门口挂满了桃符——当初她怎么祈求老天庇佑傅慎时的,如今又以同样的方法替红豆的孩子祈福。
  傅慎时压根不信这一套,要不是红豆说桃符无伤大雅,他早就使人拆了。
  宁王五十岁左右,才有了外孙,日思夜念,终于得了皇帝诏令,巴巴地从真定一路赶到京城,老树发芽似的,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红豆在两家人的悉心照顾之下,胎儿稳稳地怀到了九月。
  羊水破的这一天,长兴侯府和宁王家里的人,都担心坏了,宫里一连派了五个大夫来。
  幸好红豆这几年很注意锻炼身子,日常又和傅慎时一起吃养生食膳,身子骨康健结实,怀孕的时候没吃太多苦,生产也比旁人顺利,阵痛过后,在傅慎时的陪伴下,不到两个时辰,就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儿子。
  傅慎时见生产顺利,母子平安,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低头又见红豆满身大汗,一脸痛苦之色,心里满是疼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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