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 是因为她数学成绩弱,怕干不过周瑾然那种动不动就数学满分的学霸;有人说,她肯定是一心想在上大学的时候报纯文科专业;还有人说她考理科卷的话上清华北大不够稳, 这么选肯定是为了考北大;当然也有不少人说是因为周瑾然和闵安然……
舒瑜对此一直保持沉默。
进入十班后, 舒瑜还是那个学习刻苦, 温柔又稳重的舒瑜。
她每天大半的精力都花在学习和做题上,新同学请教问题的时候,她会温柔又耐心地给她们解答,但也仅限于此。
舒瑜性子淡,根本做不出来各种热络以及各种刻意套近乎的举动,于是到今天为止,跟新同学的关系只能说是不瘟不火。
但她也不在意。
她一直觉得,要是自己喜欢的人都不喜欢自己,那么就算全世界都喜欢自己,那又有什么用。
哪怕所有人都喜欢她,周瑾然不喜欢,又有什么用。
——
两栋教学楼间,一个小广场的距离,虽说两人各自在不同的教学楼上课,但距离终究没有多远。可意外的是,一连几天,甚至在第三节 课下课后全年级都去操场做课间操的时候,两人竟都没有遇上过。
那晚,舒瑜在将自己一笔一画亲手刻上“瑾”字的印章扔出窗外时,便已经下定决心,与其久等不来,不如趁着尚未病入膏肓,早早抽手,从此心广天地宽。
她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这几天,她没有主动了解过周瑾然的情况,可惜却并不能阻止各种有关周瑾然的消息传到自己耳朵,哪怕她们班是文科班,跟一班,隔了一个小广场。
“周瑾然好像真的跟闵安然在一起了。”
“听说闵安然每天早上给他变着花样地带早餐。”
“我同学说,看到周瑾然给闵安然讲题,讲了好多遍也不明白,周瑾然就冲她无奈地笑,超级温柔的。”
“今天还看到周瑾然跟闵安然一块去了陶艺店。”
……
舒瑜桌面摊开的地理课本正翻到大气循环那页,她单手托着腮,手上的水性笔不停在草稿纸上画着大气循环图,嘴里轻轻出声,“城市热岛效应,产生的原因有汽车等交通工具排放大量二氧化碳,城市建筑密集,空气难形成对流……”
脑子里却不由自主想着周瑾然给她讲题时,没说几句就骂她“舒阿瑜,你怎么这么笨啊?”然后又是闵安然仰头亲吻周瑾然下巴的画面。
她写字的时候,手上的力道大了点儿,草稿纸便一下被水性笔戳出来一个窟窿……
“阿瑜,你想不想吃冰激凌啊??”盛芷从后排走上来,快走到她的位置边上时开始喊话。
舒瑜还在发呆。
她便又喊了一声,“阿瑜!阿瑜!!”
舒瑜这才反应过来,抬头看她,“你刚说什么?”
“冰激凌,想不想吃?”盛芷说着看了一眼她的书,“放松一下呗大宝贝儿,反正最近又不需要考试。”
“走不走?”
旁边的议论声还在继续,“闵安然运气真是好到爆,哎,都是别人家男朋友。”
“哈哈哈,男朋友都是人家的,我们只有王后雄和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舒瑜放下笔,从座位上起身,“我还想吃辣条~”
然而这回,从教室到小超市的路上,舒瑜远远就见到了那个“别人家的男朋友。”也就是她的青梅竹马。
周瑾然不知道是在买吃的还是什么,这会正拿着东西等着结账。
舒瑜抿唇看了一眼,然后连辣条和冰激凌都不要了,拉着盛芷掉头就走。
没看到周瑾然的盛芷,临到小超市门口了还被舒瑜硬生生扯着往回走,于是一脸懵逼地看向她,“你撞见妖怪了啊?”
舒瑜拉着她走了老远一段距离,才松手,一副急急往教室走的样子,面不改色地说道,“不是撞见妖怪,是我们再不回教室,伏地魔就要找我们了。”
盛芷看了眼手表,一脸的生无可恋,“这黑山老妖也忒变态了,每天六点半要求到教室,这是想干嘛!”
——
补课一周,因为不再同一个班,加上舒瑜的强烈反抗,薛宝枝让自己女儿给周瑾然带早餐这事便终止了。
这一周,舒瑜跟周瑾然的交流几近于无。
好不容易熬到周末,学校放半天假。
这周赵佳琪正好休假,于是早早约了薛宝枝要到她们家一块儿吃下午茶。其实她们以前也这样,周末都有闲暇的时候,便爱凑一块过周末。
两个妈妈在楼下喝咖啡,聊各种私房话,舒庭和周振邺不忙的时候,也会一起。周瑾然跟舒瑜几乎不用他们叫,他周末都基本泡在舒瑜房间里,一个玩自己藏在舒瑜房间里的游戏机,一个忙着画画,看书,相处融洽时候各干各的,互不打扰,闹脾气时,打游戏那个吐槽画画那个画的话史上最难看,画画那个会趁打游戏时干扰他的操作,谁也不让谁好过……
这都是常态。
然而这个周末,周振邺据说是工作脱不开身没过来,舒瑜也恰好“临时有事”,周瑾然过来的时候,她刚好约了盛芷去书店买资料书……
薛宝枝大致知道她心里的症结所在,又恰逢青春期,怕她产生逆反心理,便没多说,只让她早去早回。
舒瑜从书城抱着一摞参考资料回来的时候,赵佳琪跟周瑾然早已经走了。她出去的时候说了晚上不在家里吃,薛宝枝便没弄她的饭。
舒瑜在楼下吃了一块火龙果便上楼了。
她房间里书桌的桌面上放了一个纸袋子,舒瑜本想着大概是赵佳琪之前出差时跟她说过的带给她的东西,打开看的时候,才发现精品盒里装的是一个陶制的长得憨憨的长发姑娘。
就是制作有点丑。
舒瑜在手里翻了翻,发现底座端端地写着“脾气超级坏的舒阿瑜”三个字。
不用想都知道,这个丑娃娃是出自谁的手。
舒瑜狠狠翻了个白眼,不知道自己是该生气还是该怎样。
正当她盯着那个陶娃娃皱眉时,紧闭的窗户发出了异物敲击的轻响。
她没有动,那响声又一次传来。
舒瑜推开窗户。
周瑾然见她出现在窗台便朝树下扔掉手里的碎石子,撩起裤腿,拧眉道,“我在这等你等得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
“我又没让你等。”舒瑜看着他小腿上连排的红包包,依旧口气不善。
“你都一星期没理我了。”周瑾然坐在树杈上,重新把裤腿放下,一边说道,“生气了?”
舒瑜不说话。
他坐在同她窗户同等高度的树杈上,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的,仿佛要通过眼睛把她看透了。
舒瑜漠然问道:“我为什么要生气?”
“我也不知道。”周瑾然有些茫然,他隐隐约约觉得跟闵安然有关,但是又不是特别相信,他的舒阿瑜会是这样小气的人。于是他又笑嘻嘻地问道,“你看到我给你的陶瓷娃娃了吗?是不是跟你特别像?”
这个陶瓷娃娃是他陪闵安然去陶艺店的时候,想起那天在小超市的时候,舒瑜一看见他,不仅不跟他打招呼,还掉头就走,一时兴起,便专门照着她的模样做的。
为了做好这个陶娃娃,他专门跟做陶艺的师傅学了一天。
但是在真正动手的时候,在将舒瑜的五官捏得神似之余,又故意将陶娃娃弄出来一个正在生气的表情……
舒瑜睨了他一眼,忽而冲他笑了一下。
周瑾然以为她这是终于消气了,才松了一口气,就听得舒瑜冲楼下大声喊了一句,“妈!周墩墩又爬窗!!”
第24章
最后的最后, 周瑾然当然没有被薛宝枝当场抓获。
周瑾然在舒瑜转头冲楼下喊薛宝枝的瞬间, 动作无比麻溜地从树上爬下,等了一会, 发现薛宝枝并没有要上楼的迹象,才反应过来, 自己是被舒瑜耍了。
于是站在扁桃树下凶神恶煞地指责她, “舒阿瑜,你要吓死我!!”
“你是我的好朋友, 我怎么舍得吓死你呢。”舒瑜冲他翘了翘嘴唇,随后“啪”地一声合上了玻璃窗。
周瑾然舒了口气,在窗户下边,冲楼上做了一个鬼脸,才大步往自家院子走去。
闵安然被发现作弊的事,周瑾然本来是不知道的。考地理的时候,他才考了一个小时便提前交了卷,早早去食堂吃午饭。正在吃着呢, 就听到旁边的座位有人正讨论什么说什么正宫娘娘什么小三, 尤达过去问了才知道,说的是舒瑜跟老师举报闵安然作弊的事儿。
他根本没来得及思考, 丢下碗就往考场跑。等他从食堂赶到舒瑜考试的考场时,舒瑜除了身体站着有点僵,其余并没有半分狼狈。
周瑾然下意识松了口气。
然而看到距离舒瑜不到一米, 俨然已经哭成泪人的闵安然时, 他又莫名地觉得作弊固然不对, 但一个女孩子哭成这样,确实有些可怜。
直到舒瑜一把抓起她的东西,从人群里走出。他看着她单薄却异常挺直的背脊时,心里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对自己对舒瑜的感情太过自信了,他理所应当觉得舒瑜会懂他。
在发现舒瑜一声不吭地转了文科,还停了他的早餐,并且明显有意地躲着他时,他终于慌了。白天上课的时候,他有试过去文科楼那边找她,但是每回过去,她要么去厕所了要么遇上她们班老师拖堂,连着几次没遇上,他也就算了。
周瑾然在心里安慰自己,自己只是想多了。
那天在小超市,他老远便看到她跟盛芷有说又笑地往小超市走,还想着终于有机会问她为什么丢下他自己去学文了,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跑了。
连周末的家庭聚会,她也借故缺席。
周瑾然才终于确定她是生自己的气了。
这会儿,眼见舒瑜收了他的陶瓷娃娃,也跟他说话了,尽管脾气还是冲,但是照往常他哄舒瑜的经验,这样的反应四舍五入就是原谅他了。
然而,他却不知道,他所以为的“和好如初”,在早已经发誓要收起所有不切实际的想法的舒瑜那里则是另外一个版本。
舒瑜从小把面子看得比什么都重,她能够接受自己摔倒,但绝不允许自己在摔倒的时候露出半点狼狈的姿态。
在暗恋周瑾然这件事上,在意识到妾有情郎无意后,她最先想的是退回好朋友的位置,起码在被发现后,还能用“只是太习惯跟他在一起了”来解释,而不至于太狼狈。
——
舒瑜第二天去学校前,往书包里装书的时候,余光瞥到桌面上放着的陶瓷娃娃,她多看了一眼,然后默默将它收进抽屉,连带着周瑾然之前送她的各种小玩意儿一起。
早读课的时候,班主任派舒瑜和陈述一道儿去办公室领取“假期注意事项”。
陈述中考成绩不太好,高一入学时候被分到了普通班,文理分科后,因为成绩优秀,才被分到的十班。两人的座位隔着一个过道,陈述偶尔会问她问题,一来二去,两人还算得上熟悉。
抱着小册子回来的路上,陈述吐槽道,“我们补课补到七月底,八月中又开始补,哪还有暑假。”
“假期注意事项,大概是让我注意别用脑过度。”舒瑜笑道,“可是我感觉我现在已经用脑过度了,政治和历史背起来简直要人命。”
“我一直觉得像你这样的学霸,都是过目不忘的。”陈述和舒瑜来着玩笑。
“要是真能过目不忘,我就不会这么苦恼了,天知道我背书背得多难受。”舒瑜倒不是谦虚,她确实不是那种能做到过目不忘的人,政史地三门的记忆上,她只能记一个梗概,但文理分科后,考试的知识点都会比以前挖得更深更细致。她没办法,只能每天花更多的时间去记忆。
她想了想,又问陈述,“你为什么会选文啊?”
陈述虽然高一时候在普通班,但是成绩却时常稳定在年级前二十,比很多重点班的学生成绩都要好得多。
“我以后想读法律。”陈述接着说,“我从小的理想就是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用自己的知识帮助需要帮助的人。”
“你呢?其实大家都觉得你会选理科。”
舒瑜目视前方,沉默了好一会,久到陈述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已经预备找别的话题揭过,她才开玩笑似的开口,“我数学不好,斗不过理科班的满分大佬,所以逃了。”
“周瑾然吗?”理科班虽然数学成绩好的人很多,但是常年满分的大佬,只有一个周瑾然。陈述笑笑,道,“其实我们宿舍晚上聊到你的时候,都说你是因为他才选的文。”
舒瑜愣了半秒,尔后狂点头,故作轻松地解释道,“那家伙明明平时懒得很,但考试每次都开挂一样,我每次都被他秒得觉得自己是智障,现在好了,文理科没有可比性,以后就不用再被虐了。”
她说完,见陈述有些惊讶,又像是专程提醒自己一般,说道,“周瑾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
接下来的学习又开始忙碌起来。
补课期间,科任老师在讲解完期末考试的卷子后,都开始了高二课程的学习。省去物理化学生物三门后,政史地三门的排课量便明显增加了。
为了跟上老师上课进度,舒瑜每天背书背到根本无暇再想其他。
这段时间,大概是大家学习又忙碌了起来还是别的,传到他们这边的关于周瑾然的八卦显然少了不少。
盛芷放学的时候说跟舒瑜一块儿回家,结果走到操场时,发现自己忘了带地理练习册,又匆匆跑到教室去拿。
舒瑜只好站在操场边的篮球架下等她。
远处,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在操场上慢跑,舒瑜百无聊赖地多瞄了几眼,发现是闵安然。
她这会儿穿着一整套粉白的运动装,贴身的材料紧紧包裹着肌肤之余更是将她本就曲线分明的身材显得更曲线分明。
盛芷从教室跑过来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正在跑步的闵安然,她看着闵安然随着跑步的节奏上下晃动的胸部,完全忘了自己也是胸部发育姣好的女生之一,讽刺道,“胸大无脑。真是不明白,周瑾然看上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