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改。”
乔奈匆匆来到剧组，面对眼前一群负责人，还是那副高贵冷艳的模样，落在白莲的眼里，她就是在死撑面子而已。
今天是探班日，片场外站着好几家媒体派来的记者，还有各个演员的粉丝，这么好的机会，白莲自然不会放过。
“喻导，喝水。”
白莲靠近，手里拿着喻桡专用的那个蓝色水瓶，笑意盈盈的递过来。
喻桡下意识的看一眼乔奈，见她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心底一黯，拒绝了白莲的靠近，“谢谢，我不渴。”
白莲捂嘴轻笑，“你不必和我说谢谢。”她将自己最上镜的侧脸朝着记者手里的照相机，看着喻桡的眼里全是爱慕之意。
至于这情意是真是假，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因为那些记者想要的，只是明天的头条罢了。
监制瞟一眼白莲和喻桡，再看向乔奈的眼中多了几分算计，他故意提高音量，“乔编，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心里不太好受，但私人恩怨何必放在工作上来，你和白莲虽然……”
他顿了顿，将省略的内容留给记者自行想象，“但是给白莲增加一点戏份是我们商量出来的结果，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
乔奈睥睨着眼前的人，心底冷笑一声。
“乔编，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真的为这部电影做出了很大的努力，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白莲站在喻桡身边，表情委屈，仿佛遭受了天大的不公。
周围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快门声，乔奈突然换上了温和的神情，但说出口的话却足以让一旁看好戏的白莲呕血。
她面对监制，目无表情:“就一个花瓶角色你还想给她安排多少戏份？”
转眼看着白莲，语气淡淡:“你自己什么演技心里没点数？多给你镜头，你难道不怕到时候上映时观众看到一半就通通离场吗？”
乔奈看着白莲明明气急了还要努力控制脸部表情的僵硬模样，慢悠悠的继续补刀子，“毕竟你可是蝉联两届的烂番茄奖影后得主。”
周围顿时哄笑声一片。
烂番茄奖是一个专门用来评选圈内演技最差的演员的奖项，被各大鲜肉小花视为洪水猛兽，虽然是以吐槽为卖点，但威力不亚于娱乐圈的黑名单。
白莲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表情管理彻底失控，她不想被媒体拍到自己因气愤扭曲的样子，于是干脆狠狠掐一把自己的大腿，任由眼泪哗啦啦的流，营造出一种遭受羞辱无比伤心的表象。
喻桡眼神复杂的看着浑身是刺的乔奈，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未说出一个字。
监制被乔奈当着众人的面落脸子，脸上的恼怒之色更盛，“乔奈，你不过是个小小的编剧，凭什么在这里指手画脚！”
“就凭你们这群人都是给她打工的。”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围观的人群主动散开让出一条道，乔晏那张辨识度极高的俊脸出现在众人眼中，他来到乔奈身边，视线在几人之间扫视一圈，落在喻桡身上时，多了几分玩味。
他低哼一声，将目光聚焦在监制身上。
“潘监制，你面子够大啊！敢教训我妹妹？”
监制的脸皮抽搐起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乔晏笑得一脸张扬，对着现场的人介绍道:“乔奈，我妹妹，也是你们的小老板。”
众人噤声，周围只剩下照相机的快门声。乔晏也不在乎那些记者粉丝怎么拍，因为无论事情闹得多大，他都有能力压下去。
他看着一脸惊吓的白莲，面露讥讽，“你哭什么，拍戏的时候哭不出来这时候眼泪就能出来了？”
“乔总，我……”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你闭嘴，站远点！”
乔晏把玩着桌上的一个道具，看一眼自家妹妹，又瞟一眼喻桡，哼笑一声，“喻导，你跟我过来一下。”
乔晏一走，在场的人心思又活络起来，那些不愿惹事上身的人早已走得远远的，而那些踩过乔奈的人则心底一阵打鼓。
白莲鼓起勇气走上前，咬着嘴唇，楚楚可怜，“乔编……”
乔奈瞥她一眼，语气凉凉，“都到这份上了就别演了，你演的辛苦，我看得更累，还有，”她顿了顿，不咸不淡的吐槽一句，“你哭起来，真的很丑，比你的那些表情包还丑。”
白莲:“……”
不远处的大树下，乔晏和喻桡相对而立。
乔晏没有看他，语气冷淡，“这部戏是乔奈从我手里给你争取来的。”
喻桡半边脸隐在暗处，额头上有青筋在跳动，他面上的复杂神色——有震惊，有懊悔，有不甘，落在乔晏眼里全变成了咎由自取。
“这部戏完全由华辰出品，也完全由华辰投资，没有赞助商。”乔晏顿了顿，从口袋里摸出一根烟点燃，静了半晌他才接着道:“这就意味着你的事业完全是由我妹妹支撑起来的。但是你呢，你是怎么对我妹妹的？”
喻桡怔了怔，从恍惚中回神后，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是我的错。”
本末倒置，最终失了人心。
乔晏把烟熄灭，轻叹一声，“奈奈说你是个有能力的人，投资你绝对不会亏，这点我不否认，我也没有后悔把这个项目交给你。”
“但是你要清楚，这世上有才华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出头的机会，当然，你靠着自己指不定也能成功，但那就指不定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乔晏站直身体，嘴角勾起一抹笑，“这是你的选择，现在的结果也都是你自己造成的，你也别去找乔奈了，她的脾气我清楚，你们已经没有可能了。”
——
单弋整理完手头上的资料，按了按酸痛的脖子，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到了下班的时间。
手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犹豫了一阵，还是接通了。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一道略显陌生的女声在他耳边炸开，“阿弋，是我！”……
单弋来到火车站，一对中年男女早已等候在那里，他们背后坐在行李箱上的青年——苍白的脸色，消瘦的身体，眼底的青黑遮也遮不住。
看到大步走来的男人，青年眼中透露出一种惊喜，“……阿弋。”
相对于一家三口的激动，单弋则平静的多，准确来说，是一种漠视。他冷眼看着这对中年男女，态度说不上太好，“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单衡看着多年未见的侄子，只是一味的笑，他搓搓手，试探道:“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吧，坐下来好好聊。”
单弋不为所动，“我很忙，你们如果没事要紧的事情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要转身。
“有事有事！”田满香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死抓不放，“小弋，婶子求你救救晓航！”
……
单弋给他们找了个快捷酒店安顿下来，来到房间里，关上门，单衡夫妻俩便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医生说晓航得的是肾衰竭，已经到了最后关头，要是不能及时换肾，他就……”田满香哽咽着，眼泪止不住的掉，“阿弋，婶子求你，救救他吧！”
“你们想要我给他一个肾？”单弋冷冷清清的发问道。
单衡支吾着，没有正面回答，“……人有两个肾，少了一个没关系的……”
单弋没接话，只是伸手接过田满香递来的病例本，随意翻了翻，没什么语气，“我和他血型不符，你们求错人了。”
“怎么会不符呢，你爸爸……”田满香话还没说完就被单衡厉声打断，再对上单弋时，他换上了一种讨好的语气，“我们去医院配个型看看，先看看再说，好吗？”
单弋没错过田满香话语中提到的他父亲，暗沉黑眸中的寒霜层层密布，他沉声道:“这和我爸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单衡连连摇头，放低了姿态，“你婶子的意思是……就是你爸的血型和晓航一样，她觉得你也应该是一样的……”
看着单弋冷冷淡淡始终无动于衷的样子，他一咬牙，直接跪下了:“小弋，当年……当年的事情是我们不对，我不该偷走你爸爸的赔偿金，可是、可是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们，当年我们拿走那笔钱是为了给晓波治病啊……”
“晓波也没能救回来，晓航又病了，这都是我们的报应啊！……”
单衡口中的晓波是单晓航的双胞胎哥哥，多年前因心肌病过世。
躺在床上的青年眼皮颤了颤，他看着逆光而站的堂弟，眼中流露出无比愧疚的神情，而那愧疚之中，还隐隐含有一丝痛苦与纠结。
“你们所谓的给单晓波治病就是拿着我爸的死亡赔偿金买房买车？”单弋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夫妇，眼底的怒意沸腾，“你们花着那些钱的时候心安理得，现在居然还有脸来找我？！”
第12章 前前男友
田满香也跟着跪下了，她泪眼婆娑的面对着单弋，苦苦哀求，“都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我们的本意是给晓波治病来着，可后来他走了，我们一时财迷心窍……阿弋，婶子求你，救救他……”
“虽然我们现在拿不出一百万，但是只要你愿意救晓航，我们下半辈子一定会努力赚钱还给你……”
单弋躲开，没有接受他们的下跪，寒声道:“我说了我与他血型不符，你们求我没用！”
单晓航看着对峙的三人，眼中难掩痛苦之色，他忍痛起身，喃喃道:“阿弋，你走吧，别管我们了。”
单弋朝他看去，目光依旧没有转暖。
就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单晓航突然提高了音量，“阿弋，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单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再无留恋。
街灯渐渐亮起，单弋开着车漫无目的的行驶在路上，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里海小区门口，他朝着高楼望去，属于乔奈家的那一个落地窗内正亮着灯。
他就这样隔着遥远的距离望着，百无聊赖，干脆数着楼层数——1，2，3，4……刚好数到乔奈所在的28层时，她家的灯，灭了。
单弋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才不到八点。
八点，可不像是她的休息时间。
他坐在车内等待着，果不其然，十分钟后，见到了从小区门口出来的熟悉面孔。
乔奈从小区出来，深秋的天气里她身上仅穿了套短衣短裤，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风衣。
她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往前走，心情莫名有些低落，路过一家酒吧时她下意识的站定，感受着从里面传出来的暖意，摸摸自己冰凉的脸，抬脚往里去。
这是一家清吧，里面人不算多。乔奈在吧台前找了个吧台椅坐下，趴在台子上看调酒师调酒。
“美女喝点什么？”
乔奈的目光在酒架上巡视一圈，“巧克力马提尼，要甜的那种。”
几分钟后，酒被送到面前，乔奈端起酒杯，抿了小小一口后，开始打量这个酒吧。
昏暗的灯光，充满现代化的装饰，还有一位拿着吉他的男孩在角落低吟浅唱，以及……面前这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
“小姑娘挺面生啊，我看你这样儿……成年了吗？”语气的戏谑显而易见。
乔面对她的调侃，却认认真真的回答道:“我大学毕业已经三年了。”
女人嗤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的电子烟，自顾自的介绍道:“我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田莉，你可以叫我莉姐。”
乔奈摇晃着酒杯里的褐色液体，淡声道:“我没打算常来。”意思就是没有认识的必要。
田莉歪头看她，浅笑嫣然，“但是我想要认识你，因为我喜欢和长得漂亮的人做朋友。”
乔奈已经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礼貌回应:“谢谢你的夸奖。”
即使遭受了冷遇田莉却毫不在意，她背靠吧台，坐在高高的吧台椅上翘起二郎腿，侧着脸看乔奈，“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乔奈没说话，低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弯成一个优雅的弧度，挺翘的鼻尖，饱满的红唇，肤若凝脂，落在周围人的眼中不免闪过一丝惊艳。
田莉招来侍应生要了一杯啤酒，看着乔奈默不作声的样子饶有兴趣的猜测道:“你失恋了？”
一击即中。
乔奈瞥她一眼，“你很喜欢和陌生人搭讪？”
“不，”田莉用自己的杯子碰了一下她的，“我只喜欢和长得好看的人说话。”
乔奈终于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卸下了冷漠的外壳，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酒，微微颔首，嗓音清浅:“算是失恋了吧。”
“什么叫算是？你们没断干净？”
“不是。”她摇头，面上有迷茫之色，“我觉得，对我来说，这段感情我并未付出多少，没有付出，当然不算失去。”
“没感情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玩弄别人感情，你这行为有点渣，”田莉一口气喝完半杯酒，莞尔一笑，“不过我喜欢。”
乔奈认认真真的反驳她:“不是没感情，只是算不上深爱，有好感罢了。”
乔奈想起在温哥华时，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她生理期第一天，痛经，楼下便利店全部关门，附近超市也没有营业，家中停水停电，想喝杯热水都没有。
就是这样一个暴雨加台风的夜晚，喻桡为了给她送一杯红糖水开车穿过大半个城市。到了她家时，已经浑身湿透。
世上极少有人对她这么好，也许是太过感动，也许是觉得自己的生活的确需要一些爱情的调剂，然后他们就有了长达半年的交往。
她陷入回忆中时，身边突然坐了一个男人，熟悉的声线唤回了她的思绪，乔奈转头，便看到单弋直直的盯着她。
“给我来杯白水。”
乔奈一口饮尽杯中的酒，要付款时田莉开口道:“不用给钱了，你跟我聊了这么久，这杯算我请你。”
她轻声道谢，正打算离开便被单弋一手拦了下来，“这就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