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姐在五分钟赶来,在姜寻看见红姐的时候,心稍稍定了一下。红姐一到姜寻面前就开始数落她:“真不知道你上辈子欠了谁的,这辈子就差没把陈执浩当儿子养了。”
“不对,我才没有这么叛逆又不争气的儿子。”红姐没好气地说道。
姜寻本来提着的一颗心被红姐这么一弄,气氛轻松了许多。她挽着红姐的胳膊进去,门口清一色穿着绣花开叉旗袍的礼仪小姐,齐声鞠躬:“欢迎光临。”
一进去,精致的有着繁复的吊灯投射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反射出一股极奢的味道。一楼算是酒吧,舞池里贴身热舞的人目着一张脸舞动着手臂,周遭声音喧嚣。
酒吧里男女,油腻男人怀里抱着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而来回穿梭在酒吧里男服务员给客人送酒,一些出来玩的女人给他们小费时,还趁机摸一把别人的屁股。
姜寻嫌恶地皱了皱眉,陈执浩怎么来着这种看起来就有问题的会所上班。红姐带着姜寻去后台找值班经理。
而另一边,谢延生坐在日料店足足等了姜寻三个小时。他知道姜寻不喜欢等人,所以和同事匆匆换了班,提前一个小时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店里等她。
谢延生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忽然想起从姜寻离开的这些年开始,他经常这样一个人坐着在等姜寻。在想她会不会突然某一天回来。
可是一次也没有。姜寻活得随性,眼里只有她自己,想来就来想,想走就走,她不是一直这样的吗?
谢延生眼睛里闪过一丝阴鸷,心里又堵得慌。谢延生拨了电话过去,那头传来冰冷的关机声。
很好。谢延生勾唇冷笑。
窗外夜色似一层油墨泼了下来,树叶随着风腾起。窗外的风呼呼地吹着,似有一头困兽在呜咽。
室内却一灯光芒,温暖不已。谢延生坐在座位里静静地想着。
以前也好像是这样。
那个时候他刚和姜寻在一起不久,姜寻呢,虽然说是喜欢他,可她本身的性格使然,不是那种我如果喜欢你,一定要黏着你的那种。
姜寻性格洒脱,在学校又很多朋友。书就不念,整天呼朋引伴。
周末的时候谢延生和姜寻约好在南湖公园见面。
足足等了她一个下午,黄昏来临,紧接着又下了一场瓢泼大雨。
谢延生想了无数次想走,可脑海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再等等。
雨势很大,斜斜地冲雨亭子打了过来,浇了谢延生一身。
一股凉气透过白衬衫渗进谢延生的身体里。
终于,一个身影姗姗来迟,身边还有一个男生撑着伞送姜寻过来。
“寻姐,我先走了。”男生把她安全送达后,挥了挥手。
姜寻点头:“好,路上注意安全。”
其实看到姜寻那一刻,谢延生气已经消了大半。
姜寻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棉T,蓝色牛仔裤包裹着起来的两瓣雪臀,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身后。
看起来清纯又勾人。
跟之前的打扮不同,没有穿乱七八糟的衣服,跟个不良少女一样。
等男生走了之后,姜寻一头扎进谢延生怀里,双手揽住了她的腰:“阿延,你想我没有。”
谢延生口是心非地回答:“没有。”
“反正我想你了。”姜寻脑袋往她胸膛拱了拱。
“为什么这么晚才来?”
“那个男生是谁?”
“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谢延生一向寡言少语,姜寻和谢延生在一起还是头一回听他说这么多多话,她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敢笑。
姜寻拉着他在凉亭边坐下,递给他一颗话梅,歪着头看他,语气揶揄:“这么多问题,你让我回答哪个?”
谢延生脸色变了又变,姜寻怕把他气走,赶紧拉住他的手:“我先道歉。”
“昨晚有个朋友过生日我喝多了,第二天睡得死沉,然后下午出门碰见我朋友,刚好我没带伞,他就送我过来了。”姜寻解释。
姜寻解释完才反应过不对劲,她就跟个女流氓似的捏着谢延生的下巴:“怎么,吃醋了?”
谢延生拨开她的手,菲薄的嘴唇抿紧:“姜寻,和我在一起,必须要约法三章,你要是做不到,我们……”
那个时候姜寻眼里谢延生喜欢得要死,这样的他在她眼里就是傲娇,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你说,我都答应你。”姜寻双手比发誓状。
谢延生拿出谈判家的逻辑思维,语言缜密:“第一,不能出去鬼混,第二,好好学习,以后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念大学。”
“那第三是什么?”姜寻笑吟吟地看着他。
不等谢延生先有回答,姜寻迅速凑到谢延生脸颊上啾一了下。濡.湿的嘴唇贴在脸颊那一刻,谢延生感觉自己右半张脸都麻了。
小姑娘的嘴唇比果冻还软。
谢延生的耳根明显红了,他的呼吸明显不稳:“第三……别让我等你太久。”
“好啊。”
年少的承诺都许得很轻易,要做到却很难。在一个又一个的雨天,谢延生不记得自己等那个嚣张明艳的小姑娘多少次了。
次数多到他都记不清了。
下一秒,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谢延生点了接听,声音有些低:“好久没见你过来了,来玩一局?”
给谢延生打电话的是陈峥,和谢家有生意往来,和他也是朋友。谢延生虽然不太赞同陈峥的一些吃喝玩乐的做法,但对于他说一不二,坦荡做人的态度还是比较欣赏的。
陈峥没有继承家业,而是自己组建了一支赛车队,和开了一家会所。
陈峥玩得很开,心理也有点偏执,喜欢折磨人。
谢延生一般去他的场子都只是旁观,很少参与进去。
除非聊天喝酒,纯玩。
一些不干净的事他不参与。
谢延生驱车赶了过去,领班人员一看见他,便恭敬有礼地迎了她上楼。
而姜寻和红姐正在会所后台与值班人员交涉着。
“你好,请问陈执浩还在这上班吗?”姜寻问道。
一管事的警惕地看着他们:“你谁?我们这里没有陈执浩这个人。”
第26章
姜寻看着他神色有点不对劲, 那管事的长得强壮, 皮肤黑油,额头上又有一块刀疤, 看起来凶神恶煞的样子。
“真的没有吗?”姜寻忍不住问道。
“说了没有就是没有!”刀疤男瞪了他一眼。
倏忽, 一位端着盘子高举头顶进厨房的服务员经过狭长的走道,一不小心撞上了姜寻。
高脚杯里还残留的些许红酒不慎泼在姜寻脸上, 头发上也沾了一些。
“你他妈注意点!”刀疤男吼道。
“对不起, 对不起。”服务员也是一个年轻男生,脸上表情十分惶恐。
“我有纸。”服务员从口袋里掏出皱巴巴的纸巾。
姜寻没有跟他计较,也没有嫌弃,接过来胡乱地摸了一把脸:“没关系。”
姜寻还想再问点什么时, 红姐拉住了她, 示意她往外走。
姜寻被红姐扯着往外走, 此刻的她心底焦躁又不确定陈执浩在哪,不安感一点点放大。
倏忽, 刚那个被管事责骂的服务员端着盘子,眼睛直视前方, 去悄悄往姜寻手里塞了一个纸条。
姜寻和红姐走到角落里,摊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805。
果不其然, 她们搭乘电梯的时候被领班拦了下来, 对方一副公式化的口吻:“抱歉,请出示你们的会员卡,除了一楼酒吧, 柏蕴会所其他地方都是会员制的。”
柏蕴会所,这个名字还是当初陈峥附庸文雅找国内大师题的字。
就这事,蒋雁池这伙人没少取笑他。
好在红姐早有准备,来之前她就打听了这个会所的背景和规则,一个熟人给了她一张会员卡。
靠着红姐手中的这张烫金会员卡,他们得以顺利上了八楼。
一扇厚重的卡门,红姐敲了敲,发出沉闷的响声。
里头传来一道音色十足的声音:“进来。”
姜寻和红姐推门而入。
里面欢声笑语,打牌的打牌,玩游戏的玩游戏,泡妹的和调情的黏在一起,烟雾云绕。
姜寻和红姐一进来的时候,大部分人是当她们不存在的,都各自玩自己的。
忽然来这里寻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姜寻一眼就看见被牵制住的陈执浩,他两只手被反剪在身后,嘴角渗出一丝血丝。
姜寻刚想开口,红姐就拦住了她,伸手不打笑脸人,所以她冲最边上看了她们一眼的男人笑了一下:“请问你们陈老板在吗?”
而斜对面的另一个男人往桌子扔了一张牌,扬起如刀刻般清晰分明的脸:“我就是,怎么了?”
姜寻指了指被捆住的陈执浩,声音平静:“宋老板,不好意思,不知道他怎么冒犯你了。我先替他向你道个歉。”
姜寻话音刚落,陈执浩就挣扎起来,脸上青筋怒起,瞪她:“我需要你道歉么?假惺惺。”
陈峥扬了扬一边的眉毛,这是什么情况?少年就是叛逆,还跟大人呛上了。
“你是他什么人?”陈峥问道。
“他姐。”姜寻回答后,倏尔响起一声冷笑。
陈执浩只觉得讽刺。
“哦,”陈峥并不在意这个,他冲姜寻抬了抬下巴,“是这位老板被你弟弟打了一顿。”
姜寻看过去,陈峥旁边隔着三个座位的一个男人,年近四十岁左右,长得油满肠肥,额头上包着纱布。
看起来就像个猪头。
陈峥再一拍手,随机有两个类似于黑衣保镖的人押了一个女生进来。
女生脸小小的,眼睛漆黑,白皙的一张脸写满了清纯。
她穿着会所的制服,藏蓝色上衣,黑色短裙,眼睛里写满了惊慌失措。
裹着纱布的男人一看见她,方才还沉着的脸色突然放晴,喊道:“我的小芽儿。”
然后他伸出一只手想把她拉到怀里。女生害怕地往后缩了两步,无奈被人牵制住,再退也退不到哪去。
此刻,陈执浩就跟被激怒的斗兽一样,死死地瞪着他,声音激动:“你别碰她!”
“呵,你小子,你打老子头,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男人怒气冲冲,握着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荡出酒红色的液体。
姜寻一圈看了下来,已经猜到了陈执浩发生了什么事。
果然,通过陈峥懒洋洋地陈述,姜寻拼凑了大概。
应该是这个女生给包厢送酒的时候碰上了这位刚喝酒的老板。
老板见这个服务员长得水灵就起了歹心,就对她动手动脚。
人一喝酒了就犯混,起了色心。在女生快要下班事时堵住她,一边动手一劝她以后跟着他之类的话。
刚好陈执浩看见了,轮起手边的酒瓶就冲老男人脑门上砸了过去。
后半段是姜寻自己猜出来的,因为陈峥轻描淡写地把这个细节给揭了过去。
男人嘛,总是下意识地为同类辩护。
姜寻正在思考怎么处理之际,眼尾轻轻一扫,忽然发现角落里坐了一个男人。
男人背对着他们,正在独自喝酒。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几乎要与黑暗联系在一起,拿着酒杯的手倒是蛮好看的。
看着挺眼熟的,可他坐的位置太隐蔽了,加上那边又没灯,辨认不出是谁。
姜寻收回视线,她冲那个裹着纱布的男人露出一个笑容:“老板,你看,你需要什么赔偿就跟我说。至于他们,还只是个孩子。”
“以您的气度没必要跟他们计较。”
纱布男人耳朵里听这句话受用,嘴上还是不依不饶:“我要是想计较呢?”
姜寻站在一众来路不明的人面前,男性面对好看的女人都是打量,露骨的眼神,毫不掩饰地赤.裸,像是要通过眼神将她的衣服剥开。
而同性呢,场内怀里的女人见自个费尽心思钓到手的金主眼睛看向别的女人,脸上自是流露出鄙夷和不屑。
可姜寻在这两种眼光的夹击下依旧镇定自若,她双手插进大衣口袋里,红唇一张一合:“你想怎么计较?”
姜寻气场太足,站在这种大场子里面也是一脸的平静。裹纱布的男人看着眼前的女人,姜寻身段极好,敞开的大衣里是一件毛衣紧身裙,将她曲致的身段给勾了出来。
堆领的纯色毛衣裙将她的脖子拉得欣长,一双狭长的眼睛潋滟着水光,可她表面太平静了,让人想到了雪。
美而难以靠近。
纱布男人起了征服欲,眼睛里闪着精光,指着桌上一排透明的玻璃杯,笑道:“你把这些酒喝了,我就放过那小子。”
波兰的伏特加,40度。姜寻酒量一般,喝下去不知道还能不能捡一条命。站在一旁的红姐脸色都白了,她笑笑:“要不,我来喝。”
“不行,谁的弟弟谁喝。”男人厉声说道。
姜寻沉默了一会儿,干脆利落地说道:“行,我喝。”
话音刚落,纱布男人一招手,服务员立刻开酒,白色的液体从瓶口纷纷开出酒花,纷纷落在每个杯中。
姜寻面无表情地拿起一杯猛灌了一口,立即剧烈地咳嗽起来。这酒烈得不行,胃如刀绞,姜寻脸色惨白,躬着腰捂住嘴。
在场的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陈峥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底却暗自感叹了一句。这女的,与众不同。
她长得冷艳,气质遗世独立,相貌是一把好利器,场内的其他男人,她都可以用自己的美色让他们帮忙,可是她没有,就是要一个人硬抗。
就在姜寻要接着喝冰酒的时候,倏忽,角落里的男人转过身来,他手里还握着酒杯,“哐当”一声狠狠地砸向地面,杯子碎裂发出尖锐的声音,滩成一片。
有女人发出一声惊呼,立刻缩进自己男伴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