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叼着一根油条,拎着几个包子,姜寻校服穿得松垮,一路避着巷子里的水坑去学校。姜寻扎着马尾,背脊挺直,身后有一束暖阳的尾巴追着她。
老班上周五严令五申让她们班的学生穿好校服不准迟到,说是新学期第一个早会一定要穿校服,不穿的都滚去扫厕所,一行人这才无奈地穿起校服。
眼看不远处一辆公交刚到站,姜寻举着豆浆油条就往前冲。谁知,有人比她冲得更迅猛。斜侧方有位男生迈着长腿跑过来。
“砰”地一声,两个人就跟玩幸运对对碰似的,姜寻撞上一俱宽阔结实的胸膛,空气中还传来淡淡的皂角香味。
姜寻仰头看了一下,目测这人一八几的身高。
男生面容清俊,校服穿得齐整,扣子严丝缝合地扣上,身上没有一丝皱褶,清清冷冷的气质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
姜寻被撞得鼻子发酸,正要发火一看见男生的样貌变发不出火来。
这人长得也太帅了吧。
男生身材欣长,漆黑的眼眸下是高挺的鼻子,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与一字形的锁骨连成一条漂亮的弧度。
“不准备道歉吗?”姜寻抱着手臂看着她。
“抱歉。”男生薄唇轻启。
说完后,他就挺直背脊上了公交,姜寻也跟一尾鱼似的溜了上去。
两人上了公交后,男生特地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姜寻本想跟着一起坐他旁边的,无奈让一个男生抢了先。
之后,姜寻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男生。
姜寻盯了一路,倒是旁人的同学有些受不住了:“同学,我跟你换位置吧。”
“谢谢啦。”姜寻的声音清脆。
换了位置后,姜寻坐在男生旁边,好奇他正在看什么书。
姜寻倾身过去,一道阴影笼了下来。男生看书看得正专心,可她身上那股隐隐的茉莉香味总是冲了上来。
“你的道歉我没有接受,”姜寻伸出一股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就扯平了。”
男生无法集中注意力看下去,他也没理姜寻,从口袋里摸出随身听,白色耳机塞上耳朵,干脆闭上眼睛不理姜寻。
可就是因为他身上这股干净禁欲的气质惹得姜寻心痒痒。
阳光从玻璃窗投射进来,一侧阴影淡淡覆在他又长又密的睫毛下,细碎的光斑切在他鼻翼两侧。
好看得像一幅画。
姜寻是脑袋里憋不住什么墨水的人,不怎么就冒出“肃肃而松下风,高而徐引”这句话来。
忽然,司机一个紧刹车,姜寻没去抓前面的座椅靠背,倒是一把抓男生的衣服一下。
男生的衣服被她扯得变形,最后睁开眼看着她。
姜寻吊儿郎当地说:“扯平了。”
到站下了车后,姜寻倒没在缠着他,还颇为帅气地朝后挥了挥手,走在他前头。
晨会从旗飞鼓响的广播开始,姜寻一班人拖拖拉拉地走去操场上集合。
老班跟在后面碎碎念:“各位祖宗,快点集合了!”
“开晨会还带早餐去吃,像什么样子!”老班厉声说道。
过了一会儿他推了推眼镜:“偷偷地吃。”
人群中爆发一阵哄笑声,正在抓紧时间背单词的优生都跟看神经病一样地看着他们。
姜寻站在最后一排,正好她的头发散了。她两只手正绑着头发呢,周遭就响起一阵议论声。
“出来了,出来了。”有女生喊到。
“卧槽,是真的帅!”
“听说这个人不仅家境好,还学习成绩好,我宣布了,他就是我心中的男神。”
“天下第一帅!”
姜寻正低着头,使劲捋头发,闻言轻笑。她还见过更好的呢,就在早上,那他妈才叫天下第一帅好吗?
倏忽,台上的话筒发出“尖锐”地嗡地一声。
一道清朗的低沉的响音响起:“各位老师,各位同学早上好。”
姜寻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倏然抬起来。早上遇到的男生站在台上,少年身材挺拔,像棵苍劲的白杨树。
阳光跳跃在他乌黑的头发上,反射出一种耀眼的光芒。
白衬衫,黑裤子,领口第二颗扣子,英俊的五官,撩人的声音。
这是姜寻对男生的第二印象。
姜寻头发也不想扎了,手一松开,乌黑如瀑的头发似一把撑开的扇子柔顺地披在身后。
男生站在台上拿出发言稿停了一下。台下的同学和老师都在等待他的发言。
男生抬眼扫了抬下,一眼就瞥见在人群中笑吟吟看着她的姜寻。
姜寻眼神玩味,懒散地站在后排,手里扬了扬她拿着的发言稿,正是他丢失的那份,还冲他做比了个心的动作。
第10章
男生抿唇把视线收回,他不再看发言稿而是直视台下的同学,清咧朗朗的声音响起:“我是高二〈三〉班的谢延生,今天作为学生代表特此发言……”
后来谢延生回忆起台下的姜寻,其实那个时候他的心就泛起了一丝波澜。他用了一句评价姜寻。
“美而不自知,最让人心动。”
因为谢延生在开学的脱稿发言,无疑是在春心萌动的女生中添了一把火。
姜寻也不由得笑了,她本意是想让谢延生记住她,但没想到招揽了更多的情敌。
傍晚,姜寻揣着一天的好心情回家。一回家,她就扔下书包,闻到了一阵香气。
“妈,今天吃什么呀?”姜寻循着香气走进了厨房。
姜寻看见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杭椒牛柳,红烧排骨,可乐鸡翅。
“去洗手。”妈妈拍了一下正准备偷吃的姜寻。
姜寻摸了摸鼻子,乖乖地去洗手了。
等菜都端齐后,姜寻正拿着筷子准备夹起第一块肉时。“砰”地一声,门被推开了。
她爹姜庆平一脸酒气地进来,手里还拿瓶酒。
“发工资啦?”姜庆平捏了捏妈妈的下巴。
妈妈打开他的手,端起饭碗吃饭并不打算理他。
姜庆实大刺刺坐在一边,用不拿筷子,手指掐了一把花生米就扔进嘴里,笑嘻嘻地说道:“借点用钱用用。”
“你是不是又去赌了!”姜寻把筷子一摔,瞪着他。
姜庆平猛地一拍桌子,凶神恶煞地吼她:“大人说话,你一小屁孩吵什么吵!”
“寻寻,你回房去。”妈妈说道。
姜寻坐在位置上没有动。姜庆平喝了一口酒,眼睛里冒出精光:“行,那我来找。”
然后姜庆平不顾妻子和女儿的阻拦,在屋子里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鞋盒里找到妈妈刚发的薪水。
妈妈伸手去抢那笔钱,坚持说道:“不行,这笔钱是要给寻寻交资料费的!”
姜庆平听得去烦躁,一脚踢开妈妈,后者一个没注意,头磕在桌角上。
“你凭什么动她的钱!”姜寻冲了过去。
姜寻盯着他,眼神无不嫌弃,她试图用拳头去捶姜庆平把那笔钱拿出来。
醉意满满的姜庆平眼里只有钱,面对女儿的不断拨弄,他烦得不行,扬手就给了姜寻狠狠的一巴掌。
白嫩的脸颊上立刻浮起五根清晰的手指印。姜庆平那一掌是真打得狠,姜寻感觉自己半张脸都麻了,嘴角还被打出血。
“不识好歹的臭女人!”姜庆平骂骂咧咧地走了,
姜寻无力地坐在地上,妈妈跑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不停地哭泣。可姜寻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她的眼神虚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饭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夕阳朝着远山渐渐沉了下去。每家的灯火亮起,一阵穿堂风而过,姜寻闭了闭眼睛。
谢延生,我才刚遇上你,就以为自己找到了生命中的阳光。可我仍发现,自己置身于黑暗中。
梦境不停地切换,姜寻梦到自己在沿着地下轨道不停地往前走。
轨道很黑,她走得很努力,却仍感觉呼吸不过来。
姜寻总感觉前面有个人在等她,骂那人身材瘦高,穿着年少的校服,正看着一本书。
姜寻坚持往前走,想看清楚那人是什么模样。
最后两人竟然来到了悬崖边上。姜寻害怕他掉下去,忙说:“你过来。”
最后大雾散去,露出他清晰的轮廓,是谢延生。
他面无表情地说:“我没再等你。”
最后他纵身一跃,跳了悬崖。姜寻心如刀绞,隐隐感觉有人喊“寻寻”姐,最后猛地从梦中醒来。
一睁眼,便是南心那张放大号的萝莉脸。
“寻寻姐,你是不是做梦了。”南心给她倒了一杯水。
姜寻接过来喝了一口,嗓子还没完全得到浸润,仍有一丝沙哑:“嗯。”
“饭我都给拿上来了。”南心说道。
南心说完以后走到另一边,猛地拉开窗帘。突然其来的光亮差点没把姜寻的眼晃瞎。
“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你谋杀的。”姜寻冷冷地说。
“啊?”南心问道。
姜寻没在理她,发现自己身上黏腻腻的,出了一身冷汗不舒服。
她掀起被子,随便拿了件长衫套在身上。从后来看,仍能看见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和圆润笔直的长腿。
“哇哦,寻寻姐,你身材真好!”南心不由得发出感叹。
姜寻回头给了她一个媚眼,意味深长地说:“你想爽吗?”
“不不,我还有有……事,先走了!”南心像一阵风一样不由得消失在她面前。
姜寻不由得勾了勾嘴角,这小孩怎么这么不经逗。
姜寻洗了一个澡之后出来吃饭。姜寻吃饭的位置刚好是在窗边。
窗外正是就日暮时分,残阳如血又交织着大片的灰蓝,像鱼鳞,层层翻叠,平铺在天空。
大地一片苍茫,枯树直立,几只顽强的灰雀扑腾着翅膀飞跃海边。
姜寻吃饭吃饭一半,对着窗外拍了一张照。姜寻发了一条短信给谢延生:我刚梦见你了,梦见你为我跳崖了
她又补充了一句,为爱殉情。
姜寻手机都盯出一个孔了,还是没有恢复。谢延生接到短信的时候刚好和同事在外面吃饭,看了一眼就放桌上了。
谢延生跟汤医生边吃饭边聊天的时候,搁在一边的手机又叮咚响了起来。谢延生看了一眼,并没有打算伸手去查看。
“你手机响了不用去看一下吗?”汤医生问道。
谢延生瞥了一样,漫不经心地说:“不用。”
“你继续说。”谢延生冲他抬了抬下巴,。
汤医生刚张开口,谢延生的手机“叮咚”“叮咚”地跟下雨一样密集。谢延生滑开手机,还是姜寻发来的短信:给你分享我这边的天空。下面配了一张颜色梦幻的黄昏图。
第二条姜寻说的是:谢医生,你还同意我的微信添加吗?你知道现在彩信多贵。
让汤医生大跌眼镜的是喜怒不形于色,清心寡欲活得跟唐长老一样的谢医生看着手机屏幕居然笑了?虽然是唇角一闪而过的笑意。
谢延生不怎么用手机发短信,一般有什么事他都是拨一个电话过去,这样沟通起来更加快速简单。可是对于姜寻,谢延生多多少少有点不同,他修长的指尖在上面打字。
汤医生调侃道:“谢医生,我没看错吧?你居然在发短信,是谁以前说发短信是最无效的沟通方式。”
“骚扰短信,”谢延生面不改色地说,“我在回复退订。”
谢延生发了句:我微信只有病人。言外之意是,谢延生的微信好友都是关系门清的人,没有牵扯不清的人。
姜寻自动领会了前半句,忽略了后半句,她属于给根竿子就往上爬的那种,她马上发了条短信过去:谢医生,你可真是慧眼,你怎么知道我有病,你就是我的药!
谢延生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已经准备上班了,就没有再回复。姜寻在云城拍戏的那几天,对待外人冷冰冰,面对导演的夸奖她是不卑不吭地受着。
可一休息,姜寻就给谢延生发着日常短信,虽然谢衍生没怎么回复她。姜寻一般是分享在剧组遇到的趣事,或者说今天的天气如何。
偶尔又说自己被导演了,明里暗里求谢延生夸奖的撒娇语气。
“最近谢医生看手机的次数有些频繁啊。”汤医生贱兮兮地说道,话里总有调侃的意味。谢延生把文件夹轻轻往桌上了一摔,看了他一眼:“最近很闲?那两周后的清市调研你去好了。”
谢延生的语气平平,像是在话日常,可汤医生不知怎么的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忙苦着一张脸:“别,别,这种差事还真是只有谢医生这样的优秀医务工作者才能胜任,我就不打扰你了,您忙您忙。”
说完这些话,汤医生一溜烟地抛开了,还顺手帮谢延生带上了门。谢延生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往后仰,探出手来按了按眉骨。因为姜寻这阵子有意无意地撩拨,他差点连过几天要回老宅的事都忘了。
第11章
姜寻之所以这几天能有个安生日子过,完全是她跟文施施没有对手戏,又加上姜寻不喜欢在圈内交朋友,所以剧组内的活动能推都推了。
姜寻除了在剧组拍戏,其它时间就跟不存在一样。
剧组里几个刚出道的小朋友觉得姜寻人长得美不说,行事风格还这么酷,私下谈话间难掩对姜寻的崇拜之情。文施施听了嗤之以鼻,她觉得姜寻是在装。
次日,姜寻有一场对手戏要和文施施拍,早上一起来眉心直跳,惹得她就差没找块红纸往脑门上贴了。
而这天,谢延生也驱车赶回老宅。谢家府邸位于静象路138号。望京这几年的发展日渐迅速,一个风球刮过来整个城市停工一天就以多少千万的单位损失。
以中京酒店为中轴横切,东南部的经济发展迅猛,高楼林立,层台累榭。东边是人造的天堂,交通住房医疗体系完善。随时都有从酒吧出来,心情好时就有给门口卖唱的豪掷千金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