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英花满脸厌烦地将自己母亲往外一拉,因为力气过大,只见踩着高跟鞋的文母被拉得一踉跄, 险些一屁股摔到地上。
“自家的儿子到底是什么德性, oma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一直指着无辜的人骂又有意思吗?!”
被自家女儿无比嫌弃的神情与甚为尖锐的言语狠狠刺伤的文母在文父的搀扶下堪堪站稳了身子,愤懑地抬起了手, 直指着文英花不停地点着,那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似乎恨不得将她拆骨然后吞下腹。
“那可是你的哥哥!”
文英花不屑地撇了撇嘴,“他可从来没有把我当做妹妹。”
自小以来,文浩宇与她在文家的生活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别——一个是被众星捧月娇宠着长大的宝贝,一个是爹不疼娘不爱、在无尽的无视与忽略中长大的灰姑娘。再加上两人水火不容、有你没我的性子, 她真是盼着文浩宇出事都来不及了,而现在好不容易日夜盼望着的事实现了,她幸灾乐祸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替他担心忧愁?
不再理会自家母亲的哭天抢地与自己父亲的责备谩骂,文英花转身搀起失魂落魄的anna往休息间走去。
这次倒没有人再阻扰,甚至大家还安静地让出了道来,显然是anna悲惨的模样实在让人于心不忍。
本没有任何反应,只任由文英花搀着的anna见出去了解情况的文健雄在助手的陪伴下再次走进了会场,终于显示出了活人的生气,眼睛登时亮了起来不说,挣开了文英花的手,提着裙摆就往文健雄的方向跑去。
“爷爷......”
听到anna对他的称呼,文健雄的眉头下意识地一皱,转头看见她狼狈的模样,本就耸达的嘴角愈加地往下垂落。
他没有理会Anna恳切的询问,只是肃着脸默默地往台上走去,见大家的目光都望至他的身上后,慎重地开了口。
所说的内容无非是围绕在感谢与致歉上,最后还以和蔼亲切的语气加上了一句若是敢泄露今日之事文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威胁。
宾客都散尽后,文健雄也懒得再管仍旧不知停歇的吵闹家人,领着助手匆匆便离开了会场。
紧急公关封锁消息、找律师商谈、还有寻老相识将自家宝贝孙儿弄出来等等,该文健雄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纵然文健雄动作已经足够快了,但第二天有关于致一科技文小公子因吸\\毒被抓获拘留的新闻还是传遍了韩国的街头小巷。
“老文啊,不是我不帮忙,这次......唉,只怕浩宇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上边是铁了心要狠狠查办呢。”
无论求了多少人,文健雄得到的答案都是四个字——凶多吉少。
疼宠的小孙子并不乐观的处境,因丑闻而不断下跌的公司股价,本还算精神抖擞的文健雄几乎在一夕之间呈现出了佝偻的老态。
一看到文健雄这般憔悴的模样,anna便知道事情远比她所想的最坏的情况还要糟糕。
“anna啊......”
那从文健雄浑浊的双目中透出的慈爱光芒不仅没有让惴惴不安着的anna有丝毫的放松,还让她胆寒地生出了几分警惕。
“你同那日光临寿宴的田小姐应当是老相识了吧,浩宇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我思来想去最后的希望只在田小姐的身上,你看看能不能拜托拜托她,只要有她的一句话,事情便能变得简单无比。”
Anna闻此有些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没有想到一直被自己视作是依附着男人才让人忌惮的小小娱乐公司社长会是一个以一句话扭转局面的大人物。
“田小姐......吗?”
“你难道不知道她的身份吗?”读出她语气中的迷惑与不解的文健雄难得露出了始料不及的惊讶模样,“也是,作为田家人,她的确低调,你只要知道她是一尊我们需要跪拜的大神就好了。”
也不待anna消化完这话中巨大的信息量,文健雄的下一句话便又紧跟着接了上来,“anna啊,拜托你了,即便跪下来求她,也要让她答应帮忙才行啊!”
便带着这句话,anna再一次来到了family,似是一直在等着她的到来一般,才刚给前台的小姐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见她神神秘秘地微微一笑,直接放下了手中的电话筒,省去了询问的步骤,恭敬地表示社长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场叵测的鸿门宴,可对于现在的anna来说,避无可避。
即便婚礼没有完成,她同文浩宇也已是命运相连的夫妻,只因她唯恐夜长梦多便诓了文浩宇先领了结婚证,这也是为何文母对她的态度愈来愈差的主要原因——她完全将她当做了蛊惑文浩宇的狐狸精,将他迷得五迷三道的——虽然事实也的确如此。
现在的情况已不足以让她全身而退,或者该说,她在与文浩宇领完结婚证的那一刻便注定与文家命运相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无论是文浩宇还是文家出了事,对于她而言都不是件有利的事。
思绪辗转间,电梯已随着“叮”的一声到了目的地。
这是她第二次造访了,所以也可算是驾轻就熟地敲响了田多美办公室的大门。
“这不是anna xi吗?真是难得的贵客啊~”
顶着田多美似笑非笑的目光,anna默不作声地走至田多美的办公桌之前,然后在她有些诧异的注视下,缓缓跪在了地上。
虽然惊讶于她这突如其来又有些莫名其妙的举动,但田多美却没有半分的客气便受了下来。
“哇,怎么回事啊,又没到新年,anna xi这是行的什么大礼呢?”
似是没有听到她语气之中的揶揄以及驱逐之意,此时的anna完全不见了第一次的趾高气昂,恭顺得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田社长nim,请原谅我先前对于你的种种不敬,恳请你救救我的丈夫吧。”
看着这样的anna,田多美只是微微笑着起身,倚着桌畔颇为自在地饮了一口清茶,让云淡风轻的模样让小心观察着她反应的anna紧紧地抿起了唇。
“anna xi这是强人所难了呢,想来你们也是走投无路了这才求到了我们这里,我一个小小的娱乐公司社长又有何能力能够做到连文家都做不到的事情呢?”
“是您的话,一定可以的。”
听到她这饱含着信任的话,田多美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是吗?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呢,这真的是我没有办法做到的事。”
“一句话,只要您的一句话就好,求您。”
田多美挑了挑眉,正想说些什么,桌面上的电话却铃铃响了起来。
是公司的内线电话。
“稍等。”
她对着仍旧跪在地上的anna如是说道,却没有半点让她起来的意思。
田多美承认自己是故意的,既然她自己选择了跪下,那么就该有一直跪下去的觉悟。
“社长,A班有一个练习生出了车祸,似乎伤得挺重的,具体的情况还要待我到医院之后才能得知,我现在正在去往医院的路上。”
田多美本因anna的到来而变得轻松无比的心情在听完跟进练习生状态的负责人这番话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还未待她问明受伤练习生的身份以及现在入住的是哪个医院等等信息,一旁的手机便不甘寂寞地响了起来。
田多美瞥了一眼屏幕,却是果果来的电话。
这个点她的果果该是在练习室练习才对,现在打来电话的话......只怕是出了什么事才是.....
这般想着,田多美自然是无暇再多问那出了意外的练习生,只急急地嘱咐了负责人到医院了解了具体情况后记得再打电话回报于她后便结束了通话。
“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出了什么事了吗?”
果果略带着些许沙哑的声音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慢慢传进了她的耳畔,那话中的内容直炸得田多美慌了神。
他说,oma,出事了,我在医院。
听完这句话,田多美自然再没有闲心与anna周旋,三言两语将她打发回去之后,便往果果所在的医院赶去。
出事的并不是果果,而是与果果关系甚好的闵玧其。
结合担当负责人方才的话,可以肯定那个出事的A班练习生便是闵玧其无误了。
据果果方才所言,闵玧其是在做外卖兼职之时不小心同摩托车相撞了,而相撞之后那肇事的摩托车司机只瞥了一眼地上动弹不得的闵玧其便急忙驾车逃走了。因着送餐地点甚为偏僻的原因,街道冷冷清清,不见任何人影,艰难地掏出手机后,恰好果果的一通电话打了过来,这才解了他的困境。
“情况怎么样?”
担当负责人看到自家社长朝自己走过来,因不可置信而瞪大的双眼甚至给人一种下一秒眼珠便会从眼眶之中掉出的错觉。
“社长nim,您怎么来了?”
第158章 2012
与一起的大多数孩子不同, 在追逐梦想的这条道路上, 闵玧其曾经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孤独一人的——音乐人最孤独的莫过于与自己最亲密的人的反对与不理解,诚如他,他甚至因此与自己的亲人决裂得彻底, 即便再困难再想念, 依旧倔着不愿意就此屈服。
十几岁的年纪,人人都说那是花一样的年纪,但对于闵玧其一样的许多孩子来说也是叛逆的、正对梦想格外执着的年纪。
便是因为此,当音乐与家人不可兼得之时, 梦想大过一切的他不惜舍了学业与家人,凭着一股蛮劲毅然地选择了离开温暖的安乐窝,独自一人面对这冰冷社会的肮脏与现实。
他将自己的生命交付给了音乐, 要么生,要么死,只觉得自己的人生再不可能会有第二个让他更满意的选择,除了音乐。
一个过早进入社会的少年能做些什么养活自己, 甚至养活自己的梦想?如果能够选择, 闵玧其其实并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通宵达旦的便利店兼职,无论是暴晒亦或是大雪暴雨都无法停歇的外卖兼职, 为了活下去,他的生活只能被这样的忙碌填得满满当当。
都说卖火柴的小女孩悲惨可怜,但她至少在卖完火柴之后还有地方可去,而居无定所的他却只能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望着大邱亮得刺眼的月亮,一直到天明。
便在那段时间里, 他变成了公厕的常客,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途经那格外熟悉的地方之时,他能轻松地调侃道:“这曾经是我的家,那个时候,只有它大方地收留了没有地方去的我。”
以公厕为家,以马桶为床,多亏了那几首被人看中的曲子,他才终于脱离了那样的生活,住上了条件不知道好了多少的屋塔房,还用额外赚到的钱买了一套简易的音乐设备。
从那时起,他的人生便如同被加了buff一般,顺利得让他不觉有些惊慌。
在父母庇护下成长的阶段,出走流浪街头的阶段,逐渐变得光明住上屋塔房阶段,最后是签约family来到首尔的现阶段。
闵玧其不得不承认成为family练习生后,他的生活质量如同乘了飞机一般,直线上升了几倍不止。
不用再愁吃与穿这样的生存问题,这意味着他有更多的时间能够倾注在他最爱的音乐之上,对他而言,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因着签约的问题,田多美亲自出面与他的父亲与母亲谈了一番,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同他们说了些什么,最后他们竟神奇地转变了态度,开始支持起他的音乐梦想。
“放手去做吧,让我看看你究竟能到怎样的地步。”
久未说过话的父亲拍着他的肩如是说道,望着父亲一如既往的严肃面容,闵玧其竟有一种热泪盈眶的冲动,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父亲给的最大的支持了。
可即便与他们的关系转好,闵玧其还是拒绝了父母每个月按时寄来的沉甸甸的关心。
因为是他的坚持,他的选择,父母能够给予目前所给予的理解,他便满足了,又如何再接受他们更多的付出?
只是,受之有愧,曾经以出走伤害他们的他何德何能接受他们这份关心。
收到闵玧其原封退还的生活费后,闵父沉默了很久。
到底是他的儿子,怎样叛逆不让人省心都不能坐视不管,可正是因为是他的儿子,他也清楚那小子与他一样,都是一倔起来九头牛也拉不回的性子,所以想到他待在family至少吃住不愁,甚至条件还格外好后,最终他到底还是妥协了。
天底下没有拗得过孩子的父母,因为爱。
再严肃有原则的严父在有了第一次妥协之后,第二次第三次再不是什么难事,似乎变成了习惯。
所以不像其他孩子一样尽情享受着父母所给的宽裕的闵玧其即便吃住无忧,但因为其他必需的生活开销还是需要做些许的兼职。
他的生活三点一线得无趣,没有任何的娱乐活动,只是练习、作曲、再来就是兼职,便连身旁的金硕珍、田正国等人都看不过他这样死气沉沉的生活,可几番努力都失败后,他们也就恨铁不成钢地随他去了。
“医生怎么说?”
“肩膀与腰的伤比较严重,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否则只怕是会落下病根,时不时便会折腾他一番。”
田多美点了点头,“这里我先看着,你去警方那边打一声招呼,挖地三尺都要把那肇了事还敢逃逸的小子找出来。”
负责人听她这森冷的语气忙诚惶诚恐地应了,也不敢有半点的耽搁,效率极高地同田多美告了别后便往警局赶去。
目送着负责人搭上了电梯,田多美这才提步往闵玧其所在的病房走去。
尽管已经足够小心翼翼,但她开门的声音到底还是教闭目躺着的闵玧其与坐在床边的田正国往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社长nim。”
因为没有想到田多美会来,感到措手不及的闵玧其不顾自己的伤势,只一心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子。
田多美见此忙和田正国一左一右地将他小心地压回了床上,见他再度躺好了之后,这才颇为不赞同地皱起了眉,说道:“你别乱动,好好躺着,如果还想要出道的话,这段时间就安安静静地待着。”
她话刚说完,病房的门便再度被推了开来,原是去打水的金泰亨拎着一壶水走了进来。
金泰亨见到站在床边的田多美显然也是无比的惊讶,仅凭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同她打了招呼之后,只抱着开水壶呆呆傻傻地站着,一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样子。
见这三个孩子因她在而显得格外的不自在,田多美再开口时不觉放柔了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