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做坏榜样,教坏小宝贝。
这一拖,时间也过得快。
嗣宝每天跟妈妈睡在一起,都要依偎在妈妈怀里,脑袋紧贴着柔软的胸口睡觉,还神经敏感,夜里稍微有点动静,就睁开漆黑的大眼睛揪着傅时礼看。
也不知道这小小的一个人儿脑袋瓜子想什么,整天晚上时刻关注着爸爸的举动。
所以,不知不觉就拖到了春节。
除夕这一天,娱乐圈内,有的明星卸下工作,赶回老家吃团圆饭。有的为赶通告,还在机场等候下一班飞机,还有的准备上春节晚会,都在为工作和家庭忙碌着。
早上,姜瓷正抱着穿红棉袄的孩子下来,礼貌接待傅时礼家的亲戚。
今年又比往年要热闹,有了嗣宝这个小家伙,大家很喜欢他,乐之不疲地喜欢把他小口袋都塞满红包。
姜瓷将孩子放在沙发上,跟傅家的小哥哥姐姐们玩。
她刚起身,要去厨房,猝不及防间听见嗣宝仰头,茫然地喊了她一声:“妈妈。”
姜瓷起先以为自己是幻听,微微讶异了会。
直到傅庭岸的女儿奶声奶气的提醒她:“漂亮伯母,小弟弟叫你妈妈。”
姜瓷眼眸泛起了淡淡暖涩的情绪,身子重新蹲下,打量着白白胖胖的嗣宝看了半天,笑容里含着期盼:“再叫一声?”
嗣宝抿着小嘴,也不叫人了。
他坐在沙发上,小手摸摸这个,玩玩那个。
姜瓷耐心地哄了半天,也没听见他喊第二次,只好作罢。
不过,等傅时礼一身西装笔挺下楼出现在客厅时,她就立马告诉孩子爸爸:“你儿子喊我妈妈了。”
傅时礼也意外。
平时怎么教这个小家伙喊爸爸妈妈,他都是傻乎乎的笑。
现在突然会喊姜瓷了?
不过,傻儿子会开口了,是好事。
当天傅家,众人亲戚都在,气氛热闹喜庆。
深夜时,别墅也灯火通明,都是笑声。
姜瓷趁着嗣宝给奶奶抱时,走出来透一口气,外面寒气袭来,和屋内的温度截然相反,她穿着一件贴身的红色长裙,很衬肤色,不过也有点冷。
刚想回屋拿大衣,便被男人走近,从身后用手臂抱住了。
有傅时礼给她挡风,姜瓷身上的冷意被驱逐,微微转头,含笑看着他:“你怎么也跟出来了?”
晚上有陪长辈喝酒的缘故,傅时礼说话,薄唇间轻洒着很淡酒气,在她耳畔说:“不习惯这样的氛围?”
姜瓷沉默了下,老实点头。
以往过年,她都是跟母亲去国外旅游,就母女二人单独在高档的餐厅吃一顿饭,用不着应付这些亲戚可以。
就像现在,徐琬宜女士还在微博上晒迪拜度假的照片。
傅时礼怕她冷,手臂用力地抱紧几分,低头,薄唇在她耳边划过,连带湿烫的呼吸气息:“不想在楼下待,那去楼上?”
姜瓷眼眸看着他,似乎慢慢地从他话里品出了什么。
傅时礼闻着她发间的女人香,暗示越发明显,点到为止一句:“嗣宝现在被我妈看着。”
所以,下半句是?
在这除夕寒冷的夜晚,李叶娜推翻了春节的工作行程安排,随便交代了助理看好艺人,便乘坐着飞机回了一趟老家。
十一点才到,她提着行李箱直奔了医院。
大年三十,每家每户凑在一起吃团圆饭都很热闹,街道繁华却又透着寒冷的气息,她下出租车,高跟鞋尖锐的踩在雪地上,已经冻得脚趾没了知觉,行色匆匆的来到医院二楼。
大过年的,医院也就两三个医生护士值班,显得很安静。
李叶娜找到了母亲的病房,先在走道上看到蹲在角落头抽烟的堂弟,她大步走过去,神色透着焦急:“李伟,我妈怎么样了?”
白天下午时,李叶娜接到家里堂弟的来电,说母亲昏迷不醒,她手上工作顾不上,就立刻买了机票回来。
看到李伟抬起头,一双眼熬出血丝。
李叶娜心里隐约有着强烈的不安。
李伟掐灭了烟蒂,嗓音抽的沙哑:“婶的情况有惊无险,救过来了。”
李叶娜将行李箱往旁边一搁,顿时松了口气,她赶回来的太匆忙,一心挂念着家中病重的母亲,连职业套装都没有换,随便披着一件大衣就回来了。
李伟打量了她几眼,口袋里的手机作响。
拿出来一看,是他媳妇儿催着回家过团圆。
他又摸了摸烟盒,发现半盒烟已经抽完了,手掌抹了把快被冻僵的脸,将目光投在靠在墙壁前,一脸煞白的堂姐身上。
早年李叶娜的父亲就去世,李家宗亲念及这孤儿寡母不容易,平时也会帮衬着,不过没了顶梁柱在,李母又是体弱多病的,亲戚间的关系自然逐渐就疏远了。
这几年,李伟自认为他这个堂弟做到了本分。
李叶娜在外地打拼事业,将老母亲放在老家医院里,忙前忙后,都是他这个堂弟来。
连大过年,本来是个热闹的日子。
李伟也因为李母突然晕倒,守到了深夜,他家中老婆已经对此抱有怨言,眼看着这十二点就要过去了。
李伟面露疲惫道:“姐,婶的身体越来越垮了,你要做好准备,医生说就算你一年砸个五十万治,也顶多撑三年。”
李叶娜转头,当下横眉竖眼:“你是叫我不要治了?”
虽然是堂兄妹,李伟却偏瘦,个子也才一米七出头,他被李叶娜的气场压迫得抬不起头,张了张嘴,还是没能说的出口。
“这次手术费多少,我转账给你。”李叶娜伸手从大衣里掏出手机,听到李伟报了个数,还多转了五千给他:“春节我就不回去了,代我跟叔问个好,多余的钱,过年给家里老人买点补品吃,你先回去吧。”
她没开口,李伟都不敢走。
有这句话,跟领了圣旨一样。
他拉拢着外套紧紧裹住自己,抬头,几番犹豫的看了眼李叶娜,把话吞在肚子里,才缩着脑袋离开。
冷清的走道上,没了别人。
深夜没有病人,暖气也关了,李叶娜站在原地,望着头顶惨白的灯光,感觉寒冷的气息都是从大衣和棉质的布料渗透进来,冷得她手脚发凉。
她站了没多久,便伸出没有血色的手去拉行李箱,推进母亲的病房。
李母醒了。
身体面黄肌瘦的躺在病床上,意识会清醒一会儿。
她服用了止痛药,勉强能说话,气息虚弱:“娜娜回家了啊,我一直等着你。”
李叶娜放下行李箱,对母亲挤出了很牵强的微笑:“妈,您身体怎么样了?”
李母使劲咳了声,面色很不好看,吃力地抬手,想握住女儿的手。
李叶娜先一步主动伸过去,听见母亲说:“别治了。”
“妈。”
李母身体很不好,疾病带给身体提前衰老的感觉,多年来一直不见好转,她微微下陷的眼窝里,眼神悲哀看着女儿:“我听到医生和李伟说了,我这病治不好,一年得花五十万呢。”
李叶娜胸口起伏,感觉有什么在无情撕扯着她的心脏,连呼吸都用力了。
穷人的悲哀。
就连一条命,都是拿区区五十万来衡量。
她眼皮很酸涩,盯着母亲,咬字极重道:“三年一百五十万,您女儿还是赚得到。”
李母知道女儿天生要强,看着她年纪还没到三十岁,就面露疲惫,浓艳的妆容也开始掩不住眼角的皱纹了,李母苍老的声音,透着对生活的无奈:“娜娜啊,妈不奢望你结婚嫁人,可是你得有家啊,一百五十万,够你自己在外地攒几年买个房子遮风挡雨了。”
前些年病重,家里基地的老房子已经转手出去了,还欠下一笔外债。
李叶娜毕业的这五六年,陆陆续续将钱都还光,同时还要掏空给母亲住院治病,没有几个积蓄,就别提在s市这个繁华的地方买一套房子住。
她为了不让母亲担心,说道:“房子会买,会的。”
李母早年丧夫,这一生没靠过几年男人,也不奢望女儿找个男人靠下半辈子,她拉着女儿的手,忍着身体病痛不适,念了好几次:“五十万,攒下来买房子。”
李叶娜不愿意在钱方面让母亲操心,先敷衍着。
“您饿不饿?”
李母点点头。
“那我给您去外头买点饺子吃。”李叶娜摸了把口袋零钱,大过年的,也该吃几个饺子图喜庆。
在她推门走出去前,李母躺在病床上突然问道:“姜瓷那姑娘呢?”
李叶娜手握门把一顿,过了半响,若无其事转头对母亲说:“她结婚生子了,嫁给了一个好老公,儿子应该已经会叫妈妈了,今年不能过来看望您。”
李母听了,露出欣慰的笑:“好姑娘命好。”
李叶娜也笑了笑。
眼中的羡艳,一闪而过。
是啊,姜瓷命是好。
似乎这种人,不管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心甘情愿为她效劳。
哪里像她呢,赚来的每一分钱都靠自己黑心算计来的。
李叶娜低下头,轻声说:“妈,我去给您买饺子吃了。”
“买双数,图个吉利。”
“好。”
李叶娜应着,将病房的门轻轻关上。
在那门缝隙紧闭的那一瞬里,李母躺在病床上虚弱要起来,喘着气喃喃道:“这条命靠钱吊着,你堂弟媳说没错……我是这个家的吸血鬼啊。”。
医院外,已经夜深人静了。
街道上还在营业的饭店几乎一眼望不到,李叶娜僵着双脚跑了两条街,不顾平日里女强人精炼的形象,好不容易求到一家打样的店,给她装了一盒饺子。
她付完钱,顶着寒风,用身上这件毛呢大衣裹着这盒饺子,低头原路返回。
李叶娜快走到医院门口时,隔着一段距离,就看到有不少人在周围伸着脖子看,跟出来时冷清的气氛完全不同。
她向来不管闲事,低头继续朝前走。
越走越近,就听见有人在议论:“真晦气啊,大过年的跳楼自杀。”
“选哪天死不好,要选今天啊。”
“太想不开了。”
李叶娜脚步一顿,看到前方雪地上,有个穿病服的女人无声无息躺在血泊之中。
第95章
国际机场,候机楼。
姜瓷的行李交给傅时礼托运,她抱着孩子,坐在了一旁空椅上,这个春节过得很快,天天忙着走傅时礼家的亲戚,等回过神来,就已经结束了。
姜瓷年前就定了出国时间,行李都是唐燕澜昨晚一起帮衬着收拾。
她低头看儿子,嗣宝用肉乎乎的小短胳膊搂着她不放,年纪虽然小,也被氛围渲染下,知道妈妈要出门了。
他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揪着姜瓷看,好像怎么都看不够。
姜瓷摸了摸孩子白嫩的脸蛋,温柔说:“你努力长大呀,等妈妈在美国安顿下来,你会叫妈妈了,再接你过去好不好?”
嗣宝眼睛眨眨,看了看她,小嘴憋了半天,就好似下一秒要叫妈了。
姜瓷很期待,结果等了半天。
连快上飞机了,嗣宝还是小脸蛋憋着劲,没喊出声。
傅时礼给她行李托运好,款款走近:“该登机了。”
他伸手接过儿子,长指将机票和证件递给她。
姜瓷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
还有五分钟。
告别丈夫和孩子,远赴美国,一去就是三年了。
她抬眸,与男人深沉的视线对上。
姜瓷内心有着淡淡的惆怅感盘旋着,距离要登记的最后几分钟里,她突然体会到了嗣宝的心情,这刻怎么都看不够对方。
“那我走了?”
说是要走,却一步都移不开了。
“美国机场已经安排了人接你,下飞机给我打电话。”傅时礼俊美的神色从容,一手抱着儿子,还空出手也抱了下她,嗓音清润洒在耳畔。
姜瓷点头,深深地呼吸着他西装衬衫上好闻的气息。
毕竟现在一分别,起码两三个月都见不到面了。
姜瓷伸手抱了他直到最后一秒,登机时间到了,广播的客服催了一遍又一遍,她忍着眼眶的热意,才拿起手提包,视线落在他和孩子身上,轻声说:“我真走了。”
傅时礼挺拔的身形站在原地,隔着人群一直凝望她身影。
姜瓷几步路一回头,漂亮的脸蛋五官精致无比,乌黑的秀发衬着她,眼中含泪,唇角在微微的笑,看上去有些笑的牵强,却依旧放在人群里很引人注目。
她慢慢跟随着同航班旅客,一起走进了登机入口。
傅时礼低头,指着前面穿着一件洁白清新的连衣裙,手挽着大衣的女人身影,对怀中还透着股奶香味的嗣宝,低缓道:“这是你妈妈。”
嗣宝小脸茫然地望着登机入口处消失的身影,小嘴流着口水,吐字不清儿:“妈。”
“乖孩子。”傅时礼勾起薄唇,笑意温淡。
嗣宝好像是知道自己爸爸被夸奖了,又兴奋的叫了一声:“妈妈。”
可惜这声妈妈,登机的姜瓷现场听不见了。
她上飞机,找到位置后。
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傅时礼发了条微信消息:“你离开了吗?”
那边很快回复,就跟在等着一样:“没有。”
知道他还在,姜瓷看了看飞机窗外,隔着厚厚的玻璃什么都看不见,她心底却有股莫名的安心,眼眶的热意一直消散不去。
“嗣宝刚才冲你背影喊妈妈了。”傅时礼消息又发来。
姜瓷看到内容,微微讶异也同时愣了。
很快,他继续发来一条语音。
她指尖点开,听到嗣宝在那边喊妈妈。
姜瓷连呼吸都屏住了,很贪心,将这条两秒钟的语音听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