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译酒量浅, 我让钟离文先送他和制片人回去了。”舒衡难得地解释了一句, 冷冷清清的声音不可冒犯。
方家父子已经离开，李薇娅上了那个影视部负责人的车，钟离文若是也带着谢译和徐嘉良先走了的话, 便只剩下自己了。阮姝无奈：“那就麻烦舒总了。”
舒衡看了她一眼，又很快移开视线，上前替她拉开了车门。
“谢谢。”阮姝不得已坐上了后座，很快舒衡就在了她旁边。他似是十分疲惫, 微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却难得多了几分烟火气息。
因为舒衡没有睁开眼睛，所以阮姝放松地打量了他片刻。她听到他对司机说先送她回酒店，清清淡淡的声音徐徐萦绕在她耳旁，一如既往的寒凉。
“阮小姐是签了浮世？”舒衡忽然转头望向阮姝，“有没有打算换公司？”即便是在邀请她，他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就是在光明正大地挖人了。这时阮姝才稍稍松了口气，虽然不觉得眼前这座冰川会因为自己而有所消融，但他这么说了就是不会有别的动作，她便放心了。
“谢谢，暂时没有。”阮姝礼貌地回应道。
舒衡仔细地看着她，半晌后才凉凉地说了一句：“他倒是会挑人。”
“舒总认识苏晋北？”阮姝只当舒衡说的是苏晋北。
“如果你有意愿离开浮世的话，西数随时欢迎你。”舒衡显然是没有和阮姝聊家常的打算，只是伸手递了张名片给她。
“谢谢”阮姝连忙双手接过。对于一贯冷心冷面的舒衡而言，他对她似乎已经足够客气。可这个中缘由，怕是只有舒衡自己知道。
之后车里的气氛便一直如坠冰库般，一到酒店阮姝就和舒衡告别，头也不回地下了车。
阮姝并没有将这天晚上的小插曲放在心上，接下来的日子里继续沉迷拍戏，频频获得谢译的褒扬。
钟离文听说阮姝昨晚是被舒衡送回去的舒衡，趁着拍戏的间隙，自然地出现在了阮姝的休息室里。
毕竟是电影女主角，虽然咖位不大，但阮姝还是有了一间自己的专属休息室。比起当初出演顾伶的时候，不知好上了多少倍。
“舒衡是想要挖你？”钟离文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就算你现在来关心我，我也不会忘记你昨晚抛弃我的事实。”阮姝靠在沙发上，懒懒地说道。
钟离文听到反而笑了，“如果我说是舒衡故意把我支走的呢？”
“那你的罪过就更大了。”阮姝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其实她怎么会不知道，舒衡若是下决心了要做些什么，钟离文是阻拦不了的。
不过舒衡究竟是什么态度，她也摸不清，但想必不只是挖人这么简单。
“那我有个相关的消息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钟离文正了正身形，说话的时候神态格外认真，“西数传媒几年前签下了知名网络作家芫无的作品《无一幸存》，最近听说那边终于要把它改编成电影。”
“然后？”阮姝皱了皱眉，区区一部电影而已，至于让舒衡这么上心？
钟离文敲了敲桌子，一语道破天机：“据说，舒衡的前未婚妻就是芫无。”
“你的意思是，舒衡想挖我是因为这部电影？”阮姝的思路一下就清晰了起来，原来还是为了那个传说中的爱人。
“这种大制作的片子，光是前期筹备就要花费很长的时间。更何况，它对于舒衡来说意义非凡，就连选角都是他亲自挑选。”钟离文对舒衡亦是有几分敬佩的，这般深情的人，在这个圈子里并不多见。
阮姝顿时领会了钟离文的意思，“那拍这部戏的压力就太大了。”毕竟很可能每天都要对上舒衡冷漠犀利的眼神。
“没事，还不急。”钟离文高深莫测地对她笑了笑。
总觉得莫名被坑了是怎么回事？阮姝陷入沉默。
几天后，临近杀青的电影《九歌》发布了定妆照，并邀请阮姝参加杀青宴。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苏晋北终于出现在了片场，恰好阮姝正在拍和钟离文的对手戏。
彼时的沈星冶刚刚经历过革命的风霜，数次起义失败使他郁郁不得志。他长相俊朗又满腹才情，时常流连烟花巷柳，深得女子喜欢。她和父亲不打不相识，喝酒谈天、一起舞文弄墨，成了最难得的挚友。也正因为这样，沈星冶得以在文化界崭露头角。
阮姝一身西装革履，又化着英气的妆容，下场的时候被陈姐奉承道：“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自攻自受。”
作为阮姝的助理兼粉丝后援会会长，陈姐很懂粉丝们的心思。她今天拍了不少的照片，准备等什么时候放到微博上。
“怎么样，今天开通微博吗？”苏晋北跟着笑了一声，才想起了正经事。
“开。”阮姝脱下礼帽，凉凉地扫了苏晋北一眼。她英气的眉毛扬了起来，嘴角若有若无地轻勾着，耐人寻味。
《九歌》的定妆照由演员本人发布，再由电影的官方微博转发，一天一个角色。今天，正好轮到阮姝。
说起来阮姝名气虽不大，但林溪午、王靖、钟离文、张静娴以及两个导演、官微都第一时间关注了她，就连廖芝芝也不例外。这足以产生不小的明星效应，再加上部分营销号的转发，上个热搜并不困难，#电影九歌发布定妆照##顾伶##阮姝#等话题频频上榜。
网友评论大多比较正面，颜粉首当其冲，紧跟着的是一些小墙头。不过看这数量，阮姝觉得刘阙这回是真的请了水军。
“谢导说你这几天拍戏辛苦，后天给你放个假让你参加《九歌》的杀青宴。”苏晋北刷微博的同时，也不忘对阮姝说道。
阮姝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还是谢导善解人意。”
“听说你见过舒衡了。”苏晋北对此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问起了舒衡的事。他放下手机，神态专注地看着阮姝。
没想到连苏晋北也知道舒衡的事。阮姝点了点头，“见是见过，你想说什么？”
“《无一幸存》这部小说你看过吗？”苏晋北微微扬了扬眉，“原作者芫无在网络上有着极高的人气，《无一幸存》更是堪称经典。如果舒衡找你，你可以考虑下。”
“那如果他是想挖我去西数呢？”他说的认真，阮姝却不想仔细回答。看来不少人都盯着舒衡盘子里的这块蛋糕。但以舒衡的个性，怕是有许多人要吃闭门羹了。
苏晋北耸了耸肩，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多说了。”
他还真是一点趣味也没有。阮姝大失所望地看了苏晋北一眼，“舒衡这个人太难亲近，他有选好哪个出演的人物吗？”
“倒是有那么一个。”苏晋北一言不合又卖起了关子，“说起来，他还是你的老相识。”
阮姝认识的圈内人不算多，说开了也离不开《九歌》和《未生》两个剧组，以及之前和顾桥合作时认识的几个前辈。但是要从这些人里面选出会被舒衡青睐的人物，她还真没有头绪。
“是万伽。”苏晋北说完后仔细地观察着阮姝，很想从她脸上看到些许的异样。
只可惜，他的这个愿望并没有达成。
“怪不得他会找上我。”阮姝苦笑道，算是领悟了舒衡的用意。
众所周知，万伽在音乐领域很有天赋，但很少人知道，他拍起戏来也毫不逊色。当初顾桥找他演了《双生子》中的一个角色，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傻了吧，老子还会演戏。”
万伽能演戏，却并不喜欢。在阮姝看来，如果不是他对舒衡说起过自己，舒衡便不会发现她。这个老相识，倒还是一如既往的一根筋。
苏晋北意会地收回视线，没有再多问。
第37章 话剧女王
或许年月渐过
在你想起她的时候
只可以送上最后的祝福
《九歌》的杀青宴被安排在市里一家有名的私人会所里, 陈子贤这回可是花了大手笔。
阮姝被吕东燕抓去工作室化了一套清新的妆容，搭配她选好的青绿色裙装。既不显得隆重，也不会太过随意, 正适合晚上的杀青宴。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吕东燕替阮姝打理完之后，才有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可能是拍戏有点累。”阮姝点了点头。
“这样也还好, 就是别再继续瘦下去了。”目前为止吕东燕还算满意，她想了想, 继续问道：“现在有在锻炼吗？”
正因为这样，面对吕东燕的时候, 阮姝总是有几分忐忑。说实话，仗着自己不易发胖的体质，对于身材管理，她不是太上心。
最后吕东燕丢给了阮姝一张私人教练的名片, 半点拒绝的机会也不给。
没多久苏晋北就从他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打算开车送阮姝去杀青宴。
她直到上车后才发现自己漏接了陆深的电话，“陆深今天晚上会来吗？”阮姝问苏晋北。
“陆林影业是《九歌》的第二大投资方, 必然会派个代表来参加。不过有你在, 我想陆深会亲自出席。”苏晋北在提到陆深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勾起，似乎心情不错。
真不知道苏晋北是怎么理解她和陆深的关系的。阮姝头大地睨了他一眼，“我说真的, 你喜欢他的话你就去追。”
苏晋北没理她。
那家会所位于市中心的繁华地带，光是堵车就堵了半个小时。好在出发的早，他们到的时候还不算太迟。
最先发现阮姝的是宋昀。她今天来得早，这会儿玩得正嗨。
杀青宴是自助的形式, 陈子贤选的这家会所娱乐设施齐全，剧组的工作人员们也有自己的小圈子，早就各自组成队伍玩闹了开来。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宋昀逮着阮姝后就带着她远离了闹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你先坐着，陈导和唐希他们有事耽搁了一会儿。”
让阮姝意外的是，李嫣然已经坐在那里了。她安静地低着头玩手机，只是在看到她的时候，抬头冲她笑了笑。
这笑容虽不算温和，但已经很是平常，阮姝险些忘记了当初发生的事。不过李嫣然的脾性还算对她胃口，她并不想与其交恶。
“现在恭喜你拿到谢译的女主角，是不是太晚了点？”宋昀去洗手间的时候，李嫣然忽然开口，视线却依然放在手机上。
“就当是你恭喜过了，谢谢。”苏晋北不知去了哪里，阮姝隔着两个沙发位和李嫣然聊了起来。
李嫣然挑了挑眉，举起手机笑着说了一句：“你开微博了是吧，不过我是不会关注的。”她这副样子别人看了也只以为是在聊微信。
“你还不和苏睿扬分手，不怕哪天炒糊了吗？”阮姝转了转眼珠子，很配合地四下张望了起来，像是在找什么人似的。
话说得不大中听，但李嫣然知道，阮姝这是在提醒她。毕竟苏睿扬在圈内的风评并不怎么样，只是还没在公众面前暴露罢了。
“有些人啊，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倒是她自己要多注意，可别后院失火了。”李嫣然失笑道。
她这句话颇有深意，阮姝张了张口，正想要说些什么，就看到陈子贤、唐希和廖芝芝一齐抵达会所。毕竟是《九歌》杀青的好日子，即便是一贯对廖芝芝不满的唐希，此刻脸上也有几分笑意。
“你猜我刚才在洗手间看到谁和谁了？”宋昀快步走到阮姝身边，笑得意味深长。
“苏晋北和王靖？”阮姝稍一思索，便得出了结论。虽然没听说他们复合了，但大抵还属于藕断丝连阶段吧。
“你知道这么多真的好吗？”宋昀泄了气，索性拉着阮姝去找陈子贤，“来，今晚姐姐罩着你。”
杀青宴热热闹闹地持续了许久。阮姝以明天还要拍戏为由，挡下了不少酒。
陆深来得晚了些，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陈子贤抓住，“陆总怎么现在才到。来来来，先自罚三杯。”
“……”陆深扫了阮姝一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才算是放心。他沉默着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三杯酒很快下肚，得到了许多的喝彩声。
“软妹子。有人给我送了东西过来，就在大门口。我这边要和陆深喝几杯，走不开。”宋昀神神秘秘地凑到了阮姝身后，和她咬耳朵，“你先帮我拿一下好不好？”
阮姝没多想地点了点头，“他长什么样？”
“外面就一个人，很好认的，你快去吧。”宋昀着急忙慌地推着阮姝往外走。
反正她也不想见到陆深，正好出去透透气。阮姝冲宋昀摆了摆手，“好了，你去找陆深吧。”她不懂宋昀和陆深之间有什么联系，不过毕竟同在一个圈子，他们会认识也并不奇怪。
会所门口果真只有一个人。他背对着阮姝，抬头望向夜空，仿佛这繁华的城市都不在他的眼里一样。
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宋清泚回来了。甚至不需要他回头，阮姝就知道，是他。
像是有感应似的，那人很快转过了身来。
宋清泚穿着一身黑色手工西服，看到她的时候眼里泛起了清浅的笑意，修长的身影披着月光。
这画面似曾相识，阮姝蓦然想到了当初唐希叫她去影视城门口接人的时候。那时的她根本预料不到，自己会和他产生这样的羁绊。那些不曾对他人说出口的话，在他面前却能吐露得十分自然。
“想走了吗？”一道清越的声音飘到了阮姝耳里，她看到他朝她伸出了手。手心摊开向上，掌纹清晰，手指干净修长。
阮姝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不问去处。
于是等到陆深出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宋清泚那辆悍马渐渐驶离这家会所。
陆深知道，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亦或许，从来就没有拥有过。
宋清泚带阮姝去的是一片老城区，他停好了车子之后才发现不知何时起下起了雨来。他撑开了一把伞，熟门熟路地带她走进了一个不甚起眼的小胡同里。
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少有行人，只有他们在缓缓前行着。雨伞大部分都倾向了阮姝那边，宋清泚的右肩很快就被雨淋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