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么冷酷嘛。”佩特拉小声说，“其实普通人也很好的，索尔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就很开心。”
“也因此，他忘记了自己的责任。”
“地球也是九大国度之一，他在地球上保护我们，不也算是履行了神的职责吗？”
奥丁背过身去，不愿和她多费口舌之力。
“况且——”佩特拉说着，将发射器扣住手腕，“我其实也不算普通人吧。”
嗯？
奥丁神色微动，正欲转身，咻咻两声擦着耳朵飞过。拉长的白色蛛丝晃了一圈飞快地收回，佩特拉从石台上一跃而起，接住腾空的冈格尼尔，翻身落地。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被夺走权杖的奥丁留在空荡荡的阳台上，并没有为之暴怒，短暂的讶色从脸上一闪而过。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那轻盈的身影消失的方向，听着走廊里回荡着清脆的高跟鞋声，许久，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倒是很有意思呢。”
*
“赢了！”
欢呼声四起，又一场格斗落下帷幕。胜利者高声呐喊，赢得一片呼声。很快，周围的声音变消失了，一个高的声音从火光后方站起，大摇大摆地走来。
胜利者一见那人的脸，气势便落了几分，不禁后退几步。
“沃斯塔格！”周围的人又欢呼起来。
沃斯塔格吸了一口气，跃起，重重地落在空地正中央，发出沉闷的声音，大地都为之震了两震。他摩拳擦掌，喝道：“来吧！”
“喔噢噢！”
这一场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范达尔从姑娘们的身边站起，举起了金酒瓶：“来，接着！”
索尔面带笑意看着他的好友们打闹，环着手臂站在一旁，并没有参与进去。
“索尔。”西芙问他，“你先前不是说，有个朋友要介绍给我们认识么？……你不会忘了吧？”
啊！
索尔神色一凛，正欲解释。听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索尔！”
他连忙转身望去，果然看到了人群之后，与阿斯加德战士魁梧的体型相比显得愈发娇小的女孩，正挥舞着一个比她高几个头的华丽权杖，朝他们奔来。
“索尔！我抢了你爸的权杖！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天哪他不会杀了我吧？！”
短短的几句话，振聋发聩。
刹那间，四周都安静了，只剩下火光摇曳的影子。三勇士们像是被点了石化咒，脸色被篝火照得发白，看着那整个九界权力的象征物被晃悠悠地握在一个地球小女孩的手里，纷纷倒吸一口冷气。
“这么厉害吗！”索尔不由惊呼，喜出望外，“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佩蒂，你果然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你疯了吗！”西芙一步冲上前，抓住他的领子用力一扯，怒吼，“你踏马想再一次犯下叛国罪吗？索尔，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不要老是为女人犯傻？！”
第54章
完蛋啦。
阿斯加德的勇士们此时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他们仿佛看到了盛怒的奥丁站在王座前咆哮：谁！是谁抢了我的权杖？你们想造反吗？！
上一次, 他们为了索尔，索尔为了他的女友, 毅然决然地犯下了叛国罪——但那好歹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的。因为那位福斯特小姐的性命同时与阿斯加德、甚至整个九大国度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而这一次, 他又带回来一个中庭小女孩儿……没救了没救了。
霍根面色沉重, 转身欲迈步：“我先回华纳海姆了。各位朋友们, 我们来世再——”
西芙面无表情地拉住了他的后领，瞪了他一眼。
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架势。
索尔却朝佩特拉走了过去，笑着：“这么说，你见到我父亲了。”
“是啊。”一路狂奔而来的佩特拉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喘着气答道，“太可怕了，我觉得他是故意去堵我的。”
“抱歉，我原本没想着让你们这么早见面。”索尔面露歉意，挠了挠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这几年脾气有点古怪, 也许是年纪大了，变得越来越糊涂——”
“咳咳。”范达尔重重地咳了几声，眼睛看着脚尖, 低声提醒，“那什么, 适可而止吧。不管是不是国王，都不会高兴自己儿子在别人面前说他坏话的。”
索尔耸了耸肩，似乎想说, 这是事实，但忍住了。
“重吗？”他指了指冈格尼尔。
“噢！”佩特拉似乎这才意识到她还拿着烫手山芋，退后一步，“这个……该怎么处理呢？”
“算了，别管它了。”索尔很随意地一挥手，然后搂着她的肩膀转向他的好友们，“正好和你介绍一下，这几位，阿斯加德最出色的勇士——”
被点到名的几人面面相觑。
“这可不是玩笑，索尔。”沃斯塔格苦着脸说，刚刚获胜的欣喜早就褪得一干二净，“快点回去和你父王道歉吧，他或许……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宽恕这位小朋友。”
索尔挑了挑眉：“朋友们，任何时候都不能轻敌。”
他拍了拍佩特拉的肩膀，随即松开手，笑着问她：“有没有兴趣来一场？”
“嗯？”她歪头。
索尔抬手指向仍然站在角斗场中心的沃斯塔格。
“那我试试？”佩特拉回答得比较谨慎。
刚才在楼上，虽然有些距离，但视野不错，她看得很清楚。
这些仙宫人的体格和力量至少都是地球人的几倍，也难怪他们更崇尚最直接的武力交锋——有这个资本和底气，却弃之不用，不就太浪费了？而优秀的体质和漫长的生命也给予了他们学习各种格斗术和熟练使用武器的绝佳机会。
每一个仙宫战士都精通几种冷兵器，多次征战让他们拥有丰富的战斗经验。要想和他们打，佩特拉清楚自己的实力还有些勉强。不能缠斗，要靠出其不意。
她看向沃斯塔格，友好地向他点点头，笑容中还有点腼腆。
沃斯塔格愣了一下，也连忙回礼，然后瞪向索尔，质问：“你是认真的吗？”
“我说过了，不要轻敌。”索尔摊手，咧嘴一笑。
他知道自己这位地球上的小邻居在学校里不怎么受人重视，但她本质上并非一个自卑、怯弱的人。脑子聪明，待人真诚，拥有一股善良的正义感——或许过于天真，这或许也是一种优点。
他又叹道：“现在的年轻人啊，很厉害的。”
什么？
大家正在思考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佩特拉朝索尔笑了笑，扬起手，将冈格尼尔抛向了上空，白色的蛛网射出，将它包裹着挂在了头顶的穹顶上。
“我的天——”范达尔下意识地惊呼一声，眼看着权杖落在网中垂下来，晃悠着还未停止，原地的淡蓝色身影已经箭步飞出，肉眼只能看到裙摆飘过，她踩在台阶上跃起，从人群上方翻身而过，落在中央的石地上。
她没有停下，借着惯性再次跳起，侧身旋转蓄力，然后飞出一脚，踹在仙宫勇士的胸甲上。
砰！
喔噢噢——
范达尔的耳朵立刻被身旁的姑娘们惊呼声充斥。他还在判断那女孩的力量——这身手的速度和力量确实有些惊人，与充满欺骗性的外表截然不同。
几秒前，他还以为索尔又爱上了一个娇柔的、需要被保护的地球女孩，几秒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他征战多年的好朋友的身体飞了出去，落在了门柱的外面。
轰！
他庞大的身躯落在地上，撞得穹顶上的灰都落下不少。
短暂的安静后，一阵嘘声。
先前落败的战士们纷纷起立鼓掌，欢呼。
沃斯塔格抹掉脸上的灰，翻身爬起，心悦诚服：“厉害！”
虽然是因为他轻敌了，但一个中庭人拥有能够掀翻他的力量——这绝对是值得敬佩的。而阿斯加德一贯的准则就是，以战斗以武力值为荣。
佩特拉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涌上来的人群团团围住了。
“勇士！”身穿华服的贵族女子们笑容满面，关怀连连：“小朋友，你是哪里人呀？叫什么名字？”
“要不要吃水果？”
“来，喝酒呀！”
……
佩特拉挣扎着从人群中挤出来，扯了扯皱巴巴的裙子，局促地向索尔笑了笑：“呃，我这不算惹事吧？”
“不，你做得很好。”索尔毫不犹豫地说，“娜塔莎也是穿着高跟鞋打架的，我一直很佩服你们。”
“……”
目瞪口呆的几人渐渐回过神来，目光也多了几分欣赏和敬意。
范达尔走上前来，用力地拍了拍索尔的肩膀，欣慰地握住了他的手——完全忘了在一分钟前，他们几人还是一脸的“我不赞同这门亲事”。他深吸一口气：“索尔，我支持你！”
“……嗯？”支持什么？
索尔正想问，被好友们围住了。
“可惜你母后不在了。”西芙感伤地揉了揉眼睛说，“如果她还在，就能为你们主持典礼——”
“嗯？？”什么典礼？
佩特拉瞪大眼睛。
“啊哈哈，是啊。”索尔也傻笑着说，“我本来是想带佩蒂去见母亲的，不过……现在阿斯加德也没别人了，只能先来和你们几个打声招呼。”
有点不对劲。
佩特拉默默地扯了扯索尔的袖子，忍不住想说点什么，就听到沃斯塔格哐当哐当地走到了他们面前。
“很高兴认识你，亲爱的女孩！”高大的仙宫战士向佩特拉伸出手，“我叫沃斯塔格。”
她伸出手，被他用力地握住摇了几下，差点手腕脱臼。
“你会和索尔一起留下来吗？”范达尔也跟着问，满脸笑容，极力推荐，“阿斯加德是个很美丽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上的。”
佩特拉茫然：“什么……”
她猛地转向索尔。
“咳，等等，朋友们。”索尔终于明白了，拦住大家，“别误会，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佩蒂是我带回来的朋友，我答应过她带她参观阿斯加德——仅此而已，我们住几天就走！”
西芙等人点点头，露出了“嗯，虽然你这么说但我们其实一点都不信”的表情。
“哦，中庭也不错。”范达尔说。
“还有一个问题……”西芙沉吟着，“你父亲那边，处理起来可能有点棘手。”
他们担忧地看着索尔。
索尔却只是很轻松地笑道：“别担心，他不会反对的。至少……不是现在。”
“什么意思？”霍根没听明白。
索尔没有回答他，转身握住了佩特拉的手。
嗯？她询问地抬头看他。
“走吧。”索尔说，“不早了，先休息吧。明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
宴会还未结束，佩特拉随着索尔离开喧哗的中心，依稀能听到觥筹交错，谈笑打闹，以及烟火在天空中绽放的声音。
“咳，你别听他们乱说。”索尔抓了抓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斯加德和地球上很多习俗不一样，我以前也没带过其他朋友来……”
“那为什么是我？”佩特拉问。
“因为——”索尔顿了顿，脚步慢下来，蓝色的眼睛被墙壁上的火炬照得发亮，“你还年轻。”
“……啊？”她眨了眨眼睛，有点懵。
“我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和现在的样子变化并不大……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索尔回忆着，“那时，你还没有很多朋友，刚经历了叔叔的过世，也还没有获得这身能力。”
“其实我后来——”
“嗯，你没告诉我。我也没发现。”索尔坦白道，自嘲地笑着，“要不是有海姆达尔的眼睛，我可能到现在都还被瞒着……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佩特拉一怔。
索尔认真地看着她：“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你渴望变得强大——但并不是去用来报复欺负过自己的人，而是去帮助他人，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英雄。”
“也没有你说得那么……”她有点脸红，忍不住说，“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能够做什么——”
“我知道，托尼收走了你的战衣。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紧张过头了。”索尔笑了笑。“阿斯加德欢迎勇士。无论来自哪个国度，哪个种族，都能够在这里成为真正的战士。凡人的英雄只有在牺牲后才能够踏入英灵殿，实在有些可惜……但无论如何，在这里的人们，都非常明确自己身为战士的责任和使命，他们会奋战到最后一刻。不仅是为了领略阿斯加德的风光，佩蒂，我想，或许……也能够帮助你确立自己的信念。”
佩特拉呆呆地点了下头，突然感到眼睛有些酸涩：“谢谢你，索尔。”
“你还小，属于你的未来是无限的。”索尔说，“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以朋友的立场——说不定，你还会成为复仇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