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莱士懵懵懂懂地点头,坐了回去,接着看康纳等人收拾了器具,匆匆离开房间。他静静地等着,直到外面彻底没了动静,却不见一个人回来通知自己,心里有点慌。
要不,去看看?弗莱士动了这个念头。自持有毒液傍身,他的胆子愈发大了起来,刚站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淡淡的一句:“没事了。”
“什么人!”弗莱士惊叫着转身往后跳,双手已经化作漆黑的触支,准备攻击对方。
结果他定睛一看,那人披着魔浮斗篷,浮在半空中,只轻轻一挥手,毒液的力量就被红光弹了回去。
“你也是巫师?”弗莱士松了一口气。
斯特兰奇微微蹙眉,但不想费工夫去解释太多,只是简单地自我介绍:“奇异博士。”
弗莱士跟着至尊法师离开了医护室,穿过走廊走进了会客厅,只往里看了一眼,他就睁大了眼睛:“帕克!”
正被复仇者两大元老围在中间的佩特拉抬起头,和他打了声招呼:“嗨。”
又低下头去。
弗莱士依然瞪着她:“你怎么在这里?——难道你!”
他惊恐地看向托尼,片刻间脑海中已经闪过了好几种可怕的想法,被后者随意地一挥手,打断了:“汇报工作呢,别大惊小怪的。”
“什么工作?”弗莱士愣了愣。
“大概,算是外派吧?”斯蒂夫笑了一声。
弗莱士惊诧:“现在的实习生都能外派了?”
几位大人互看着,耸耸肩。这孩子明显还不知道佩特拉的秘密身份,既然本人不开口,那他们也只能帮着瞒下去了。
“没错,还会报销费用。”托尼说道,一副有钱人的气派。
弗莱士羡慕地转向佩特拉:“这么好,难怪你就算请假也要坚持实习了。”
“呃,我——”佩特拉欲言又止。
知道他是自己的粉丝是一回事,在屡屡看到对方的粉丝行为后,又是另一回事了。她本来以为说出真相没那么困难,但现在对着他,又不禁担忧起来,如果被弗莱士知道自己就是蜘蛛女孩,会不会……他会不会幻灭?
“咳,我们要先聊一会儿,你们待会再叙同学情,如何?”托尼客客气气地把弗莱士忽悠了出去。
弗莱士茫然地转了一圈,又回到了走廊,看着自动感应门合上,才后知后觉地:“既然是斯塔克集团的工作,为什么美国队长和奇异博士也在??”
而房间里,斯蒂夫立刻换了一副表情,眉眼间流露出几分焦急之色:“佩蒂,你说你找到了巴基?怎么回事?”
佩特拉还没想好怎么说,斯特兰奇悠悠地开口了:“哦,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托尼简短地说。他是相当清楚佩特拉的语言功底的——不是说多有文采,而是她可以轻松地滔滔不绝几个小时。唉,年轻人的精神气真是让人心生畏惧。
“要不我来?”斯特兰奇笑。
“不用了,跟你更费劲。”托尼并不怎么客气。
他们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互相之间都不会怎么对付,佩特拉明白这个道理,也打起了精神。托尼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态度,表情专注而认真,注视着她的那双棕色眼睛里仿佛包含着一股格外的、鼓励的力量。
于是,她也集中精神,端正了态度,尽可能简单地把他们此行的经过交代了一遍。
“……巴恩斯先生本来是不愿意跟我们回来的。”佩特拉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望向斯蒂夫,“他说,他在被九头蛇的人带回去之后,就接受了洗脑,才会被他们控制成为杀人的机器。”
“这个我知道。”斯蒂夫叹了口气,心情沉重地点点头,但他很快又说,“当时他见到我却不认识我的样子,我就已经猜到了……可我总觉得,两年前他就已经恢复记忆了。”
他依然惦记着自己从神盾的空天母舰上坠落,失去意识后模模糊糊的片段。有人把他从水中捞了起来,放到了河边,然后,他努力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在最后那一刻,他应该认出自己了吧?那也应该想起了过去的记忆?斯蒂夫怀着希望地想道。
“是的,但是……”佩特拉说到这里,纠结地弯起眉毛,想了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似的,快刀斩乱麻地直接说道,“我们抓到一个想用九头蛇洗脑技术控制他的人。”
“什么?”斯蒂夫有点跟不上节奏,“这又是谁?跟巴基有什么关系吗?”
“是一个复仇者的黑粉。”斯特兰奇说。
托尼白了他一眼:“可以不要用这种流行词语吗?您多大年纪了?”
“那个人是索科维亚事件受害人的家属。”佩特拉赶紧解释。
托尼和斯蒂夫都是一怔。
“他……哎,详细过程我就不说了,”她苦恼地揉了揉头发,决定直奔结果,“总之,哈莉和罗恩把那家伙揍了一顿,让他交代了自己的阴谋。”
“什么阴谋?”托尼有些敏感。
“他想借冬日战士之手从内部分裂复仇者……”佩特拉望着他说。
“我明白了,你是说那个人想控制巴基让他……随便做点什么,最好是举世震惊的破坏,在政府的追捕下,复仇者就没有立场……”斯蒂夫苦笑了一下,摇摇头,自己更正了,“那么我就没有立场去帮助巴基了,只能脱离复仇者的队伍,是吗?”
托尼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很意外。
“就这么简单?”他有些怀疑,几乎是不屑地轻笑了一声,“他当我们是蠢货吗?”
“肯定没有这么简单。”斯特兰奇沉声道,“他既然选择复仇者当敌人,那么就肯定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包括你们是什么样的人,他必然一清二楚。”
托尼抿了抿嘴唇,没有反驳。
“你们发现了什么?”斯蒂夫心中预感不详,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
复仇者的敌人?这些年来,强大的,弱小的,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怎样的危机出现都不会再感到惊讶。但是,听佩特拉所说,这一次的“敌人”似乎只是个普通人,因为家人的遇难而将愤怒与仇恨发泄到了他们身上……
他会做什么?
短暂的沉默。
斯特兰奇似乎不打算多嘴了。于是目光集中在佩特拉的身上。她面色凝重,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什么都没有发现。”
“嗯?”托尼只发出一个短促的单音词。
在他强大的气势逼迫下,佩特拉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说:“因为我怕他耍花招,把他打晕了啊!”
第82章
“……”托尼郑重地发出警告, “认真点。”
“很认真。”斯特兰奇说,“是我支持的。”
“你?”
面对质疑的眼神, 至尊法师很坦然, 面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种人机灵着呢, 一不小心就会着了套, 与其被人牵着走,倒不如把主动权把握在自己手里。”
佩特拉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次回来的只有她和斯特兰奇两人,其他人不知所踪。佩特拉只带回来有关巴基的消息,令斯蒂夫又喜又忧,更多的还是疑问:“那个人现在在哪?巴基呢?”
“他们去了俄罗斯……”
这家伙恐怕又安分不下来了,托尼想道。他注视着斯蒂夫匆匆走出房间的背影,丝毫不感到意外,叹了口气,反身回到自己的工作间。
感应门还没关, 佩特拉也跟着走进来, 小声地跟星期五问了好。
托尼站在控制台前, 头也没抬地整理着资料,一边问:“你有什么还没告诉我的吗,亲爱的?”
“嗯……”
这是承认了?托尼关掉新战衣的资料库, 抬起头,正眼看着佩特拉, 发觉她一副思索的表情,期期艾艾地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个……”
托尼好像很久没看到她这么小心的模样了,转念一想, 难道她又惹祸了?他心里一个咯噔,表面还是镇定地说:“你说吧,我会考虑一下再生气的。”
“啊!”佩特拉震惊,“您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
他不免感到好笑,但表情却很冷酷:“因为我习惯了。”
“哦……”佩特拉有些失落地应了一声,似乎有些自责,但很快又说,“这次不是我做了什么。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
“不是你?那还能是谁?”托尼惊讶地抬高了眉毛。
佩特拉张了张嘴,表情又充满了纠结和为难,完全笑不出来。她不是没有接收到对方话中的调侃之意,只是现在没有心情。
托尼静静地看着她站在那里独自挣扎了许久,艰难地开口:“九头蛇……吧?”
他本来还觉得有趣,到了现在,也不得不开始严肃地对待了。他咳了一声,敛起笑意:“九头蛇的什么事?”
“他们——”
“喂,我只说一遍。”托尼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不要吞吞吐吐了,不然我就让星期五你踢出去。”
“对不起。”佩特拉到底还是没法对着他的眼睛说出来,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们害死了您的父母。”
咔哒。托尼放在控制台上的手指颤了颤,摁错了一个键,差点把移动中的文件扔进回收站。
他很镇定地抬手离开了屏幕,放在一边,然后问:“你说什么?”
“是九头蛇干的。”佩特拉这回抬起头来,勇敢地与他的目光对上了。
“……”
托尼一时有些茫然。如果不是错觉,他在对面的女孩眼中看到了名为难过的情绪——电光火石间,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只捉住了一点碎片,还没有成型。
他本想说——“不可能。”不可能,斯塔克夫妇是出了车祸身亡的,他拿到了事故报告单,确认过问题所在,甚至还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改进刹车系统……
可是,托尼很快想到,不是真的不可能。
无数的小说电影里,车祸都可以是人为的。在现实中,只会有更多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此时,他已经有了预感——和一个小时前斯蒂夫产生的那种感觉一模一样,不安而恐惧。
“是他们指使冬日战士做的。”
“……”
身价千万的钢铁侠先生,感觉此时的自己手无寸铁,被人拿激光炮狠狠地轰了几炮。他瞪着佩特拉,似乎无法想象她竟然也会说出如此残忍的言语……但是,好吧,是自己让她说的。
开什么玩笑?也许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质疑。
但这个人是佩特拉,托尼想,除非她已经亲眼看到了证据,绝不会冒冒失失地跑来告诉自己——谢天谢地,她说出来了。
托尼哽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但他还是努力地咽了下去,眼神变得更加冷峻:“你说就说,哭什么?”
嗯?佩特拉愣了愣,然后才回过神来地眨了下眼睛,的确有些湿润的感觉。她赶紧摇头把这种酸涩感甩掉,挺直胸膛。
“我没有……”
“难道我有?”
“对不起。”她说。
“不用你说对不起,佩蒂。”
有那么一会儿,佩特拉茫然无措地傻站着,不知道该做什么,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那您现在……还好吗?”
“不太好。”托尼说。
没有外人在,只有他,星期五,还有这个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他似乎可以不用背负那么多,不用勉强自己当一个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钢铁人——但是不行,他并不想在对方面前流露出任何软弱的表现。
托尼有些头疼,这次是真的,太阳穴嗡嗡作响,大脑深处一抽一抽的,眼前偶尔闪过白色的雪花——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她是对的。世界上比蜘蛛女孩更让自己生气的事情……很多。
回过神来时,托尼发现自己的手已经在控制台上蠢蠢欲动好一会儿了,只差一点,他就要发出无法挽回的指令了。
“不,我很冷静。”他咬牙切齿地切掉了画面。
“真的吗?”佩特拉满脸写着不相信,“您看上去很想立刻飞到西伯利亚的样子……”
“没错,我现在非常想把那个该死的——”托尼及时打住话头,在未成年人面前不应该讲血腥事件,他生硬地转了个调,问,“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那个叫泽莫的人说,除了巴恩斯以外,还有另外五个和他一样的‘战士’。”佩特拉飞快地答道,“布莱克先生说帮你们个忙,把他们解决了。”
“不必了。”托尼不假思索地说,“我会去搞定的。”
现在就去搞定。
他气势汹汹地从台阶上走下来,还没跨出两步的距离,就被佩特拉紧张地拦住了:“那个,您还没有拿战衣呢。”
真是气昏头了。
托尼又转身取了腕带戴上,一边吩咐星期五进行卫星定位。
完成这一切的过程中,他不太冷静的大脑逐渐冷却下来,被仇恨短暂地蒙蔽了片刻,他现在正在快速回到复仇者的立场上,两种不同的声音纠缠着、撕扯着他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