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非木非石
时间:2019-01-29 10:09:34

  王鸣盛平常还真驭下有方,一个个收的服服帖帖。
  梁瓷报上地址,跟他们开车过去,她坐前面一辆车,后面跟着一辆,就为了送那点行李。前面开车的小伙子年纪稍大,路上时不时说两句话。
  他说:“梁老师,住的好好的,怎么要搬那边去,学校西边挺偏僻的,房子还是等着拆迁的老房区。”
  梁瓷轻轻抬眼,“嗯,上班近。”
  副驾驶坐着的这位沉默了会儿,转过头看她一眼,对开车小哥说:“怪不得我们来的时候盛哥专门吩咐。”
  她听出什么,不由问:“专门吩咐什么?”
  前面两人顿时噤声,意识到自己话说多了,面面相觑,表情不太自然。
  她盯住其中一个,放缓语气问:“有什么我不能知道吗?”
  “没有,”开车那个叹气,坦白说,“盛哥说你租的地方可能不方便,让我们看看缺什么短什么,到时我们四个先置办了,然后找他报销。”
  梁瓷垂下眼,默了会儿,对他们抿嘴笑:“你们不用弄……我就住几天,不要破费。”
  他直接说:“那不行,盛哥交代的就得办好。”
  梁瓷想了下,也明白怎么回事,估计都怕他,如果什么都没弄,让他知道了没好果子吃,“那你们待会儿给王鸣盛打电话,我讲清楚。”
  这么说完又一想,对他们笑:“收拾好东西你们不要走,晚上一起吃饭。”
  他们嘴角笑了,年纪小那个想也没想说:“嫂子你太客气了。”
  梁瓷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面色极不好看的瞧向说话的人,他还没意识到心直口快说错话,被没说话认真开车的捏了下,回过神,咧着嘴开始干笑,“呃,咳,喊错了……”
  梁瓷很不好意思,嘴角扯了下,没说话。
  到地方,巷子太窄,幽深,路面凹凸不平,车子进去以后不好掉头,也没停车的地方,他们只好把车停外面,徒手往里提行李。
  梁瓷提前打了电话,所以房东在门口等着,腰背佝偻,背着手把钥匙递过来:“房子想怎么用怎么用,我们老两口没那么多规矩,就是有一点,不住记得提前打电话。也好找下家。”
  梁瓷点头,“谢谢您。”
  他摆摆手表示无事,一步一步慢慢走远,小刘看了眼院子,就是一处等待拆迁的两层居民楼,改造过的,成了小三层,铁梯子悬空盘旋,又窄又陡,很有时代感。
  手里稍微提个东西都转不开,实在费劲。
  梁瓷拧门锁,推开请他们进屋,她之前看过房,再看没什么感觉,也不觉得简陋破败,宽宽敞敞的,还带了一面向阳的大窗,还算干净,就是简单,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床,一个简易衣橱,最贵的家电就是空调。
  小刘四下打量了眼,“一月租金多少?”
  梁瓷摘下包,“五六百。”
  说完用头绳把长发挽起,准备收拾。
  小刘说:“那还行,其实我们几个也都住这种地方。比我想象的好,还带空调。”
  梁瓷闻言笑了下,“是啊,我觉得挺清净,现在找不到合适的成套房子,合租也太别扭,这里独门独户,就共用个院子和厨房。”
  来人很实干,就小刘话多一些,跟她熟了说话也随意,其余的不怎么讲,擦桌子扫地拖地,本来上个退房的人走了不久,退房前也做了打扫,所以收拾起来很快。
  她确实有东西要买,被褥床单生活基本用品都没有,好在出门左转有大型超市,中心店,什么都有。
  梁瓷其实是这样打算的,只要合适,交房之前就不挪动了,不合适就再找,她不喜欢拎包入住,精装修的价钱太贵,最重要的是很多东西不是自己的用着也很别扭,不如找最简单的房子,东西自己买,以后都能用得到。
  眼下还是要精打细算,明年初买下的房子就开始还贷,即使高校老师住房公积金高,一个人撑还是有些紧巴,毕竟毕业不久,仍旧一穷二白,博士期间不怎么花钱,勉强存了几万。
  手里有张卡,高永房给的,她一直没动里面的钱,李容曼说应该花,使劲花,给他一次性花完,买成奢侈品说走就能拎走,还建议把信用卡刷爆,让他破产。
  梁瓷觉得有道理,不过这么做太冲动,太不理智,尤其到了离婚这个关键时候,万一诉讼到法律,刷的钱都有证据,对自己不利。
  更何况她干不出来这事,不是清高不是做作,不是标榜自己白莲花,当你真想跟一个人划清界限的时候,自个的经济来源只要稳定,又何必费劲脑筋从你最嫌恶的人手里抠钱。
  梁瓷只拿自己应该拿的,诉讼到法律,其实她也拿不到多少钱,高永房的身价是婚前很多年的积蓄,并不是婚后的一夜暴富。
  到了超市一进一出,花去三千多,都是必须买急着买的东西,回到家摆放东西时没让他们搭手,梁瓷喜欢自己来,下次找直接就可以找到。
  眼瞅着到中午,他们要走,梁瓷没挽留,要小刘的联系方式,叮嘱说:“一定记得晚上一起吃饭。”
  小刘攥着手机,很犹豫:“不用这么客气吧?”
  正说着话,王鸣盛就来了电话,小刘看了一眼,“哟,盛哥。”
  他当梁瓷的面接听,“盛哥?”
  王鸣盛没来虚的,问:“怎么样?”
  小刘看了梁瓷一眼:“地方挺好的,梁老师要请客吃饭,我正说呢,她太客气了。”
  王鸣盛沉吟片刻,明白对方是有询问自己的意思,他不点头八成不敢让梁瓷破费,笑笑:“那就吃呗,地方订好了吗?”
  小刘说:“还没有。”
  王鸣盛又问:“帮着买什么了吗?”
  说起来这个小刘便迟疑了,看了眼梁瓷,她站一旁,把衣服都拿出来,用衣架挂上,小刘对她说:“盛哥问起来了。”
  “什么?”
  “就买东西的事,梁老师你非不让买,没法交代了。”
  “我跟他讲,”梁瓷要过去手机,“喂?”
  王鸣盛楞了一下,沉默两秒:“在身边呢?”
  梁瓷:“嗯,买东西就算了吧,不好。”
  他眉宇一皱,“哪不好?”
  梁瓷:“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要买东西,包养吗?”
  王鸣盛没料到她问的那么直白,又怔愣了,半晌才说:“包养?这么寒酸能包养谁?”
  梁瓷不说话,沉默着。
  他解释:“庆祝你乔迁之喜,总要有点表示,买家具多实在,总不能送一面大镜子过去吧?你又不是开理发店。”
  梁瓷说:“心意那我领了,以后不要乱送东西。”
  说到这往外面走,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面前是水龙头,水槽,隔壁红瓦屋顶比较低,视线越过去,看向外面来往车辆,手背冻得通红,“你的人可能对咱们俩的关系有误会,你最好解释一下,免得全会所都误以为我跟你有了什么……我还没离婚,敏感时期,不想晚节不保。你能理解吗?”
  说话的语气很轻,不过能听出不高兴,王鸣盛意识到自己又碰了一鼻子灰。
  他在电话这边盯着门把手半天才推门进办公室,往后一靠,眼瞧着桌子上的文件,一个字没入脑子,答应着:“理解,下不为例。”
  梁瓷垂下眼,没再说什么,悄悄松了口气。
  他说:“还有什么吩咐?”
  梁瓷说:“我可不敢吩咐你。”
  一时放松警惕,语气软了,听起来像嗔怪,像撒娇,一下子把两人距离拉近。
  他很受用,低笑出声:“嗯?”
  梁瓷收了声,清清嗓子,“不跟你讲了,我还有事。”
  不等王鸣盛反应就挂了,低头往里面走,把手机交给小刘。她放下挽起的袖子,出去这一会儿毛骨悚然,全身凉气,脸颊鼻子都红了。
  不过房间里很暖和,空调开着,开了两个小时没关,他们打算着离开,梁瓷进来,关上门。
  被一股刺鼻的烟味呛着,两眼没瞧见,他们在屋里抽开了,梁瓷虽然不喜欢,但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跟着她忙东忙西,这个特权还是有的。
  小刘会察言观色,踢了踢抽烟的几个:“出去抽,别在屋里。”
  行李箱里的东西没往外拿,她把箱子放到,推到衣柜后面,小刘无所事事看着她。
  不用的袋子团起来,放好,以备下次使用,有些心思在脑子里打转,她抬头看着小刘,“你们王总,脾气是不是很好?”
  小刘愣了一下,旁边几个闻言也愣了一下,“梁老师,你这个意思,是觉得好还是不好?”
  梁瓷默然几秒,脑子里短暂回忆一下这几次的交集,认真皱眉:“还不错,但又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你们好像都挺怕他。”
  小刘笑了一下,“盛哥的脾气就像二八月的云彩,一会儿一个样,好的时候就跟灰太狼当着红太狼一样,挨揍也没事,不好的时候,就像鞭炮,噼里啪啦……得看因为什么事发火。”
  梁瓷还想说什么,被另一个打断思绪,“其实说我们怕盛哥这话,太片面,我们都靠盛哥赏口饭吃,当然把盛哥当天。”
  作者有话要说:  王鸣盛表示:不要在老子的女人面前诋毁老子,我就是器大活好有魅力。
 
 
第24章 
  刚五点钟, 小刘接到梁瓷的短信,某时间某地点她定了地方, 让小刘通知其余的人, 小刘换下工装,从换一间出来, 前面两排格子间,是行政后勤跟助理秘书办公的地方,王鸣盛单手撑椅背, 站周秘书身后。
  听见动静回身看他,弯腰抢过周秘书的鼠标,点了两个位置,“往左一点,全体往左。”
  周秘书依照指示做出来, 他摇了头, 仍旧不满意, 又点了两个位置,“这边改一下。”
  “改成什么效果?”
  “颜色不对,没那个吸引眼球。”他说完见身后小刘不动, 似乎有事要说,扭过头, 手搭在桌子上, “傻站着干什么呢?”他主动问小刘。
  小刘交代说:“梁老师约我们吃饭,盛哥你去不去?”
  王鸣盛眼睛盯着周秘书电脑里的图片没挪动,问:“梁瓷让你叫我?”
  小刘抿嘴, 瞬间有些尴尬,“她没说,不过说了跟没说不是一个意思吗?”
  王鸣盛没立马说话,眼睛依旧盯着屏幕,指挥周秘书:“你自己先这么弄,按照我说的,今晚渲染出来我看看效果。”
  小刘视线在他们身上打转,王鸣盛意兴阑珊的意思,反而有些摸不准,正胡思乱想,王鸣盛喊:“小刘。”
  小刘答应:“哎。”答应着又往前走了一步等吩咐。
  王鸣盛垂头眨眨眼,说:“既然没叫,那我就不去了,你们好吃好玩。”
  小刘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王鸣盛已经又吩咐:“赶紧去,让他们也都提前下班。”
  他诺诺答应,还有些懵逼状态,按照目前的走势,他怎么想都没想到王鸣盛会不去,会所里的人目前各有猜测,梁瓷住王鸣盛家里这事从吴大伟去送了一趟水果就被证实了。
  他本来还不太信的,结果没想到今早被王鸣盛叫到办公室,让他带个人去帮梁瓷搬东西,这不,亲眼证实了传闻……眼下,难不成闹了不愉快了?
  他不敢胡乱说,就直接走了。
  梁瓷把地点定在马踏湖,吃饭的地儿小有名气,她以前来过几次,必点菜韭菜炒虾,韭菜要是新鲜的,最迟六月,其余季节都是大棚农作物,韭菜味不够,虾须得是小虾,如果虾太大,直接吃时虾壳嚼不动,趁热抹上酱,用粗粮煎饼一裹,味道不用多说。
  梁瓷酒量应该5是不好,她不知道自己的量,到目前也就喝醉过两次,这次请客大家心里都有数,也没人敢灌酒,乔迁新居心情还不错,小刘打开啤酒时问她要不要喝,梁瓷没拒绝。
  主动给自己倒了,抬手帮小刘倒,他显得拘束,站起来两手托酒杯,躬腰说:“客气了,我自己来。”
  梁瓷笑了,坐座位上,帮他往后拉椅子,“是你太客气了。”
  其余人都落座,她端酒杯敬酒,感谢他们帮忙搬东西。
  有人指出:“梁老师你谢错认了,你该感谢的是盛哥。”
  梁瓷微微叹了口气,并不是不想叫王鸣盛,她是思量过,才决定不叫他,指尖擦着竹筷,“本来想叫你们王总的,他来了你们可能都放不开,买单的时候又得跟他抢。王总太实在,跟他这样的人做朋友我挺荣幸的,最近对我关照很多。”
  梁瓷这番话是经过了大脑的,拉开距离,解释了她跟王鸣盛的关系——
  是朋友。
  小刘哈哈笑,替自个老板打圆场,“生意人都这样,梁老师你得习惯。”
  对面的小姑娘也说:“十里八村没盛哥这么好的男人。”
  梁瓷弯了弯嘴,礼貌笑笑,有些话心照不宣,她说了他们不信,那也没办法。
  不过小姑娘这句话把话题成功扭转,在场三个男的都笑了,纷纷质问:“小离你啥意思?看不上我们呗?”
  “哦,就盛哥最好,我们都不行?盛哥又不在,你拍马屁拍那么响他也听不见。”
  他们嘴里喊着罚酒罚酒,三言两语不和就闹起来,气氛更融洽,又是猜拳又是划酒,有说有笑。一群提前步入社会的小年轻,很会玩儿,青春洋溢,比梁瓷这种中规中矩的人鲜活多了,别看她年龄大几岁,还真玩不过他们。
  她觉得自己以前都是白活了,与社会好像脱节似的,从他们嘴里听着当下最热潮的词汇,搞笑的段子,有趣的梗。不知不觉年轻了几岁,意识到胃里不适时,两瓶啤酒下去打扮。
  梁瓷今晚有些嚣张,他们说夜生活才开始,十点前睡觉的都是老人,所以他们要去唱歌要去电玩城娱乐,小刘问梁瓷:“梁老师你去不去?”
  梁瓷想了几秒,脸色微醺,“我从来没去过那些地方。我其实,挺没见识的,我大学前都不知道苍老师是谁,没看过毛片,有次上选修课,男老师是个段子手,幽默,爱开车,他评价时政,说钓鱼岛是中国的,苍井空是世界的。我问舍友苍井空是谁,她们让我去班级群里问,我就问了,被全班笑了大半年。”
  小刘被梁瓷说的一愣一愣的,她脸红扑扑的,大概是脑子管不住了嘴巴,喝大了,他心里憋着笑,半晌才说:“苍老师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管制严,没以前自由了。咱不谈论这个,暴露年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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