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抬头看了郭胜一眼,“你还有别的打算?”
郭胜一个怔神,“打算都跟姑娘说了,别的……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只是,别的都好,答应了霍二爷……”
“告诉金拙言,都过到明路上。”李夏自在的甩着胳膊,“金拙言这个人,是个不拘一格,能做大事的,放心。”
“是。”郭胜答应的极其爽快,“送姑娘到县衙,我就过去跟世子说清楚。”
李夏嗯了一声,跟在郭胜身边,悠悠闲闲进了县衙,郭胜看着李夏进了二门,转身去寻金拙言交底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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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河在高邮城东,有一条不算小的河汇进来,叫茨河,沿茨河往上四五里,三片大湖连在一起,湖边沼泽相连,芦苇密布,人迹罕致,最东边的朱湖,尤其荒凉。
东湖东岸,长满了茂盛无比的芦苇丛,芦苇丛靠湖中间一边,四五条小船隐在芦苇丛中,船上坐着十来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正自在的或躺或坐,钓着鱼说笑着。
盘坐在船头钓鱼的海庆愉快的吹了个口哨,猛一把拽起钓杆,拉上来一条足有五六斤重的大黑鱼。
海庆一跃而起,站在晃动不已的船头,拎着猛烈扑腾的黑鱼,眉开眼笑的举着给众人看,“果然是条黑鱼,看看这条鱼,多肥!晚上咱们吃黑鱼汤,再贴几个饼子,我给你们做,我做的黑鱼汤贴饼,老大说了,天下第一!”
“我瞅大庆这小子,最近容光焕发的很啊!”董老三曲着条腿,歪坐在另一条船的船头,正仔细打磨着一只紫檀木雕刻的小猴子。
“可不是,大庆,瞧你高兴成这样,盼盼让你爬床了?”跟海庆一条船的于老四一边说笑,一边站起来,抓过黑鱼,猛一把摔在船头,顺手扯了根芦苇穿过鱼嘴系紧。
“她那床,老子早就不想爬了,爬个床有什么好高兴的?我就说你们没见识。”海庆拽起旁边的虾笼,拿了只大虾重新挂到鱼勾上,将鱼勾远远抛出去。
“就你这货有见识!”董老三远远啐了海庆一口,站起来,一连跳过几条船,跳到海庆那条船上坐下,“我还没问你,那回你给人家磕头,那头磕的……”董老三啧啧有声,“可真够诚意的,我还当你不跟老大,要改换门庭了呢。”
第204章 上火的侯参将
“你可真能扯!这辈子,我就咱们这一个老大。那头磕的是诚心,诚心实意。唉,我不是跟你说过,我们海家,从前是柏家家将,几辈人都是柏家家将,要不是抄了家,那一位,这会儿就是我的主子,跟老大差不多。”
海庆从董老三手里拿过木头猴子,举起来看了看,“整天看你刻这个,刻了这么些年,怎么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就是个消遣,要什么长进?你们海家,还真阔过?我一直当你小子吹牛皮,是真的?那你家怎么抄了家?被人家陷害了?”董老三是真好奇。
“我看你是听书听多了,哪有那么多陷害?就是犯了抄家灭族的罪,什么罪我也不知道,我那时候小,才五六岁,过了七岁,就得……”
海庆往自己脖子抹了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我就记得,我祖父跟我说,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别记海家绝了后,让我不要怪大伯,说是大伯连累了家里。
还说,大伯虽说连累了家里,可这些年,家里的富贵荣华,也都是大伯挣来的。大概就是这样的话,这是我们海家的命数,谁都不能怪。
我就记得这些,别的,大约我根本就不知道,我活下来了,从来没怪过大伯。”
“就算有荣华富贵,也不能把一家子大小的命,全搭进去。”于老四一边收拾着那条黑鱼,一边接了句。
“我看哪,这就跟咱们跟老大差不多。老大带着咱们,这样打那样打,打下地盘,吃香喝辣,风风光光,可要是哪天,老大一时糊涂,就象前儿吧,要是老大犯了错,叫什么……指挥不当?把咱们的命都搭进去了,咱们能怪老大?”董老三踢了于老四一脚。
“这可不能怪!老大又不是神仙,神仙也有犯错的时候,这事叫生死由命,怪不了谁。”于老四顺手抹了董老三一脚脖子鱼血,“大庆家这事,跟这不一样吧?”
“咋不一样?一个样儿!”海庆接了句,“反正我从来没怪过大伯,虽然我不知道因为啥事,大伯犯了啥错,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怪,都是命,再说,现在跟着老大,这日子多少快活?给啥都不换!”
“老大回来了!”芦苇丛中,传来了一声招呼。
董老三一跃而起,连跳过几条船,跳上一只只容一人的小三板,往岸上划的飞快。
海庆急忙将钓杆塞给于老四,跟在董老三后面,也赶紧划了条小三板,赶往岸上。
胡磐石也是一样的一身褴褛,站在那里,气势昂然的让人根本注意不到他身上穿的什么。这会儿正甩着衣襟,呼呼扇着风。看着众人都聚过来了,眉开眼笑道:“他娘的,这一趟,咱们可赚大发了!赶紧做饭,让兄弟们吃饱喝足,一会儿要干活了,得干一夜。你们几个,往一块儿坐坐,得好好议一议,明天,咱们得热热闹闹的唱一场大戏……”
胡磐石和董老三等十来个小头领围在胡磐石周围,头和头凑在一起,细细议了小半个时辰。
那边,黑鱼汤,烤青鱼,白灼虾各几大盆,以及咸蹄髈,咸羊肉,腌菜大饼子也端上来了,众人痛快吃饱,从芦苇丛深处,一只只拖出吃水沉重的小船。
海庆一只手托着个小本本,一只手拿着块炭条,神情严肃,挨船过了数记了数,分出一半小船,沿着岸边的芦苇丛,划过半片湖,将船上的刀枪铁箭搬上一辆辆独轮车,推上两里多路,搬上泊在河边的两三只半大木船。
另一边,董老三带着人,将海庆分出来的另一半小船,头尾相连,用竹艄撑着,悄无声息的出了朱湖,沿着茨河往外走。
直忙到大半夜,藏在芦苇丛中的小船全部推出来,空荡荡的芦苇丛恢复了宁静。
天明时分,海庆带着人,凿沉了已经空了的小船。
另一边,董老三带着那一半吃水沉重的小船,沿着茨河走了四五里,停在了一个村庄外,天快亮时,小船不见了,岸边只泊着几只大船。
……………………
侯参将这两天头大如斗,一夜功夫,就急火上冲,起了满嘴泡。
他收了人家一大箱金子,可那四大船货,半路上连船带货,无影无踪了,昨天又接到京城的信,兵部委了金世子,要过来高邮,署理高邮军军务……
侯参将团团转着圈,一眼看到金世子昨晚上遣人送过来的军需册子,顿时觉得嘴里又暴起了一堆泡,这位惹不起的世子爷,头一件事,竟然要核查军需!
侯参将几乎可以断定,有人告了他的黑状,能告这样的黑状,必定知根知底,这样的人,还能有谁呢?侯参将略一多想,心里那股子焦急,就被愤怒取代。
富胜这是疯了么?真以为他这么好欺负?真要拿他侯家满门,给他儿子当个进步的台阶?
怎么不能?他劫了他四船货,后天见不到货,那帮子穷凶极恶的匪徒不会放过他,明天金世子就到了,要是立即核查……刚送到没多久的新刀新枪新弓新箭,富胜要是不伸援手,他过不了金世子这一关……
侯参将只想的身上一阵接一阵寒气透背透骨,他那四船货,富胜藏到哪儿去了?
门外,侯庆一头扎进来,“二叔,咱们那货,象是找到了!”
“什么叫象是找到了?怎么说话呢?”侯参将一声急吼。
“是是是是……是这么回事!”侯庆急的舌头打成了一串儿结,“富参将新纳的那个小妾的外家,在小张村……二叔你听我说,不是废话,您先听我说。”
迎着侯参将的怒目,侯庆赶紧解释一句,“因为跟富参将攀了亲,这小张村的人出来,就人五人六的了不起的厉害。
昨天,小张村一个汉子,推了两袋子芝麻到粮食行里卖,卖完了不给行头钱,还骂人,说什么等高邮打起来了,就让他们富亲家把行里的人,全当土匪剿了。”
说说河童。挺有意思的一种东西。河童的意思就是住在河川里的孩子,也叫水的精灵,属精灵科啊!河童在日本有些地方,也叫川太郎,河水家老大的意思啦。每条河,都应该有个河童,每个河童的个性,都是不一样的,有的暴力,有的贪玩,有的善良,有的知恩必报,有的很讲义气,总体来说,日本传说中的很多精怪,都非常的人性化。河童的长相么,60公分到1米左右高,象几岁孩子的模样,象是人和青蛙的杂交种,皮肤绿色,粘乎乎的象青蛙,有头发,一般是红色,背上有壳,刀枪不入,眼睛当然水汪汪的,头顶呢,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圆盘,圆盘里盛满水的时候,河童力大无穷,法力无边,圆盘里的水没了,河童的力气和法力就全消失了。
第205章 县尊查个案
侯参将皱起了眉。
“粮食行里倒不在乎这几个钱,就是听他说高邮要打起来了,这话传出去可不得了,出了乱子,二叔肯定有不是,因为这个,就把他抓了,问他这话从哪儿听来的,原本想打一顿,教训教训,让他往后不敢再乱说。
谁知道,他说他亲眼看到的,昨天夜里,他们村外那河里,一船一船的运刀枪,不是要打仗,运刀枪干嘛?”
“小张村?”侯参将一头扑到地舆图上。
“小张村紧挨着茨河,茨河那头连着三大湖,二叔,都怪我,没想到三大湖,一个人影儿都没有,可不是藏东西的好地方,要是把大船里的的货分到小船上,往芦苇荡里一藏……二叔,都怪我,没想到他们把货搬到小船上,换了船……”
“还在这儿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小张村!快去!”侯参将一声吼,刚吼完又跟了一句,“多带几个人,我也走一趟,赶紧!现在立刻!记着,悄悄儿的,别惊动了富胜那厮。”
……………………
一大清早,李县令正吃着早饭,郭胜急急忙忙让人请他出来,带着几分紧张和李县令附耳道:“县尊,出了点儿事,刚刚有个访行的无赖,过来举报,说小张村外,有人贩了几船私盐,咱们得赶紧去看看,县尊这一任眼看就……可千万不能什么大事。”
李县令一听说一贩就是几船私盐,吓了一大跳,“谁敢贩几船……是高邮军?”
“要是高邮军,那倒好了,高邮军做这盐的生意,那是正大光明,可用不着贩私盐,我是担心,那个访行的无赖,才是高邮军指使的呢,大约哪个不长眼的……总之,得赶紧过去看看,没几个月了,宁可辛苦些,千万不能出事。”郭胜一脸烦恼。
李县令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咱们这就走。”
“县尊把高邮军使的印信带上,以防万一。”郭胜提醒了句。
李县令答应一声,回去取了高邮县令和高邮军使两枚印信,前面,郭胜已经点齐了县衙所有的衙役,训了话,一行人出了县衙,直奔城外小张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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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小张村,侯庆得到信儿比李县令早,腿脚也比李县令快,早一个多时辰前就到了小张村。
摸到离河不远的打麦场里,放倒捉了五六个不停围着打麦场里一堆一堆麦秸垛打转的小张村青壮,根本不容他们出声,就捆成了一只只粽子,嘴里塞上了麻核。先提上船关起来,这些都是证据,回头要找富家说话的。
这目标明显的都不用找,侯庆抽出几把麦秸,就看到了藏在麦秸垛中间的刀枪铁箭。
李县令赶到时,巧中又巧,侯庆带人刚刚拆完了所有的麦秸垛,沉沉装了两船刀枪,正要带着人把整个小张村抄个底朝天。
见一群衙役狂喊厉叫着冲过去,侯庆急忙命那两条船收锚抽跳板,赶紧走。
“拦住他们,不许走了!”郭胜一声暴呵。
这两年多,高邮县衙,早就被郭胜打理成了自己的一块铁板,听了郭师爷的吩咐,衙役们不要命的扑上去,将铁锚死死的按在原地,没了跳板,几个衙役干脆跳进河里,浑身水淋淋的爬上吃水沉重的大船,舞着腰刀、水火棍大叫:“高邮县衙查案!都不许动,李县令在此!”
侯庆气的连连跺脚,急奔过去,先冲李县令见了礼,再冲郭胜拱手陪笑道:“给县尊见礼,在下侯庆,县尊误会了,郭师爷误会了,这是在下的几条船,装了点儿……五谷杂粮,麦秸什么的,不敢烦劳县尊。”
李县令疑惑的看向郭胜,这个侯庆,他是听说过的,侯参将的侄子,他可用不着贩私盐。
郭胜一张脸板的结结实实,“县尊接了线报,有人将几船私盐贩进了高邮境内,既然是侯爷的船,那就好办了,请侯爷把船靠岸,让在下陪县尊查检一遍。”
郭胜几句话说的侯庆脸都青了,接了线报?他贩私盐?这必定是富大年的手笔,放了一半的货当饵,这是要借高邮县衙的手,除掉他?
“凭着几句真假不知的话,就想抄检我侯庆的船,郭爷,这您可就过了!”侯庆垂下手,腰背往后挺,下巴抬起,嘴角往下扯,“郭爷在这高邮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儿个这是老酒喝多了吧?欺到我侯庆头上了?老郭,今儿,我就当你酒多了,不跟你计较。县尊这一任,平平安安了两年多,可别到这最后几个月,坏了自己的前程性命,不为自己着想,县尊也得替你家儿女想想,是不是啊县尊大老爷?”
几句话听的李县令脸都气青了,郭胜伸手将李县令往后推了推,拦在李县令前面笑道:“侯爷,我们县尊接的这线报,可是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这私盐船就在眼前,当着这么多人,不查一查,那才真是要坏了我们县尊的前程性命。这几船货,是侯爷的私货吧?你家大人知道吗?”
“郭爷这是信不过我?”侯庆冷笑连连,心急如焚,他船上这货,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两位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