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公夫人她演技过人——白昼之梦
时间:2019-01-30 13:45:46

  而如果要惊动朝廷,那至少也要造个反,这想法正好和她那愤世嫉俗的表哥一拍即合。
  只可惜,费了千辛万苦,还是没见有人对拜月教动手。
  身为武将,盛世之时无用武之地,手里握着兵权还遭人忌惮,只有治下不太平时才会被重用,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那么放着拜月教这样一个好靶子,他们怎么就不约而同的选择了欺上瞒下呢?明明自己已经先一步抛出橄榄枝了。
  后来逃到了京城,她才明白了,一个权宦,一个王爷,确实都不靠着军功过日子。自己当真是时运不济。
  失望之余,瑶光也起了些报复心。
  于是在等待着章玉心一行人来京的路上,她也没闲着,先是自一个在厂督府附近鬼鬼祟祟的乞丐婆口中,知道了一些有意思的事儿。这女子竟然知道苏仁幼年便失散了的同胞姐姐的下落。只是单凭一个名字,她也不是很能确定那位手黑心更黑的大太监到底是不是她昔日好友的那个弟弟,兼之当事人此刻又不在京内,所以才畏畏缩缩,不敢去叫门,却又舍不得就此抛开。
  若是自己成功帮他姐弟二人相认,就算人家不把她当个恩人看待,随手打赏点银子,也够她下半辈子衣食不愁了。所以她一个天子脚下的乞丐婆,倒是比周围的百姓都更加关心国家大事,天天盼着楚军可以班师回朝。甚至在一个女大仙在路上拦住了她,要给她免费算一卦的时候,她也没拒绝。
  只是这卦一算完,她的心是安了,可脑子却迷糊了,自己为何要去东厂找苏厂督呢?一定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小弟,跟他相认了,从此飞上枝头,再也不用担心生计。而且,他不日将有血光之灾啊,自己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若说“苏锦娘”是意外之喜,那么她特意等的人没能见到面,却是十分遗憾的事了。传闻如今的皇长女性子跳脱,是会偷偷溜出宫玩耍的,若是能搭上这条线,她今后的路会顺畅许多。
  可惜,她自从失了母后的庇护,便谨小慎微起来,再不肯出宫游玩,一门心思在宫内护着她那太子弟弟了。
  于是便闲了下来。瑶光倒是有心也给平王留点什么“惊喜”,只是他在京城内的王府已经空下来将近一年了,挖地三尺也找不出什么有用之物来。
  顺带一提,这段时间内,瑶光就是住在这平王府里头。看院子的老妇偶尔夜间见了人影,厨房内的吃食还会凭白丢失,权当是这里人气淡了,就被过路的狐仙占了去,神神叨叨地凭空给她上了供。烧鸡香喷喷地,却不能勾起瑶光的食欲,她现在也可以靠普通的食物过活了,但是不管是被如何称道的美食,送入口中都味同嚼蜡。还是带着鲜血腥气的,舌头可以挑开一丝丝坚韧纹理的新鲜肉食,才能让她觉着是一种享受。
  听说被人自小驯养的野兽,哪怕一直吃的都是精细料理熟了的饲料,若是有朝一日接触了生肉,就会非此不食,再也养不得了,因为会就此起了伤人的念头。而白女吃惯了生肉,一辈子都没法把习性改回来,恐怕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野兽罢。
  可偏偏这野兽还不愿意隐于山林,就爱往烟火气最浓的地方凑。
  腹中饥饿,瑶光却不敢出门,最近京中肯定来了拜月教的人,夜间尤其危险。皇宫内是躲不得了,那么达官贵人的府邸,似乎也能姑且抵挡一阵?
  于是,轻车熟路的,便又溜进了平王府邸。只是这一回,院落不再是空旷寂寥的,作为匡扶新帝的重臣,又是个热情好客的个性,这平王府,可比城那头的厂督府要热闹多了。
  许是这一回觉着再伪装成别人容易出纰漏,瑶光找到了从前看院子的老婆子,偷偷潜进了她的屋子,尝试着又用了催眠之术。
  于是第二天,那老婆子便拽着她去见了王府的总管,说希望能给来投奔她的侄女也安排个可以糊口的差事。她的弟兄一家都因意外而过世了许多年,这个侄女来的莫名其妙,可是老婆子却十分开心。正巧如今王府里也正缺人手,听说瑶光会侍弄花草,于是总管便安排了看园子的差事给她。
  于是时光就慢了下来,瑶光决定,在没被纠缠不休的追兵找到之前,就一直留在此处了。
  慕容钧偶尔闲来无事,会在一块空旷的地方练武,她路过了许多次之后,忍不住问道:“爷,怎地不去演武场呢?”
  慕容钧回身,见到跟自己搭话的是个有些面生的小丫头,也不恼她出言无状,笑着解释道:“演武场上被人围观着,哪有在府中一个人自在。”
  长剑入鞘,被他随手放在旁边的石凳上,白衣长衫,负手而立,这一副文雅公子的模样叫人很难联想到他也是带兵打过仗的武将。
  “可是爷每回练武,奴婢也都偷偷瞧着呢。”
  “你又不会同那些校尉一样,争着抢着来同本王比试,所以看了便看了,本王不会怪罪你的。”
  瑶光低头浅笑,眼波流转,于阳光下如波光粼粼的湖水一般。
  后来,瑶光便不在侍弄花草了,而是去调到主屋做了贴身侍候主子的大丫鬟。夜深人静时,也半是嘲讽半是自得的想,自己若要当真扮做寻常的姑娘,也是可以半点马脚都不露的嘛,若当时在宫里头也是选了这样的路子,是不是如今也还好端端地做个锦衣玉食的妃嫔,何苦沦落成个伺候人的丫头。
  再转念一想,这假设根本就不成立。野兽的本能叫她没法子对危险的人和事视而不见,就算掩藏得了一时,总也有要露出獠牙的时候。
  传说中山野里的精怪,凡是和尘世扯上干系,多半都没什么好结果。她的命运,也是自降生起的那一刻,就注定了。
  偶尔也会再生出些坏心来,想着之前给苏仁备了那样一份大礼,也不该厚此薄彼才是,若是平王也有个同自己一样的女儿,会怎么对待她呢。
  也不过就是想想罢了,白女的血气就只有靠着新鲜血肉养起来的那么一丁点儿,若是当真怀孕生产,婴儿降生的那一天,便一定会是母亲的忌日。
  原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持续下去,直到府中迎来王妃,直到慕容钧瞧着她年纪大了,要给她指一门婚事,然后她就可以照着早就想好的套路,哭着闹着说一辈子不嫁人,就要留在王府里伺候主子。
  然而没能等到这一天,她突然发觉,自己放出去在王府周围潜藏着的小蝎子,数量突然就少了,偷偷去瞧,还能找到些被吃剩的残骸。
  看来这地方,也待不下去了呀。江湖之远,她与这些京中贵人,余生恐是再没有相见之日了。
  ps:中间有一段发重复了,经小天使提醒已经改了过来,但是V章修改字数不能少于原来的,这里就来唠叨几句设定。
  拜月教本身不是邪教,对待教众非常严苛,也是为了防止他们心术不正用秘术作恶。现任教主有点疯疯癫癫,原本继任人选中也有瑶光一个,奈何她心理扭曲,总是作死。
  四位圣女中,一个早早私奔逃走不知所踪,一个性子绵软,一个过分歹毒,一个瑶光作大死,之后这拜月教也是前途堪忧,不过家大业大,也还能支撑一阵~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你们可能想不到,这篇文里,瑶光才是我的心头好_(:з」∠)_
 
 
第77章 番外五 近乡情怯
  扬州三月,草长莺飞。
  驿站旁的小茶馆内, 老板娘正手脚麻利的招呼客人, 她通身上下从衣服到首饰都不是些值钱的物件, 可是收拾的干净整洁, 若细看去, 她还上了极淡的妆。
  店里大堂里坐着的过路客并不算多, 饶是如此,这不小的店里,也只得她同一个还是半大孩子的伙计,自然是要忙碌些的。
  趁着她回后厨忙活, 便有些好事的食客低声嚼起了舌根,一个道:“这老板娘生的真不错,我往返过好些次都是在这儿打尖, 也从未见过她男人, 是个寡妇不成?”
  跟他同桌吃饭的另一个男子接话道:“她男人也是个做买卖的, 常年不待在本地,你也不瞧瞧她那个小娃儿看着也不过两三岁, 若是寡妇,那可是跟谁生的呢?”
  先头那人听了,咂舌道:“哎,原来还是有主的,可惜了。”一边说着,一边还露出了些遗憾的神情来,转而又笑道:“她男人还真是心宽, 放着这么个勾人的妖精在外头抛头露面。”
  另一人瞥了一眼后堂的方向,又笑着道:“不心宽还能怎样,你当这老板娘是什么出身?她从前可是城里头那环翠阁的头牌,后来身子坏了身价也低了,这才从了良嫁人的。”
  他们虽是压低着声音说话,可旁边的几桌也都听得到,有的人伸长了耳朵恨不得凑过去听,而少有的几个女客则是神情尴尬起来。而话刚说到这儿,却突然听得哗啦一声,那两个嚼舌根子的食客所坐的桌子突然就折了一根桌脚歪倒下来,上头摆着的那些因他二人只顾着说闲话,都还基本未动的酒菜扣了他们一身。
  二人急忙挑开,十分狼狈。
  这时听到了声响的老板娘自内堂出来,见到这场景,一面忍着笑一面道:“二位客观,真是对不住,可要去上房清理一下?”
  那客人正要发作,却只听到背后有个冰冷又有些雌雄莫辩的声音缓缓道:“方才是本督不小心撞坏了桌子,二位若是需要赔偿,便去到东厂的御所领银子去,被在本督面前吵吵嚷嚷,本督听了头疼。”
  众人齐齐回头,目光都落在原先坐在角落中的二位客人身上,其中一人是个相貌柔美的女子,另一人白面无须,相貌是一等一的好,只是一双眸子无比的狠厉,叫人不敢直视。
  这二人先前进店时,身上都带着披风斗笠,所以并未引人注意,就连老板娘也是露出了诧异的神色来。
  先前那二人一听得东厂的名头,瞬间噤若寒蝉,而且他们两桌离得距离不近,那个宦官也并未往这边走动,若说是撞坏了桌子,可谓无稽之谈。
  难不成是用了内功暗器?可是他二人好好的聊天吃酒,这么就碍了他的眼呢?二人想不明白,可又不敢问,抓起包裹飞也似地逃了。赔偿?他们生了几个胆子敢去同东厂要钱呢?
  老板娘一面命人去将一地的狼藉清理干净,一面过来躬身向苏仁福了一福道:“多谢官爷帮民女解围,只是现下店里客人多,您要直接包场怕是不太合适……”
  她自己这话也是越说越犹豫,方才这人虽是帮着自己说话的,可兴许只是那二人话说的太多,贵客觉着耳根不清净才出了手,自己现下没准也是在得罪他也不自知呢?
  那人却只是淡淡地道:“无妨,没有那些污言秽语扰的本督耳根子不清净便可。”
  那老板娘只能应了,回过头去又催促小二优先把这一桌的酒菜送上来,休要叫官爷们等急了又闹出什么事来,那生意当真是不要做了。
  原本这二人坐的就不是个好位置的角落,只有先前那两个碎嘴的是比他们先来,所以坐的近了些。这番亮明了身份,再进店来的哪有人敢靠近,生怕惹怒了这根本得罪不起的人物。
  于是二人身边就空出了一大圈儿,虽不算是包场,可也差不离了。
  陈青鸾瞥了一眼周围,凑到苏仁耳畔,低声道:“看来这回是真寻着了,你打算同她相认么?”
  苏仁摇了摇头道:“再说罢。”
  这小店的老板娘,正是苏仁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姐,苏锦娘了。
  当年那个冒牌货虽然破绽重重,但是所说的经历却是货真价实的,自新帝登基,没了危险后,苏仁便寻了江湖异士来,解除了那女子身上的暗示。她清醒过来之后,回想自己之前所做的荒唐事,着实吓得不轻。一见到苏仁,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哆哆嗦嗦颠三倒四,连话也说不明白。
  见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样子,苏仁一脸的嫌恶,往后退了半步道:“早先倒没看出来你这么胆小,要是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就滚罢。”
  陈青鸾却是上前一步,温言道:“你别怕,我们也不是那等恩将仇报的人,你且把知道的都详细说了,便给你一笔安身立命的银子。”
  那女子抽噎着,抬头望着陈青鸾道:“你说的……可算数?”
  苏仁在后边冷哼一声,撇过头不愿意看这等丑态,陈青鸾也不理他,笑着安抚道:“自然是算数的。”
  大体的情形,之前她神志不清明的时候,已经说了个大概,如今不过是补充了些细微末节的小事:
  她本名唤做苏芸,倒还真是本家。之前苏锦娘被卖到青楼,羞于用自己的本名,便直接谎报了个名字——本就无人在乎,更是没人去查证。所以东厂的人再去查这桩旧事时,先入为主的按着名字去找,却是查无此人,倒着实费了一番功夫。
  她二人相貌有几分相似,便直接按着双生子被一同捧成了花魁,期间苏锦娘生过一场重病,也是她一直不离不弃的照顾着。后来苏锦娘病愈之后,名声不复从前,赎身的价码也随之落了下来,也有之前迷恋过她的想要买了去做个妾室,但最终她却是跟一个行脚商人走了。
  那小商贩其实没多少身家,赎身银子里头有一半是苏锦娘自己多年来存下的梯己。而她走前,老鸨根本就不许她再回自己屋里头去,所以除了当时身穿的那一身衣裳,其余的什么也没能带走。
  苏锦娘的首饰匣子里,值钱的多半早就被悄悄换了现银,倒是有一只木簪子,又旧又破,却一直被珍而重之的藏着。这样一来,便归了苏芸所有。
  而如今这跟簪子,自然是落到了苏仁手里。
  如今老板娘头上也有簪子,虽不是什么值钱的精致款式,却也是银子打的,十分大方新颖,她一面招呼孩子回里屋去吃饭,一面又不住往里头这桌客人的方向打量。
  陈青鸾难得见苏仁这样犹豫,也知道是近乡情怯,便道:“既然已经知道她如今过得很好,那便不打扰她了?”
  “勉强糊口的穷日子,哪里好了?”话是这样说,可却没否定她的后半句话。贸然相认,确实不合适。
  他与陈青鸾,就算如今手握世人都艳羡的滔天富贵,可个中艰辛,只有当事人才说得清楚。同样的,与一般人对自己的产业无比眷恋不舍两厢对比,他们也可以洒脱地随时抽身便走。
  可苏锦娘呢?她如今的安稳来之不易,怕是很难舍得下。
  于是思考再三,还是没有相认。苏锦娘进了里屋去哄了会儿孩子,出来就听小二说那桌有来头的客人已经走了,再一看留下的银子,当真是足够包场的。
  都说东厂是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恶徒,这传言怕不是故意抹黑的罢,苏锦娘掂量着手里的银子想。
  而自此之后,苏锦娘只觉着小店的生意越发顺遂了,不仅再没了偶尔来找麻烦的流氓地痞,就连打秋风的官爷都开始每次都付清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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