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水:“这是借口。”
“……”
沈放真是好气又好笑,他之前怎么没发现,小姑娘这么有意思?
他缓缓地踩下油门。
过了会儿,车厢内就响起他干净清冽的声音来:“明天开始每天跑步吧。”
画水心里一紧,她警惕地看着他:“为什么?”
沈放气定神闲道:“锻炼身体。”
画水是真的讨厌跑步,她讨厌一切体力运动,高三的体育课就是自由活动课,虽然有过一次的体测,但那次体测画水都是跟在陈清梦后面,别人跑八百,陈清梦就跑四百,偷偷漏掉一圈,画水也漏掉一圈。
可就算只跑一圈,她还是喘的上气不接下气。
画水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拒绝,但又因为对方是沈放,她脸色不高兴都少了大半。
只是坐在位置上,低着脑袋,情绪不太高涨地说:“我身体挺好的。”
“跑几步就喘,好个屁。”沈放嘲笑她,“老年少女。”
画水:?
画水:???
沈放侧过身子,桃花眼上浮浪着层层笑意。
那笑落在画水的眼里,画水把它解读为嘲讽。
一万个嘲讽。
沈放慢吞吞地开口,“我从明天开始会在家住一阵子,这样吧,明早开始,你跟着我一起晨跑。”
画水茫然地接收这个信息,慢吞吞地消化。
还没消化掉这个消息,沈放又说:“早上六点。”
画水抵死挣扎,小声道:“我起不来。”
沈放置若罔闻,“我一般跑十公里。”
画水清澈的鹿眼染着水汽,她低声求饶:“沈放哥哥。”
沈放朝她粲然一笑,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你第一天跑,跑不了这么多,这样吧,你跑五公里就行。”
画水:“五公里是几千米?”
“……”
沈放抿了抿唇,看着画水的眼神有点儿无奈,又有点儿质疑的成分在,“你真的是崇雅的年级第一吗?”
画水也为自己问出这个问题而感到脸红。
但她确实分不太清楚这个。
她缩了缩脖子,眼神闪烁。
沈放说:“算了,五公里是五千米,给你用个简单点的算法,五公里是你跑操场12圈半。”
“……”
画水觉得他不是天使,是魔鬼。
她这么想,也就这么问了出来:“你是魔鬼吗?”
沈放无比坦率地点头,“我是。”
“……”
画水还想再挣扎一下,“哪有一上来就跑这么多圈操场的呀,体育老师一节课也只让我们跑五圈。”
沈放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和我讨价还价?”
画水有气无力地回他:“商场还有促销活动的呀。”
沈放觉得她说的这句话没毛病。
他喉结上下滚动,说话时尾音微颤,“你说的挺对的。”
画水见有转机,差点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所以?!”
“所以……”沈放慢悠悠地,眼底抽出一丝又一丝的笑,好看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画水,带着股子散漫与玩味,他把后半句话补充完整,“我觉得,买一送一。”
画水:?
画水:???
沈放的声音空幽,在车厢内回荡,宛若地狱里的阎王,慢吞吞地宣告着残忍的刑罚,“原本五公里,买一送一,十公里,说话算话,买定离手,就这么定了。”
“……”
画水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蔫儿吧唧的跟条被潮水拍打上岸的鱼。
作者有话要说:画水:不喜欢了,喜欢不起来了,这玩意儿谁爱喜欢谁喜欢吧。
第16章 工商银行
虽然画水在自己家待了这么久,但沈放还是第一次觉得,家里多了个小姑娘,还是挺好的。
至少无聊的时候,逗逗她,还蛮开心的。
沈放边欣赏着她吃瘪模样,边踩下油门,快速往酒店方向飞驰而去。
车子徐徐停在酒店大门。
侍应生出来开门,低声道:“沈少。”
沈放下颌低了低,撇过头,眼尾冷淡扫过画水一眼,言简意赅两个字,“下车。”
画水解开安全带,打开门,跳下车。
侍应生接过沈放手里的钥匙,他弯着腰,语气恭敬道:“季先生和陆二少已经到包厢了,就等您了。”
沈放气音短促:“知道了。”
他说话时眉眼里没有带一丝的情绪,侧脸寡淡,眼眸平静。
和以往的他,相差甚远。
画水偷偷地仰望着,心想,到底是将门之后,平日虽然满身混不吝气质,但一到了重要场合,浑身便散发着浓重的气场,眼神冷淡疏离,又自有一番高高在上的矜贵气韵在,令人见了,都胆怯三分。
说完,侍应生便上了车,把沈放的车开到他的专属停车位上去。
陆程安是这家酒店的大股东,因此沈放在这儿有他的私人车位。
车子开走,沈放和画水之间相隔两三米的距离,中间只有燥热空气。
六月中旬,初夏的灼热蔓延这座国际大都市。
热气氤氲着沈放的脸。
他撇头看向画水。
寡冷淡漠的脸上染了几分慵懒惬意。
他单手抄兜,身形散漫地走到画水面前,声音里带着丝丝的笑意:“走了,还愣着干嘛?”
画水应了声,跟上他。
在大堂的时候,大堂经理注意到了沈放,想要上前,在接触到沈放的眼神的时候,默默地退了下去。
沈放轻车熟路地走到电梯间。
电梯门打开,他进去。
画水却在外迟迟不进,她拿着手机,说:“我给清梦打电话,他们在几楼我不知道,我让清梦下来接我。”
沈放跟没骨头似的靠在电梯里,他嘴角噙着浅淡笑意:“她没时间接你电话。”
手机里,确实传来一阵忙音。
画水又打了一个,等待接通的时候,她朝沈放摆了摆手,“你上去吧,我等清梦下来接我。”
电梯门却没合上。
沈放的食指一直按着开门键。
他也没说话,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画水不停给陈清梦打电话、那边却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的场景。
等了一会儿,他觉得也差不多了。
直起身子,长腿一跨,站在画水面前。
伸手夺过她放在耳边的手机,大拇指指腹擦过她的耳垂,触感柔软,带着微微热度,像是果冻一般,软软的。
手机被抢,少女抬起头看他。
柔顺的头发丝擦过他的掌心。
千丝万缕的,像是微风拂过。
挠的他心里莫名一痒。
他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某种不堪画面。
沈放往左后方退了一步,撇过头,盯着电梯按键,在画水看不到的地方,神情狼狈不堪。
他阖了阖眼眸。
……这他妈不就是耳朵和头发吗,至于这么激动吗?
沈放,你他妈做个人。
做个正经人行不?
手心的手机没了,画水疑惑道:“你拿我手机干嘛,还给我!”
沈放回过神,他按捺住内心的躁动。
拿着手机的手高举着,为了掩饰内心的异常,他清了清嗓子,说:“陈清梦没时间估计都玩疯了,哪还有时间接你电话?”
画水:“可我不知道在几楼啊。”
沈放:“十楼。”
画水歪了歪头。
她跟着他进电梯,等电梯门关了之后,她才问他:“你怎么知道是在十楼的呀?”
电梯缓缓上行,逼仄空间里,画水和沈放一人靠在一边,画水问完问题之后,一双清澈鹿眼直勾勾地盯着沈放。
清澈的、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神。
沈放心想,到底是个小姑娘,平时有事没事逗逗她,还行,再多进一步……
再多进一步……
沈放,你就是畜生你知道吗?
缓过那股子劲。
沈放松了口气。
他脸上又恢复平时那半吊子散漫,语气松松垮垮地:“你沈放哥哥无所不知。”
“……”
画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放摸了摸下巴,眼眸里桃枝斜逸的打量着画水。
寂静无声的电梯里,突然响起一个手机铃声来。
画水从随身背的帆布包里掏出手机来,接起电话,轻声细气地说:“陈洲,你们是在十楼吗?”
“……嗯,我快到了。”
“……不用来接我,真的不用的。”
“……太麻烦你了。”
“……谢谢。”
画水垂着眼眸,把电话挂断。
电梯里的照明灯自上而下地照了下来,灯光白皙明亮,落在她低垂的眼眸上,照的她鸦羽似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层细细密密的阴影。
她向来都是温软的、安静的、鹿眼微微翘起,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乖巧模样。
此刻却沉默着,神情在灯光下,有几分落寞与无奈。
正好这时,电梯响起“叮”——的一声。
沈放在旁提醒:“到了。”
“哦。”画水乖乖地点了个头,出去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说了声,“沈放哥哥,我走了。”
她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往前走。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脚步声。
突地,她的手肘被人抓起。
画水惊讶地扭头,发现来人是沈放之后,犹疑道:“怎么了吗?”
沈放拉着她的手松开,在空中停滞半秒,继而改为往上,动作轻柔地揉了揉画水的头发。
两个人身高太过悬殊,迫使他不得不低头看她。
他唇角一扯,露出个散漫而又温柔的笑,笑意一丝一丝地从浮浪不羁的桃花眼里溢了出来。
声音带了那么点儿的漫不经心,仔细听去,又带了那么点儿的纵容,但那股子纵容眨眼间便消散在空中,无处追寻。
他说:“算了,让他们暂且等一会儿吧,我带你过去。”
画水有点儿发懵,“你带我过去?”
沈放很满意她现在的神情,“怎么,不愿意?”
“没有。”画水摇头,她迟疑着,“但是……”
沈放老神在在地:“怎么?”
画水迟疑着开口的时候,不远处突然有个干净的男声响起:“画水!我在这儿!”
沈放循声望去,画水的身后走廊上,有个穿着干净整齐的俊朗少年摇着手欢快地叫画水的名字。
似乎是注意到了沈放在,他绽放着笑脸,小跑过来,扬声叫道:“沈放学长,你也在啊。”
沈放眯了眯眼,这不是上次那个死追着画水、长得没自己帅、还不知好歹的男生吗?
他的眼里滑出抹浅淡笑意。
但仔细看去,那笑意冷淡而又疏离。
沈放说:“嗯,我怕她迷路,送她过来。”
陈洲十分配合道:“啊,我来接画水去包厢,沈放学长,你可以安心把她交给我。”
画水的小脸上满满都是拒绝。
沈放朝她抚慰一笑。
他上前一步,站在画水边上,伸手,非常友好地拍了拍陈洲的肩,桃花眼一勾,笑容淡淡:“太麻烦你了。”
陈洲觉得他这个语气好像不是感谢自己的语气。
沈放确实不是感谢他,因为他想要说的是:“我家的小姑娘,我交给谁都不放心,还是我自己送过去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