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嫂子——藿香菇
时间:2019-01-30 13:49:37

  …………
  长道尽头便是水牢,隔得老远便能感到一股子阴暗潮湿,脚下的路上也淌着水,浸湿了齐商的黑厚长靴。
  整个瑨园已经被清扫了一遍,除开那几个跑掉的,余下的人不是被捉了就是被杀了,里头安安静静的,已然没了人声,只能听见尽头的叮咚水声。
  裴郅站着不动,面色阴沉,眼角下边儿还溅了点血渍,艳红艳红的血,在加上那苍白的脸色,在昏暗的烛光下是异常森冷。他收了剑,看着前方漫着水的地方并没有过去的打算。
  直到那头传来了水流涌动的哗啦声他才慢抬了抬眼,冷声吩咐道:“过去看看。”
  身后的两人抽出长剑快步上前,步子浸落在水里带着声儿,越发显得又快又急。
  那两人没一会儿就没入了尽头黑暗,紧接着便高声回了话,“世子,有个人。”
  裴郅眯了眯眼,齐商看了看他才道:“带过来。”
  半拖半架着人的侍卫回来时动作要慢得多,衣物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混合着水声,落在耳中颇为扰人。
  人被甩落在距离裴郅约莫一丈远的地方,污水四溅也没挨着身,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他凝目沉声问道:“死了?”
  那两人回道:“活的,还有气儿,这人是自己从水里爬出来的。”
  裴郅看着趴在地上的女人随意地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是什么人,该怎么处置,你们自己看着办。”
  齐商就要跟上,却叫那两人拉住,“齐哥,这怎么处置啊?”
  齐商把他们两只水浸浸的脏手拍开,嫌道:“先把人带回去,查看看是良家还是瑨园的。”
  两人应了,那前头裴郅带着人都已经走得老远了,他提步就要小跑追上,黑色的衣袍边角却是骤然被人一把紧攥住,这么一咯腾,险些直愣愣地扑地上来个狗吃屎。
  齐商脸都歪了,差一点点,差一点点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就破碎了!
  他左右看了看,真是好险楚笏那家伙不在。
  齐商板着脸,眼睛下瞥,冷呵一声,抓住自己的黑袍子使了大劲儿从地上那人手里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他半转身退后一步盯着人。
  那人觉着手里一空,在半空抓了两下才无力地垂落回去,过后又慢慢地微抬起了头来。
  四目相对的时候齐商顿了顿,他瞅了半刻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了这人,但脑子里那印象实在是太淡太模糊了,愣是想不起来。
  他拧着眉头,张了张嘴话还没问出口,那人又一头栽下去没了知觉。
 
 
第一百零三章 
  夜幕上挂着零零落落的几颗星星, 全然瞧不见什么光亮,众人来时为着隐蔽并未提灯, 只得半摸着黑出了这条暗冷的长道。
  齐商从石壁上扳了弯挂着的铜烛台,还没走到裴郅面前,刚端出去就叫迎面一阵风吹灭了个干净, 裴郅冷幽幽地瞥了他一眼, 他有些尴尬地把手里的烛台丢地上,麻利地又另取了火来, 点了几个火把。
  从瑨园回往暂住的地方有好长的一段路,脚步不停也得走好些时候, 路上齐商问道:“世子,咱们是不是要准备回京了?”
  苦心苦力一个多月了,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还是楚笏好命啊,在京里过的那都是神仙日子。
  裴郅微微颔首,“也差不多了。”
  事情了了,只余下些散事,自有人收拾善后。
  用了将近一个多时辰他们才到了地儿, 裴郅沐浴出来, 书案上已经摆好了督御司和大理寺一起送来的紧要公文,他抬手翻了翻,从中间取出了书信。
  掸开的信纸上写了满满两页,裴郅一一看了,半天才放在案上, 半撑着头又瞧了一遍。
  说实在的,这字儿是真丑,虽说能看到底还是不大美观的,有时候写着写着还莫名其妙少了个一笔两画。
  他再看了看信封,却见那上头干干净净一个字儿也没有。
  裴郅轻笑,还是要面子怕丢人的,知道不在信封面儿上写字儿叫人瞧见看笑话。
  齐商打外头进来就看见他家老大撑头垂目还笑得挺开心的样子,乐呵的更喝了二两酒似的。
  他笑嘻嘻地走到堂前,问道:“世子,是有什么好事吗?”
  裴郅表情一收,将信纸叠好,冷眼瞥着,“你有事儿?”
  齐商来确实是有事儿的。
  说正事儿的时候他也不嬉皮笑脸的无赖样了,回道:“带回来的那人醒了,说是想见见世子你。”
  裴郅没有丝毫兴趣,那女人根本就不像是习武之人,大概率和瑨园没什么联系,“不见,有什么事你去处理。”
  齐商点头道是,临退下时候又有些犹豫,还是说了一句,“那人说她姓韩,属下瞧着有点儿像少夫人外祖韩家的那位表小姐。”
  裴郅取笔的动作微顿,脑海记忆里翻翻捡捡总算是想起了那人模样,他手腕轻抬,蘸了蘸墨,依旧没打算见她,只微拧眉道:“你自己看着办。”
  齐商琢磨了一下他这话里的意思,出门拐向另一边。
  屋里点了两盏灯,光线不强却刺得半躺在榻上的人眼睛发疼,她干脆又闭上眼,虚弱地抬手给自己把脉。
  瑨园的水牢是用来惩罚人没死任务却失败的人的,他们个个身怀武艺,自然比她要能熬得多,不过好在她只在水牢泡了一天,并未有受什么磋磨外头的人就打进来了。
  现下也不过是神疲乏力,行寒气怯,并无甚大碍,会如此狼狈盖因在被丢进水牢之前,还被关在房间里饿了几天,实在是虚气得厉害。
  齐商从厨房端了碗粥过来放在小几上,也没说什么,只是见她面目无光,上有浮肿,身上脏兮兮的衣物也还未换,实在是难以入眼,想了想还是叫边儿上看管的人去把厨娘带过来给人换身干净的衣裳。
  他们这里全是男人,也就厨房里那老大娘一个能来搭把手了。
  那侍卫动作很快,叫人过来收拾一通也不过只费了一刻钟,齐商再次进去的时候榻上的人已经坐起了身,捧着粥碗大喝了好几口。
  这一下齐商倒是彻底看清了,不是韩意兰还能是谁。
  他与韩意兰不熟,但转念想到这是少夫人亲表妹,关系似乎也还融洽,询问的时候便也少了几分公事公办的味道。
  他问道:“韩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瑨园的水牢里?平春和这里可有一段路的。”
  韩意兰喝粥的动作慢了下来,沉寂半晌方才开口,声音嘶哑,“出了些事叫他们给捉去了。”
  齐商:“是什么时候?”
  韩意兰:“好几天前。”
  她本是韩家小姐,和瑨园关系不大,齐商别的也没多问,只简单地走了个流程,末尾道:“明日一早我雇辆马车送韩小姐回平春,今晚你便早些歇息。”
  齐商站起身就走,却叫韩意兰叫住了。
  “韩小姐是还有事?”
  韩意兰撑着虚弱无力地身子往前探了探,“我能跟你们一起去京都吗?”
  出了这样的事,她若回平春非得叫祖母捏住,这一辈子也就莫做他想了,至于母亲那里她传信回去,待安定下来再另外行事的好。
  齐商有些惊诧,“韩小姐去京都作甚?”难道是要去找少夫人?
  韩意兰道:“在平春闷了十几年,想着去别处瞧瞧。”
  齐商皱了皱眉,“这事儿我拿不定,还得先问过世子。”
  “有劳大人了。”
  齐商觉着这韩小姐真是奇怪,从瑨园死里逃生出来,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回家去的吗?
  去京都?
  他摇头晃脑,这些姑娘家的心思可真是搞不懂。
  齐商一走,原本守着看管她的侍卫也退到了外面,屋里便只剩下了韩意兰一人。
  她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半晌后下榻,从地上那堆**脏透了的衣衫里捡出了荷包,倒出里面的花籽摊开在摆放着桌灯的小几上,半低着头,默然瞧了许久才又回了榻上。
  瑨园之事就此算是了结,即便有些漏网之鱼,也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就在江湖朝堂都因为这事儿闹得风风雨雨,裴郅一行人整理行装,返往京都。
  …………
  …………
  裴昕出嫁,国公府里少了个人,却和以往没什么大的相差。
  裴珍和丞相府的楼三公子定下婚事,老夫人看了日子商量后将婚期定在初夏,宁茴一边忙着她的事儿,一边还要继续给她那一点儿没有存在感的妹妹裴悦相看,连着几日倒也充实。
  开春后便一直都是晴朗天,晚间好难得飘了雨,转眼天亮又停住了。
  宁茴一早起来晕乎乎的,待到收拾妥当太阳已经升得老高。
  青丹看着她用完早膳就耷拉着头坐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一颗“慈母心”那是揪得发疼,她凑过去柔声问道:“少夫人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宁茴摆了摆头,瓮声道:“没事儿。”
  青丹探手摸了摸她的额,温度尚好,没见发热,只是这样子看起来可不像是没事儿。
  “方大夫探亲回来了,要不奴婢还是叫他来看看?”
  宁茴听说她要叫大夫忙站起身来,走到太阳下拎起墙角边的锄头,回道:“真没事儿,真没事儿。”
  唉,就是因为没啥事儿,她现在才心空得慌。
  挖两棵草,刨两朵花就好了。
  宁茴想着给自己挖草刨花补充点儿能量,还没开始呢,榕春就笑眯眯地出现在院子门口,往里探头道:“少夫人,老夫人请你过去说话呢。”
  宁茴只得又放下自己的锄头,洗了洗手跟着榕春去了。
  老夫人也没说别的事儿,只道过几日是老国公爷忌辰,叫她好生备着东西,别到时候搞出什么岔子来。
  宁茴把需要的东西都一一记下,看她这么认真实在是顺心,裴老夫人少有大方地叫她留下来一起用午饭。
  老夫人饭食用得早,但宁茴吃得慢,等回到西锦院洗漱一通,往漏刻上一瞧已然是午时末了。
  她一向有睡午觉的习惯,窝在被子眯了小半个时辰,半梦半醒间好似听到有人在说话。
  她裹着被子迷迷糊糊地坐起来,打着哈欠半天都没能睁开眼。
  裴郅刚在侧屋沐浴出来,肩上披着件烟色大氅,他立在晃动来晃动去的珠帘旁边,见她懒洋洋地晕神,打哈欠时候眼角还挂着泪。
  想是在被子里闷得久了,脸红红的,瞧着便觉得指尖痒乎得厉害,上手去捏捏才好。
  他这般想着,面色柔缓,轻笑出声,“睡醒了?”
  宁茴又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歪着头,缓了许久总算是看清了人。
  “裴郅?!”
  这下是真清醒过来了,杏眸瞪得溜圆,瞅来瞅去确信不是做梦没认错人才高兴地丢开被子,跑过去扑进他怀里,眼睛亮晶晶的好看。
  裴郅搂着她将人抱回了床上,捧着脸亲了亲,微凉的双唇触到她发烫的双颊上,叫她弯了弯眼,环着他的腰,脑袋搁在肩头上蹭了蹭,“你不是说还有好几天才会回来的吗?”
  裴郅怕她着凉,扯过被子半包着人,修长的手指穿过黑亮的长发半扣着将她怀里轻摁了摁,下巴轻抵着额角,低着声儿回道:“天气好了,路要比雪天过去好走得多,自然就要快些。”
  言罢,阗黑的眸子微动,视线下落了两分,他凑在耳边,道:“这么久不见,夫人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宁茴直起身,仰头去吻了吻他唇,回道:“有的啊。”
  她停了停话,手指头微曲着,轻轻勾了勾他身后的一缕长发,环着脖子也凑到了他耳边去,小声道:“我可想你了。”
  裴郅闻言眼中盛满了笑意,掌心紧贴着她的脸,低低道:“那可巧了,我也可想你了。”
 
 
第一百零四章 
  这话听来还是很叫人高兴的, 宁茴又紧挨着他, 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算来算去已有好几十天未见, 日里夜里是真想得慌,裴郅抱着人乱亲了一通,直到宁茴屏气推了推才停下来。
  一会儿还得进宫上禀正事, 他现下却是不大想撒手,轻捏了捏她的脸,哄道:“待在屋里无聊, 下午与我一道去官署走走, 透透气也好。”
  不待她反应, 又添了句, “待没了事, 再带你去瞧带回来的花草。”
  宁茴刚开始还有些犹豫, 但听到后面那句话立马便点了头, 直道好。
  裴郅在她头上狠狠地揉了一把,薄唇中轻逸出一声冷笑, 真是个没良心的, 全惦记着那些花花草去了。
  宁茴捂着头, 瞪他道:“别揉了。”再揉下去就真成鸡窝了, 她那么漂亮的头发呀。
  裴郅收回手, 不揉她脑袋了, 又改换成捏脸,再时不时给她顺顺刚才被揉的一团乱的头发。
  顺毛顺得很舒服,她也不动来动去了, 半扑在他怀里,微阖着眼很是享受,像是窝在院子里晒太阳的那只胖懒猫。
  “世子,齐侍卫过来了。”青丹也不进来,只隔着珠帘禀报了一声。
  宁茴偏头去瞧她,下一刻裴郅便开口叫她们进来伺候。
  青苗取了木架子上搭着的衣裙过来,宁茴穿好月白面儿的绣鞋起身,刚伸手,原本坐着的人也站了起来,拉着她近了些,青苗递过来的斗篷便叫他接了过去。
  他轻抖开将人罩了起来,手指飞快地系好带子,忍不住又抱着她亲了亲这才放人去梳妆台前绾发。
  外间齐商等了小半刻钟,坐在春桃搬来的小板凳上叹气,“世子现在是越来越磨叽了。”
  以前住在书房的时候,那多麻利啊,穿个衣服也就是眨眼间的事,男人,要的就是雷厉风行不是。
  裴郅牵着宁茴出来正好听见他这闲话,冷冷瞥了眼,嗤道:“你懂个屁。”
  这几个月怎么老听见这几个字??
  齐商:“……”我告诉你世子,你老是这个样子是很有可能会失去我的。
  他明明说的是实话啊!实话!
  齐商委屈得一批,楚笏在后头啧啧两声,很是好好地嘲讽了他一脸,两个人差丁点儿就又拔剑了,好在还有正事,又生生把手里的剑给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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