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好个巧言善辩的嘴皮子!你真以为说几句,就能唬住我们了?”
但狱头那脸色已经变了。
“要不你们就一人打我一鞭子出出气,我奶奶年纪大了,你们要是失个手就是一条人命。就先关着我们,关个两三天,看我们两方斗个结果咋样!等两三天还没结果,你们再下手逼供也不迟啊?反正大把的时间不是!”顾楚寒笑道。
狱卒拿起鞭子就要打她,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狱头开口了,“那就等个两天看看,我们也来赌一把!”
白河县县衙大牢的狱卒都知道狱头好赌,看他都说下话了,就忍不住道,“看这细皮嫩肉的小白脸还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那就等个两天,看看结果咋样!我们也下个注!”
钱昌靠着杨师爷嚣张跋扈,但也不是县衙的衙役大牢的狱卒都听他的,大不了碰见他的事儿睁只眼闭只眼不拦着同僚去管。但狱头都说话了,几个人都觉的可行,审问的俩狱卒对视一眼,也只好不再上刑逼供。
但问话的狱卒觉的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子轻瞧了,看顾楚寒不慌不怕还笑得出来就不顺眼,拿起鞭子照她身上狠狠一鞭子。
顾楚寒忙扭头,躲过了脸,身上的棉袄被打裂个大口子。
看她敢躲,狱卒刷刷又是两鞭子,“滚回牢里去!”
顾楚寒拿手挡了下,棉袄袖子被打烂,手上也一道火辣辣的,瞥了眼没有吭声,拉着顾婆子又进了牢房里。
几个狱卒骂骂咧咧的收了家伙,又在谈论押注押谁。
天已经黑透了,还没出正月,寒风伴随着冷湿气,一阵阵的吹进来,阴森阴冷。
因为两人是新来的,连个剩饭杂面窝窝都没有,只有一堆发潮的稻草。
顾楚寒对着悲戚红眼的顾婆子摇了摇头,她身上还有点碎银子是以防万一装的,看能不能捎个信儿出去。二姐平白无故去找程沂帮忙,记都不一样记得她是谁,更别说跑到白河县来救她们!
“九郎!咱们咋办?就等着吗?”顾婆子又饿又渴,又冷又害怕担心。
顾楚寒凑近她低声道,“我想个东西,我们花点钱捎出去,看能不能求程沂来救我们!人不来,讨封给县太爷的信也行!”她主要还怕钱昌打定主意,拦截从府城过来的信。欺上瞒下,是那些衙差最拿手的了!
“那想啥东西?我们烧饼方子送给他行不?”顾婆子问。
顾楚寒摇头,拿起两根稻草,这件事没有其他掺和插手还容易办些。但要请动知府公子,必须得拿出能请动他的东西!
她想了一圈,脑中的画面最终定格在缝纫机上。她给他个发动机,程沂就算是现代人也搞不出来,水稻插秧机这个就就简单多了,还有手摇面条机,缝纫机。面条机用处不大,但水稻插秧机和缝纫机对一个知府来说,就是利民了!
摸了摸身上的钱,等了半天,看刚才拿鞭子的那狱卒走了,她开始吆喝,“来人啊!把我们关这连饭都没有,连口水都没有?”
她这喊了半天,狱头要走了,使眼色让人给俩窝窝两碗水。
顾楚寒看了看东西,比没有强,伸手收着,谢了又谢,先塞了几个铜板。
小狱卒一看手里的铜板,睃她一眼。身上有钱!
顾楚寒这才笑了笑,低声问他捎信的事。
看是个银块子,小狱卒想了想,答应了下来。
顾楚寒把撕下来的布块拿出来给他,“多谢大哥了!要是大哥把信儿送到,那边还有谢!”
听还有谢,小狱卒就准备去送信。
他这边出了去,就碰上同僚老人儿拉他说话,不让他送,“得罪了钱昌,就等于得罪杨师爷了!知府离咱这多远?再说那顾家不过一个穷乡下的穷人家,知府公子会来救他们!?天下红雨了!你可别跑这个腿儿,回头被穿小鞋,你这差事也保不住了!”
小狱卒一听就犹豫了,“那我收了他好处了,还有这信也拿出来了。”
同僚看了下,也就黑灰写的两句话,直接让他扔了,“他们要真有能耐,那顾凌山也不会判了流放了!这里面怕还不光一个烧饼方子,你就别多管了!”抓着他的手,直接那把布块甩丢出去,“走走走!”
小狱卒看了眼随风吹起来飘走的布块,有些内疚,他毕竟拿人银子了。
顾楚寒的里衣已经洗的很薄了,她是长着撕下来的,被风推着,飘飘荡荡,起起落落,飘过一片青瓦,落在一个院中的梅花树上。
“哪里落下来个什么东西啊?”总角的小厮指着梅花树。
寒江听到出来,“怎么了?”
总角的小厮指了指梅树。
寒江一看,顿时皱眉。这萼梅树可是公子最喜欢的,公子今天才刚回来,是谁这么快就搞这种手段。吩咐人,“拿个东西,去够下来!”
总角的小厮应声,很快拿了根竹竿过来。
寒江拿到布块,哼道,“果然有字!还插秧机和缝纫机的,又开始玩这一套!”
清泉端着茶过来,一听也过来看一眼,奇道,“这布像是里衣撕下来的,字还是用灰写的!?”
寒江拿起来就去扔,一边嘀咕,“不知道谁的风声这么快!”
屋里传来一声清淡的声音,“拿过来。”
“公子?”寒江惊疑。没听到第二声,又看了看手里的不能称之为信的信,拿进屋,“公子!这东西拿进屋,都污了公子的地方!”
只见临窗大炕上慵懒的坐着一个及冠男子,一身青白色道袍,清绝的姿容俊美如仙,不染尘埃,略狭长桃花眼清寒淡漠,伸出手修长美感骨节分明。
寒江上前,“公子还是别看了,这上头就两句!赠插秧机和缝纫机,事后倾囊相授。”
目光落在那两行字上,苏荩薄唇轻启,“赠予?”
“是写的赠予,没见落款!公子要是收了,肯定就会再来的!”寒江回道。
“公子!这插秧机和缝纫机是什么?难不成还是像织布机一样?”清泉把茶奉上。
苏荩接过茶,垂眸轻抿一口,目光落在炕几上的书,《阴符天机经》他已经看了三遍,“留下。”
寒江张了张嘴,“那放在奴才这里,放公子这,回头公子都睡不好!”
苏荩没有再吩咐的。
顾楚寒还在等着程沂收到信,能看在两样东西的份上,跑白河县一趟来救她们,这一份报答已经不小了。
结果等了一夜一天,都没见顾苒娘或者谁来探望。
“信都能送出去,十郎身上拿着钱袋子,红姨也不会吝啬,拿到信至少该来问问的。”
“可能直接送走了!”顾婆子不知道她写的啥,只道对当官的有大用处,程沂收到就会来救她们!
顾苒娘和红钰都没有来,倒是王氏让顾老五和顾老大到县城来找。得知了顾婆子和顾楚寒被抓进大牢的消息,一打听得罪了杨师爷的表侄儿钱昌,还是因为新出的黄桥烧饼方子,忙赶到县衙大牢。
顾老大还咬牙出了几个钱塞给狱卒,想要见顾婆子和顾楚寒。既然还有个卖的火的黄桥烧饼,那就是给他的!他大儿子结识了知府公子,也不怕那表侄儿不表侄儿的!
狱卒不让进,直接把俩人轰走!
一打听摊位,都被县衙收缴了,也要不回来。
“我们回家想办法!”顾老大给顾老五使个眼色。
顾老五却不想出力又出钱。就算又有个黄桥烧饼,他们家已经摆了馄饨摊儿,烧饼的这个也不会教给他们了!谁家想要就谁家去出力好了!
顾老大赶着车,就急忙忙的回家商量想办法。
王氏一听就喊了四房的人,他们常年在镇上摆摊,认识的人也多,见识也比他们几房的多少强点,都一块想想办法,“先找苒娘她们,看是都抓了,还是咋样的!再想办法看咋办!”
几房聚到一块,虽说有想推却的,但有个黄桥烧饼在那,之前的虎皮馄饨都卖给知府公子卖了六十两,那这个烧饼估计也能的!
“商量啊!商量看啥办法!”
孙氏道,“先给大郎送个信,他也快回来参加春试了!看找知府公子行不行!”
顾老大也认同的点头。这事也就他们大房能办成了!那黄桥烧饼其他几年就休想再跟他们大房抢了!
顾老四也没更好的办法,“那大哥先给大郎送信,我看去秦家能不能找找秦老爷!”
几房人分头行动,王氏让顾老五和顾老二负责去找顾芫娘打探详细消息,找顾苒娘。
顾苒娘也已经没在绣坊里了,她怕钱昌的人找到绣坊打砸,连累了红钰,她待在绣坊也没心做绣活儿。红钰让她和薛锦绣躲在家里,不要出门。
顾十郎和顾若娘两小在周老板煤球作坊里。
信已经送到了府城,顾大郎因为临近春试,到书局比较多,倒是很快接到了信儿。一看出事,立马就去找程沂。
他按顾楚寒说的,和程沂有过两面之缘,说过话,算是勉强认得。程公子对他肯定是有印象,送个信不成问题!
他这边立即去找人,那边程沂已经收到了信,正在问自己的随从,“你们说,公子我要不要救?”
挥墨垮着脸,“公子!你因为个虎皮馄饨帮忙也就帮了,那也是因为赶上了。不会还因为个烧饼,就跑到白河县去救一个无名小卒吧!?”
程沂想到那个有双沉静幽深眼眸的俊白少年,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嘴角,嘴上道,“为个烧饼,的确不值当!”
“就是啊!公子!你不参加春闱,但也该多放点心在这上面!回头老爷知道,又要训诫公子!”挥墨连连点头。那个男生女相的小白脸,之前还说不愿意跟着公子,现在出事了还脸大的找公子去救,不看看公子是谁,他是谁!
程沂手指在桌上缓慢的敲着,没有说话。
挥墨看他想事情,就下去给他沏茶来。
不过两盏茶的时间,吉祥绣坊的绣娘也借着量衣裳来找程沂求助。
那边顾大郎也托了人求见。
“三路啊!”程沂忍不住笑起来,脑子还不错,知道信可能被劫,分了三路给他求救。那顾大郎是他堂兄,理所应当的。这另外的两路,可找的不错!
“公子!那个顾九郎啥意思?向公子发那么多求救信!”挥墨忍不住道。
程沂轻笑一声,站起身,“我们去跑一趟!看能有什么收获!”
“公子!你还真去啊!?”泼墨过来。
“左右在家也闲着,就跑一趟,权当春游了!要是有意外之喜,也算不白跑!”程沂已经决定要去。如果那顾九郎真有机智,不能参加科考,不愿为奴,做自己一个幕僚智囊也是不错!起码赏心悦目!
挥走了绣娘,出来见顾大郎,“你几时回家?”
“程公子……”顾大郎还没有这样求过人,脸色有些发红,但事情这样,这又是他能帮得上的。
程沂打断他的话,“不必说了,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我正准备去白河县一趟,你几时回去?可以一块!”
顾大郎顿时欣喜,“多谢程公子!多谢!程公子何时启程?我随程公子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