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是特意去的。”
“所以？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姜棠鼓起勇气，很慢地吐字：“我喜欢他。”
她自暴自弃：“我好像根本控制不住这种感觉。”她倒在宁檬大腿上，看着天花板上的光线明灭，叹了口气，“檬檬，你知道吗？几乎只看了一眼。”
“他年纪那么小，比我还要小三岁，也不怎么爱说话，看谁都那么冷冰冰的表情。明明也不怎么讨人喜欢。但我几乎是，看到他那一瞬间，就跟过电一样一阵恍惚。”
宁檬也不知道怎么说，轻轻把姜棠脸上的发丝撩到耳后，温柔地叹息：“是很喜欢的感情呢。”
“喜欢的话，就勇敢一点。我们姜棠，谁搞不定？”
050.
勇敢一点。
要十一点了，平时这个时候姜棠为了养生，已经准备睡觉了。今天不同，她决定要，主动一点。
可是看着微信聊天界面，想了半天，头都秃了想不出一句开场白。
手机上还是前两天的聊天记录，结尾是“早点休息”。
姜棠想了想，问：
-在吗？
发出去又瞬间撤回。这个问题也太傻了，姜棠把手机啪嗒摁在桌子上，趴在桌上很无力。
但是那边居然瞬间回复了。
-怎么了？
-怎么撤回了？
姜棠默默打字：
-就是，想问你在做什么？
Kant.：
-我在打rank
-小号上分，你要玩吗？
-没开直播
姜棠给自己暗暗打气，然后回一句：
-等我上线
Kant.：
-ID WickedKant
姜棠很快打开电脑登录游戏。
双排。姜棠一向很清楚自己玩游戏的定位，医疗兵都称不上，最多只能算移动背包。进了游戏，姜棠开口：“你要rank到什么时候呀？”
“大概三四点钟。”那边的声音有点沙哑，还咳嗽了一两声。
姜棠心里一揪，赶紧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她有点恍惚于自己的反应，顿了顿才问：“听你好像，在咳嗽。是不是感冒了？”
那边一边咳嗽，一边说：“没有。”
姜棠怎么可能相信。她慢慢说：“要好好休息啊，如果感冒的话要吃药的，好不好？”
“没事。”他转移话题，“开始了。”
说实话，姜棠确凿能够理解他们对胜利和荣耀的渴望。既然想赢，就必须要努力，感冒发烧不是不努力训练的借口。没有任何人的成绩是毫不费力拿到的，如果不努力冠军凭什么给你？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旁人无从置喙。
姜棠温柔地沉默，没有再劝。
Kant打Rank很凶，不把对面当真人看，姜棠跟着他，几乎就是一路平推。
对话里最多的是“有人”，枪声，“死了”；“有人打我”，枪声，“他死了”。可能因为WickedKant是一个新小号，rank分很低，对手实力都不强，他没什么压力的把把20杀吃鸡。
一直打到凌晨两点钟，他自己忍不住了，问：“你不用休息吗？”
还在咳嗽。
姜棠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不用休息。”
他说：“不早了，你不要熬夜。”
姜棠其实有点点困，但是想到对面的人，又能够瞬间打起精神。
她觉得有点荒谬，一个每天熬夜到凌晨三四点钟的人，情真意切地劝她“不要熬夜”。
姜棠轻声说：“好。”很乖的，“你也早一点睡，好不好？或者，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不困的，我可以陪着你打。”
那边轻轻的咳嗽声：“姜棠，你是不是……”
“是什么？”
“没什么。你去睡。”
姜棠听他的话下线了。
第20章 20.C20
051.
学校开学报到注册之后就开始正式上课了。姜棠这个学期课程不多。
T大大三很多人都选择了出国交换, 姜棠没有去, 准备趁机会上一点隔壁金融学院研究生的课程。因为大多数同学都不在校内, 大三校本部基本没有安排什么课程。姜棠选了一些金融学院的课, 课安排得少，但是难度大。
一周就四五节课，上完之后能有很多时间做自己的事情。
画画, 玩游戏，剪视频。
她有一个微博小号，关注了很多电竞圈粉丝，经常看他们群魔乱舞疯狂日路。
这两天ACE的新赛季定妆合影也出来了。Kant站在最中央, 背上是把绿色的大狙AWM, 手上握着一把MicroUzi，正在上弹，脸上画了绿色的油彩。
他上了妆, 负伤的妆容，脸颊脏脏的，唇边口红涂出来, 就像干涸的血迹。一如既往没什么表情，只是抬头直视镜头，一双眼睛乌黑到没有任何杂色，眼神干净凛冽。
ACE其他人, Whyme揽着LLine, Tranquil端着M416, 靠在林樾旁边。
其他人都好像虚化成背景, 姜棠第一次，如此明确地感受到什么叫“容光摄人”。
那些粉丝疯狂转圈转发：
让我看看是谁偷偷拍了大片
等等这是定妆？不是游戏宣传照？不是杂志大片？
prprprpr快来个人告诉我这是电竞选手定妆不是金九银十杂志封面！
我|日这你妈打个屁职业啊还不赶快娱乐圈Solo
Kant小宝贝来让姐姐亲一下mua~~~
姜棠用小号默默转发，写一句“我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她捧着脸，突然感觉灵感澎湃，随手就在马克笔纸上起稿。
手绘一只水彩的Kant。
她一开始画图，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间推移几乎就完全顾不得了。画图三四个小时，画完晾干扫描Po上大号，时间居然已经到了晚上□□点钟，她还没有吃晚饭。
托宁檬的福，冰箱里有很多食材。姜棠随便煮了一碗面，打个蛋撒点葱花，很快吃完。
她那张手绘的水彩图，有很鲜亮的颜色。Kant穿着黑色的队服，直视镜头抬手擦去唇角的血迹，头发凌乱点缀着明亮的高光，和锋锐凌厉的眼神互相映衬，有种铺面而来的桀骜不驯感。
其实她本来觉得Kant是很乖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到“乖”这个词。可是实际上，他整个人，在几乎所有公开的影像资料里，都不乖，反而冷漠厌世，桀骜不驯。
他的粉丝后援会日常就是“Kant酱今天笑了吗”、“Kant酱今天宠粉了吗”和“Kant酱今天解封粉丝了吗”。
姜棠画的图，透出来也是这种桀骜感。
很符合人设。
052.
图刚Po上微博，评论就已经爆炸了。
是我们Kant没错了
神仙画画就是不一样prprprpr
哇太太这张图让我心跳突然加快
糟、糟糕，是心动的感觉……这个男人的味道竟然该死的甜美
姜棠开学以来就堕落成一个缘更博主，一更新粉丝就欢天喜地，有人顺势在下面催她直播。
棠妹别装死！你有本事画图你有本事直播啊！
你有本事装死你有本事直播啊！你这个辣鸡缘更主播！
姜棠想了想，打开直播。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播什么，那就上游戏吧。
她没有多和粉丝说话，单刀直入直接登录了游戏。零零散散有几个弹幕跳出来：
棠妹rua！冲鸭！
棠棠居然真的直播了太宠粉了叭
棠棠今晚玩游戏吗！！
姜棠进入游戏大厅，看见那几个她熟悉的账号，EvilKant，WickedKant都显示不在线。她慢慢用手撑起下巴，迟疑了一会，退出了游戏。
她解释：只是上线看一下有没有人在线……今晚不是很想玩游戏，但也没什么灵感画画。你们有没有什么推荐的比较好玩的游戏啊？
弹幕渐渐热闹起来。有刷恐怖向RPG的，有刷清新手游的，还有一串一串的斗地主hhh。姜棠百无聊赖，默默打开了PS。
PS，启动！
Wacom，启动！
姜棠平时画赛璐璐（*一种平涂画风）比较多，风格清新笔触温柔。但她其实很会厚涂，那种商业插画、游戏原画的画风她掌握得很好。
在PS上她起稿飞快，草图很快就显示在屏幕上。是个持枪瞄准的男人，侧身半蹲，逼视着瞄准镜。
弹幕飞过去一群棠棠最近喜欢画枪诶、最近画风有点硬朗了哦。
姜棠一边画，一边跟他们讲：很久没有厚涂了，手有点生，画得慢一点，和大家聊聊天……
然后就开始漫无边际地聊天。
我最近去干什么了……最近开学了呀，要上课，课程有点难。高级微观经济学要用很多数学，我大一时候数学没学好，现在高微学不懂了，多花了一点时间自习，画画就少了一点。
你们想看枪娘图啊？我会画的，过段时间再更新好不好？
为什么最近画了很多Kant的同人图……这个，很多吗？我以为我只画了一点点的，很少一点点，隔几天才画一张的呀。你们不喜欢吗？……你们如果不喜欢他的话，姜棠看着屏幕，手里动作不停，一字一句慢慢说，那就不要再关注我了。因为我会一直画的。
053.
起好形之后，姜棠习惯先把人物五官精细地勾勒出来。一双眼睛，很黑的眼珠，下眼睑睫毛纤长浓密到成蝶振翼，一切都很符合姜棠审美。
她画着画着，心里有一种绵密的甜和苦慢慢渗出来。
*
姜棠选修了一门中国古典，要读很多，从唐传奇一直读到近代清朝官场讽刺。她去图馆借了几本，准备带回去读。
抱着离开图馆，回住处要经过学校的主干道。主干道有一小段路两边都是学校最近的活动广告，大师讲座、艺术演出、体育比赛，还有——
姜棠停住脚步，仰头看巨大的广告板海报。
“绝地求生手游·天命杯
高校挑战赛线下总决赛”
海报下面一行小字写着时间和地点，赛场居然就在T大综合体育馆，下面还有一行字，“与ACE战队一起燃动秋天”。
？
这是个什么比赛？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ACE与这个比赛有什么关系？
姜棠边走边搜索所谓“天命杯高校挑战赛赛”——只是一个高校之间的比赛，不是端游而是手游，分地区进行线上的海选赛和小组赛，决出前二十强之后被传送到总决赛，进行线下比赛。
总决赛邀请了ACE战队进行指导。
指导——大概就是打表演赛。虽然ACE打端游不打手游。
比赛就在马上要来的国庆节。姜棠把手机网页再往下拉，就看到了“扫码订票”。她不假思索，订票、付款一条龙。
晚上回了住处，姜棠一边看，一边开着海狸台听直播——对，听，听Kant敲键盘的声音。
姜棠基本清楚他们每天的训练内容。
下午开始打训练赛，然后复盘，晚上也会有训练赛和复盘。大概到九点钟，他们就开始做自己的练习，AimHero，Rank，单人四排练枪，一直要到凌晨一两点钟。Kant自己加训，经常到三四点。
大概要到凌晨五点多才能睡下，非常辛苦。
训练赛有直播，姜棠能看则看。
晚上Kant自己训练的时候好像不太喜欢直播，就算直播每次也不讲话，开声音只能听他敲键盘，他还经常封禁发言的粉丝，或者直接全局禁言。
但即使他这样冰冻直播，一天天的，姜棠见到关注他直播间的人数居然越来越多。
大概都是一群抖M，安静如鸡地窥屏。
偶尔直播间开放发言了，满屏弹幕就都是“敲键盘声音真好听prprprpr”，然后就开始讨论键盘是青轴还是红轴。
抖M。
时间就这样猝不及防到了国庆节。
姜棠觉得自己必须主动一点。
她在微信上，想了想，问：
-林樾，你们过几天是不是有活动要来我们学校啊？
过了几分钟，那边回复一句“是”。
姜棠就慢慢打字，问：
-那我能不能
-见你一面啊？
她发出去之后，脸悄悄红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好”。
大概是在训练吧，很忙的样子，腾不出手来打字。姜棠默默把脸埋下去，心里喜悦又不知所措。
棠棠，加油。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那边突然发来一个长句子：
-我知道你们学校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B市菜
又不说话了。
姜棠握着手机，漫无边际地想自己的心事，打字又慢又温柔：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去尝一下？
-嗯
第21章 21.C21
054.
*
姜棠身边两个女孩在小声絮叨：“哎嘉悦……我们学校队伍叫什么名字来着？”
“叫R大嘤嘤怪……不知道他们怎么取的名字, 我跟你讲我他喵的一拳一个嘤嘤怪。——不过乐乐，你是来看比赛的吗？啊？你居然连我们校队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我是来看ACE的啊，我|干嘛来看手游比赛……”那个女孩长卷发，妆容甜美，低低地嘟囔，看着主舞台眼睛发亮。
高校挑战赛第一局已经开始了。
解说端坐在解说席，三名解说, 其中一位是ACE的队员Whyme, 他抖机灵时常妙语连珠。ACE其他三个人，和解说相对而坐, 都在认真地看自己面前的OB。摄影拍摄解说的时候, 经常, 莫名其妙就在解说对面的ACE身上停留一两个镜头——这往往能引爆全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