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已经匹配进去了，Kant操纵的小姐姐角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周围都是些撒欢跑位的玩家, LLine跑过来锤他。
LLine开麦：“阿樾今晚稳不稳？哥哥的镶钻豪华法拉利带你登顶欧服第一。今晚上第一，行不行？”
“可以。”
众所周知Kant是一位哑巴选手
？？我觉得不是本人
太子殿下被绑架了现在的是个赝品
嗷嗷嗷不管了表白开麦的Kant哥！
Kant很认真地读了弹幕：谢谢表白。
过了一会儿，他问粉丝：你们为什么，要叫我太子殿下？不觉得有点中二吗？
仔细一下……好像是的
我一直觉得很中二噜
不叫殿下叫什么？林林樾樾？
他很正经地说：我有自己的ID。
弹幕刷满了感叹号, 姜棠笑起来，打字：表白Kant, 我好喜欢你啊。
Kant注意到姜棠的ID, 读弹幕：谢谢Kant让我亲一下, 我也喜欢你。
粉丝：
？？？
我|日了我看不懂直播间的风向了, 绝对不是本人
哑巴狙神你有问题吗？
妈的双胞胎哥哥吧？
鹅鹅鹅？我也想听Kant说喜欢我！
后面是接二连三的表白, 整个直播间屏幕都被遮住, 然而再也没听见Kant说一句“我也喜欢你”, 只有“谢谢”, “谢谢火箭”，“谢谢大楼”。
第二天喜欢捕风捉影的垃圾文小编就蹭了热度，炮制出一篇营销稿。
“众所周知ACE队主狙击手Kant以高冷不宠粉出名，是业内采访黑洞，粉丝口中的哑巴狙神。他开直播从来不开麦和粉丝互动，甚至动辄全员禁言封禁粉丝，为此不惜关掉直播间的送礼功能。在微博上，也从来没有回复过任何跟自己有关的话题。”
“然而在昨天的直播里他可谓是一反常态，不仅开麦和粉丝互动，甚至回复粉丝的表白。这位叫‘Kant让我亲一下’的粉丝，很明显是女粉，发弹幕表白说‘Kant我好喜欢你’，而Kant回复她‘我也喜欢你’，相信收到表白的粉丝一定幸福到晕眩吧。你对Kant的改变怎么看呢？”
评论里说，能怎么看，明显是被下降头了。
这么明显被下降头了。
075.
姜棠有半个月没见林樾了。
他好像活在手机里，或者活在直播里。姜棠还是通过粉丝发的行程表，才知道他们又去韩国打了一个亚洲邀请赛。
成绩很好。
粉丝现在不叫Kant“哑巴狙神”了，因为他的采访明显开朗了不少。
好吧，也没有很明显。
女主持拿着话筒，甜美地说：“Kant这次比赛发挥实在太亮眼了，拿下击杀王有什么感觉呢？”
“没……”他大概又准备说“没什么感觉”，想了想，才说，“很开心，谢谢队友。”
姜棠和弹幕一块笑了一会，滑动屏幕看下一个视频，ACE打比赛时候的队内语音。
看比赛的时候粉丝都紧张又严肃，替他们操心得要死，然而队内语音流出来，却发现他们基本都在吹水。
阿册暴风雨第一期：G-Star，快看他们开心得像个百斤的孩子！
Whyme：“跳跳跳啊兄弟们，机场到了请按F离开——我|日，别别别跳机场，我错了我错了！”
Kant： “我拿mini，给我一个红点……”
Tranquil：“樾樾为mini发声，mini听了要落泪，海克斯听了要沉默……”
Whyme：“等等等我过去拉一下枪线，让对面领略一下什么叫柔情万种梦幻干拉（*）！”
LLine：“不是吧！阿樾你这把mini，你是弟弟吧？菜得这么真实的？”
Tranquil：“菜得像个——嗯，像个世界冠军啊小伙砸。”
Kant：“我架住了，威慑一下，可以冲——”
LLine：“嗷，他们要死了要死了，我摸上去就是干！”
视频弹幕里粉丝们都表示很欣慰，太子终于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哑巴选手了。
过了大概有半个月，姜棠突然接到ACE官博娘的微信消息。
卷卷：
-太太你最近没有画画嗷？
-太太最近忙嘛？
姜棠画了挺多水彩画的，大多数画的是Kant一个人，没有传到微博上，只是扫描了发给他看。然后粉丝们就欣赏了很长一段时间Kant多变的steam账号头像。
姜棠回她：
-不忙啊，怎么了？
卷卷：
-嗷，看你没有画画呀
-最近我们要出一期宣传，太太有兴趣来做一下摄影吗？
-我们想请太太拍一套宣传照^^
姜棠有点疑惑：
-请我拍吗？
-可是我没什么拍宣传照的经验的
卷卷：
-太太不要谦虚呀，你在Lofter上的摄影很好看的
-所以太太来吗？
没什么犹豫的，姜棠说：
-好
076.
这是家专业的摄影工作室。
姜棠两岁的时候就会摸相机，她的父亲给了她最初的美学启蒙。小时候就在父亲的工作室里掌过镜，她十五六岁拍的照片，业内以为对光线的掌控简直卓绝。
事先已经沟通好拍摄风格，她再亲自调整了一次道具摆放，等着ACE进棚拍摄。ACE被带到一旁做造型，姜棠能听见Whyme大声嚷嚷：“又要化妆……！”
化妆很快，不需要像他们上一次拍赛季定妆照那样上彩妆，只需要扑一层粉就够了。打一层薄薄的粉，然后四个男孩子被带到棚里。
姜棠脖子上挂着相机，迎上他们。Whyme龇牙咧嘴上蹿下跳：“棠妹啊！”
姜棠提前给他们讲过宣传照大致的思路和要求，再亲自示范了一下姿势，他们很快就进入了拍摄状态——才怪！
Whyme和Tranquil这两个鬼总是笑场。
姜棠端着相机，有点无奈：“队长，你能不能稍微克制一下？”
队长Tranquil捂着脸很不好意思：“怎、怎么克制？”
姜棠看向旁边沉默寡言的Kant，“你学一下阿樾的表情，冷漠一点，嚣张一点。”
林樾单腿支着坐在道具上，抬头看她，眼珠乌黑湿润，表情好像在问“我哪里嚣张”。姜棠悄悄对他笑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动。
他很僵硬地继续凹姿势。
LLine被安排了一个单膝跪地的姿势，腿都跪麻了，转头冲Tranquil凶：“兄弟还行不行了？”
“行行行——我们俩调整一下。”
姜棠等着他们调整状态，期间抓拍了好几张照片。
她总是不经意注意到Kant。
镜头扫到他的时候他很努力地摆姿势，镜头没扫到他的时候他头就侧向一边，露出来整张脸，眼睛半睁半闭，一副冷漠又困倦的样子。他只扑了很浅一层粉，嘴唇没有涂唇妆，有点干裂。
姜棠感觉到有什么灵感稍纵即逝。她走近Kant，低声叫他：“林樾，抬头看我。”
他有点懵懂地抬头，那一瞬间姜棠按下快门。
姜棠蹲在他旁边，小声跟他聊天：“林樾，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不要。”
“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嘴唇好干，是不是发烧了？”
“我没有。”
姜棠认真地看他：“你都不告诉我。”
“你也没有问我。”
她没办法，心软到不行，只好说：“你有没有吃感冒药？待会儿记得买一点药带回基地，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啊？”
“你都没有问我。”
他低声重复。
姜棠拿他没办法，握了握他的手：“你听话一点。”
队长和Whyme总算调整好状态，化妆师又给他们补扑了一次粉，再一次开始拍摄。这一次状态好得多，合照很快就拍好了很多张，只等着后期处理。
过会儿还要拍一套单人的宣传照，中间先休息一会儿。
姜棠想了想，找出自己带的柠檬茶，拧开盖子递给Kant：“你先喝点水，好不好？”
他接过杯子，拿在手里看了看，抿了一口，才慢慢说：“你待会儿，跟我回基地。”
“……林樾，你不要这样。”
他半闭着眼睛，睫毛一下一下往下刮着，像是某种柔韧的动物羽毛，只是低着头，又不说话了。姜棠的眼睛捕捉到这个镜头，愣愣地按了一下快门。
她轻轻吸气：“林樾，你乖一点。”
林樾侧过来看她，眼睛冷淡又安静，像黑色的微醺的太阳。
第31章 31.C31
077.
单人照一个接一个拍, Tranquil挺轻车熟路的, 抱着胸摆出拍定妆照的那种睥睨天下的神色。
很模板化。
姜棠脑子里灵感迸发, 示意ranquil换个姿势。她亲自示范了一下, 捕捉到最合适的镜头。然后是Whyme和LLine, 最后一个轮到Kant。
他不喜欢拍照, 只能强行克制自己闪避镜头的冲动。姜棠走过去, 小声跟他讲：“你假装我不在，好不好？就像你平时那样, 我没有在拍你。”
他点点头，很配合。
姜棠退开几步, 示意再来。他大概很累, 很想闭眼但只能用力睁着，嘴唇紧抿。他还是不愿意看镜头，姜棠干脆顺势处理，抓拍了好几张。
她慢慢把镜头推过去, 突然叫一声：“林樾，看我。”
他看过来, 姜棠按下快门。
怎么那么好看啊。姜棠低头看拍好的照片, 心里默默感叹。
拍摄任务圆满完成, ACE的人马上又要回基地, 还能赶上晚场的训练赛。姜棠趁他们收拾东西的间隙, 跑到附近药房拿了一些感冒药。
一群人要上车了, 姜棠叫住林樾, 把药递给他。
她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脸颊, 小声说：“我下次去看你，好不好？你乖一点吃药，把感冒治好。”
他接过药，“嗯”了一声。
姜棠拿他真的没办法。
*
照片已经选好，姜棠进行精细的后期处理工作之后，打包发给了ACE的工作人员。
她留下两张Kant的照片，私心存在手机里，设成壁纸。
其中一张，Kant就那么，转过头来漫不经心地看了镜头一眼，已经足够好看。另一张，姜棠把它处理成掌控眼构图（*）。他的长睫毛半垂下来看着镜头，眼睛里有湿润的星星。
这也太好看了。
前一段时间就不断有传言说蓝洞要举办全明星赛，官方消息终于落实，PUBG将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第一届全明星赛，全世界PUBG热度最高的20个国家，每个国家拥有四个全明星名额。
全明星投票通道马上就要开启。姜棠终于知道自己拍的照片有什么用了。
ACE官博放出来她拍的一组照片。
有一张大合照，是ACE全体，又不仅仅是ACE。
照片上Whyme的手腕骨骼化，他盯着自己的腕骨，很痛，但是淡然。Tranquil手掌按在膝盖上，隐隐露出来背后腰上的白骨。LLine单膝跪地，腿骨遮掩着一截骨骼。Kant坐得远一点，他只露出七分侧脸，隐隐可以看见另一边的脸颊完全白骨化。
最初的灵感是伤口。
姜棠知道好多职业选手都有伤病，手伤腰伤颈椎问题，好多顶尖选手因为各种伤病被迫退役。虽然ACE刚刚成立，但四个选手都出道有几年了，身上也带着各种伤病。
看到ACE之后她却突然觉得，卖惨和煽情不是一支职业战队应该做的。
于是照片里，他们虽然有各种伤痕，脸上表情都坚强不屈。Whyme和Tranquil淡然，LLine不屑，而Kant冷漠桀骜，这还是那支无损的ACE。
绷紧的骨骼里有不屈的灵魂，坠落于深海又发现星星。
图片放出来之后，底下的评论全是：
为什么看照片我有点想哭？
阿册在讲一个故事吧
Kant求你转过来看我一眼我命都给你啊
单人的图被官博用来放在投票链接前面。Kant是四个人里唯一没有看镜头的，他的五官有一半隐于黑暗，漆黑的眼珠上却点着明亮的高光。
我是Kant，K-A-N-T，我是我自己。
我曾经是最好的AWPer，我以后也会是最好的Sniper。我确信，我就是枪、子弹，以及一击必杀的命运本身。
078.
姜棠跟林樾视频，在他打rank等匹配的间隙。
他低低地咳嗽着。上回感冒一直没好。
姜棠一边趴在桌子上画画，一边问他：“你感冒是不是还没有好啊？没有按时吃药吗？”
“我吃了。”
“那为什么……”
“你上次说要来看我的。”
很晚了，姜棠拉开窗帘，窗外是B市不熄的灯光流水。她原来很少熬夜到这么晚，但后来渐渐习惯了。习惯了夜晚，颜料和水粉，还有两个人都不说话那份温柔的寂静，只有敲键盘点鼠标的清脆声响，和颜料在纸上沙沙流淌的声音。
她说：“那我明天去看你好不好。”
“嗯。”
“你们基地是不是不接待粉丝啊？应该是不让外来人员进去吧？我……会不会打扰你们训练啊？”
他慢吞吞地说：“但你不是粉丝。你是我女朋友。”
“……”姜棠安静了一下，“好。”
第二天下午，姜棠准备出发的时候就收到了来自ACE那边的微信。是负责宣传的工作人员，和姜棠加了一个微信，是朋友圈里的点赞之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