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转向史瑶,金俗公主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史瑶前世跟她的明星老板混娱乐圈,娱乐圈那些人台下比台上还会演戏,一不小心就着了别人的道。
史瑶起初不会看人,别人问什么她都不吭声。后来她凭感觉,感觉谁给她的感觉不对,就离谁远点。这个感觉几乎没出过错,她能感觉到金俗是个挺不错的人,人也挺面善,“公主找殿下何事?”
“此事还得从头说起。”云圆道,“金俗公主上午到时,皇上还在椒房殿用膳。皇上刚走,卫长公主就来了。金俗公主想求皇后一件事,就一直没找到机会说。
“方才所有人都走了,金俗公主就找到皇后说,公主听说殿下养的猪膘肥体壮,想问问殿下如何养的。这位是公主身边的人,她记性好,殿下直说便是,她记得住。”
太子张口结舌:“……养猪?”
“云圆,你没听错吧?”史瑶也不信,“公主养猪?”
云圆身边的年轻女子说道:“公主不养猪,公主的侄子、侄女家养的猪又瘦又小,就托公主问问殿下的猪是如何养的。”
“这就对了。”金俗公主嫁的并不好,自从被刘彻找到,金俗公主的日子好多了,不愁吃穿,自然犯不着养猪。太子道,“乡里养的猪多是生食野菜野草,孤的猪吃熟食谷物。”随即仔细和她说一遍,末了又问,“还有旁的事吗?”
云圆:“还有一件事,就是菜籽油。”
“也是金俗公主请母后问的?”太子笑着问。
站在云圆身边的女子很是不好意思,低下头“嗯”一声。
太子慢悠悠道:“孤不知啊。”
云圆身边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满脸不信。
史瑶笑道:“殿下,别说笑了。云圆,金俗姑母想知道如何榨油得去找会榨油的匠人,找殿下没用的。闻笔在外面吗?”
“奴婢在。”闻笔话音落下,人也出现在门口。
史瑶:“闻笔,随公主走一趟。”
“奴婢遵命。”闻笔道。
云圆拽一下身边的女子,年轻女子忙说:“多谢殿下,多谢太子妃。”
“快回去吧。”史瑶道,“榨油的地方离这里不近,别耽误了公主出城。”
三人异口同声道:“诺。”转身就往外走。
太子捞起身边的二儿子,笑道:“孤还以为鄂邑又在母后面前乱说,母后宣你过去训你呢。”
“鄂邑不敢这样明晃晃跟妾身过不去。”史瑶道,“妾身是担心母后又想到咱们带他仨出去,把妾身喊过去,再一次叮嘱妾身以后不准再带他仨出去。”
太子:“以后孤领他仨出去。”说着,眼珠一转,“孤前脚出去,你后脚就去椒房殿告诉母后。母后不会怪你还会夸你。”
“殿下就不怕母后训你?”史瑶好笑。
太子笑道:“母后想训孤,也得能找到孤啊。孤一句近来很忙,或者父皇找孤有事,母后有一肚子话也得憋回去。”
三郎笑了,他父亲真有趣。
大郎盯着太子,不敢相信刚刚听到的出自他父之口。
史瑶也很意外,道:“母后若知道殿下这么想,会很伤心的。”
“孤也不想啊。”太子看一眼三儿子,“孤的儿子都两岁了,还管着孤。”停顿一下,小声说,“母后管的有点多。”
史瑶往外看看,见离门口挺远,候在外面的人听不见,放心下来:“这些话殿下不可对外人说,包括舅父。”
“孤知道。”太子道,“舅父听我这样讲,一准得训我。”说着打个哈欠,“平日里也没觉得困,今日怎么总犯困。”
史瑶:“吃太多米和面就想睡觉。”
“你听谁说的?”太子好奇,“不会又是你老师吧?”
史瑶:“这点在妾身家乡是常识,就是寻常人都知道。”
“你说是就是吧。”太子看向仨儿子,“你们困不困?父亲带你们去睡觉。”
大郎眯着眼吐出两个字:“碎觉。”
“是睡觉啊,大儿子。”太子冲史瑶道,“走吧。”
一家五口卧室呼呼大睡时,卫长公主正在和鄂邑公主聊天。
两人府邸相隔不远,因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府邸旁都有一条路,每次从宫里出来两人就选离公主府最近的那条路。又碍于皇后和鄂邑生母的缘故,两人见面也就打声招呼,明明同父却和陌生人没两样。
今日在未央宫,公主们向鄂邑道贺时,卫长见平阳长公主和史瑶聊天,就想过去听听她俩聊什么。
金俗公主拦住卫长,先和卫长闲扯几句,就拉着卫长向鄂邑道贺。卫长和鄂邑不熟,鄂邑也是她妹妹,面上得过得去。
卫长的胳膊被金俗拽住,一时不好挣脱,就听鄂邑和姊妹闲聊。听到鄂邑说,她月份浅,不能出去,每天只能在家听听讴者歌唱,看看舞女跳舞,很是无聊,邀姊妹姑母们没事去她家坐坐。卫长心中冷笑,你没事,我们可有事。
就在这时,皇后走到史瑶和平阳长公主身边,看到平阳长公主和皇后,卫长猛然想到她母亲以前是公主府的讴者,心中闪过一念头,家宴结束,卫长就找上鄂邑,问她府里的倡伎都是在哪儿买的。
卫长如今是个寡妇,鄂邑以为她日子无聊,也想养几个人解闷,就要送给卫长几个。并不是鄂邑大方,而是卫长乃长公主,她只是公主,卫长地位比她尊贵,食邑也比她富有,卫长的儿子还是平阳侯,和卫长交好对她百利而无一害。
卫长还记得皇后不喜欢鄂邑的生母,连带也不喜欢鄂邑,并没有敢收鄂邑的人,推辞过后继续问鄂邑在哪儿买的人。
鄂邑见她真不要,就邀卫长去她家中细谈。卫长是刘彻长女,在卫长出生前,刘彻想孩子都想疯了,她出生后,自然是千娇百宠,就把卫长宠的有些单纯。
俩人坐下聊三五句,卫长就说现在太子独宠太子妃,她很担心以后太子宠幸别的女人,惹太子妃不快,太子妃学陈废后用阴毒之术诅咒别人。
鄂邑不知栾大的事,便觉得卫长想多了,太子妃有三个儿子傍身,太子再怎么宠别的女子,也无法撼动她的地位。太子妃的脑袋被门夹了,也不会学陈废后。更何况陈废后和太子妃根本不一样,陈废后无儿无女。拿陈废后和太子妃比,不如拿早年的皇后比。
这些话鄂邑没说,她一想到太子妃说她生不出来就不高兴,就对卫长说,她担心的有道理,然后又教她如何挑人。
卫长没看出鄂邑故意在皇后面前提,太子妃带小皇孙出来玩,还以为鄂邑真帮她。在她挑出十来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邀鄂邑去她府上。
卫长请人训练她府上的倡伎时,太子在城外种的芝麻也全部收上来。
九石芝麻,史瑶做主给皇帝送去一石,皇后一石,卫青一钧,三个小王爷各一钧,东宫留两石,一石做种子,一石自己吃,剩下的全送到上林苑。
太子挑十来个做过麻油的匠人安置在上林苑,令他们在上林苑商讨如何做芝麻油。不过,太子也提醒工匠们一句,芝麻得磨。
十一月三十日,小寒当天,窗外飘起鹅毛大雪,长秋殿来了一位脸生的人求见太子。
今日是休沐日,史瑶和三个儿子在暖呼呼的偏殿内听太子给他们讲《易经》。太子听到有人求见,一看窗外大雪纷纷就不想见。
听门房说此人是从上林苑来的,太子趿拉着靴就往外跑。三个小孩惊得睁大眼,二郎小声问:“父亲怎么了?”
“芝麻油做出来了?”三郎道,“父亲说,芝麻油在上林苑。”
史瑶惊讶:“儿子,你说话越来越清楚了。”
白白嫩嫩,小小的三郎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母亲,孩儿一岁半了。”
“三岁。”古人算虚岁,如今还以十月为岁首,现在是元鼎六年十一月,他们是元鼎四年七月出生,大郎道,“母亲,我们长大了。”
史瑶倾身捞起大儿子,“可不是长大了么。以前一只手能抱起来,现在得一双手。”
大郎呼吸一滞,拿史瑶没办法:“母亲……”
“哈哈,哈哈……”二郎最喜欢看兄弟有话说不出来的样子,“母亲,芝麻油香喷喷。”
史瑶的手一顿,把大郎放腿上,“二郎也知道芝麻油?”
“母亲,三国时就有芝麻油了。”三郎说。
大郎猛地转向三郎:“你知道三国?”
“我还知道两晋呢。”三郎脱口而出。
二郎跟着说:“我不知道欸。”
“你知道你现在是谁就行了。”三郎道。
二郎是不如兄弟聪明,但他不傻,“我也知道别的。”
“知道母亲的字怎么写的吗?”大郎问。
二郎噎住了,没话说了。
史瑶笑道:“你俩别欺负二郎。”捞过二郎,“儿子,每个人都有他擅长的,你现在羡慕你兄弟聪慧,等你以后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他俩也会羡慕你。”
二郎眼中一亮,忙说:“母亲对,他们羡慕我。”
“那以后他们再嫌你笨,就别搭理他们。”史瑶道,“等你长大了,他们会哭着喊着帮忙的。”
二郎点点头,冲俩人哼一声:“你们求我吧。”
“好,我们以后求你。”三郎看出史瑶安慰二郎,他不配合,怕史瑶揍他,点点头,“我们以后不说你笨了。”
这么容易糊弄?大郎瞥二郎一眼,冷冷吐出一个字,“蠢!”
“母亲,长兄说我。”二郎举起小手,吓唬大郎,“我,我打你啊。”
第52章 新年来临
大郎坐在史瑶另一边, 刚好面对着二郎,抬脚朝他腿上踹一下,“你打啊。”
“母亲!”二郎转向史瑶,很是可怜道, “母亲, 大郎打我。”
“我帮你打大郎。”太子进来就听到这句,“这次又因为什么?”
史瑶把他俩放被褥里, “闹着玩呢。三郎不准打了啊。”潜意思三郎看住他俩,“殿下,芝麻油做出来了?”
“做出来了。”太子满面笑容,问道,“你猜做出多少斤油?”
史瑶想一下, 说, “不足四石芝麻, 如果和油菜籽出油差不多,六十斤?”
“不对。”太子太过高兴,没容史瑶再猜,就说,“四瓮。”
史瑶睁大眼, 惊呼道:“这么多?”
盛油的瓮是史瑶命厨子收拾的,一翁足矣装后世的二十斤, “不是还浪费许多?怎么还能得这么多油?”
“我也想知道, 我现在就出去看看。”太子道, “来人说油舀出来以后, 剩下的那些东西很香,问孤该如何处置,你知道吗?”
史瑶想说,不知道,感觉腿上一痛,抬眼一看三郎睁大眼还眨了一下眼,便说,“容妾身想想。殿下快去卧室换一件厚的袍子。”
太子满心都是芝麻油,也没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那你快想想。”说完就往外走。
“儿子,你知道?”史瑶问。
三郎:“喂牛。”想一下,道,“还可以吃。”
“那东西是芝麻酱吗?”史瑶问。
三郎仔细想想,点一下头:“有油的好吃。”
“你的意思油没滤出来之前,那个东西很好吃?”史瑶问。
三郎点头,道:“拌面,蘸肉,香。”
“儿子,你上辈子究竟是什么人啊?”史瑶好奇,“你父亲讲《礼记》和《春秋》时,我见你也懂,还知道养牛,难不成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大郎也好奇,不过大郎知道,“不是。”
“三郎告诉你了?”史瑶问。
大郎看一眼三郎:“没有。我就知道。”
“那你们仨一起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史瑶诱哄道。
大郎抬眼看她一眼,躺在榻上,“母亲,我睡觉了。”
“母亲,我也困了。”三郎说着话拉着二郎躺下。
史瑶气结,虚点点三人,咬牙道:“有能耐就隐瞒一辈子。”
大郎瞥她一眼,闭上眼,一辈子就一辈子。
史瑶朝大郎肚子上拍一下,就说:“我去正殿了啊。”
三郎挥挥小手,去吧,去吧。
史瑶伸手拧一下三郎的小脸,起身去找太子。
雪还在下,史瑶见太子穿上大氅,披上蓑衣,依然忍不住劝说,“过两天再去吧。”
“下雪不冷化雪冷。”太子望着漫天大雪,“过两天日头出来,雪化了天更冷,路上泥泞不堪也更加难行。好了,别劝孤了,孤有分寸。”
史瑶:“殿下晌午不回来了?”
“赶不回来。”太子道,“芝麻油的事别跟旁人说,再过几日就是冬祭腊八了。到那时孤会带着胡麻油去未央宫。”
史瑶小声问:“从铁锅到炒菜,从养猪到菜籽油,这一年多来殿下做出这么多东西,父皇会不会起疑?”
“你终于意识到了?”太子扭头看她一眼,“正是因为怕父皇起疑,孤前些日子才问你,做纸那的那些东西冻上一冬有没有事,你说没有,孤才让你停下来。”
史瑶以为太子另有安排,没想到为她着想,“谢谢殿下。殿下,做油剩的那些东西可以养牛。妾身不知该如何养,应该是喂牛吃草的时候舀一点放草里,和咱们用油炒菜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