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看向三郎,服了,服了。
三郎笑了笑,对蓝棋等人说,“怎么做你们刚刚都看到了,嫌热想吃点冰饮就去买些硝石自己做。”
蓝棋等人看向太子和史瑶,满眼希冀。
史瑶笑了笑,道,“让闻笔和莘墨驾车去吧。”
“诺。”闻笔应一声就往外走。
史瑶见他这样笑出了声。太子瞥一眼史瑶,微叹一口气,就令宫人退下。转瞬间,正殿内只剩一家五口。
史瑶:“殿下想说什么?”
“孤在想该如何同父皇解释。”太子指着小盆里的冰。
史瑶想一会儿,实话实说:“妾身也不知道。”
“你呀,整天给孤找事。”太子又叹了一口气,“这事先瞒四五日。”
二郎看了看父母又看看兄弟,见四个人都犯愁,眼珠一转,道:“我和祖父说?”
“你就算了。”史瑶道,“对了,你会做折叠梯,会不会做折叠椅?”
太子:“你别为难他了。”
“我画个最简单的,先让二郎先试试。”史瑶看向二郎,“好不好?”
二郎笑着说:“母亲画吧。孩儿能做出来。”话音一落,门口来三个人。二郎拔腿就往外跑。
“你干什么——”太子定睛一看,眉头微皱,“他们仨怎么来了?”
史瑶看清来人,也纳闷,“他们仨不是应该在府里上课吗?”
燕王刘旦走到门口正好听到这一句,见太子也在就先行礼,“皇兄,皇嫂,弟弟府上的奴隶看到蓝棋到处找硝石,弟弟担心出什么事了,就和二长兄和四弟过来看看。”
“骑马来的?”史瑶肯定道。
刘旦:“是的。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史瑶道,“外面热,进屋说话。二郎,别腻在你四叔父怀里,让他凉快凉快。”
三郎见三人满头大汗,心想,我母亲没白疼你们。于是就说,“母亲,孩儿令人把冰灾井里的瓜果拿出来?”
太子想说,哪用得着你亲自去。一看儿子给他使眼色,便说:“去吧。”
三郎一去就是一刻,刘闳三人都吃上了他才回来。而等三人吃好了,洗洗手,坐下歇息时,厨子端来六碗冰饮,其实就是碎冰块加各色水果。红的黄的煞是好看。刘胥一见就露出喜色,对史瑶说,“弟弟真应当早点过来。”
燕王刘旦瞪他一眼,少说话,吃你的东西。随即发现三个小侄儿吃一碗,忙问:“是不是没有冰了?我这碗给你们。”
“他们吃多了肚子疼。”史瑶道,“二弟脾胃弱,也少吃点。”
二郎跟着说:“二叔父,我帮你吃。”
“谢谢二郎,不用了。”小侄儿还小,刘闳可不敢让他多吃。
史瑶见状,眼神一闪,戳一下身边的太子,说还是不说?
太子沉吟片刻,把“硝石制冰”告诉三个弟弟。三人难以置信,望着太子仿佛第一天认识他。太子不解,“你们为何这样看着孤?”
“皇兄,今年比往年都要热,住在乡里还好一点,房屋少,树木多,有一点风都不会感到热。住在城里的人,这么热的天,不吃点冰饮解暑简直度日如年。”刘旦道,“弟弟早几日去东市,路过一家冰饮店,巳时左右门口就排很多人等着买冰饮。弟弟如果此时让家奴出去卖冰,可以说日进斗金。”
太子笑道:“因为这点事?”
“这事不小。”刘胥是个直肠子,也懒得动脑筋,依然知道此事很大,能掀起轩然大波。
太子:“孤打算过几日告诉父皇,再告诉孤的舅父,再告诉母后。他们知道,许多人都知道了。比如孤的几个表兄,还有表兄的亲戚,这样一来半个长安城的人都知道了,你们的冰还卖得出去?”
“卖得出去。”刘旦肯定道,“将军士大夫家中有冰窖,但那些冰多是冬天从河里取的,可以吃的冰极少极少。即便大将军府上的家奴出去卖冰,弟弟照样能日进斗金。”
太子:“那你们就卖吧。别说是孤说的就成了。父皇问起来,你们就说听别人讲的。孤正好同父皇说,‘硝石制冰’是你们告诉孤的。”
“啊?”刘旦傻了,“皇兄的意思父皇还不知?那这……这个冰是皇兄做出来的?”
三郎突然开口,“不是父亲,是我。”
“你别捣乱。”刘旦道。
太子:“孤偶然间发现,可是孤这几年遇到的巧事太多,怕父皇不信,一直没想好怎么解释。”
“别说父皇不信,我都不信。”史瑶一本正经道,“好事巧事差不多都被殿下一人碰到了。”
太子笑了,笑史瑶说谎不眨眼。
刘胥认为太子不好意思,就说:“皇兄的运气是真好啊。父皇不信也得信。”
“对的,我父亲运气好。”二郎跟着点头,“三叔父,我父亲这样讲,你还卖冰吗?”
太子看向刘旦,“你很缺钱吗?”
“他很缺。”一直慢慢吃冰饮的刘闳突然开口,“他府里养了许多人,还都是女人。”
太子眉头紧锁,脸色变了,“你几岁了?”
“皇兄,听弟弟解释。”刘旦道,“那些女子都是可怜之人。”
太子:“怎么可怜了?无父无母?她们怎么长大的?”
“弟弟可以一件一件说吗?”刘旦同太子说话眼睛却看向史瑶。
史瑶笑道:“你别看我。你如今已十五岁了,你养两三个,你皇兄自然不会多问。可你养许多就过了。哪怕你没有那个心,那些女人也想跟着你,因为你解救了她们。”
“皇嫂说的话,我同他讲过。”刘闳道,“他说他有分寸。”
太子睨了刘旦一眼,“是有分寸,他当他自己是柳下惠。”
第75章 羡慕嫉妒恨
史瑶看热闹不嫌事大, 道:“明明是圣人啊。”
“皇兄, 皇嫂,求求你们别揶揄弟弟了。”太子平日里对几个弟弟不假辞色, 刘旦十五岁了依然有点怯他。史瑶跟着掺和, 燕王刘旦就更招架不住, “弟弟查到她们无依无靠才带她们回府。”说着看两人一眼, “她们当中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这么小又无技艺傍身, 弟弟若是不管她们, 她们的下场可想而知。”
太子皱眉道:“天下那么多人,你管得过来吗?”
“弟弟管不过来, 不是有皇兄呢。”刘旦顺嘴说。
太子噎着了。
刘旦也意识到他说的什么, 顿时有些尴尬,慌忙解释:“弟弟没别的意思。”
“你也没说错。”史瑶打圆场, “殿下下午还有事吗?”
太子回想一下, 道:“还有点事。”起身瞥一眼刘旦就往外走。
刘旦被他看得心惊胆战, 望着太子走远就忙不迭问:“皇嫂, 皇兄生气了?”
“没有。”史瑶道, “殿下想劝父皇暂时休养生息,不知该如何劝,你又来这么一句, 他觉得堵得慌。”
燕王刘旦:“劝父皇?没人能劝他。”
“鬼神能劝?”二郎道。
大郎难得赞同他, “是的。只有神仙降旨, 祖父才会遵从。”
“那就难办了。”二郎叹了一口气。
刘旦见他跟个小大人似的, 觉得很好笑, “瞧把你给愁的。”
“我替父亲愁啊。”二郎很认真很认真说道,“母亲,我们在甘泉宫时,祖父带我们出去玩,祖父问乡里的农夫今年收成如何,农夫说收成不好,祖父会减少用兵?”
史瑶看向二郎。其实眼睛望着三郎,三郎眨一下,史瑶顿时知道二郎说的是真的,只是把他们拽着刘彻出去,换成了刘彻领他们,“我也不知道啊。”
“边关出现叛乱,哪怕今年颗粒无收,父皇也会派兵镇压。”刘旦以前对刘彻不甚了解,在北宫住几年听得多了,对他有所了解,“盼着父皇改变,不如盼边陲小国安分些。”
话音一落,整个殿内变得很安静,所有人都知道生出逆反之心的人,今年不反,明年也会反。史瑶感觉室内有些压抑,笑着说:“这都是朝廷的事,是父皇的事,咱们不说这些了。大郎,带三个叔父去你们院里玩会儿。”
二郎一下跑到刘胥身边,道:“四叔父,给你看看我做的的折叠梯。”
“你做的?”刘胥上上下下打量二郎一番,“你拿得动锯吗?”
二郎面色未变,要不要这么直接啊,“我说错啦,是我教木匠做的。走啦,走啦,四叔父。”
刘胥看向史瑶。史瑶笑道:“去吧。”
长安城内城外住了好些公主,闻笔和莘墨又常伴太子左右,许多公主的家奴都认识他们。闻笔和莘墨回来,就对史瑶说他们买硝石的时候碰到几个熟人,其中就有公主府的人。
太子还没把“硝石制冰”告诉刘彻,史瑶便说先不管她们。然而,过了三日,陈废后下葬,又过了三日,椒房殿的宦者就请史瑶过去。
这几天史瑶和三个孩子连长乐宫大门都没出,实在想不通皇后找她何事。忽然想到“硝石制冰”,随即想到闻笔和莘墨说过的话,史瑶不禁怀疑又是公主告诉皇后的。
陈废后下葬那日,帝后二人没去,太子和史瑶也就没去,隆虑公主作为陈废后的嫂子,她带着她儿子儿媳过去了。
从墓地回来隆虑公主热的满头大汗,令家奴做几碗冰饮。到了傍晚,隆虑公主又让家奴做冰饮。家奴便提醒隆虑公主照着一天几大碗的吃法,再吃半个月就没了。
七月底天还热着,只吃半个月哪行啊。更何况今年比往年热,指不定得热到八月十五。隆虑公主便让家奴出去买些冰放冰窖里,以备不时之需。
公主府的人买到了刘旦的侍从跟前。隆虑公主和刘旦不熟,很好奇他在哪儿弄的冰,又不好直接问,就叫她儿媳夷安公主去打听打听。
隆虑公主的儿子昭平君听到了,大包大揽道,他去打听。打听到刘旦府上的人会做冰,也打听到了闻笔和莘墨早几日买很多硝石,刘旦和刘闳府上的人也买很多,连药铺里的硝石都没放过。
隆虑公主不如平阳公主聪慧机敏,她也不傻,稍稍一想就知道突然出现的冰和硝石有关。大将军卫青和太子走得近,隆虑公主就去大将军府找平阳套话。
太子还没告诉大将军卫青,卫青早几天又病了,平阳长公主忙着照看他,顾不得其他,自然什么都不知道。
翌日,隆虑公主亲自上街看到齐王府和燕王府的人继续卖冰,都是整大块整大块的卖,热的头脑发胀的隆虑公主就到宫里找皇后,对她说太子近来和齐王、燕王走的很近,三人还使身边的侍从买了很多硝石,也不知做什么用。
刘彻早些年没少往身边招揽术士,术士经常和刘彻讨论丹药方子,皇后不放心使人偷偷查过,对炼丹用的硝石不陌生。皇后很怕太子跟着刘彻学,隆虑公主走后,她立刻使人宣史瑶。
史瑶到了椒房殿,都没容她开口,皇后就把隆虑公主告诉她的事全说了,末了还指责史瑶不知道劝太子。
皇后爱子心切,史瑶能理解,搁心里把隆虑公主全家问候一遍,屏退左右,才说:“母后误会了。是三个弟弟发现硝石可以制冰就托人告诉儿媳,后来不放心还亲自过来一趟。
“他们仨想靠制冰赚一笔,殿下就没好往外传,只有东宫和他们三人知道。殿下打算过两日再告诉父皇、母后和舅父。不然弄得人人皆知,他们也赚不到钱了。”
皇后知道三个王爷和史瑶感情甚笃,不疑有他,顿时很不好意思,“是我错怪你了。”
“母后又不知内情,哪能怪母后啊。”史瑶笑着说,“其实硝石是四五日前买的,隆虑姑母今日才来告诉母后,儿媳觉得姑母一定是没查出硝石和燕王府突然出现的冰有何关系,希望能从母后口中得知。”
皇后:“怪不得。我之前还奇怪,不到逢年过节,她都不往我这椒房殿来,怎么突然关心起太子了。”说着,有些不快,“我现在知道了也不告诉她。”
史瑶笑道:“母后会告诉三位女兄啊。她们府上的人知道了,此事就不好瞒了。”
“我不讲。”皇后道,“再过半个月,等她们府上的冰用得差不多了,我再说。”
史瑶笑笑没接话,问道:“母亲,李夫人有孕的事是谁捅到陈废后面前的?这里离长门宫可不近。”
“你不讲我都忘了。”皇后拍拍额头,“年龄大了,脑袋不行了。此事说来话长,李夫人入宫前,你父皇没特别宠哪个人,不过时常召赵姬侍寝。自从李夫人入宫,赵姬就再也没见过皇上。
“赵姬听说李夫人甚美,心有不甘也没想过做什么。偶然碰到李夫人一次,见她还不如早逝的王夫人,赵姬就找人打听李夫人用什么手段把皇上迷的独宠她一人。
“后来得知李家兄妹侍寝,赵姬对李夫人的嫉妒变成了厌恶。你父皇回宫那日,李夫人也回来了,赵姬的人看到李夫人身边的人很是紧张她,李夫人又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肚子,赵姬的人就知道她已怀上龙嗣。
“当时赵姬就把此事传了出去。长门宫出丧,李夫人那边有喜,这事赶在一块,往后每次皇上想起来都会联想到陈废后。哪怕皇上很喜欢李夫人,想到这事也会觉得晦气。”
史瑶服了,“是阳石公主的母亲赵姬?那李夫人知道吗?”
“是她。李夫人暂时还不知。”皇后道,“赵姬在宫中多年,虽是美人,但她平日里对底下人极好,身边有不少用得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