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和顾统领的伤有蹊跷,还请陛下明察。”
此话一出口,四下皆惊,台下的眼睛都纷纷聚集在了努尔布的身上。
张正这番话的言外之意就是努尔布下了黑手,不是在光明正大的情况下赢得顾章和许恪。
庆裕帝微微皱了眉,他听了张正的话,忽然回忆起刚才张正挑了努尔布的板斧之后说了句努尔布身藏暗器。
方才许宗出了那么大的烂摊子,在回纥面前狠狠的输了面子,如果此事是真的,那是不是这一仗也能赢回来了。
庆裕帝连忙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正得了庆裕帝的令,一言不发,直接走了过去,将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了的努尔布拎了起来,然后将努尔布的右手抬起道:“方才顾统领和许公子都是在此人用右手击打之后口吐鲜血,失去力量。”
“但顾统领和许公子都是内力极深厚之人,并不可能只受一掌就如此重伤。”
众人听了张正的解释,这才纷纷醒过神来。
这事的确不对,方才努尔布的打法他们都看在眼里,他的板斧其实并没有对顾章和许恪造成太大的影响,就是和许恪那一场比试之中,他的板斧虽然横在了许恪的脖子上,但许恪的长剑可也顶住了他的心脏。
努尔布那看起来威风赫赫的板斧根本就用处不大。
只有在努尔布的右手击中顾章和许恪之后,顾章和许恪这两人才突然失力,像是失去了武功一般任努尔布击打。
回纥使团中的一些人坐不住了,回纥使臣站起身来严词道:“贵国泱泱大国,怎可如此含血喷人。努尔布可是通过了北明的武试验身,反而是你们自己人被查出私藏暗器。”
众人虽不郁回纥使臣的言辞凿凿,可人家说的毕竟是事实。许宗被查身藏暗器是不争的事实。
男席这边都不悦的瞟过了许朗,女席都看向了李知书。
许朗和李知书两个人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都坐立难安了起来,李知书更是在心里把回纥使臣骂了个千百遍,没事提许宗干什么。
庆裕帝一沉思,没有说话。他相信张正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他能这样说,一定是寻到了证据。
张正轻笑,凤眸里却藏着寒凉霜雪,:“的确,努尔布通过了武试验身。”
回纥使臣刚要冷笑,紧接着张正便道:“那是因为他的暗器就是他本身。”
众人不解的看向张正。
“其中的关窍的就是此人的右手根本就不是寻常的血肉之躯。”
张正将努尔布的右手举起,直接撕下了努尔布右手之上贴着的一层人皮面具般的东西,露出了底下可怕的真相。
众人看见努尔布的右手,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手了。
自手腕处与血肉之躯彻底分离,整个右手为寒光凛凛的钢铁锻造的钢筋铁骨,骇人的戾气自那只手上渗透出来,传递到在场的每一个人心里。
这只拥有了努尔布惊人力气的钢铁之手,与顾章和许恪这样的血肉之躯碰上会是怎样大的冲击?
努尔布当然不会被查出携带暗器了,因为他的右手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暗器。
第七十三章 挑战(三更)
努尔布用力挣扎却依然起不来身,只能狠狠的瞪着张正,任由张正把他右手之上的人皮撕下。
他的右手在十年前仇家寻仇的时候就断了,后来经人锻造,嵌了一只钢铁制的假手上去。虽然看起来恐怖阴森,但他从来没有打算隐瞒这一点。
只是这一次来北明,他效忠的回纥大皇子给他的右手贴了一层人皮,伪装成正常的手掌。他虽然疑惑,但因大皇子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就照做了。
来了北明之后他才知晓大皇子的意思。
比武这种事,比的不止是武艺的精妙还有心术。
他虽然粗野惯了,可他也明白他若是直接亮出钢铁制的手掌,恐怕连比武的试场都进不去。
但如果将钢铁手掌伪装成正常的手掌,不仅可以顺利进入比武试场,而且还会令对手忽视他这只藏了致命危险的右手,让他得胜的可能大大增加。
比如方才北明的那两个人,这两个人武功绝不亚于他,只是因为不知他右手的关窍,大意了才会中招,身负重伤。
若是这两个人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右手是钢铁锻造,以这两人的武功,他不一定有机会赢。
努尔布知道这种行为卑鄙又无耻,可他这样的人,成日干着刀尖上舔血的营生,性命都是朝不保夕,哪里能理会得了这些事。
在他这种人的世界里,公平和道义从来都不存在。
可此刻这件事被张正揭穿,努尔布却愤怒无比。
回纥的武林高手谁看到他这只钢铁手掌不惧怕,不臣服。回纥民间只要一提钢铁手掌,谁又不是闻风丧胆。
所以他从来不以这只钢铁手掌为耻,他甚至认为这是他的荣誉。
可现在这只代表了他荣誉的手掌却以这样的屈辱的方式出现在北明。
努尔布开始后悔了,或许他并不应该答应回纥大皇子。
台下的人均被这只钢铁手掌震慑,一些姑娘夫人都微微瞥过头去,不让这可怕的场景入眼。
回纥使臣阴测测的盯着张正,暗道北明怎会有这样的高人相助。
只犹豫了一瞬,回纥使臣便厉声道:“此事我们回纥并不知情!”
努尔布闻言,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他此时失去了力量,动弹不得。可他的思维依然在活动着,他知道回纥使臣做了什么。
他效忠的国家,彻底的抛弃了他。许锦言叹了口气,弃卒保帅,回纥只舍了努尔布这一个人,却维系了回纥的尊严。像这样的事,这些掌权者做的可太多了,而且从来不曾手软。
前世的许恪,今生的许宗还有这个努尔布。在强大的皇权之下,他们只能沦为牺牲品。
努尔布的前途已经彻底没了,就像是前世受万人唾弃的许恪。当年许恪还有外祖一家护佑,庆裕帝对此忌惮了几分,即使这样,许恪也不得不背井离乡离开京城。
而努尔布是不会有人保他的。这件事一出,努尔布背后的人怕是和他扯清关系都来不及。
回纥绝不会允许这样一个身负耻辱的人完好无损的活下去。
努尔布被取消了比试资格,带下了场。这件事终于算是结束了。
北明出了个许宗,回纥出了个努尔布。
北明和回纥也算是扯平了。
庆裕帝对此很满意,极为和蔼的看了眼张正,也没有再为难回纥。反正回纥是拿不到武试第一了,他再为难,倒是显得北明泱泱大国没肚量。
回纥的气焰彻底灭了,回纥使臣坐了下去,郁郁难乐。来之前皇帝陛下交给他的任务是赢了北明玄瑛会两个玄瑛胜者的头衔,再把呼延兰送进北明后宫。
可现在,除了赔上了一个努尔布,他什么也没达成。
武试依然在继续,努尔布被撤销了比试资格。但玄瑛会总要进行完。最后庆裕帝考核文武两试优胜者的题目还没公布。
庆裕帝正准备公布试题。
张正却在此时陡然开口道:“陛下,臣想挑战武试第一。”
张正此言一出,众人才纷纷回忆起玄瑛会的另一比试规则。
男子比试,在庆裕帝出题之前,文武两试的第一可互相挑战,若有人能战胜对手,便可直接获得玄瑛胜者。
因为文武兼修的人太少,这项规则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了,以致于在张正说此话之前,根本没有人想到过这一层。
那文试第一的张正要挑战武试第一?
能不能行?
当然行!
可张正若是要挑战武试第一,武试第一是谁?
众人想了想,努尔布取消了比赛资格,许恪和顾章都被抬进了太医院。
排名依次顺延,武试第一……
所有人都看向了李扬飞。
第七十四章 女子胜者
刘铭神色复杂的看着这一切,回忆起了一炷香之前的事情。
他告诉张大人现在不能再参加武试之后,大人就没理他,自己去换了衣裳,把难以行动的官服换了下来。
刘铭当时还觉得奇怪,想不明白张大人要做什么。
后来张大人去台上搭救许公子,刘铭才恍然大悟。
张大人这是早就预备好了要和努尔布大打一架啊。
但张大人怎么能提前得知那个努尔布会临场不停使唤,杀红了眼,要致许恪于死地。
直到现在刘铭才真的想明白,原来张大人打的是挑战武试第一的主意,只是顺手救了许公子而已。
只是张大人参加玄瑛会已经四年了,前三年怎么从来不挑战武试第一?
是不是李扬飞什么时候得罪了张大人,刘铭想了想,狐疑的看向李扬飞。
李扬飞也很莫名其妙,这有我什么事?我刚刚还想给你献花呢,你怎么突然就要打我。
李扬飞正犹豫着要怎么办,那厢张正已经拱手示意。台下又是一片起哄之声。
李扬飞不过十六岁的年龄,又是极好面子之人,他哪里经的起这种起哄的场面,脑子也没做多想,拿了最擅长的枪,翻身就上了台。
后来这一天……
成了李扬飞毕生的噩梦。
未来人生的无数个午夜梦回之际,李扬飞每每梦到这日的场景,惊醒之后,都要怒而起身,向地上吐口唾沫大骂一句:“张正,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
李扬飞一上台,拿着自己最得意的长枪刚亮了个相。
就被张正用剑挑了下去。
但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他只觉得突然有一阵极强大的力量向他逼近,他被逼的退无可退,一个闪神,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就掉了下去。
听着台下一片的嗤笑之声,李扬飞的怒火彻底涌了上来,他这个未来北明的第一勇士,未来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被侮辱至此,他岂可罢休。
李扬飞持着长枪就又跳了上来。一个漂亮的旋转,李扬飞手持长枪用尽全身的力量向张正刺去。
长枪的红缨在疾风之中飘荡,高高昂扬,代表着北明最年轻的御武校尉李扬飞以往傲然的战绩。
张正手持长剑而立,那长剑剑锋凌然,似星光璀璨。待李扬飞冲过来之后,银锦衣翩然一转。
一眨眼的时间,张正的剑搁在了李扬飞的脖子之上。
李扬飞,北明最年轻的御武校尉,输了,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那带了惊世风华的男子,微微一笑,将长剑收回,“承校尉相让。”
凤眸似是不经意的瞥过女席,待看到那双琉璃般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他这才弯了唇,消融了眼中霜雪。
众人哗然,庆裕帝率先鼓了掌,“张爱卿文武俱佳,北明有如此国之栋梁真乃社稷之福。”
整个御花园都飘荡着对张正的连连赞叹,一些回纥人都忍不住出声为张正的身手叫好。
唯有李扬飞不敢置信的看着手中长枪飘扬的红缨,他这是输了?
他李扬飞未来北明的第一勇士,未来全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一招没过,就输了?
李扬飞真的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才犯了众怒的是努尔布,可努尔布一走,怎么突然张正的战火就转移到了他这里。
他很想质问张正,你放着努尔布不揍,你揍我干什么?你揍他啊!
台下的小姐们更是激动,方才为李扬飞回马枪欢呼的那些小姐夫人,纷纷转而为张正亮了嗓子。
“啊不行,你扶着我点,张大人散发的魅力太大了,我有点晕。”一位小姐向后一仰,直接靠在了旁边的丫环身上。
许锦言轻扯了一下嘴角,张正这个人的魅力还真是不减当年。而且好像,比前世更强大了一些。
男子玄瑛胜者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张正,但女子玄瑛胜者的结果还没有公布。
因男子比试这里出了不少事端,女子玄瑛胜者的结果一直被压在了翰林院翰林史的手里。
直到现在,才终于有了公布的机会。
这一下,各个高门小姐又激动了起来。所有小姐都紧紧盯着翰林史交给庆裕帝的那张绢帛,那张绢帛上书有本次女子玄瑛胜者名字。
许茗玉攥紧了手,一旁的李知书也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脊背。
这次玄瑛会,许茗玉和李知书所有的希望都在女子玄瑛胜者之上了。许宗进了天牢,这对许茗玉也是一个不小的冲击,李知书一心想让许茗玉攀龙附凤,做人上之人。
可李知书想让许茗玉嫁去的皇家,可最忌父兄有罪这件事。哪一位皇子,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有得力的母家助力。
许茗玉有了进天牢的兄长,她未来的亲事就会大打折扣。
但如果许茗玉能拿到女子玄瑛胜者,有了这样一个名头加身,或许就能冲掉许宗之事带来的危机。
许茗玉何尝不明白这些,现下她手里的冷汗已经汩汩的在往出冒了。她看了眼一旁神情淡然的许锦言,忍不住问道:“姐姐这是胸有成竹了?”
许锦言回头看了眼许茗玉,摇头轻笑道;“若说我们许家有谁能得玄瑛胜者,那最大的可能也是妹妹你。”
许茗玉听了许锦言这句话,神情才稍稍缓和了一些,算她许锦言会说话。没错,若是许家出了玄瑛胜者,那也只能是她许茗玉。
庆裕帝展开绢帛,看了眼绢帛上的名字之后,笑道:“是许家的姑娘啊。”
幸好不是回纥女子,展开绢帛之前庆裕帝心里也没数,虽说比试的判官是北明官员,可是女子比试的总判官是……王严崇。
王严崇那个人在全天下都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这也就是回纥为什么能放心让北明官员裁判的原因。
因为王严崇绝对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庆裕帝略有担心那个柔媚入骨的回纥女子呼延兰获胜,不过现在绢帛一展开,里面的人名是北明女子。
庆裕帝这才放了心。
许茗玉听了更是松了一口气,不是呼延兰。至于许锦言,比试的判官总不可能把玄瑛胜者颁给从前的许家蠢货吧。
在许茗玉心里,即使方才许锦言的琴音美妙绝伦,她也从未把许锦言当作对手。
许锦言那种蠢货,怎么配当她许茗玉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