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堂堂回纥顶级高手,如今怎么沦落到任凭一个女人宰割的地步?”
努尔布瞧着许锦言无力道:“你就别装蒜了,刚才你不是说了蚀骨散么,知道了蚀骨散还能不明白我为什么变成这样?”
“蚀骨散是回纥秘传毒药。中毒之人不会立刻死亡,而是会浑身奇痛无比,力气全无,日日夜夜都只能承受着锥心刺骨之痛,绝无暂歇之时。且每夜月半为毒发最盛之时,此时中毒之人会嗜血如命,若无鲜血吞食,甚至会活生生咬烂皮肤,吸自己的血。”
许锦言一边说,一边蹲下身子和努尔布平视,琉璃般的眸子深处一片幽深黑暗,但却像是隐藏了滔天汹涌的情绪波澜。
努尔布有些惊讶的看着许锦言,她说的症状都对。可是…。这蚀骨散只有回纥王室才有,是王室用来控制奴隶的东西。
蚀骨散虽然中了之后生不如死,但只要每月服下一枚解药,便可抑制疼痛,那些回纥奴隶为了不受痛苦只能听命于解药,任由王室差遣。可这蚀骨散明明是回纥王室秘传,连回纥普通贵族都不知情,若不是他中了此毒,哪里有机会知道蚀骨散是何东西。
但面前这北明的小小女子却将这蚀骨散的情况说的仔仔细细,尤其是症状,更是句句切实。
贴切就像是她真的感受过那般痛楚一样。
努尔布眼睛瞬间睁圆,对,如果没有感受过那样的痛楚,她绝不可能说的那般真切。
努尔布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下意识道:“你…。你也中过蚀骨散?”
许锦言勾唇一笑道:“当然。”
不过是上辈子的事了。
虽然这毒是回纥人用来控制奴隶的东西,可中毒之后浑身奇痛无比,似万虫噬咬,腐蚀骨头,那可是折磨人的好东西。
既是折磨人的好东西,那许茗玉怎么可能放过,她进牢里的第一天,许茗玉就兴冲冲的给她下了毒。
虽然后来她阴差阳错的解了毒,但也没有什么大用,许茗玉早用了千倍胜于蚀骨散的东西对付她。
“你可有解药!”努尔布立刻站起了身,忍冬瞬间如临大敌的摆起招式,但下一刻极度的疼痛让努尔布又坐了回去,气喘吁吁的蜷缩在一起。
“解药当然有,不然我也不敢来找你。”
“你说条件吧。”
“跟在我身边五年,做我的护卫,五年之后,我给你一个合适的地位,让你堂堂正正的露出右手活着。”
努尔布有些犹豫,他刚脱离可回纥人之手,难不成又要替人卖命?
“努尔布,蚀骨散这种丧尽天良的毒那群回纥人都给你下了,你难道就不恨么?你就不想复仇么?”许锦言带着笑意将这句话轻声道出,带着无尽的蛊惑之意,她的眼眸幽深而黑暗,无底的深渊冒着滚烫的血。
瞧着那双眼睛,努尔布豁然打了个冷颤。
恨,怎么能不恨。
他为大皇子效力多年,但计谋被拆穿之后,他所效忠的回纥,他热爱的祖国,毫不犹豫的放弃了他,把所有的罪责都栽赃到他一个人的身上。让他被送进北明天牢,受尽刑罚折磨。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回纥为了继续控制他又毫不犹豫的给他下了蚀骨散,任凭他痛的撕心裂肺。
“努尔布,既然你有仇怨,那我们就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仇人要害我们的性命,我们就砍掉仇人的头颅,仇人要伤我们的信仰,我们就毁掉仇人的人生。像这样的为人,这一世才叫酣畅淋漓,不算白活。”
面前女子的话语不再带有蛊惑意味,但这样发自肺腑的话语却更让人想要追随她的话。她的身上带着光芒,那光芒耀眼迫人,不可直视。
“你要我怎么做?”努尔布仰起头,看着面前小了他数倍的女子道。“明日子时,密林入口处会有一个人提着活鸡等你,你若是接受我的提议,就跟着他走。五年之后,我给你一个光明未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水煎包
玉箫在张府书房门口焦急的走来走去,张正已经出去很久了,但还是没有回来,这一回为了掩人耳目,他连飞寒都没有带,但是去的又是那么危险的地方。
玉箫极为紧张的时候就会在原地来回的走动,眼看着他都快把书房门口这一片凸起的地砖踩平了。
一旁的飞寒看这个情况心里更是焦急。
“啪”的一声响动,窗户被推开,一个人影灵巧的翻了进来。
玉箫和飞寒心里顿时一松,齐齐向窗户看去。
“主子!”飞寒看到了张正胳膊上的大片血迹惊呼一声。
张正将胳膊收了收,没接话。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破布包着的东西扔到桌子上道:“把东西收好。”
飞寒眼疾手快的收起了张正扔到桌子上的东西,连忙就出去唤英伯进来给张正包扎伤口。
玉箫瞪着眼睛看张正胳膊上那道狰狞的伤口,那伤口从手肘处一直横亘到手腕,血一直顺着那伤口往出涌,在地上滴滴答答的印出一片血迹。
“你居然还有受伤的时候。”玉箫不可置信。
在玉箫的眼里,张正一直是一个神一样的存在。十二岁接管神策军,全军上下莫不拜服,十五岁平北奕之乱,以雷霆之姿震慑朝野,十八岁远走他乡,一翻手就位高权重,隔空操纵两国生死。
这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受伤?
敌人得有多强才能伤的了他?
张正将伤口处的衣服整个撕开:“我自己划的,陵里有条巨蛇,得用血把它引开。”
玉箫一个白眼,浪费他的感情,“那你不能下手轻点!”
“下手轻了没血。”张正眼也不眨。
玉箫正无语望天,那边张正却一转凤眸冲他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伤挺重的?”
“那不废话,这刀再稍微重一点,你手筋都能给挑断了。”玉箫得了发挥的机会,说的那叫个语气激昂。
张正听了此话,凤眸却渐渐染了些不悦之色,既然这伤算重,那她为什么不留下来给他包扎?英伯匆匆忙忙跑进来一看张正这个伤口,连忙就“嘶”的一声道:“主子,你这伤可不轻啊。包扎的时候可能会有点疼。”
张正还没回答,玉箫却在一旁叫嚣了起来道:“他什么时候在意过疼,英伯你就看着下手吧,能多疼就多疼,最好让他长点记性。”
张正斜斜的瞪了过来,玉箫瑟缩了一下脖子,但还是硬着头皮道:“你别瞪我,我说的不对么?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带上飞寒怎么了,他武功那么高能给你添什么乱。你今儿要是带着飞寒你就不用受这个伤了,遇着蛇了你直接拉他胳膊多好。”
一旁的飞寒不停的点头,向玉箫投去赞同的眼神,玉箫公子说的太对了!
张正扯了扯了嘴角,不想理这两个活宝。
“北明这群王八犊子,没事在皇陵里养什么蛇!真讨厌!”玉箫看着张正的伤口气的喋喋不休。
张正瞧了眼玉箫,倒是乐了:“今天是我轻敌了,要是无人相助,说不定我就回不来了。”
“你还好意思说!”玉箫气呼呼。
说完之后玉箫才反应过来,疑惑道:“有人相助?”
谁啊!谁这么能耐居然能帮张正。
张正弯着凤眸笑了笑,轻声道:“贵人相助。”
玉箫一个白眼,“我知道是贵人相助,问你这个人是谁?”
“这个人…。凶巴巴的脾气不太好,下手又狠又毒,吃的还比一般人多。”张正用没有受伤的手撑着脑袋,仔细的回想着那个人。
三月潋滟的春光全都飞上了那双漂亮至极的眉眼,惊世耀眼的容颜因着那份春意,消融了好几分的清冷。
玉箫抽了抽嘴角,张正那一副春意盎然的神情都快把门口的枯树给熏开花了,他要是还猜不到救他的人是谁,他玉箫就白长了颗脑袋。
比起玉箫,飞寒却是个老实人,听了张正的话有些惊讶的道:“主子听您的话,这人应该是位武功极高的好汉吧,如果合适,您看能不能吸收到暗卫的队伍里。”
暗卫队长飞寒为了团队的发展提出了吸收新鲜血液的建议。
飞寒的想法很简单,主子的武功那么高都受了伤,而此人居然救下了主子,武功说不定比主子还高。
凶巴巴脾气不太好,那就对了,暗卫队里谁是脾气好的,一出门,哪一个不是吓坏小孩的得力好手。
下手又狠又毒,那正常,主子身边的暗卫下手不毒还像话么!
至于吃的多就更不是问题了,暗卫里的人一个赛一个的能吃,每次吃饭都和猪一样的互抢,回回都有人为了争馒头打起来。
这事妥了,肯定是位身高九尺,威武雄壮的好兄弟。“如果能编入暗卫,属下这就去把这位好兄弟找过来!”心系团队发展的暗卫队队长飞寒真诚而笃定的如是说道。
玉箫又抽了抽嘴角,看来他的脑子没白长,但有人的脑子是真的白长了。
“飞寒,你长脑袋只是为了把吃的送进肚子么?”玉箫望天。
飞寒正不明所以,正想细问两句什么意思,但还没开口,那边张正瞧了眼飞寒,冷笑一声道:“你要是真这么闲,不妨替玉箫看两天大门。”
“那感情好。”玉箫望着天摇了摇折扇。
飞寒顿时一惊,立即举手表示,暗卫人齐,绝不招新。
对不起了好兄弟,主子不想让你加入暗卫,那我也没办法。飞寒在心里含泪道。
彼时,飞寒的好兄弟正和忍冬提了一提的水煎包翻进了客栈厢房,好兄弟让忍冬把水煎包拿去诱惑半夏起床,自个儿寻了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去找郭诚说话。
但想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天刚朦朦亮,半夏迷迷糊糊的起了身。一起来,她就飞快的深吸了几口气。
这是……水煎包的味道。
半夏彻底清醒了,张开眼睛一看,忍冬正坐着桌子前慢悠悠的吃着水煎包。
半夏咽了咽唾沫道:“水煎包哪儿来的?”
“我那么大声的叫你你都醒不来,水煎包的味儿离你那么远,倒是能把你一下就叫起来。”忍冬颇有些嫌弃的道。
半夏可没空和忍冬置气,她直接扑了过来,抓着一只水煎包就往嘴里送,含糊不清的道:“你少说风凉话,昨晚发生那么多事,我早都吓饿了。”
两三只水煎包下肚之后,半夏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样问道:“小姐呢!小姐吃了么?”
“你现在才想起来小姐啊?”忍冬一个白眼。
早习惯了忍冬翻白眼的半夏根本就不在乎,伸手把一个水煎包塞到忍冬的嘴里道:“翻翻翻,我看你这么喜欢翻白眼,以后等到了夫家还怎么翻的了!”
忍冬飞快的把水煎包嚼了嚼吞下道:“我可不像某人整天把夫家夫家的挂在嘴边,我是要一辈子陪着小姐的!”
“说的好像我不是要一辈子陪着小姐一样!”半夏的脸瞬间通红了起来。
“那可未必吧,你整天把夫家挂在嘴上,我看过不了几年,说不定你就和那个相好的跑了。”
“你个小蹄子!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半夏气急,伸出手就要扑向忍冬。
忍冬的身手哪里是半夏能够得着的,一个闪身就躲了开来。她手里拿着一个水煎包对半夏道:“小姐不用你担心,这水煎包还是小姐买来给你的,等你想到小姐,怕是天都得黑了。”
半夏想扑忍冬却扑不到,气的在原地直跺脚。
不是说那水煎包是小姐买给她的么?那你忍冬吃什么吃!不要脸!哼!
第一百一十七章 孽女
等上马车回府前,半夏的气还是没消,小脸都皱在了一起。忍冬主动搭理半夏了一回,半夏却架子拿捏的极稳当,连理都没理忍冬一下。
许锦言刚要上自己的马车,看了这情况便止了脚步奇道:“你俩这是什么情况?平日里好的和一个人一样,怎么今天居然气成了这样。”
“谁跟她好的和一个人一样!”半夏怒道。
许锦言瞧了眼忍冬,对半夏道:“定是你欺负忍冬,忍冬那么好的脾气,还能气着了你。”
“小姐!你怎么这么向着忍冬!就是她欺负了奴婢!她说过几年奴婢就和别人跑了,还离开小姐!奴婢是那种人么!奴婢一辈子都要和小姐待在一起。”半夏委屈道。
“一辈子?可别!等你老了我可是要换些年轻姑娘的。”许锦言淡笑道。
半夏惊的睁大了眼睛道:“小姐!谁能有奴婢顺您心意?”
“这个事吧…。顺心不是最重要的,手脚灵活比较重要。”许锦言捂唇掩笑。
即便半夏和忍冬想留,她又怎么能忍心让她们俩跟着她一辈子。前世她害的她们两个身首异处,无辜惨死。
今生她势必要给她们争一个光明的前途,以偿前世罪孽。
来庄子的马车都被烧了,马车是昨晚连夜从许府调过来的,为了以防万一多调了一辆。许茗玉是绝不愿再和许锦言共乘一辆马车,这多出的一辆马车就由许茗玉和李知书坐了上去。剩下的人都不变,其中一辆马车就只有许老夫人,竹青和许锦言三人。
马车到许府门口的时候,许老夫人是被许锦言扶下来的,许茗玉带了面纱,眼神阴冷的盯着站在许老夫人身侧的许锦言,不停的低声咒骂。
李知书听了也只能轻声叹息,她告诉许茗玉马上会来一个江南的神医,那位神医妙手回春,一定能治好她的伤。几次三番劝说下,许茗玉才稍微被安抚住了。许朗早就在门口等着了,他已经听说了庄子失火,许茗玉被烧伤的事情。许茗玉是他最宠爱的女儿,此时的许朗实在是心急如焚。一看到许茗玉带着面纱,许朗就心里一凉。如今许宗仕途全毁,许朗何尝不想利用许茗玉的美貌入皇家,为自己换取地位和荣誉,若是那美貌毁了,自己岂不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
许茗玉含泪望向许朗道:“爹……。”许朗心里一软,连忙上前一步对许茗玉道:“玉儿,伤可严重?”
许茗玉垂眸,泪水顺着眼帘一路往下滴,落在地上溅起灰尘土星。许朗一看这个情况,也就不再追问,瞧了眼李知书,李知书摇了摇头,许朗的心里便更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