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意容走后,许锦言便挥手示意仆从将这些箱子抬回桂念院,白意容在的时候,李知书还顾忌了一下,现在白意容走了,李知书的眼神就和黏在了上面一样。
现在看许锦言要将这些箱子抬走,李知书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等等。”
许茗玉闻言看了一下李知书,难道母亲有什么妙计,能让许锦言将这些东西留下来。这么一想,许茗玉的眼睛便带了几分期待的注视着李知书。
可李知书那里有什么妙计,她最近满腹心思,偷拿了许朗一大笔钱,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补上这个亏空,她天天都在忧愁此事,根本没有精神想别的,她之所以叫住许锦言也是因为真的急了,她现在需要钱,一大笔钱就摆在她的面前,这些东西只要分出一半来就足够补上那个亏空了,但是她却要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箱子被许锦言合上带走。
李知书怎么可能不急?
许锦言听见李知书的声音一怔,转过身来笑道:“怎么?母亲对我这些东西有什么意见么?”
李知书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挂上笑意道:“没有没有,锦姐儿真是多心了,只是衣服还好,那些珠宝首饰放在你院子里是不是不太安全,要不放入许府的库房里,也可安心一些。”
李知书话一出口,许朗都有些听不下去了,从前他是一心觉得李知书知书达理,不食人间烟火,根本不在意钱财之事,所以即使李知书露出一些马脚,许朗也会自动忽略掉
直到前些日子的冬衣一事,许朗才有些稍微了解了李知书的真实性情,现在又听到李知书要让大女儿把人家舅家送来的东西放进库房,谁听不出来她的意思,这要是放进库房没两天准会充为公用。
许朗看着李知书的目光带了些厌恶之色,怎么什么东西都不放过,下人的冬衣钱要扣,大女儿舅舅送来的东西也想要。
没等许锦言说话,许朗便不悦道:“放什么库房,那几箱东西放进库房里取都不好取。”
李知书此时再察觉不出许朗的不悦,她便是白和许朗过了这些年,她立马噤声,眼睁睁的看着许锦言将那些东西抬回了院子。
——
申时的时候,各个高门府邸都响动了起来,一辆辆的车马由京城的四处汇集,共同驶往宫门而去。
除夕夜宴,庆祝着一年的平安结束,庆祝着一年的顺利开始,深冬里天黑的早,天色早早就暗沉了下来,但此时皇宫里却被灯火照耀的亮如白昼,琉璃灯盏被三步一灯的置放在皇宫的各个地方,璀璨的灯火照亮了夜色,也点燃了除夕的氛围。
原本庄严的皇宫在除夕的映衬下也少了些严肃,多了些热闹。匆匆忙忙的太监和宫女,人人脸上都有喜色,一般除夕宴会,在这种节日的气氛下,主子给的打赏是最多的,主子给的打赏多,他们这些奴才也可过个好年。所以人人都为了夜宴时候能多获赏而忙的脚不沾地。
除夕夜宴设在重华殿里,重华殿早早就置放了兽金炭火,整整的烧了一天,就为了将大殿烘的温暖如春。
殿外梅花盛开的正好,火红的颜色大片大片的灼烧着夜色,将夜色都渲染的带了喜气,若有若无的清冷梅花香气传来,将整个大殿都笼罩了起来。一些官员已经到了,各自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依然是男女席分开,高门小姐和夫人们坐在了女席之上。
这种时候,自然是少不了说上一些近日里的奇事。
比方说,许家那蠢货最近被封为宁安翁主了,紧接着就被王严崇收为学生。
这两件事可以说是最近京城里最轰动的两件事了,封为宁安翁主这件事还算是有迹可循,说是在御花园里不顾自身安全救了端云公主,但这非常牵强,端云自己也不过是公主,救了她,就能让许锦言封了翁主?这赏赐也未免太厚了一些。
但是不管是赏赐太厚还是另有原因,这件事也算是有迹可循,可王严崇是怎么回事?
全天下最负盛名的名臣大儒,全北明最严肃正直的阁老,怎么就瞎了眼瞧上许锦言做了学生?
这些年多少人领着聪慧的儿子女儿去阁老府,想要阁老收为学生,结果话不到两句,就让阁老连人带礼的一起撵了出去,这些人的心里怎么可能不气,以前也就算了,王严崇又没有收徒弟,可能他眼高于顶,阁老瞧不上这些孩子也是理所应当的。
京城里的人都拭目以待,想看看王阁老最后选中的学生到底是什么样,到底是怎样聪慧的学生才能让王阁老满意,这些年王阁老一直没有收徒,所有人对于王阁老学生的好奇之心都到达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然后,他阁老千挑万选最后就挑了个许锦言?
这让曾经登堂入室过的那些公子千金如何作想,所有高门府邸的人都在暗自讨论这一事,打听着其中有没有内情,毕竟谁也无法相信,许家那早被定了性是蠢货的许府大小姐,突然就凭着自己的才学打动了眼高于顶的王严崇。
这些高门小姐与夫人平日里都在各府里待着,就算是见面也不过是几个人私下里的见面,哪里比得上今日这种好机会。
几乎是全京城的高门女子都聚集到了一起,自然是要好好的说一说许锦言。
第一百八十九章 赵斐的邀约
彼时周围好几个小姐都在说已经很长时间不曾见许茗玉了,加上现在许府的人还没有到,周围人都在议论许茗玉是否最近身体有恙。
左晴听了许久,便话锋一转便提道:“那许锦言不是刚拜了王阁老为老师,许是茗玉姐姐也找了老师在读书吧。”
若说左晴没有心机也是真的,她其实就是想把话题往许锦言身上引,所以也没有考虑别的,但她虽然没有别的想法,可这话落在别的小姐耳朵里就生出其他意思了。
如果许茗玉之前没出府是为了拜师,那她的老师是谁,怎么一点的动静都没有,总不可能也是王严崇,因为满京城都在传是许府的大小姐拜了王严崇做老师,那可没提她许茗玉半个字。
但许茗玉的老师若不是王严崇,人家阁老都能收了她姐姐那蠢货做学生,那许茗玉这个曾经比她姐姐出众一百倍的人情何以堪。
几个小姐早就想把话题引到王阁老收了许锦言做学生这里,正愁没有机会,此时听得左晴此话,立刻就变化风向,不再提许茗玉了。
一位小姐神秘兮兮的凑近旁边的人道:“我听我爹说,那王阁老本是去许府里看一本诗词集的,但是不知怎么就相中了许锦言做学生,还出了道难题,许锦言解了那题才当上了阁老的学生。”
其他人一听此话,连忙就问道:“那是什么题啊?”
那位小姐却摇了摇头道:“此题只有许锦言和王阁老两个人知道。”
一些人便点了头不再追问,既然阁老出题,神秘也在情理之中。
但依然有一些看不惯许锦言的小姐撇嘴道:“什么难题啊,你们还真觉得许锦言能解什么难题不成,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许锦言根本就大字不识一个,还能解什么难题。”
若是搁在半年前,肯定会有一大拨的人附和这句话,可是现在并没有几个人敢多言。玄瑛会上许锦言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服不服,许锦言就是今年的女子玄瑛胜者,谁也别想推翻这一条。此时忽然有人想了起来,玄瑛会上许锦言曾在弹琴之前写下自己的名字,那字迹分明是像极了王阁老。
“哎,你们记不记得,当时许锦言在玄瑛会上弹琴的之前曾写过自己的名字,那个字迹极为肖似王阁老。会不会是因为此事,王阁老才收了她做徒弟。”有一位小姐忽然出声道。
其他人也想起了这一件事,这一次这些小姐却纷纷应和了此事,承认王阁老是因为许锦言的字写的像他才收了许锦言做学生,总比承认许锦言是因为无与伦比的才华才做了王阁老的学生要好。
一旁的白意容将这些话全部收入了耳中,从来温婉的眉眼此时却带了些薄怒,她当然听得出来这些千金小姐对于外甥女浓浓的敌意,也明白了一件事,原来这些年外甥女一直在遭受这样的非议。
那样聪慧的女孩这些年居然一直在遭受这些……
白意容抬起头,看了眼男席坐着的夫君,夫君坐的地方周围是一片的年轻公子哥,只见夫君也是一副愠怒的模样,看来也是听到了些不该听的话。
而此时的许锦言正和许府众人往重华殿里赶,宫里的人都知道许锦言是宁安翁主,所以许锦言走过的地方,皆是此起彼伏的跪拜之声。
而许锦言也不惊慌,没有一点刚上位者的手足无措之感,顺遂的挥手示意这些宫人起身,优雅尊贵的一如鸾凤。但这一切让许茗玉看了更是嫉恨无比,她听着一声声的宁安翁主,气的心里都快滴了血。
李知书心里也不好受,从前所谓的宁安翁主在许府里不过就是个名头,李知书不点头,府里不会给许锦言提高半点的生活水平。看着和以前行事一模一样的许锦言,让李知书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这宁安翁主封过也就封过了,以后不会再起任何一点的波澜。直到今日,一进宫,所有的幻想就都被打破了。
今儿刚入宫门的时候,那宫门把手的侍卫查马车,一看马车上下来的是许锦言,其他人的身份也不盘查了,先下了跪行礼。
李知书当时就被吓到了,不止李知书,前后左右等着侍卫查验身份放行的人都被吓到了,还四处看周围是不是有什么大人物。
这个时候下了马车的许锦言随意挥了挥手,那些侍卫起了身,周围的人这才想明白,原来侍卫的礼是给宁安翁主许锦言行的。
其他人的走便走了,只有李知书一直在不停的想着这个事儿,想着许锦言那顺遂的挥手,想着许锦言身上那流转的贵意,李知书就气的面色铁青。
明明自己的玉儿胜了许锦言不知道多少个档次,可凭什么享受这一切的不是许茗玉,而是许锦言那个蠢货?
李知书实在是想不明白。许府一行人心思复杂的走到了重华殿附近,重华殿附近的宫人更多了起来,于是给许锦言行礼的人也就更多了起来。此时的许锦言却忽然停了一下,当然这停顿也只是一小下,并无人发觉。
许锦言继续跟着许府众人向重华殿进发,但故意多落了几步,避开了其他人的视线。随后许锦言将手掌心张了开来,里面放着一个小小的纸团。
这张纸是方才从她旁边走过去的小太监趁其他人不注意扔到她衣袖里的,她认识那个小太监,所以才把这张纸团拿了出来。
那小太监是赵斐的人。
她将纸团展开,里面果然是赵斐的笔迹,上写重华殿东侧树林,署名赵斐。
看来意思便是他在那里等她了。
许锦言将纸团塞回手心,用指甲在手心里将这张纸抓碎,指甲划过掌心的痛仿佛在提醒着她,那过去的前世时光,她曾经痛的是多么锥心刺骨。碎了的纸片自手掌心慢慢掉落在地面之上,染上尘埃,染上泥垢,再也不复从前的洁白。
重华殿里白意容如坐针毡,周围有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讨论许锦言,白意容坐在一旁,听着这些话,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
她实在不敢相信,外甥女这些年一直在饱受这样的非议度日,那些言语简直如同寒霜刀剑,即使非议的人不是她,白意容依然可以感觉到那份刺骨的冷。
突然,身侧的这些小姐止了声,白意容有些惊讶的抬了头,这些小姐刚才说了那么久都没有停下的意思,怎么会突然停了下来。
一转头,白意容就了然了。
自大殿处缓缓进来一抹碧色身影,她上衣身着香色镂金丝的细纹罗纱,下穿月牙凤尾罗裙,外罩了件银白底碧纹织锦的白狐狸毛披风。她款款走来,每一步都走的优雅无比,清婉动人的脸庞含着几分笑意,看着便让人觉得清新而安适。那双琉璃眼眸在灯重华殿璀璨的灯火掩映下,更显得清透而明亮,像是聚集了全天下的耀眼光芒。
低调却难言贵意,再不复从前那个要么衣着奇怪,要么衣着寒酸的许府大小姐了。
身上的衣服换了,但发间的簪子却没有换,还是那只白玉簪。说来也怪,那只白玉簪看起来明明简单无比,但无论配什么衣裳,那只白玉簪都与她显得相得益彰,没有半分的不适。
许锦言走来的时候,说话的人都停止了动作,纷纷向她侧目。她像是这世间的王者,她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停下手里的一切动作看向她,不看向她的人,就是犯了天大的罪行。
第一百九十章 侧妃
许茗玉显然注意到了周围人注视许锦言的眼神,她实在觉得不可置信,前些日子她毁了容貌,一直忧愁这除夕晚宴她该如何自处,好不容易恢复了容貌,甚至还比以前更美,许茗玉以为自己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来到除夕晚宴尽情享受众人羡艳的眼光,所以她精心打扮,穿上自己最好的衣服,满心以为自己完美到无懈可击,可是到头来吸引众人目光的却是许锦言。
许茗玉无法接受此事。
她不甘的盯着许锦言身上的衣服,许锦言的每一件好衣裳许茗玉都是留心过的,陛下赐的那些衣裳,许锦言已经差不多都穿过了,但是今日这一件许茗玉还从未见许锦言穿过,显然这一件衣服是今日将军府送来的那八箱衣服里面的一件。不就是有一个好的外祖么,送来了那破衣裳,晚宴迫不及待的就穿了上来,真是没见过好东西。
许茗玉虽然暗自嘲讽许锦言,可她却不知道,她看向许锦言那件衣服的眼神充满了嫉妒和羡慕。
许锦言看到了白意容刚想上前打招呼,自大殿外面却突然跑过来了一个小太监跪在许锦言面前道:“宁安翁主,敏贵妃娘娘有请。”
许锦言一怔,距离除夕夜宴开始的确还有一段时间,只是敏贵妃却在这段时间见缝插针找她做什么?
但是不去肯定不行,许锦言没有犹豫,低声问道:“贵妃娘娘现在何处?”
那小太监道:“请宁安翁主随奴才来。”
许锦言点了头,随即向白意容抱歉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同那小太监出了门,本来许锦言就是大殿里最引人注目的那个,几乎所有的目光都在看向她,所以那小太监跪下对许锦言说话,许锦言点了头转身就走的画面被大殿里的所有人都收入了眼中。
谁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宴会开始前被小太监请走,明摆着是有贵人相邀。这许锦言刚到重华殿,脚还没把地站热,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来了个小太监把她请走。这难道还不足够显示出宁安翁主在这宫里的受宠程度。
这样的受宠程度,又是这京城里的哪一位高门小姐敢望其项背的?
白意容刚到京城,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她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高门小姐看向自家外甥女的眼神从不屑到转为嫉妒,仅仅只用了一个眨眼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