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七彩梭为中心,二人身后那重逾万钧的层层冰面转动起来,调整好角度,将它们的凸起处全部对准了七彩梭的正中心!
一刹那,异变突生!
冰面依旧沉静无害,但已有什么看不见的恐怖事情正发生。一块冰镜聚来的日光已能融化万年玄冰,此时聚在此处的冰镜,足有数千之巨!
没有灵气、没有招式,天地之间最不可抵挡的自然造化之力,尽数聚于七彩梭之上!
一道耀眼到了极致,已无法分辨色泽的光芒,顺着七彩梭倾泻而下!
巨壁掌心已沉沉压至眼前,耀眼之芒后发先至,没入巨壁之中。
兰不远和武红牧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
光芒刺破了巨壁!
一声极恐怖、极凄惨的哀嚎声席卷过天空和大地!
巨壁之掌轰然崩溃,倒卷着,四下飞溅!它们无法维持砂石之象半刻,散落时,已化成了脓血的模样!
武红牧御剑穿过四散的血污,紧随耀眼光芒,向下激射而去!
老妪依旧扬着手掌,唇角的狞笑还未褪去,但眼神之中,已先一步闪烁起痛苦和惧意。
还未想清楚发生了何事,那一道耀眼至极的光芒,已直直轰到了她的身上!
第229章 七彩梭
兰不远和武红牧直直俯冲而下!
冰面开始崩溃。
上方的千层冰面虽然只起到聚集日光的作用,但借用天地威能的巨大反噬之力瞬息间倒卷而去,将冰面一层一层催成齑粉。
但它们制造的恐怖光束,已透过七彩梭,轰至老妪身上!
“啊呀啊啊啊啊啊——”
一声刺耳至极的怪啸声席卷过天空和大地!
惊飞了千里之外临岭要塞城墙上停驻的乌雀。
便连东面的海浪,也短暂地滞了一滞,微微倒卷。
在场之人,无不口吐鲜血。
所幸这声浪虽强横无匹,但并没有蕴藏了攻击之力,只有其中的惊惧之意根植于人心,数年之后,许多人依旧缓不过劲来。
兰不远和武红牧俯冲至峭壁之巅。
黑胖子北蛮王从白鹿身上摔了下来,在地上连滚了几滚。白鹿受了大惊,撒蹄子冲下了峭壁,摔成一滩肉泥。
武红牧轰然落地,身形一掠,巨剑搁在了北蛮王颈间。
而兰不远定定盯住面前变成了火柱的老妪。
枯瘦的祭司和她站得太近,此刻已成了飞灰,什么也不剩下了。
老妪还未死。此时光柱已散去,七彩梭落回兰不远掌心,冰面早已层层碎裂消散。
但它的威能已尽数倾泻在了老妪的身上!
此刻,兰不远更加确信自己判断无误。
光之威能,就连巨壁兽也毫无抵抗之力,老妪尽数接下竟然一时还能不死,就算她不是“妖丹”,也定是这巨壁兽的重要部分。
兰不远吐出方才涌至喉头的一口血。嘴里微微发甜发苦,心情却是不断向上攀、向上窜,兴奋之情像是要冲破天际!
做到了!她做到了!
方才,其实逃跑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她选择了破釜沉舟,倾力一击。
这是一场用生命进行的豪赌!孤注一掷!
这一刻,她的心中仿佛有一块暗色的玄冰破裂了,伴随着半空中冰面破碎的脆响,明媚的日光照进了她的心底。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她将不再被任何人摆布!天道宗也好,玉蟾宫也好,宿命……也好。
老妪的身形终于开始熔化。
她慢慢向着地上瘫去,而整座山峦,也在迅速下沉。
耀眼的光柱中,老妪惊惧痛苦的表情渐渐消失不见,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石碰撞声响起,一粒五彩斑斓的珠子掉落在地上。山峦也落到了荒原里,化作千丈血水。
兰不远假装整理鞋面,将老妪化成的五彩珠子捡了起来,和七彩棱一起小心地收进袖袋中。
武红牧想笑,忍了下去。
“结束了?它……死了?!被你们杀了?!”沈映泉睁着两只眼睛,满脸震撼。
“呵,呵,嘿嘿!”虎彪两只大手捏在一起,拳峰上布满了斑斑血痕。
“虎大哥,你刚刚做了什么?你又打墙了?”兰不远一脸松快。
“我见你们落进了它掌心,一时情急……”
众人都在笑,笑得眼睛里直泛泪花。
躲藏在矿洞中的人也一个个探着头小心地摸了出来。
武红牧突然冷下了脸,定定望着北方。
两道流光先后划过,御天痕和赵成运来到了面前。
御天痕和御凌霄长得极像,高大英俊,唇边笑纹深刻。
兰不远等人紧张了起来——毕竟刚刚弄死了他的儿子。
武红牧此刻已无战斗能力,赵成运只是结丹初期,而御天痕修为早已是结丹大圆满,虽然经历一番苦战,看着却没有受伤,气势极盛。
这要打起来……
可不太妙啊!
幸好,御天痕的目光落在了武红牧剑下的北蛮王身上。
“你们……”他不着痕迹地退了几步,“灭杀了蜃兽?”
北蛮王像是吓得失语了,自老妪被光柱击中,他便没有再吐过半个字。
御天痕用余光扫过在场诸人。
“不知诸位小友,有没有谁看见我孩儿御凌霄?北蛮王,你可曾见着他?”御天痕小心地探问。
北蛮王如梦初醒:“啊!啊!没有!他虽然抢走了我的丑后,但老子不跟他一般见识!——御凌霄我没看见!不关我的事!”
兰不远眼珠一转,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件埋在血污中的金缕衣上。
她喜滋滋地对北蛮王说:“大王你刚刚已经报了夺妻之仇了,你让妖兽捏死的这个小杂碎正是御凌霄,你看你脚下面还踩着他的贴身小内衣……”
御天痕循着她的目光一看,顿时瞳孔缩成了针尖!也顾不得脏,飞身上前捡起了血污中的金缕衣,未动用灵气,而是用手掌仔细地拂开上头的血污。
看清楚这件金缕衣,他的喉间溢出一声痛哼。
兰不远暗暗挑了下眉。虽然御凌霄并不是死在蜃兽手中,但那怪人吃了它,蜃兽又吃了怪人,虽然拐了点弯,但忽略中间那个步骤,说是蜃兽吃了御凌霄,也未尝不可。
“可否……将北蛮王交给我?”御天痕垂着头盯住手中的金缕衣,只听他的声音,倒是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赵成运大步走上来:“可以。但我要你的君王一诺!”
御天痕抬了抬眼睛:“不进犯大庆?可以。”
“好。”赵成运示意武红牧,“将人给他。”
武红牧看了看兰不远。
兰不远不动声色点了下眼睛。
“就此别过!”御天痕拎起北蛮王,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
兰不远有些愣神:“他怎么这么客气?”
沈映泉失笑:“面对灭杀蜃兽的人,他能鼓起勇气讨要北蛮王,已算是胆大包天了。”
兰不远再愣:“那我们是不是吃亏了?他哪里还有胆子来攻打大庆呢?!该找他要灵石的呀!”
赵成运在一旁呵呵地笑。
“可否告诉我,你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赵成运笑得十分无害,这一刻,他不再像一国之君,而更像是一位修士中的长者,和蔼地和后辈闲谈。
兰不远正想说话,忽然心中警钟大作。
“是阿牧慧眼如炬,看出它的破绽就在北蛮王脚下,那里藏着它的妖丹,于是我和阿牧联手,倾力一击,击碎了妖丹,它——就死啦!没费多大力气!”她极随意地摆了摆手,仿佛这只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原来如此!”赵成运呵呵一笑,不再问了。
第230章 接招吧
矿脉已经枯竭,幸存的人沿着黄土道路向临岭撤去。
赵成运并没有先行离开。
他一直在和武红牧说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
兰不远的心直发沉。
很显然,赵成运猜到灭杀蜃兽的乃是一件至宝,极有可能便是他们救人的时候寻到的。
能够灭杀那等恐怖的妖兽,这样宝贝谁不垂涎?!
赵成运自然看得出来,武红牧此刻已是油尽灯枯。
如果动手……
他毕竟是天子,夏侯亭这些人,只能也只会站在他这一边。
他会不会……赌一把?赌武红牧已倾尽全力,此刻已无法再度动用那件神兵利器?!
至于兰不远说武红牧并未出什么力……兰不远的话,赵成运当是半个字也不信!
兰不远摸了摸袖袋中的五彩妖丹。
她不确定超越了妖王级别的妖兽,妖丹中的灵气是否是她能够承受的。
安全起见,最好是找个无人打扰之处,慢慢地、小心地、试探地吸纳它。
但若是赵成运要发难,那只能……兰不远目光一滞。
虎彪粗壮的身体已挡在了赵成运和武红牧之间。
“牧姑娘要休息!你能不能安静点!”虎彪声如洪钟。
兰不远嘴角一抽。竟然忘了,自己这边儿,还有虎彪这位天大的助力了!
也不知虎彪这是长能耐了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还是他压根就不认得面前这个外形狼狈的家伙正是大庆皇帝赵成运!
赵成运做了七十余年皇帝,何时被人这样当面吼过?
“朕……”
天子的威势还未来得及散发,虎彪一膀子拐了过去。
“还不服气了?”虎彪虎目一瞪。
夏侯亭嘴角直抽,急急上前,心中叫苦不迭。
方才他看见了虎彪的神力,亦知道虎彪在幻境中得了天大的机缘,哪里还会把皇帝放在眼里?只求皇帝别惹恼了他,被他一掌拍死,那……似乎……也没那么坏?
几步之间,夏侯亭的心思已然拐了个大弯。如果赵成运出了事,皇叔继位顺理成章,也省得有心人继续摆弄那些阴谋诡计。
下定了决心的夏侯亭回头望了黄舒一眼,心道,‘皇叔,我来为你铺一铺路!’
夏侯亭大步走到虎彪和赵成运之间,喝一声:“大胆,这位乃是当今天子,你敢冒犯他,回到大庆,定诛你九族!如今后悔已经晚了!”
赵成运一怔——面前这一字眉汉子虽然有眼不识泰山,惹人气恼,但夏侯亭会不会也太过了一点……
夏侯亭恨不得直接说出“千万别让他活着回去”这句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原以为虎彪如今实力超群,定是不会把区区一个皇帝放在眼里。没想到虎彪一见到夏侯亭,当即笑得无比谄媚:“夏侯将军你说得是!还请帮我说说好话!”
夏侯亭嘴角猛抽。
这虎彪是不是傻的?
夏侯亭无奈,只能硬起头皮:“求圣上网开一面,饶他不知之罪。”
赵成运淡淡哼了一声。
虎彪这人,二十多年来心心念念的便是杨轼老狗给他扣的那个屎盆子,那日和弟兄们一起落到了杨轼手中,得夏侯亭出手相助,他已是铭刻于心。再加上夏侯亭在走镖人心目中的地位极高,所以虎彪纵然得了神力,对夏侯亭的好感和敬仰并没有减轻分毫。
夏侯亭哪里想得到这一层去?
就在他愣神这一会儿功夫,赵成运和虎彪二人又对上了。夏侯亭急忙装作有事,跑到人群后面。
赵成运以为虎彪怂了,便绕过他,想要继续纠缠武红牧,不料虎彪眼睛一瞪,身体往二人中间一插,又和他杠上了。
虎彪心思简单。对夏侯亭那是敬仰和好感,对皇帝他半点感觉也没有。皇帝这个词,对于走镖人来说,那当真是“天高皇帝远”。
皇帝和武红牧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你……”赵成运压下火气,“朕有事要和武红牧谈。”
虎彪脖子一梗:“她不想谈。她要是想和你说话,我自然会让开。牧姑娘,你想不想理他?”
武红牧似笑非笑:“不想。”
“听见了?!”虎彪又是一声吼。
赵成运只觉得自己修道多年积压不发的火气一下子全窜到了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