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听说了啊！我靠，我都不敢相信我耳朵！”
“王娜平时那么嚣张，哪个老师不是拿她没办法？她怎么可能被猪哥那啥啊？”
“我觉得吧，这事肯定是真的，要不然你以为司强傻，追到猪哥家里去砍人？”
“以前都没看出来，司强还是个情种……”
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听得赵警官心情复杂。还好受害人之一的王娜父母昨天把她接回家住，要不然今天来了学校听到这番言论，想必会受到更重的精神刺激。
“老赵，咱怎么办？”身边的民警问。
“这事儿瞒不住。”
赵警官望着天，沉重地叹口气。去年女儿遇害死亡，他想保住女儿的清誉，费尽全力阻止消息外泄，然而全是无用功。
性侵案件的特殊性就在于，在当下社会，一旦案件暴露，大众的关注点总被带偏，明明应该谴责犯罪者，却往往着力对受害人指指点点。司强砍杀朱清一事已经暴露本案太多信息，想完全保密已经不可能了。
“瞒不住，难道公开？……这些可都还是初中生啊，你让他们怎么接受？”
“人总要长大。”
赵警官沉了沉眼神，说着就走进教室，径直站上讲台，从上衣口袋掏出自己的警察证件，亮明身份：“同学们，我是咱们市公安局的警察。你们的班主任朱清老师现在涉嫌侵害女同学，我们经过调查认为还存在其他受害者。如果你们有任何线索，请直接联系我。”
转身，赵警官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电话。
底下的同学都吓傻了。
朱清性侵王娜这件事忽然爆出，又忽然得到警方的证实，可谓来之太快，谁都接受不了。
教室里乱作一团。易潇仰头盯着赵警官。赵警官也回看过来，却并未在易潇身上停留过多，反而立刻离开了教室。
同行的民警汗颜：“你这没头没尾的，同学信你？我看咱今天上午就留在学校查查吧，还能看有没有学生主动来提供线索。”
赵警官抿唇：“呆学校没用，等电话就成。”
学校人员密集，谁去找了赵警官一下子就会传开。这个案子关乎名誉，谁都不想暴露，电话联系反而更加容易。
一旁的小民警思索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顺从地跟着赵警官离开了。
……
赵警官一行前脚离开，A市当地各大媒体也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一个接一个涌入五中。校方一见势头不对，赶紧召集所有保安到校门口维护秩序。
五中校长一脸懵逼。他今天早上才得知消息朱清遇害的消息。在校门口阻拦记者时，突然一个话筒递到跟前，问：“朱清作为特级语文教师却性侵初中生，这件事您是否知情？”
“听闻朱清今年三月临时被调任为班主任，学校是否存在用人不当？”
“学校发生如此恶劣的性侵事件，您打算如何处理？要如何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校长安安稳稳工作几十年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阵仗，前后只会用一句：“学校会全力配合警方，绝不姑息任何犯罪，也绝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
“您的意思是朱清是好人？”记者追问，“有消息称警方已经掌握大量证据，您对您刚刚的话负责吗？”
校长脑子混乱，许是出于私情，说：“我所认识的朱清老师为人正直，品行端正，连续十年被评为市级优秀教师。这次的事情也许有些误会，一切都应该等警方的官方消息。”
这番话彻底引起舆论风波。当晚，电视台紧急播出本案专题，其中就含有校长这段采访。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专题随后立即播送了对警方的采访。视频中，赵警官表示案件具体细节不方便透露，但警方收到不少同学报警，已经掌握证据，并立案调查，只待朱清苏醒，接受调查。
节目组还通过各种渠道采访了朱清的学生。叫学生按摩、肆意使唤学生做私事、有意无意与女同学发生肢体接触、为人师表说话不尊等等恶行全部暴露于公众。
专题播报员在节目结束时说：【朱清，本市知名特级教师，顶着育人的光环却做着如此龌龊的勾当，竟然对自己的学生出手，实在担当不起“老师”这个称呼。我们认为，朱清的受害者绝不只警方掌握的几个人，如果屏幕前的你也是受害者，请大胆站出来，为社会的公平正义献一份力！】
这一晚，A市所有家长都沉浸于深深的震惊与愤怒之中，要求警察严惩这个人渣！
易潇盯着网上的评论，顿感大快人心。校园里的性侵事件一旦曝光就很难不了了之。多少家长把孩子托付学校，又怎会放任朱清之流继续祸害人间？
易潇越想越激动，最后索性穿上衣服鞋子，在宿舍熄灯之前悄悄跑出学校，来到医院，想亲眼见证朱清醒来后被警方带走的那一幕。
更想让杜灵的双眼亲自见证，上一世摧毁她人生的人渣这一世被惩处的画面。
这是杜灵的权利。
到医院已是深夜。记者们在医院骚乱一整天，到这个点终于安静下来。看守的民警见朱清依旧没动静，得闲休息片刻，一个出去上厕所，一个出去买夜宵。
民警前脚离开，易潇后脚就踏入病房。
视线所及，朱清死气沉沉，浑身是伤，身体一动不动。
易潇眸色渐深，沉了声音：“朱老师，别来无恙。”
朱清眼皮猛地一颤，睁开双眼，辨清来人后，双眼写满愤怒，牙齿磨得声声作响。
第7章 7.性侵学生男老师（七）逮捕。……
朱清眼皮猛地一颤，睁开双眼，辨清来人后，双眼写满愤怒，牙齿磨得声声作响。
“你……”
他愤而起身，刚一动身体，浑身上下的伤口就疼得他呲牙咧嘴，迫不得己又躺回病床。他今天下午苏醒过来时还想叫人进来，然而外面一片吵闹声，妻儿也在病房外又哭又闹。
朱清听了一下午，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曝光了。
“是你……杜灵……是你出卖的老师对不对？！”从手术台下来没几天，朱清说话声音还十分微弱。
“朱老师，您理解‘出卖’的意思吗？”
朱清挤着眯眯眼，胸腔大起大落，手上还插着输液管，却止不住地颤抖。
“你这个混账！”他握拳砸了一下床沿，输液针管顺势溜出身体，液体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老师平日待你百般好，你就这么对老师？！我告诉你，我倒了，你也别想去省实验读高中了！祝你永远考不上大学，一辈子待在这个小城市里到死吧！”
易潇弯身，伸手捡起垂直向下的针管，捏在拇指和食指间玩弄，目光盯着那不断冒出的透明液体，嘴角不紧不慢地勾起：
“朱老师，来，消消气。”
说着，易潇按住朱清的手，将针头插入朱清的血管。
朱清痛得干嚎一声。
“祝你坐牢愉快。”易潇留下这句话就要离开。
“你等等！”
“……有事？”
朱清前一秒还咬牙切齿，这一秒忽然换了副嘴脸：“杜灵，你以为就凭你也想毁了老师？”
易潇斜睨朱清：“我不行。”一顿，又说，“我们可以。”
朱清已走上穷途末路，现在不过是最后的挣扎罢了。易潇无意多纠缠。现在走出去告诉警察朱清已经苏醒过来，自然有人把他带去吃牢饭。
见自己的话不起作用，朱清用尽全力，气急败坏地朝门口喊道：“我告诉你，我朱清这么多年不是白混的！我上面有人！……等我出去了，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易潇将朱清的话关在了门里。民警正好此时回来，易潇指指病房门，民警们顾不上问易潇为何会在这里，立刻冲进病房。
不到半小时，赵警官拿着逮捕令从公安局赶到医院，一行警察趁着夜深没有记者包围的时候将朱清带回公安局。
临走前，赵警官站在警车旁问易潇：“这么晚你来医院做什么？”
易潇抿着嘴，唇角逐渐蔓延笑意。
赵警官眼底一动，脑海里瞬间萦绕着自己女儿的音容笑貌。是啊，女儿去年离开人世时还是个初二的小姑娘；如果她还活着，今年也该和杜灵一样上初三了啊……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女儿还在上初二，总觉得女儿还陪在自己身边。
赵警官想着，不由得吸了吸鼻子。一个皱纹横生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一下子衰老了十好几岁。
易潇别过头，轻声说：“谢谢赵警官抓住凶手。真的，我们都十分感谢您。”
“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赵警官说完这句话声音霎时哽咽，几秒后，身体似乎一下子瘫软无力，整个人蹲在地上，埋头隐忍痛哭起来。
如果这句“谢谢”，是女儿对自己说的该有多好啊。
……
警方正式逮捕朱清，并向社会公布主要案情。
据警方初步调查，从三月至今，朱清涉嫌强制猥-亵四名女学生、数次强-奸一名女学生。朱清身为人师却对学生伸出毒爪，其行为恶劣令人发指。警方将继续调查案情，收集证据，并在法定期限内将案件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
消息正式宣布当天，五中校长因自己受采访时的不当言行而引咎辞职。新校长上任后立即召集全体老师开大会，要求老师们行为检点，在五中处于风口浪尖之时切不可再出类似事件。
老师们收敛行径，把学生像宝贝一样捧在手心里，再也不敢对学生打骂教训。五中的同学们难得过上了一段好日子。
杜灵班里换了语文老师。新语文老师今年刚从某知名师范大学毕业，在学校安排下接受这个烂摊子。许是出自年轻老师独有的激情，班里同学在新老师的帮助下逐渐从朱清事件的阴影里走出来，安心准备中考。
时光如梭，距离中考还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朱清的案子还压在公安局调查取证，短时间内还走不完法律程序。
易潇决定代杜灵中考，在考前两周拼命复习中考科目，还要随时配合警方调查取证，一来二去，每天也累得头沾枕头就睡。前世是个学霸，可这一世还真没信心考好中考。
赵警官每次叫易潇去公安局配合调查后都会亲自送她回学校，不过每次赵警官都把车停在离学校一千米的地方，再目送易潇离开。
易潇懂得赵警官这样做的用意。如果有人看到杜灵和警察密切接触，稍微联想就会猜到杜灵是受害人。朱清的案子里，除去一开始因司强砍人而暴露出王娜是受害人以外，其他四名受害人的个人信息被保护得很好。连易潇都不知道其他三个受害人是谁。
能看得出，赵警官在处理这件事上格外小心，就像对待自己女儿一样对待每一位受害人。
易潇从心底里感谢赵警官。
唯一不幸的是王娜。
王娜再也没有来上过学。听赵警官讲，王娜父母也是从农村来城市打工的底层人员，事情曝光后一家人天天受记者骚扰，久而久之邻居也开始指指点点。一家人忍受不了，只好迁徙到另一座城市，改头换面重新生活。
不过，王娜是本案最重要的证人，仍处于警方的保护之下。王娜之前给女民警看过她使用的验孕棒，显示她已经怀孕；后来警方又带王娜到医院检查，确认其怀孕后，正式将王娜作为重要证人保护起来。
警方安排六月底给王娜做胎儿DNA检测，只要DNA对上了，朱清强-奸王娜一事人证物证俱全，就可以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了。
易潇听后十分惋惜。如果当初司强能冷静一点，那么王娜本可以避免这所有的一切。
至于司强，今年十五岁，虽故意伤害朱清，但未致其重伤或死亡，根据刑法规定减轻处罚，被送进了少管所。
……
少了朱清这团阴霾，易潇的生活十分简单快乐。
每天只需要和最单纯的知识战斗，而不用面对这世上无数险恶的人心。学校果真还是最纯洁的地方。
易潇准备中考时成天坐在教室里不出门，久而久之身体受不了。后来有一次吃晚饭时间路过篮球场，正好遇见陈然和学校里其他几个男生在打篮球，易潇霎时来了兴致，加入其中。
陈然单手抱球，撅了张嘴，看看杜灵又看看身后的队友，问：“你确定要加入我们？”
“是。”
易潇上一世读大学时用两年时间到部队训练，也算是经历了军人的洗礼。那时候学校很多人都说一个女孩子家家去部队那种地方做什么，还有人说易潇是为了保研才去部队。
不管其他人怎么说，易潇毅然决然，两年后，她由当年的娇软系花摇身一变巾帼英雄，英姿飒爽，成了学校的传奇人物。
在部队那会儿易潇就喜欢打篮球，所以现在看到篮球更有玩起来的冲动。
陈然目光炯炯，篮球撞击在地面砰砰作响，荡漾着青春独有的尘土飞扬。
运球，过人，带球上篮……易潇打篮球的动作完美流畅，堪比专业级别选手。在场所有学生都要惊掉下巴——只知道这杜灵学习好，哪里知道她打篮球都如此强？
陈然对杜灵又刮目相看三分。
运动过后，陈然递给杜灵一块毛巾，两人一边擦汗，一边并行走在校园里。
松柏树上的知了喳喳作响。陈然侧头，易潇鼻尖上的汗水映入眼帘。那颗圆圆的小水珠顺着鼻翼一路流到嘴唇，沿着唇周滚了半圈，最后停在下巴上。
许是大汗淋漓的原因，陈然脸烫烫的，一会儿收回目光，一会儿又忍不住看过去。
原来……杜灵五官这么可爱的吗？
尤其是运动过后她的皮肤泛着健康年轻的光泽，整个人像沐浴过阳光似的活力无限。
年轻的男孩不知道如何形容此时的心情。陈然啧了下嘴，脑海里反反复复想的都是一个词——
好美。
“你在看我？”易潇眼角蔓开笑意。
陈然蓦地侧过头去，脸红到了耳根子，半晌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
易潇忍着笑，伸手把毛巾搭在陈然肩上：“谢谢你的毛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