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么,杜子嵂的反应有些迟缓,盯着宋芾看了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好。”
房门合上了,宋芾窈窕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杜子嵂却还没有离开,站在原地看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下楼去拿了一瓶红酒。
殷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摇晃,里面好像浮现出了宋芾那张娇怯怯的脸庞。
杜子嵂觉得自己今天晚上一定是中了邪了。
知道宋芾和杜子骥出去玩了的时候不舒坦了一个晚上;坐在阳台上美其名曰看风景,实际却在等着那两人回家;听到宋芾说两个人没在一起的时候,最先浮上来的念头居然不是替他们俩着急而是松了一口气的庆幸……
可能是在为老二着急。
毕竟老二不是老三那样的情场高手,明显对宋芾有好感却不知道追求,成天埋头在游戏里。
如果宋芾对老三没什么意思,要么到时候提点一下老二,让他机灵点,学点怎么追求女孩子的诀窍。
杜子嵂对这个解释很满意,端起红酒一饮而尽。
不知道是不是红酒助眠的关系,杜子嵂这一个晚上睡得很香,还做了一个旖旎的美梦。梦里他正在参加定向登山的比赛,背着一身装备,攀岩涉溪,累并快乐着。
刚刚攀到半山腰时,前面的溪水里忽然来了很多妖娆动人的美女,一个个朝他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过来扯他。
“学长,你累不累,我替你揉揉肩。”
“子嵂,是我,上个星期我们在酒里见过,我等了你一个星期的电话。”
“杜少,你教教我怎么玩登山,好不好?”
……
杜子嵂站定了,冷冷地朝她们一个个地扫了过去,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滚。”
美女们做鸟兽散了,他很满意,拍了拍身上的泥,正要继续上路,前面却有个瘦削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逆光中,他看不清女孩的脸,却能感受到那股柔美恬静的气息,慢慢地朝他包围了过来。
“杜大哥,我给你炖了莲子红枣汤,你尝尝。”
声音轻且脆,好像春天柳枝爆出的第一个嫩芽,有点娇怯怯的,却很好听。
他的脚步迟疑着顿了顿。
“杜大哥,我给你揉揉肩,背着这么重的包呢,一定很累。”
一双小手揉上了他的肩,一下一下地捏着,纤细的指尖用力,在穴道上一下一下地捏着,隔着薄薄的面料,他清晰地感受到了那指腹的温度和柔软。
“杜大哥,我按摩得好不好?你喜不喜欢我?”
杜子嵂的心头漏跳了一拍,平生第一次,身体里的血液有种加速流动的感觉,他回头定睛一看,姑娘的眉眼忽然清晰,嘴角带着一丝熟悉的浅笑,不正是宋芾吗?
额角冒出汗来,杜子嵂一下子就从梦中惊醒。
梦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还留在体内,心口跳动得很快。他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平复着这种不受控制的异样。
居然会梦见了宋芾,太奇怪了。
可能是这阵子为宋芾的事情操心太多了,既要提防她在学校里太受男生欢迎,又要关注她和两个弟弟的感情动向,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俞呈炜看起来对她图谋不轨要时刻注意。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麻烦事多,以后不能再过于关注宋芾了。
杜子嵂对自己警醒了一遍,决定暂时离宋芾远一点。原本他偶尔有空了就会去学校接宋芾,这下准备把这个任务交给两个弟弟。杜子骥也不知怎么了,这两天又故伎重演,经常深更半夜才回来,指望不上;杜子骐倒是痛快地就答应了这个要求,俱乐部旗下主力战队刚刚参加完一个比赛获得了出征亚洲赛区的资格,他这个做老板给队员们放了两天假,正好有空。
不过,没几天杜子嵂就发现,他的决定压根儿就是多余的,宋芾又重新开始有点惧怕他了,他在家的时候宋芾总是躲在房间里,避无可避的时候也总是坐在离他最远的角落,连视线都尽量避免和他交错。
这些日子好不容易和宋芾稍稍缓和了一点的关系,这一下全都莫名回到了。
幸好,这阵子他很忙,除了投资公司的几个大项目,杜卫军又把总公司的一项主营业务交给了他,他忙得脚不沾地,也没空仔细去思考那些事情。
这天,秘书提醒他,双胞胎的生日到了。
双胞胎每年的生日都是家里一起吃晚饭,然后两个人各自分开和朋友开趴体,杜子骐会去团战,杜子骥会去夜店通宵,今年也不例外。杜子嵂刚刚从外地出差回来,来不及一起吃晚饭了,就给他们打了个电话祝贺生日。
杜子骥的心情听起来不错“哥,你听听,今年有人替我们唱生日歌了。”
他开了免提,杜子嵂正好听到了个生日歌的尾巴。
宋芾唱歌的声音很好听,软软的、甜甜的,有种生日蛋糕一样的酥甜软糯。杜子嵂出神地听了几秒这才回过神来,淡淡地道“唱得不错。”
歌声的尾音抖了抖,走音了。
杜子嵂头疼,随口又问候了几句,把电话挂了。
坐在车里,他忽然不太想回家,吩咐司机“去公司一趟。”
到了公司已经快八点了,公司大厦里静悄悄的,员工几乎都下班了,外面只有跟着他的特助点了一盏灯。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透过落地玻璃窗看着外面灯火璀璨的cbd,忽然有了一种寂寞的感觉。
为了继承家族产业,他放弃了自己的爱好,投身进了这座商业帝国,现在,金钱和权利几乎已经尽在掌控,可他却有点意兴阑珊。
桌上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不想动,静静地听着铃声,等手机那头的人放弃。
铃声停了,过了一会儿,再次响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一看,怔了一下,立刻接通了。
“杜大哥……”手机里带着哭腔的声音响了起来。
“怎么了?”他的心莫名一乱,“别哭,好好说,有我在呢。”
“子骥哥……你知道子骥哥去哪里了吗?”宋芾语无伦次地问,“我找不到他了,找别人不敢我,只有你……我有很急的事情找他,他……他不能在外面了,我怕他出事!”
第28章
杜子骥的手机打不通, 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
杜子嵂往他常去的几个夜店打了电话, 被告知杜三少今晚没有来这里包场。他的朋友圈和杜子嵂交集的不多,杜子嵂问了好几个, 最后才知道他在一家刚开业不久的俱乐部开生日趴体。
宋芾也到了, 在大厦门口等他,两个人一起开车往那家酒赶去。
“出什么事了?刚才不是好好在过生日吗?子骥怎么会出事?”杜子嵂沉声问。
宋芾的脸色苍白,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
在家吃完生日蛋糕后, 杜子骥在地下视听室呆了一会儿, 大概九点来钟的时候接到了一个电话出去玩了, 杜子骐也去俱乐部了, 她没什么事做,就也去了视听室看电影。
在碟片盒选电影时, 她发现了《疑生》的限量版影碟,封面上用英文印刷着简洁的一行字献给我逝去的挚爱。
字的下面有碟片制成的时间,正好是两天前。下面是电影的出品人、导演, 都是同一个名字——杜双耳。
脑子里电光火石地闪过些什么, 她忽然想了起来, 《疑生》被全网抵制在国内上映, 是因为那位横空出世的鬼才导演被爆出吸毒的丑闻,据说,他第一次吸毒是他的一次生日趴体中, 一开始是被朋友引诱, 几次后上了瘾, 曝光那会儿,他正在国外接受戒毒治疗。
为什么前世的时候她只知道杜家有杜子嵂这么一个继承人?杜子骐因为电竞脱离了杜家,而杜子骥去哪里了呢?
杜子骥是不是就是杜双耳?因为感情上难以自拔的痛苦和空虚,也因为交友不慎,染上了吸毒的恶习,所以才无法出现在公众的面前?
这次的生日趴体,是不是就是杜子骥跨进这个泥淖的开始?
宋芾越想越害怕,给杜子骥打了个电话,手机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她不敢和杜卫军说,杜子骐又脾气太爆,到时候不仅没办法阻止杜子骥吸毒,反倒打架出事,想来想去,只有杜子嵂最可靠。
然而,杜子嵂也是最难糊弄的。
这些来龙去脉,都是她从前世知道的,她没法和杜子嵂和盘托出,只能瞎编理由,来以前她在车里战战兢兢地编了一路,可是,面对杜子嵂那沉肃的目光,她还是有点慌乱。
“子骥哥……这两天情绪不太对,他以前是不是有喜欢的人?那个人是不是出了意外了?”她硬着头皮把真真假假的事情混在一起,努力想让杜子嵂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然后,他出去的时候我听见他和朋友在通电话,说是今天晚上要玩得嗨一点,杜大哥,刚刚看了一个科普,酒里开趴体很乱,我怕……”
杜子嵂一凛“子骥这事已经过去很久了,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了,”宋芾急急地道,“先找到子骥哥要紧。”
杜子嵂开着车,一路飞驰,到了那家新开业的酒。酒里气氛很嗨,dj放着劲爆的摇滚乐,灯光昏暗看不太清人脸,只能在灯光交替的时候看到一群人在舞池中随着鼓点摇头扭腰。
“跟紧!”杜子嵂在前面分开人群,不时地回头看一眼跟着的宋芾,深怕一不留神把宋芾给弄丢了。
宋芾也顾不得避嫌了,抓住了杜子嵂的西装下摆,小尾巴似的一起往前挤。
在酒里困难地找了一圈,没找到杜子骥的人影,杜子嵂到洗手间里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经理模样的人急匆匆地出来了,赔笑着道“三少他们在三楼贵宾房呢,这边请。”
电梯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门口有专人值守,需要出示贵宾卡才能进去。
到了三楼,耳边的嘈杂声一下子消失了,装潢也明显和楼下的不一样,透着一股奢华富贵的味道。经理领着他们到了走廊的尽头,门口有两个服务生守着,一见他们互望了一眼上前阻拦“陈经理,余少爷说了,今天任何人都不能进来,敢放进来一个,他把我们俱乐部给砸了。”
陈经理满头大汗,转头看向杜子嵂“大少,你看怎么办?要不先给三少打个电话?”
“余志宏包的场?”杜子嵂冷冷地问。
“是是是,余少爷的脾气你也知道……”陈经理抹了一把汗。
“行,砸了的话,我让他双倍赔给你。”杜子嵂的目光仿佛刀刃一般在那两个服务生身上刮过,一字一顿地道,“让开!”
他的周身上下充斥着一种身居上位者的慑人气势,眼神阴狠冷厉,那两个服务生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就退了开去。
杜子嵂用力地推开了门。
包厢很大,足足有两三百平,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放着v,光怪陆离的影像闪烁着,明明暗暗,照在了里面的男男女女脸上。二三十个人成群,有的嬉笑着喝酒抽烟,有的凑在一起赌博,还有的跟着v嘶吼。
宋芾一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杜子骥,他慵懒地斜靠在扶手上,衣领半开着,手里拿着一杯琥珀色的酒,不时地仰脖喝上几口,他的身边坐了好几个人,一边劝酒,一边在摆弄茶几上的一个器具。
她用力地拽了一下杜子嵂,颤声道“杜大哥,子骥哥在那里!”
杜子嵂深吸了一口气“开灯。”
几秒之后,“啪”的一声,隐藏的灯带亮了,整个包厢亮如白昼,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齐齐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我艹!谁!谁来搅场子!”坐在沙发上的一个平头年轻人怒吼了起来。
杜子嵂几步走到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
小平头刚要窜起来的身板立刻蔫了“这……杜大哥……你怎么来了……”他立刻朝着身旁的人嚷嚷了起来,“快快快,收了收了,杜大哥来了你们赶紧的!”
他抢着去拿茶几上放着的一个装备,杜子嵂眼疾手快,先他一步拿在了手里。
仔细打量了这玩意儿几眼,杜子嵂的脸色铁青,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杜子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子骥哥,”宋芾焦急地叫了一声,“你别喝酒了,快跟我们回家。”
杜子骥已经有点半醉了,摇晃着站了起来,笑嘻嘻地解释“哥……你真没……没见识……这是水烟……志宏说……来抽个水烟玩玩……比普通的烟带劲一点……”
“啪”的一声,杜子嵂抽了他一个耳光。
全场的人都愣住了,宋芾惊叫了一声,扶住了被耳光打得踉跄了一步的杜子骥。
杜子骥甩了甩脑袋,猛然清醒了过来,盯着那装备看了两眼,脸色一下子变了。
“子骥哥……”宋芾带着哭腔问道,“你有没有抽啊……你有没有?”
“没有!”杜子骥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句,转身看向小平头,咧开嘴阴森森地笑了,“好你个余志宏,你居然敢拿这个来害我?”
“玩玩而已嘛,”小平头赔笑着,“大家都在玩,没什么——哎呦!”
杜子骥朝他扑了过去,一拳打在了他的鼻子上,两人在地上翻滚着厮打了起来。
现场大乱。
杜子嵂松了一口气,走到旁边打了个电话,说了两句之后挂了,再一看,手臂被紧紧地抓住了,宋芾焦灼地看着他“杜大哥,子骥哥一个人要吃亏的,你快想想办法!”
杜子嵂轻哼了一声“他要能吃亏就不是我们杜家的人了,等着,这次让他好好长长教训。”
十分钟之后,警察来了,乱哄哄的现场终于彻底安静了下来。
包厢里所有的人都被带到警局做笔录,和杜子嵂说的一样,杜子骥果然没有吃亏,小平头和他的朋友被打得鼻青脸肿、鼻血长流,杜子骥也不过就是发型乱了一点,衣服上沾上了好几处血渍和酒渍。
水烟壶就是冰壶,伪装的吸毒工具,要不是杜子嵂和宋芾来得及时,杜子骥吸上一次,很可能就再也断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