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繁花[综红楼]——林一平
时间:2019-02-04 09:43:23

  “林诚,你当知道老爷我现在是独木难支的时候。你须得擦亮眼睛了。”
  林诚拍着胸脯道:“老爷,林诚此去定然为老爷再觅得佳偶,好绵延了林家香火。”
  “你把京中宅子好好收拾收拾,若是可以,明年你家老爷进京娶亲。还有,若能请到宫里的嬷嬷,也为大姑娘留意。”
  林诚跟随林海三十余年,瞬间领会了林海的意思,把自己要带走的人和林海做了报备,又把二官家林谦——也是跟随林海从书童做起来的,叫过来,细细交接了御史衙门的诸般杂事以及家里的事务。
  送走了幕僚和林诚,林海只盼着他们能早日给自己送回来好消息。心头重荷有了期盼,立即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便回了御史衙门处理公事。
  这二个月的要事,幕僚都替他做了七七八八。林海从自己的案几下面,抽出一带锁的小扁盒,仔细检查了暗记,从怀里翻出钥匙,小心打开,盒子里和贾敏去世前是一样的,还是空荡荡的,了无一物。
  林海笑笑,锁了盒子放回远处。贾敏去世的时间真是太巧了,太上重病不得不放权禅位,没出一个月,他这边就报了丧假。恰好是到了又该送上东西的时候。呵呵,林海冷笑一声,这江南的暗人,也是被太上禅位,弄得没了章程,等太上缓了过来,有他们的苦头吃。
  林海撑起精神,把衙门的事情都大致地翻看了一番。然后喊人进来,吩咐送这二个月的邸报进来。一条条慢慢看着,揣摩着,最终不耐烦地一丢,都是空话、假话、套话,有用的东西就只有几个官员调动的消息。
  看罢邸报,林海翻起今年的上半年税银账册。左手轻轻敲着桌子,一页页地看过去,然后在心里核了个大概总数,又与去年、前年的做了类比,才放心下来。
  林海放下账册,揉揉眉心,想着甄家之事。
  甄应嘉会这样认了吗?从太上废黜太子以后,就把甄贵妃及其所出皇子摆在其他皇子头前。又数度提拔甄应嘉,使得甄家在江南的势力越来越大。那林海在江南巡查盐业,遇上甄家,有时候都不得不退让三分。一退再退,等甄应嘉找上门、为贵妃所出的皇子拉人,也就半推半就地靠了过去。那甄家在江南,俨然就是半个圣人的做派。但遇到太上就这样禅位的事儿,甄应嘉连为外甥张目的话,都找不到一句能说的。既往帝位更迭时候的一切说辞,什么乔诏、篡位等等,都在一场禅位大典下,消匿无影无踪。
  太上把甄家捧得这么高,最后却没把皇位传与甄贵妃的儿子。新皇为了在江南令出可行,也必然会收拾甄家。亲附甄家一脉的官员,现在不投向新皇,未来几年必然会遭到清洗。
  唉!林海叹气,能不能顺利靠上新皇呢?自己这后来者都愁,那逝了的林海,怕是不仅愁生存,还要怕投了新皇,担负背主的非议吧。
  太上啊,你真坑啊。把皇位给了甄贵妃的皇子多好,省了大家多少事儿。林海不走心地腹诽了几句。翻出林海写的既往的公文,静心揣摩了又揣摩,照样练习起来。
  都说字如其人,林海的字真的不愧是一代探花出身,馆阁体写得个个均衡,仿佛印刷一般。行书流畅、清峻、铁画银钩,却是不失峥嵘而又圆润。外圆内方?哈哈,林海看着这个结论,哑然失笑。
  练了约半个时辰,林海才搁笔休息,看了又看,不大满意。叫了长随林谨进来,把才练的字都烧了。
  “老爷,才好了一点儿,衙门又无事,不如还是多歇歇吧。”林谨劝道。
  “好,这就回去吧。等出盐的时候,还有的忙。”
  林海在衙门消磨了快一下午,回到后面吃了午饭,就躺回去休息。
  如是几日,林海正练着字,林谨过来说:“老爷,赵先生回来了。”
  “请进来吧。”林海搁笔,洗手,走去了书房外间。见一和自己年龄相仿佛的青衫男子,笑容可掬,立在书房当中,见了自己进来,拱手揖礼。
  “如海,身体大好了?”
  “好多了。玉麟,这一路可还好?”
  “尚算可以吧,与往年并没有什么差异。”
  “辛苦你了。”因贾敏病逝,原得林海每年自己去各个盐场巡查一番的工作,就由幕僚周明周匡明和赵麟赵玉麟帮着分担了。周明只查看了近处的一些,略远一点儿的,则都由赵麟陪着御史衙门的主簿一起勘察的。赵麟与林海渊源颇深,其父就曾是林海父亲的幕僚,后来又在林海出仕的早期帮扶了林海十几年。赵麟勉强中举后,不想继续科举,就接了父亲的班。到林海的御史衙门也有小五年了。二人自幼相识,做起事情来,林海颇是深信赵麟。
  赵麟把自己记录的各盐场情况的卷宗也都带了来,“如海,这些是我记录的各大盐场这季的出盐量。与往年也没大的变化,你再好些看也不迟。我只是担心,有人趁圣位更迭,会在出盐的时候做手脚。”
  林海一笑,拍着那些卷宗说:“哪一次出盐时候,那些盐商盐枭们能少了动手脚。无非是要衙门看得紧些,多费些心思。今年圣人才得了大位,我们这里尤其不能出了差池。”
  赵麟点头称是。
  “你回去休息好好二天,然后和那些盐商们招呼一下,就说今上才登大位,盐政不能出一点差池,谁敢逾越一步,我不管他们身后是谁,定会让他倾家荡产。”
  赵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匡明和宗文前几日带林诚一起进京了。”林海端着茶盏,看着赵麟的反应。
  “是……是为如海私事?” 赵麟迟疑下问道。
  “是。”林海把与那二位幕僚商议的事儿,都源源本本和赵麟说了一遍。
  “如海在这位置已久,是该筹谋回京了。就是再娶之事,不知道贾家会如何想?”
  “不用管贾家如何想了。”林海搁了茶盏,“我待贾家如何,贾家自知。贾家之女误了林家香火,我总得为自己香火承继考量。”
  赵麟见林海这样说,婉转劝道:“如海既然这样想,不妨慢慢断了和贾家的往来吧。我听说金陵的护官符,对贾家可是推崇。想贾家的子弟,二十年来无人上进。可族人行事,却依旧和代善公在世般,这哪里是大家延续的行事风格。说不得哪一日,就得为族人的荒唐行事被圣人叱责、惩罚。如海早点远了贾家,也好异日受了牵连。”
  林海自是知道赵麟看不惯贾家族人行事跋扈。既往林海在扬州,也不免为贾家族人在江南的杂事,斡旋一二,就笑道:“若是匡明他们在京顺利,随贾家的族人作吧。”
  林海和赵麟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第142章 第五回 林海查盐风正劲 贾府遣人探情殷
  这一季的出盐,林海不仅在这面安排御史衙门盯紧各处, 而且又让赵麟传话给扬州盐商, 但凡有敢在今年有所异动的, 定不会轻饶。未几, 甄应嘉的幕僚就递了拜帖上门。
  林海选在衙门前堂书房见甄应嘉的幕僚,仔细看了王振轩递上甄应嘉的手书,叹口气说道:“振轩, 你跟随甄大人已久, 今次出盐不同以往。今上若是得知金陵是由我这面放过去的私盐,你说今上会给甄大人颜面,不惩治如海吗?”
  王振轩哑口, 就是太上在位,也不会轻饶了巡盐御史纵容私盐的行径, 这不都是私底下, 不给上面知道的事儿嘛。
  王振轩起身对林海施礼,“林大人,这京里催的紧, 我家老爷也是没办法。还有前段时间大人欠安, 上一季的盐钞, 都是我家老爷垫的。”
  林海叹气, “振轩, 京里还催?催去了做什么?你家老爷还往京里送银子?”
  “这……”王振轩真是没法说催去了做什么, 给七皇子做谋逆用, 这事儿能说出口吗?不谋大位, 七皇子一个无官职、无实权的亲王,要钱——林海又为什么给他呢?!
  “太上禅位了,唉,你也带句话给你家大人,该收手就收吧。今上大位得的光明正大,再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总得为家里的老小考虑后路。”
  “是。”王振轩明白,林海这是要撕脱和甄家的关系了。
  “大人,振轩问多一句,大人就认为天下大局定了?”
  “那依振轩看呢?不定了,还能如何呢?!和你家大人说,该收手就早收手。不然太上会保自己儿子,少不得要推别人出来,给今上泻火。这盐务,你家大人莫问、莫沾,今年不得不严查啊。”
  王振轩明白,林海是怕今上拿他这个太上心腹开刀,可也不得不说:“林大人,若是太上明年做出些别的,比如下诏换人,大人可如何是好?”
  “呵呵,本官今年严查盐务,也是忠于王事 ,可有错?这回信,我就不写了,你替我把话带给甄大人。都是心腹话,相交多年,你莫误了他一家老小。”
  王振轩无法,起身拜了,跟着林谨退出门去。
  这一季出盐,林海看得特别紧,盐商也好,走私盐的盐枭也罢,都知道是今上初登大位,林海为自己仕途不得不发狠,故都收敛了几分,也算是彼此配合着,混了过去了。
  这一季的出盐后,贾琏来找林海。林海看着素食了快仨月的贾琏,容色焕发,气色更佳,笑着问道:“琏儿可是想好做什么了?”
  “姑父,侄儿跟着贾先生读书,又跟着赵先生做事,侄儿想还是跟随赵先生做事更和脾性些。”
  林海一笑,“你可知赵先生、胡先生和周先生都是有功名的举人?”
  贾琏点头,“姑父,侄儿怕是秀才都难考上。”又为自己荒唐了岁月,羞愧赧然。
  “你也不必去考秀才举人的,但你得有真本事,不然捐官以后,没能力做实职,虚名又有何用?先跟着赵先生多学学,等上手了,就从主簿做起,也是一条路。再则,跟着贾先生的学习不能耽误,没有四书五经的底子,以后再难上去的。”
  贾琏万分感谢,知道林海都是为自己能顺利走上仕途而教诲自己。
  二人正说着话,林谦进来说:“老爷,京城贾家派了几个妇人来见老爷和琏二爷。”
  林海和贾琏都感到吃惊。
  林海就说:“都叫进来吧。”
  林谦打发小厮去引那几个妇人进来。
  领头的妇人,贾琏认得,是祖母院子里赖嬷嬷的大儿媳妇。贾琏站起来,笑着招呼:“赖大嫂子怎么到江南来了?”
  赖大家的赶紧上前行礼,口里说着:“赖大家的给林姑老爷、琏二爷请安。”后面的妇人也都跟着拜了下去。
  “起来吧。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儿?”
  “回林姑老爷和琏二爷。太太打发奴才们给林姑老爷送节礼,也看看琏二爷怎么一直没回去。还有老太太甚是想念大姑娘,想接了大姑娘去京城住着,就当是替敏姑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了。”
  林哈沉吟片刻,“大姑娘有重孝在身,怕是不能去京城,老太太年岁已高,冲撞了就不好了。”
  “这个……”赖大家的没想到林海一口拒绝,还是用这样的理由。“这个,回林姑老爷,老太太还有一些意思就是说,大姑娘没了娘亲,姑老爷也是要忙着衙门事务,怕大姑娘失去照料,要是去京里,和舅舅家的姐妹们一起相伴长大,也是不会孤单。”
  赖大家的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递向林海,归荑赶紧上去把信接过来。林海接信在手,仔细读了一遍,笑着说:“老太太是心疼外孙女了。”
  “可不是的。老太太自得了姑太太的凶信,不知哭了多少遭。镇日里念叨外孙女可怜。原指着琏二爷,能早早带了表姑娘回京城,可盼了又盼,望穿眼儿,也没等到,才打发奴才们来接。”
  林海把信纸折了折,放回了信封。“等大姑娘出孝以后,会送她去外家做客的。你们远道而来,琏儿,你带赖大家的等人,先去歇息吧。”
  赖大家的看林海口风严实,想说见见表姑娘,看林海的脸色不对,只得跟着琏二离开了。
  到了琏二居住的客院,赖大家的就忍不住说道:“琏二爷,老太太日日念着你呢。”
  贾琏一笑,“老太太可好?大老爷大太太可好?老爷和太太可好?”
  “好,都好。琏二奶奶还说让我好好看看二爷,是不是江南有什么美人,绊住了二爷的腿,让二爷忘记回家了。”
  贾琏笑笑,请赖大家的坐了。“赖大嫂子这样说啊。呵呵,才忙完丧事,跟着林姑父在衙门学做事呢。我都打发小厮回去送信了。难道家里没收到信?”
  “收到了。老太太看了信就哭呢,哭二爷没把表姑娘带回去,还滞留江南忘了回家。”
  贾琏听赖大家的这样说,就有些尴尬了。
  “赖大嫂子,不是我不想回去,在这里,林姑父会教导我些东西。难道要我放弃了,回去天天在家里胡混?”
  “看琏二爷说的,在京里就学不到了,老爷就不能教导琏二爷了?
  “赖大嫂子,老爷教我什么?读书?做官?要教早就教我了。”贾琏跟着林海学了一个多月了,才知道自己以前真是胡混了春秋。
  赖大家的看着这样说话琏二,觉得有些陌生。“老爷也是有才华的人,要不是恩荫了,也会高中状元的。”
  “嗯,林姑父得了探花的时候,老爷还没进学呢。”琏二跟着赵先生个举人,贾先生个进士学习,才知道家里捧着的有才华的贾政,与贾先生、赵先生没法比,忍不住就说了这么一句。
  “看二爷说的话。嫂子我比你虚张些年岁,托大说二爷几句,这样的话,可不好再说给别人听到了。”赖大家的见贾琏听了自己这话,才端起茶盏,慢慢啜了几口,又说道:“现在是琏二奶奶在管家理事,家里一天不知道有多少事,都等着琏二爷去做呢。太太也常念叨着二爷,怎么还不回家呢。”
  贾琏在衙门里,出来进去的,人人都恭敬他这个表少爷。就连常教他做事的赵先生,也对他客气三分,与在贾府的不上不下,大不同了。现听了赖大家的这话,就有些反感,“家里的事情等着我去做?难道没管家?”
  “哎呀,看二爷说的,有些事情,还是要贾家的爷们去做,哪里是管家都能做了的呢。大老爷是不管事儿的,老爷也不擅长俗物,里外的杂事,可不就指望着二爷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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