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有这个外国人JAMES会百无禁忌，不按牌理出牌了。
刘好好不是那种任人搓圆搓扁的人，也不准备给JAMES留面子，很不客气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看着被捏得有些泛红的手背，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狠狠地擦拭着。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换人
“文先生，我们是来邀请您到Q市设计酒店项目的，能不能和您私下谈一谈？”刘好好沉声道。
文庭的态度很随意，“JAMES不是外人，他的父亲是我的好朋友，我们的关系一向很亲近地不分彼此。”
“但是我们Q市的项目，目前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对外公布，不方便有外人在场，既然文先生现在不方便，那我们再约时间。”刘好好几乎肯定这个JAMES就是那个拍她照片放到外媒上的外国人，苏运平提起过他对自己很有兴趣，她刚开始还没当真，现在看来这话恐怕不假。
这个认知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一脸浮夸的男人，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猎物。
文庭显然是站在JAMES的一边，“如果刘市长没有诚意就算了，毕竟我的档期很满。”
JAMES像在看好戏一样歪坐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刘好好会作何选择。
“看来我是给不了文先生想要的诚意了，没有机会合作，我感到很遗憾，就先告辞了。”刘好好毫不犹豫地转身。
她的决绝让文庭和JAMES都有些意外，文庭还好一些，他本来就没打算接下这个项目，不过是给JAMES一个顺水人情而已，刘好好的拒绝虽然让他觉得意外，但也不至于不能接受。
JAMES眼中的兴味就更浓了，他以为刘好好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没想到她会为了自己的手被人握了这样的小事，说翻脸就翻脸。
“她这样是不是你们华人说的器量狭小？”JAMES好奇地问。
“女人嘛，都是小心眼的，我听说过她，她能够当上这个市长也是靠她的丈夫，所以她根本不敢背叛他。”文庭自以为是地说。
直到刘好好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走，桑云华才反应过来。
她一直都不看好请这个文庭去设计金湖的地块，刘好好的拒绝非但没让她觉得可惜，相反还挺高兴的。
“这个文庭除了长得像我们的同胞，从骨子里开始就是个外国人了，请他来设计京大别墅群，我看他也未必能够做好。”桑云华安慰道，“他不来，我们还省钱了，我就不信国内没有比他好的设计师。”
刘好好渐渐平静下来，“我刚才没有和文庭好好谈一谈，出于气愤，就这么出来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草率了？”
“不会啊，刚才那种情况，我想我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决定。”桑云华坚定地说，“工作要做，可是也要讲原则，我不会为了工作而去出卖什么。”
刘好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说的对，我们女人出来工作，本来就不容易，更要保护好自己。我之前说要尽力争取文庭来Q市，是想要让他看见我们的诚意，而不是无条件对他苛刻的要求全盘接受，今后如果有谁敢轻薄你，不管是什么理由，什么借口，你都不要逆来顺受。”
也许在很多人眼中，JAMES不过是握了握她的手，连轻薄都谈不上，是她过于小题大做了，可是刘好好却不想受这个委屈，也不愿意她的人受这个委屈。
桑云华用力地点点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请不到文庭，我们该请谁？”
刘好好也有一点迷茫，文庭是享誉国际的建筑大师，如果他不来的话，在国内很难找到和他比肩的设计师。
“不如我们去京大里找吧，房子是给京大的教授们住的，京大出来的设计师，比外头的人更了解这些大师，更了解京大的历史，也许设计出来的房子，更容易和教授们起共鸣。”
刘好好眼前一亮，不得不承认桑云华说的很有道理，不是京大的人，又怎么可能真正摸透京大的气韵，在这个层面上看，文庭还真是个外行。
“我记得京大有个留校任教的师弟叫徐诗宁，学术水平挺高的，我明天去找周先生问一问。”
徐诗宁虽然年轻，也比不上文庭的成就，但后来的他已经成了国内著名的建筑设计师，他设计的建筑，也有着独特的风韵，他在京大这么多年，也许设计出来的别墅和酒店，能够带上京大的特色。
刘好好的决定让周凯很意外，他没有刨根究底地问下去，而是很爽快地安排刘好好和徐诗宁见面。
徐诗宁只是一个三十左右的年轻人，见到京大的传奇人物刘好好，还一脸激动，对刘好好的每一个要求都听得非常认真，还做了十分细致的准备，别的且不说，单说这工作态度就不知道比文庭好了多少倍。
刘好好几乎是立刻就决定了徐诗宁承接金湖地块的设计工作，同时还把美食街的设计工作也交给了他。
徐诗宁受宠若惊地答应下来，设计费地得连文庭的零头都不到，这让桑云华十分满意。
既然决定要关掉灯泡厂建美食街，刘好好一回去就直接找来了灯泡厂的厂长。
一听刘好好要关掉灯泡厂，厂长就急了，“我不同意！灯泡厂的灯泡种类很多，而且我相信我们只是销量上不去，生产没有问题，那些生产线价值好几十万呢，难道就这么让它们这么扔掉，去搞什么乱七八糟的美食城？”
“老谷，别胡说八道！”经委的主任立刻呵斥道，“刘市长已经定下来的事情，你只要负责乖乖配合就可以了，其他的就不用你操心了。”
“怎么不用我了？我在这里待了几十年，对厂子很有感情，不能这么轻易关停，”谷厂长态度强硬，“我们的销量上不去，刘市长可以想办法帮我们推广销路，而不是这么简单粗暴地关停厂子，全场几百号职工是不会答应的。”
“老谷！”经委主任的脸色很难看，在刘好好的面前大呼小叫，也太不给领导面子了。
“老谷，你们厂已经多久没发福利了？”刘好好关切地问。
“别说福利了，就连工资都欠了几个月发不出来了。”经委主任主动插话道，灯泡厂天天都在亏损，成为一个巨大的负担，Q市的经济本来就不好，财政的钱很少，再这么下去迟早要被拖垮。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争执
“我们的灯泡厂质量也极一般，除了本市的老百姓会买厂里的灯泡用之外，很难销到外地去的，一个灯泡可以用好几年，一年能卖出去几个灯泡，就那么点儿利润，够养活这么全场几百号员工？不仅没给财政做贡献，还天天连累市里拨款，刘市长说得对，你们这个厂早就该破产倒闭了！”经委主任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灯泡厂面临这样的窘境，但是现在的情况，如果不关闭也得改制，刘好好现在给出的这个方案，他也觉得是最优的选择。
谷厂长气得脸红脖子粗，“厂子效益上不去，是我的错，我不当这个厂长就是，绝不能连累厂里这么多职工下岗！他们把一辈子都献给这个厂了，厂子倒了，你让他们上哪儿吃饭去？”
经委主任刚想顶回去，刘好好就伸手制止了他。
“老谷，你想岔了，他们不是下岗，我更愿意称他们为转岗，灯泡厂过去是大厂，但是现在效益不好，外资企业、私营企业，从各方面冲击着这个市场，灯泡厂无论是从质量，还是销量都没有办法竞争得过他们，继续让厂子耗下去，不仅会拖垮我们市的财政，对厂里的职工也很不负责任，你能拖他们几年？拿着那么一点微薄的工资，他们能养活一家老小吗？”
“什么转岗？你把他们推到社会上，他们怎么活？留着厂子虽然日子过得穷，但也总比让他们下岗好。”谷厂长的眼中有着泪光闪动。
近些年陆陆续续有些厂子倒闭，他见多了那些下岗工人的窘境，为自己，也为厂里的工人担忧，“刘市长，算我求您了，您不是认识很多富商吗？能不能让他们和我们搞公司合营，要不把厂子买下来也行，只求不要把我们推出厂里，我们这些工人只会做灯泡。”
“老谷，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们直接推到社会上，虽然灯泡厂要停止生产，但是美食街这个项目能够和灯泡厂进行无缝对接，灯泡厂的每一个工人，我们都会给他安排合适的岗位，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你尽管放心，咱们Q市就这么大，我要是把他们直接推出去，那就是毁了几百个家庭，整个Q市还不乱了？那我这个市长还要不要当了？”刘好好脸色严峻，她很清楚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一道什么样的难题，这是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的阵痛，她不想伤害任何一个人，但也只能竭力让每个人受到的伤害降到最低。
“所以老谷，你先别激动，听我把方案说完，美食街这个项目，灯泡厂以厂房入股，每个员工都有股份，今后享受股权收益，另外厂里的员工直接转到美食街接受新的岗位，每个月也都照常发放工资。不要和我说什么他们只会做灯泡，每个人都是社会的螺丝钉，我们已经竭尽全力为他们想出路了，他们不能还摆着架子不愿意学习新的技能，不愿意适应新的改变。就算什么都学不会，做美食城的清洁工总是会的吧？你也不要和我说做清洁工丢人，工作不分高低贵贱，都是为了生活，难道这个时候了，还要端着国营大厂高人一等的架子？每个人都到适应自己能力的岗位上，这才是真正的公平。”刘好好的强势让谷厂长无言以对。
“老谷，刘市长这个方案我看过，真的是站在大家的角度考虑的，你也看过外地有很多倒闭的厂子，那才叫一个惨，没有几个能像刘市长这样又给大家安排工作，又给大家股份的，你完全不用担心大家的生活问题。”
谷厂长的脸色依旧不好看，“这个美食街什么时候能够开业？厂子关停到美食街开业这段时间的工资怎么办？”
让一个生产灯泡的厂子去搞饮食服务业，怎么听怎么不靠谱。
“按照现在的标准照发，美食街虽然没有这么快开业，但是厂里的职工从关停的那一天起，就是美食街的职工了，美食街开业前的装修、准备适宜，都要服从市餐饮服务公司的调配。有一些有特殊专长的员工，不愿意在美食街的，可以上报名单和技能，市里会想办法给他们安排更适合他们的岗位，总之要让每一个人都在自己合适的位子上发挥出自己的作用。”
“您就这么有信心，美食街一定能赚钱？”谷厂长依旧忧心忡忡，这么多年的老厂子说没就没了，变成了什么美食街，谁心里能舒坦，“就咱们这点人口，工资又不高，哪来的钱去美食街下馆子？”
“今后会慢慢好起来的，你放心，这是市里的产业，我们比你还要着急。”刘好好安慰道，“另外，我会安排专业的人员进驻厂里进行审计，到时候还需要谷厂长你和厂里的领导们配合。”
谷厂长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每个厂子关停的时候都要审计，清理资产，这是规定动作，他知道这很正常，只是有些奇怪刘好好为什么要亲自和他提这件事。
灯泡厂这边才刚进入审计流程，周凯和徐诗宁就到了Q市，周凯带了一个团队来对张家花园进行测绘，相比之下还是年轻教师的徐诗宁的排场就没有这么大了，随行的只有三个研究生。
自从接下了Q市的大项目之后，徐诗宁就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辜负了刘好好的信任。
而且，和他一起来Q市，和他住在一块儿的正是他们系的泰山北斗周凯，他看着老先生每天一早出去，到了晚上还在园子里不肯回招待所，心里的压力就更大了，半点不敢怠慢。
“小徐回来了。”徐诗宁从灯泡厂那里回来正看到刘好好陪着周凯坐在楼下的餐厅里喝酒聊天。
“来，坐下来喝两杯。”周凯乐呵呵地招呼道。
徐诗宁有些无措地说，“我身上都是土，回房间换身衣服就来。”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解释
“别这么讲究，我也刚从工地回来，我不嫌你脏，你也别嫌我臭。”周凯虽然德高望重，却和京大的那些大师们一样，是个很随和的老头儿，看待这些学生就和看自家孩子一样亲近。
徐诗宁被强拉到两人跟前坐下，他是个性格腼腆敏感的人，哪怕面对的是自己的老师和师姐，也没有办法完全放开，只是一脸拘束地坐在一边听两人聊着张家花园的修葺情况。
“小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刘好好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徐诗宁连忙摆手，Q市的人觉得他是刘好好从京城请来的专家，很有能力，很有水平，对他很是热情，对他可以算是惟命是从，但越是这样，他越惶恐不安。
“小徐就是这个性格，平时在系里也是闷不吭声的。”周凯笑道，“这次你不请文庭，转而给了他这么大的一个项目，他有些适应不了呢。”
“我之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只想着要借文庭的名气打响Q市的名声，但是和他谈完之后，回来仔细想了一下，他的建筑太具有个性了，又常年在国外，对我们的历史和文化认识得并不深刻，恐怕很难建造出符合我们城市整体气质的建筑来。小徐是江南人，从小在水乡长大，对江南水乡的体悟绝对比他深刻，而且他对京大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对老师们的感情也很深，金湖一期是给老师们住的，就需要他这样的建筑师。我虽然不懂建筑，但是在我的理解中，建筑应该是人性的，温情的，而不仅仅是个性和标新立异。”
刘好好当然不会把她被文庭和JAMES联手羞辱的事情说出来，虽然徐诗宁是她仓促之下找来的，但是她当年也是听过他的名声的，所以她也敢肯定自己的决定不会出错，这一番理由几乎是无可挑剔，一说出来就把周凯和徐诗宁都给感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