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看着他,慢慢说道:“我与殿下玩笑的,就像殿下所说的,二人身份悬殊,做不了夫妻的,这位皇子呀就把她留在了身边。不管走到哪里,他都带着她,若不是天上的星星月亮摘不下来,只怕他都要拿下来给她的。”
他没有作声,想必在他心里,男人本该如此的。
明珠低下了眼:“可惜后来有人给皇子说了亲事,就像殿下说的那样,可谓门当户对,老皇帝都跟着欢喜的个,别国的公主,你觉着,如果是你,后来能怎么了?”
卫瑾抬眼:“不是本王,所以不知。”
她笑了笑,站起身来:“殿下说睡,总也不睡,按着这样下去,我今天晚上不用回相府了。”
时候不早了,可卫瑾忽然想起她这个故事当中的那个公主,怎不多想:“你这是在试探本王?想问什么就问,公主也没什么的,不必担心。”
她摇头,两手将他手握在掌心当中了:“这只是个故事,所以我说,你才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别胡思乱想,早点休息,明日得空,我再来看你。”
卫瑾指腹一动,立即从她掌心抽出手来:“明日来,还有明日的事,今日讲的故事,讲完了,你才能走。”
他确是忧心了,明珠笑着着,差点出了泪花了。
她仔细将他手放回被底,倾身上前,一弯腰,双唇就落在了他的额头上面:“明日我来,再给殿下讲个别的故事,今日的故事呢,其实很简单,那个皇子最终没有娶公主,当然了,他也没有娶村姑,如果想知道后续,那就明日再见。”
说着,按了他的肩头,不让他再动,叫了春生进来伺候着,径自走了出去。
外面风凉了,夜空当中繁星点点,春生追出来,说是殿下嘱咐让送呢,可明珠却说不用,她重新披上了斗篷,以帽兜遮住脸了,快步走出明王府了,外面果然停着相府的马车。
摆手让春生回去了,明珠上车,车中只有顾景文一人,果然,他一直在外面等她。
第69章 想太美了
回到相府之后, 兄妹二人默契十足。
顾景文千叮咛万嘱咐, 告诉明珠了,眼下正是争位最关键的时候,千万不能让人知道卫瑾与她有这样的来往。
她当然知道, 悄悄回了自己房中, 将那些个明珠拿出来,摆弄了一阵才睡了。
紧接着过了两日, 顾相宜回门了。
按说她亲娘还在世上,因为之前的那些纠葛,她应该对顾轻舟夫妇不抱什么期许了,可她一早回了顾家, 还是亲亲热热地叫了爹娘, 给大家都带了礼物。
甚至, 还有明珠的。
明珠早起读书,刚读了两页就困了,院子里的桃花开了,她特意叫人搬了躺椅在院中坐着,日头暖暖的, 光是看着桃花盛景,就心满意足,满是欢喜。
赶巧五儿从前院回来, 捧了一锦盒的发饰,说是顾相宜送她的,她看也没看, 先让五儿收起来了。
五儿将东西收好,上前和她低语:“相宜小姐可带了不少东西回来,给夫人和大人都送了,大公子二公子,还有少夫人,到小姐这,说是先拿这个回来,一会儿亲自还来,不知道给您还准备什么了呢!”
明珠也不在意,将书册扣了脸上,难得在这暖阳下面,有点昏昏欲睡了:“嗯,知道了,你下去,我在这晒晒。”
五儿应声而去,不消片刻,脚步声又起,明珠以为是五儿回来了,将书册拿起来,刚要开口,冷不防看见顾相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了自己面前,愣住了。
“你怎么来了?”
顾相宜是自己来的,左右无人,她就走了她的身侧来,手里还捧着个玉牌模样的:“明珠,你可知道,大皇子乃是天之骄子,是命中注定的真龙天子,眼下他才与我成婚,自然不便说别的,但是迟早皇妃还是会有的,你若愿意……”
话未说完,明珠已是冷冷打断了她:“我不愿意。”
顾相宜似乎又消瘦了些,见她不愿意,低下了眼帘:“对不起,我不该来问你,只不过是……只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
说着,泪光顿现,眼中还有泪水了。
明珠将书册拿在手里翻看着,也不抬头:“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既然是你自己选择要走下去的路,我也不便说什么,大皇子是什么真龙天子的,都不必与我说,我不看那个。”
顾相宜嗯了声,侧过脸来。
明珠这才看见她领口处还有一道抓痕,看起来红红的,浅浅的,像是新伤:“怎么,才新婚,你和大皇子殿下就生了嫌隙了?”
本就是好奇,随口问的。
可这句话一下戳到了她心里去。顾相宜低头擦了擦泪水,一下哽咽起来:“我哪里知道,还以为成婚了一切就结束了,可他非但……非但不碰我,还似乎厌恶女人,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眼下也只能忍着了、”
忍着,明珠别开了眼去:“即使这样,你还想着让我与你共侍一夫?顾相宜,今生你胆子大了许多,但是做的事,还没有上辈子坦荡了,你们夫妻的事,还是你们夫妻互相忍让了,我等还是不跟着掺和了。”
顾相宜双手捂脸,之后放开,肩上的力道终于放下来了直看着她:“即便不愿入宫去了,那么也可有别的可做……”
正说着话呢,又有小厮匆匆跑了来了,进了院子就给顾明珠道喜,一脸的笑意:“给姑娘道喜了,姑娘大喜姑娘大喜!”
明珠站了起来,叫了五儿出来,转身要进屋了:“什么事呀,还要给我报喜。”
来人直抱着拳头,看着她笑得欢快:“小姐到前院去看看,今日一早上,可来了三个媒婆了,都说要给小姐保媒呢!”
怎么突然来这么多人给她保媒,顾明珠也迟疑了片刻:“不去,媒婆来说媒的,自有我娘去交代,还说不到我这里。”
五儿出了屋里,听见说是有媒婆登门给顾明珠说媒了,可是好奇:“我去看看,保媒的怎么都一个日子来了,怕不是约好的!”
顾相宜还在身边呢,明珠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什么耐心了:“姐姐请回,大皇子是忧是得,那都是你的事,我今生不想与他生出任何的牵扯,你也看见了,前院还有事,别说五儿好奇,就是我也想知道,媒婆齐齐登门,想给我说的谁家。”
说着叫了五儿,二人这就往出走,直接将顾相宜晾了在院里。
前院第三个媒婆还没有走,顾夫人正跟她说着话,顾明珠怀里还抱着那本市井杂书,脚步也不快,提着裙摆上了石阶了……
正听见媒婆夸着那男方呢,说他是百年一见的人才,从小聪慧什么的,当然了,顾夫人一瞧着女儿神色,就打断了媒婆的话。
桌上摆着几个红贴,明珠上前倒茶,亲自给媒婆倒了一碗茶:“请喝茶去去火气,听说这京中齐整公子真是个多,但愿您能日日来,可让我多多相看两个,也省的以后遗憾。”
她盈盈笑着,笑意却未达倒眼底,明珠随后也坐了下首,原本想说的话,顾夫人此时也说不出来了,母女二人相互看了看,她叫过了菱角来送媒婆。
媒婆自讨没趣,赶紧走了,剩下明珠犹自喝茶,总算悠闲了下来,顾夫人将烫金的红贴都推了明珠面前来。
“看看,今日三个媒婆来过了,有赵大人家里的,还有高太傅家的,你怎么想的,如果有那么点的意向,就悄悄看看,他们这些个,都和你二哥关系不错……”
她越说到后面,越是无力。
顾夫人也看出来了,自己女儿对这些个人,都看不上眼的,夫妻枕第之间,顾轻舟与她说了卫瑾的事,可她不喜欢。
帝王之家的,都是人吃人的,只怕女儿受伤,还不如一开始就嫁了一般人家,仗着自己父兄,如果有了什么事,一辈子都能将人压在脚下。
她还要再劝,明珠可不想听了,她笑着站起身来,这就走了母亲身后,伸手给她揉着肩了。
才揉了一会儿,正娘啊娘的哄着她高兴,顾相宜也过来了,她这会儿带了个丫鬟,脚步不快,一步一步走了明珠娘俩面前。
随后跪下,顾相宜低着头脸,已是麻木了:“娘,有一件事,还希望您能理解,大皇子特意让女儿回来,回来问问爹娘,愿不愿意将明珠送过去与我作伴的……”
他意图太明显,不等她说完,顾夫人已经明白过来了。
很明显,他这是想让明珠,乃至整个相府都落入他的手中,真是想得太美,也实在低估了别人,不等顾相宜说完,桌上的茶碗朝着她就摔过来了!
“……”
第70章
她在说什么?
想让明珠和她共侍一夫?
竟然将主意打到了明珠的身上。
最后的一点怜悯, 都被顾相宜说的那句话消磨掉了, 顾夫人勃然大怒, 登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一脸怒意, 手边上的另外一个茶碗拿起来朝着顾相宜就摔了过去:“今日回门, 不管怎么说,毕竟也养了你这么多年, 原想着让你有个归处, 大皇子也不至于难为你。你瞧瞧你说的什么话,嗯?顾相宜, 让你姓这个姓都已是对你最大的善意了,可你却时时想着害我明珠, 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的你?”
茶水茶碗劈头盖脸一股脑都摔了顾相宜身上,她下意识侧脸躲过,肩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顾明珠连忙扶住了母亲, 低眸看着她:“顾相宜,现在就离开相府,你在大皇子面前,怎么去圆那是你的事, 从今往后, 是福是祸都与我们无干。”
顾相宜红着眼圈, 跪行两步上前:“娘……”
顾夫人只是怒目:“滚!”
她没得丫鬟在身边, 也知道相府再无她容身之处, 好在已经嫁了大皇子,只要熬过他最难的这段时日,还有机会以后荣贵无比,日子是一天天过的。
从屋里退出来,顾相宜叫了那两个丫鬟,她身上还脏污着,那两个都是皇子府的丫鬟,看着她衣着都皱着眉,虽是狼狈不堪,也没说什么,一起上了马车。
在回皇子府之前,她脱掉了外衫,在车上拿过自己的斗篷披在了身上,想遮掩两分,可一低头,才发现鞋上也都是脏污,从出生开始,她还未未曾受过这般对待,满心委屈,又觉无力,靠坐车壁上了,想哭还不敢表露,实在是手足无措。
顾相宜走了以后,顾夫人抱着女儿狠狠哭了一通。
现在懊悔也还不晚,她当然是好好安慰了下母亲,今生和前世什么什么都不一样了,此后母女同心,以前种种都过去不说,更多的是母女亲情,温柔蜜意。
春日越发的温暖,顾相宜自从回门被拒之后,再未回过相府。
二皇子大婚以后,很快就传出了喜讯,说是皇妃有了身孕,没过多 ,大皇子处也传出了喜讯,说是顾相宜也有了身孕,皇家有喜,频频传出喜讯,就连边疆也有了新的盟约。
不过未出三月,大皇子处传来了非常遗憾的消息,孩子没有保住。
秋天时候,徐氏产子,顾家上下一片喜气,顾淮玉有儿有女,人生圆满,为子取名顾承,顾明珠又当姑姑了,当然也是满心欢喜。
转眼到了冬日,二皇妃平安产子,老皇帝龙颜大悦,亲赐皇孙名聆,珍宝无数,可惜这孩子没能熬过寒冷的冬日,也夭折了,皇家连折两子,老皇子一怒之下病重不起。
朝堂当中,争斗不休。
百姓中也有胆子大的,敢悄悄议论那夭折了的孩子,都说是皇室的牺牲品,是争储的手段,过了这个冬天,顾明珠十八了。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往年过了春祭,就会有春日暖阳,今年总是阴雨绵绵,到处都是春泥,生怕踩上一脚,又冷又湿的。早上起来时候就听说了,顾轻舟一夜未归。
他近日忙得很,这也是常见的事,不怎在意了。
顾明珠洗漱一番,到镜前坐着,五儿给她梳头,直端详着她:“小姐越发的白了,这两年在相府养得越发的娇嫩,不知道谁家公子有福气能娶到小姐呢!”
明珠在镜子当中看着她,一脸温柔笑意:“胡说什么呢,我这几日心境,反倒觉得祥和得很,命运的事,天注定的。”
正说着话,院里有了动静。
昨夜才下了雨,外面湿漉漉的,明珠听着动静才一回头,房门就咣当一声开了,小石头蹬蹬蹬跑了进来,一股脑奔着她来了:“姐姐,我们去药铺吧,听说徐大夫这两日身子不好,我和我娘都很担心的呢!”
这两年,小石头可长高了不少,明珠站了起来,嗯了声:“我也听说了,那就一起去吧!”
姑姑和养父一直有往来,也许是都孤着的人,在一起总有些互相体贴的心,明珠看在眼里,几次想说和说和,都才开始说那么一句两句,她们就有所警觉,姑姑不愿再婚,生怕克夫,养父也不大愿意,生怕自己身体不好,到时候陪不了长久,再给顾永娇添上一笔闲言碎语,只怕她再受不住。
可眉眼之间,这二人是有情愫的。
男女之情,生之容易,相守却难。
她当然不能勉强,和小石头走了门口来,外面已经天晴了。
顾永娇和丫鬟就站在院子当中,明珠上前,叫了声姑姑:“今日怎么还等着我了,我听说我爹这两日好像受了风寒,他都不叫我去的,怕我也染上。”
顾永娇等她到了跟前了,与她并肩往出走:“也不让我去,可不去总也不放心,他那样的,一忙起来就顾不上自己身子,也没个好人照顾着,不去看看,谁能放心。”
明珠嗯了声,赶紧叫人去备车,这就往药铺来了。
小石头近日和卿卿一起文雅许多,乖巧地叫着姐姐,三人上了马车,都坐了一处。
近一年多来,对姑姑改观许多:“多谢姑姑惦念他了,我爹他一个人,真是总让人挂心,可说了几回了,他也是固执……”
姑侄想到一处去了,不说也知道说的是固执什么,此时也没有别人,顾永娇搂着儿子,看向明珠:“别再劝他了,要劝也是好生劝他,好好找个姑娘家成家立业,我这辈子就守着小石头,挺好的。”
她低着眼帘,语调轻柔得不可思议。
明珠没再说什么,光是逗着小石头,不多一会儿到了药铺门前,三人下车,顾永娇反复叮嘱小石头到了徐大夫面前,要尽量不要吵闹,这才进门。不想药铺当中没有病患,却是也有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