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饭了没？”话说过几句，顾星在意起陆醒醒。
“嗯。”陆醒醒点头，又好笑，“你手机都差点丢了，还关心我吃饭呢。”
“这不是没丢吗？就是真丢了你也不能饿肚子啊。”顾星压低一点声音，继续补上一句，“陆同学，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一个人背着我瘦。”
陆醒醒打量两眼自己的同桌，沉吟：“我觉得，我应该是光明正大比你瘦。”
突遭暴击，顾星受伤捂胸口：“……友尽吧少女！”
圣诞节是在周四。
一株翠绿圣诞树被沈芝、陆醒醒提前用彩色装饰物打扮得鲜丽无比。
周四这天，一大清早，从被窝里爬起来的陆醒醒哒哒哒跑下楼，从顶着一颗五角星的圣诞树下捧回来三份礼物。翡翠项链、鳄鱼皮手包、最新款平板电脑……
今天依然是被爱意包围的一天。
陆醒醒把礼物妥善安置，这才钻进洗漱室，做起去学校的准备。
这份好心情一直从早上持续到下午放学都没有被破坏。
陆醒醒也如常被张司机接回家。
在回去的路上，透过车窗欣赏半天外面的街道风景，依旧百无聊赖的陆醒醒随手摸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的刷着今天的新闻八卦。
她刚刚看出一点乐趣时，一则新收到的短信自动在她手机屏幕上弹了出来。陌生却不陌生的号码，和之前两条短信相比更加令她震动的内容——
“陆醒醒，
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真的是属于你的吗？”
不需要费尽心思才能理解得了的一句话。
相比之前的两条短信给她的不确定，这条短信的内容让她彻底呆滞。
紧张、恐慌、不安、害怕……
被种种情绪的围攻之下，陆醒醒尝试拨这个手机号码，依旧只得到关机提醒。
胸腔里一颗心脏，不受控制的跳动得越来越剧烈。
陆醒醒紧盯住手机屏幕，脸上逐渐升腾起一股热意，脸颊发烫得厉害。
她被发现了？
有人发现她不是原来的陆醒醒了？
什么时候暴露的？
躲在背后发这些短信的这个人一直知道这事？
无数念头涌现在她脑海，无数念头在她脑海里翻滚着。
陆醒醒抬头，看见车前的后视镜。
张司机的声音这时响起来，询问道：“醒醒小姐有什么吩咐？”
“没有，没事。”陆醒醒克制语气，平静回答。
简短对话却让她冷静大半。
她重新视线落回暗下去的屏幕，一时紧紧握住手机。
之前，她思考的方向始终是短信针对原身，因为觉得自己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这次短信的内容让她不得不思考是否她暴露了这样一种可能性。
这次她新换的手机号，对方依然找过上了。
范围确实缩小了，背后那个人平常一定能直接或间接和她有所接触。
时间点上，偏偏又是今天。
今天……早上收到三份礼物，韩煦强行拿到她的手机号，顾星手机丢过一阵。
那个人必然在她周围，甚至顾星、陆建华、沈芝、陆云深都存在可能性。这种不知道谁可以全心信任的感觉太过糟糕，陆醒醒却没有时间沮丧。
她努力思考——
假设她被发现此陆醒醒非彼陆醒醒，在她之前从未考虑过的四个人当中……想到这里，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全部放在陆云深的身上。
陆醒醒开始回想和陆云深有关的一些事。
近一点的，关于陌生短信的处理，换手机号、暂时不告诉陆建华和沈芝这些事、暂时不必要报警，都多少带有陆云深给她的建议，而她也一一听从了。
往前，中年女人、轻松熊玩偶、她去他公司……不对，也不对，她是在陆云深公司收到第二条短信的，当时，陆云深就在她面前。
哪怕使用的是短信定时发送功能，在关机的情况下也不可能行得通。那个时候，她收到第二条短信很快拨打过那个手机号码，打几次都提示的关机。
不可能是陆云深，那么陆建华、沈芝基本可以一并排除。顾星……假如是顾星，她们在学校的时候天天黏在一起还几次一起去逛街，不可能会一点破绽都没有。
最大可能性是韩煦或者接触过顾星手机的人。
那么，这条短信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这一切不是“陆醒醒”该拥有的，那么原本应该是谁的？
总不会“陆醒醒”其实也不是陆家的孩子？
脑子一片混乱中，陆醒醒想起数月之前，曾在陆家出现过一次的那个女人。她还记得沈芝和陆建华称那个女人为林美淑，而陆云深说对林美淑这个名字不熟悉。
猜测到此为止。
回家了的陆醒醒钻进自己的房间，给顾星打过去一通电话。
知道这会儿没办法学习，陆醒醒不强求也没有独自待在房间里焦虑。换过一身轻便的衣服，她回到一楼客厅，见沈芝在厨房忙碌，想洗手帮忙做事却被阻止了。
这个时候，顾星的一通电话比预想更快打进来。
陆醒醒离开厨房去接电话。
“我仔细问过了，她告诉我当时拿着我的手机帮忙拨电话的人是林可可。”顾星转告完陆醒醒想知道的信息，小心翼翼问，“难道是她？”
“不一定，也不应该……”陆醒醒站在客厅落地窗前，看到陆云深的车从外面驶进来，她咬一咬唇，对顾星说，“别担心，今天晚上我和我哥好好商量一下。”
第14章 水落石出
韩煦，林可可，都只是一种可能。
陆醒醒不想随便下定论，也许她可以先试着获得一些关于林美淑的信息。
短信的事情没有告诉过陆建华和沈芝，今天又是这样的日子，陆醒醒还不至于犯傻的冒然去问他们。无论如何，她还是愿意选择相信他们，对陆云深也是一样。
至少，他们不会伤害她。
如果她连这一点都没办法确定，那么，她没有必要留在这里。
陆家今天一顿晚饭吃得有点儿不讲究。
牛肉披萨、海鲜意面、虾仁饺子、三鲜饺子，还有一锅又鲜又美的乌鸡汤。
尽管菜单听着乱七八糟，可完全不妨碍它们的美味。
陆醒醒离开餐厅时也吃得饱饱的。
十一点附近，她攥着手机悄悄从自己房间出来。
陆云深书房的房门虚掩，有光亮透过缝隙从里面漏出来在昏暗的走廊。
陆醒醒小心的、动作很轻敲了三下门。
得到陆云深应允，知道他这会儿方便，她才推开门走进去。
陆云深大约才刚洗过澡，身上穿着宽松的睡衣，一头凌乱的短发，看得见发丝残留的水珠。他正坐在电脑前，原本鼻梁上架着的一副眼镜在她进门一刻被摘下。
“马上十一点了，怎么还没有休息？”
瞥一眼电脑屏幕角落的时间，陆云深终于正经看向陆醒醒。
“那个人……”
陆醒醒不过迟疑一瞬，终究直接向他坦白，“那个人，今天又给我发短信了。”
他们在书房里的沙发上坐下来。
陆云深接过陆醒醒的手机，查看那一条新收到的短信，当下也皱眉。
“知道你的新手机号……”
陆云深沉思过片刻，问陆醒醒，“是不是有什么头绪？”
“我也不敢确定，只能靠猜。”陆醒醒并不隐瞒陆云深，而是如实告诉他自己掌握的信息，“今天顾星的手机丢过，是别班的同学帮忙送回来的。”
“今天在回家的路上，我收到这条短信。回家以后，我让顾星去打听一下，她手机不见期间谁碰过她的手机……虽然不敢确定，但相比一头雾水也算有眉目。”
话说到这里，陆醒醒停顿住。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望向陆云深的眼睛：“哥，你记得几个月前的林美淑吗？”
“我不知道爸妈为什么要因为她吵架，也不敢说林美淑和那个同学是不是有什么关系，只是心里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所以，能不能打听到关于这个人的事情？”
“想确定一下，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
陆醒醒垂眼，放缓语速说：“明天去了学校，我也试试看能不能打听到点什么。我和这个同学在学校里接触不多，也没矛盾，只能往其他方面想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陆云深安抚般摸摸陆醒醒的头，“今天已经太晚，你先回去休息，等明天我会找个时间和爸妈商量。”
“好。”陆醒醒只能相信他。
她认真的点一点头，语气肯定对陆云深说道：“哥，我都听你的。”
这天夜里，陆醒醒再一次没能睡好。
好像一整夜都在做梦，醒来不记得梦到些什么，却浑身疲乏，打不起精神。
翌日早晨从家里出来，去学校的路上，陆醒醒不由得想起林可可。一旦想起她，这个人便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忍不住一再纠结明知纠结无用的事情。
陆醒醒怎么都想不到可能和林可可有关系。
发现这种可能性后，凭借和这个人仅有的接触，她也注意到一些问题。
她参加的几次考试，林可可都发挥得不好，起码和之前的成绩比较起来属于发挥得不够好。几次考试成绩出来的那段时间，外人都看得出来林可可的状态不对。
陆醒醒记得，有一次在洗手间她撞到了林可可，对方对她的态度，她当时以为是成绩影响到林可可的情绪……如今不得不思考是否也是存在其他原因。
以她现在掌握到的事实，非要认定是林可可做的这些事总有点儿牵强，但倘若林美淑和林可可之间有所关联，便不见得不可能。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她也弄不明白。
或许，不仅仅牵扯到“陆醒醒”，同样牵扯到陆建华和沈芝。
陆醒醒一面往教学楼走一面琢磨着这些，没有听到顾星在身后喊她。直到顾星小跑着追上来，从背后拍她的肩膀，她才一个激灵，回头发现顾星的存在。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怎么喊你都听不见？”
面对顾星的抱怨，陆醒醒只笑笑：“没有想什么，顾同学，早上好。”
顾星挽着她手臂往前走，小声问：“昨天的事怎么样了？你哥和你怎么说？”
陆醒醒正要回答，衣兜里手机一阵震动。
“还不知道呢……”
陆醒醒说着，掏出手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想不明白。”
她们这个时候正走到教学楼附近，陆醒醒拿在手里的手机还没有解锁屏幕。正是这一刻，她们眼前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根本来不及反应，视线跟着看向地面。
陆醒醒和顾星看到一个女孩子躺在地上，身上穿着和她们一样的校服，一张青春稚嫩的面庞却是破碎的。她们身体僵住，僵硬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女孩子一双眼睛怒视着。
在她紧贴着地面的白皙脸颊旁边，一滩温热鲜红的液体静悄悄往四周扩散。
林可可。
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时，陆醒醒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发起抖。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继续看下去，目光却不知为何无法从地上的人身上挪开。
目光越是挪不开，身体越是抖得厉害。
却有人从她背后用宽大手掌捂住她的眼睛，将她的视线彻底遮挡住。与此同时，她恍惚听到韩煦的声音。韩煦在她身后对她说：“陆醒醒，别看。”
陆建华、沈芝和陆云深见到陆醒醒，是在学校一间会客室。
他们看到陆醒醒仿佛傻了，呆滞的坐在沙发上。
沈芝看到女儿这样，一下子就受不住了，眼底泛起湿意。她两步走上前，一把将女儿抱己怀里，一遍又一遍说着：“醒醒，不怕，妈妈在这呢，没事，不怕。”
字字句句传入陆醒醒耳朵。
沈芝感觉到自己女儿身体开始发抖，一时间又是心急，又是心疼。
“醒醒，乖，没事了。”
沈芝努力想要安抚她的情绪，说着说着却红着眼，泪水止不住的落下来。
听清楚沈芝声音的陆醒醒慢慢抬起头。她看到近处沈芝的脸，看到她脸上的焦急和担心，也看到她泛红的眼，情绪不但没有得到安抚反而彻底崩溃。
“妈妈……”
陆醒醒张嘴也只能吐出这么两个字，下一秒，她已经在沈芝的怀里痛哭出声。
看着妻子和女儿哭成一团，陆建华也走过去把两个人都抱住。
陆云深跟在陆建华身后，眼前一幕令他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说不出话。
林可可在学校跳楼自杀的事引起轩然大波。
目睹那一幕的学生们，无一例外，在之后一段时间里无法正常上课。
陆醒醒同样第一次这样直面死亡。
她受到的冲击和惊吓，不比其他任何一个同学小。
到底陆醒醒经历的事情多一点，惊吓过后，也能努力去接受这样一场意外。只是对于陆家其他人而言，他们非常不放心她的情况，担心她会产生心理障碍。
沈芝更推掉工作，请来心理医生，整日陪在女儿的身边。陆醒醒理解也尊重她的心思，不觉得这样烦，事事都尽力配合好让沈芝可以尽快变得放心。
唯独一件事——
沈芝不是很希望她去参加林可可的追悼会，但是陆醒醒想要去一趟。
得知陆醒醒的想法后，尽管不支持，沈芝没有一味反对。最后是在心理医生的沟通和建议下，反复确认不会继续受到刺激，才勉强同意这件事。
林可可追悼会这天下了大雪。
沈芝亲自开车送陆醒醒去的殡仪馆，仔细叮嘱过她之后，只留在车里等。
